第十四章 死囚

　　监狱的生活总会给人很多联想的空间，死亡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躁动的空气，泾渭分明的生活方式，还有那些你不得不接受的生存条件。
　　对于那些还不习惯的人来说，监狱便是他们的炼狱，人们愤怒，恐惧，忧伤，绝望，直至生命的终点，然而当你有一天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你会发现这里便是你的天堂，对于囚犯来说，监狱便是他们的家，而对于死囚来说，监狱便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我慢慢的睁开双眼，刺眼的光线让我的眼睛顿时感到一阵刺痛，之前的那一顿暴打让我的眼睛始终没办法全部睁开，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人攥住了。
　　我的耳朵因为之前的暴打还在嗡嗡作响，可我却是听到了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尽管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模糊，但我还是依稀分辨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巡视，巡视，35号醒过来了，巡视，巡视！”这是我再次失去意识以前听到的最后声音，尽管我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让我的心里增添了几分疑虑。
　　明亮的房间，整洁的环境，还有在我身旁忙碌着的护士MM，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个之前还在忙碌的护士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天使一般的笑容让我顿时觉得此时的我早已置身于天堂。
　　“你醒了？”护士轻声地说道。
　　“我在哪？”我问道。
　　“你在医院里啊！”护士笑着说道。
　　我挪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那个护士取来一个枕头垫在我的身后，环顾四周，我突然想起之前黑杰克所说的那个位于冢城西区的第三医院，之前十分平静的心情瞬间变化为了恐惧。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紧张地问道。
　　护士对我突如其来的询问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了？”护士问道。
　　“我...我...”尽管我很想说，我是其实是个杀手，但不知为什么，我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那个护士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我说了！”说着，那个护士微笑着用手摸了摸我的脸，“你的命还真大，伤成那样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们是谁？”我疑惑地问道。
　　“警察啊，监狱里发生了暴动，你被几个囚犯围攻，一个囚犯把你从人堆里救出来的！”护士说完，疑惑地看着我。
　　那个护士走后，我躺在病床上，柯蒂之前所说的猎杀执照测试，蓝草莓军火店门前的遭遇，还有我目前的处境，尽管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我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快乐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就在我的伤势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后，在两名预警的押送下，我和另外几名犯人一起登上了一辆返回监狱的囚车。
　　即使是囚犯也有基本的权力，和我同车的囚犯大部分都是死囚，监狱有时候也是仁慈的，无论你犯下了多么严重的罪行，无论你多么的罪该万死，没有接到执行死刑的命令之前，你依旧拥有生存的权利。
　　“你是个杀手吧！”坐在我对面的一个突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说话，眼前这个一身囚服，面目清秀，带着手铐脚镣的家伙让我实在没有办法把他和死囚联系在一起，一米七二身高，遮住额头的浅灰中长短发，怎么看怎么像那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你叫什么？”我反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家伙说道
　　“明知故问！”我瞪了那个家伙一眼说道。
　　“你杀过人吗！”那个家伙讥讽地问道。
　　我笑了笑回应道：“你吃过饭吗！”
　　我们都没在说话，囚车里再一次回归平静，过了一会儿，那个家伙突然笑了起来，“我叫焚夜，你叫什么？”焚夜说道。
　　我没有在说话，安静地看着他，尽管看起来很像那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这个家伙的眼睛却的确让我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平和中透着疯狂，安静中隐藏着杀意，尽管他已经十分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内心，但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情感，倒是让我对这个萌生了些许的兴趣。
　　囚车一路向北，很快便来到了坐落于冢城背面的斯顿监狱，所有囚犯依次下了车，焚夜和其余几名囚犯在两名狱警的押解下很快便离开了，监狱的放风厂里此刻只剩下我一个人。
　　人是群居动物，即便是杀手也不例外，即便是在白天，当你一个人身处在这么一个空旷的地方，内心的孤独和恐惧照旧会让你感到十分的不安和焦虑。
　　运送犯人的囚车在我们全部下车以后便掉头开走了，监狱四周的瞭望塔，不时走过的狱警让我暂时感到一丝安心，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两名狱警朝我走了过来。
　　“监狱的工作是不是太枯燥了，哥几个这是想找人练练手啊！”我笑着说道。
　　“囚犯35号，立刻到会客室去，有人要见你！”一名狱警说道。
　　我笑了笑，便跟着那两名狱警朝会客室走去，监狱的会客室更像是银行的业务窗口，加厚的防弹玻璃让你只能通过面前的电话才能听到对方的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不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孙铭昊！”我不禁大叫道。
　　“怎么，觉得十分意外吗？”孙铭昊拿着电话说道。
　　我点了点头，孙铭昊笑了笑，“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黄天霖那个家伙也真是的，这种下三烂的招数也要用！”孙铭昊忿忿地说道。
　　“你想怎么样？”我警惕地问道。
　　孙铭昊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紧张！”说到这，孙铭昊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范小希，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叹了口气说道：“说来听听！”
　　孙铭昊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一旁的狱警，“这些照片是我的一个手下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间拍下的，上面的内容十分的火爆，我可以把这些照片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孙铭昊说道。
　　我耸了耸肩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孙铭昊没有说话，站起身便朝门外走去，看着孙铭昊的背影，我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回到囚室里，我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封信，尽管孙铭昊的话让我对这些照片的内容早已猜出一二，但当我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愤怒还是填满了我的大脑。
　　亲爱的小希：
　　请原谅我对你的不忠，黄天霖在你走后便逼迫我去皇后区的夜总会工作，如果我不去的话，他就杀掉我们的女儿，夜总会的生活每天都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可为了我们的女儿，我还是挺过来了。
　　皇后区的那家夜总会后来被一伙武装劫匪洗劫，很多人都死了，我和其他几个没死的女孩儿被那伙人带到了冢城，黄天霖得知这件事后，当即便杀掉了我们的女儿，还拍摄了一段杀人视频发给我，我好几次想要自杀，可都被那伙儿劫匪的头目制止了。
　　那人自称叫孙铭昊，他说被他洗劫的那家夜总会是黄天霖开办的，孙铭昊早已知道你和另外的一个女孩儿潜入了冢城，他让我转告你，那个女孩儿就是黄天霖安插在你身边的线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黄天霖的监视之下。
　　来到冢城以后，孙铭昊请了最好的医生帮我治疗，还用一个假名字帮我隐藏了起来，我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爱玲
　　看着爱玲给自己的信，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夺眶而出的眼泪慢慢打湿了手中的信纸，作为一个杀手，自己的妻子被人如此欺负，自己就已经完全有理由将黄天霖碎尸万段，身为一名父亲，自己的女儿现如今落得个身首异处，这让我更加坚信，黄天霖将不得好死。
　　人在面对愤怒的时候往往会有许多表现，有些人沉溺其中，有些人则选择逃避，有些人更喜欢思考，而有些人，则会陷入永无休止的疯狂。
　　第二天一早，孙铭昊再一次光顾了监狱，会客室里，我安静地看着外面，随着大门的打开，孙铭昊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看过了？”孙铭昊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说你的条件吧！”我说道。
　　“生存下去！”孙铭昊说道。
　　“测试吗？”我问道。
　　孙铭昊点了点头说道：“黄天霖在皇后区的那家夜总会想必你也知道，里面都是些十足的变态，你妻子被我们带出来的时候，下面基本上已经烂了，我虽然请了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但也仅仅是保住了她的性命，她今后再也无法生育了！”
　　“和我说说那个测试吧！”我说道。
　　孙铭昊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冢城设立秘密警察部队以来，高层一直为了这只部队的将来担忧，这场测试与其说是测试，倒不如说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屠杀！通过测试的人，不仅可以得到无罪赦免，也意味着你将脱离黑名单的限制，成为一名真正地自由猎手！”
　　“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我想没有那么简单吧！”我说道。
　　孙铭昊轻笑两声说道：“黄天霖果然没有看错你，的确，通过测试的人在得到自由和权利的同时，也将自动变成秘密部队的候补成员，冢城高层每个月都会随机向这些候补成员发布一些任务，任务的难易程度不一，领到什么任务全凭运气，当然，难度越高的任务，完成后的酬劳也是相当丰富的！”
　　我耸了耸肩说道：“这么说，今后就是警匪一家了！”
　　“你这么说我也没意见！”孙铭昊笑着说道。
　　再次回到囚室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囚室居然多了一个女人，这让我在十分惊讶的同时有些恼火，因为此时坐在囚室的不是别人，正是朗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40K绑架了吗？”我生气地问道。
　　“柯蒂和你说的！”朗莉笑着说道。
　　“哈哈！”我苦笑两声说道：“先是柯蒂告诉我你被绑架了，然后就是赵蔚楠的手下对我一顿暴打，现在又让我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碰上你，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朗莉伸手从上铺褥子底下摸出一支香烟丢给我，“你决定参加测试了吗？”朗莉问道。
　　我坐在朗莉身边，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我没得选择！”我叹了口气说道。
　　“这不过是场游戏罢了！”朗莉说着，站了起来。
　　我把脚放在床上，闭上眼睛说道：“的确，这不过是场游戏！”
　　朗莉笑了笑，走到囚室门前，用一块白色的床单遮住了囚室的大门，随后......
　　老实说，这是我自从来到冢城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个夜晚，疯狂的激情和彻底的释然让我暂时忘掉了一切的烦恼，机械的动作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翻云覆雨的爽快让我的体力最终彻底透支。
　　即使是那些十恶不赦的人，有时候也会心存仁慈，我和朗莉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慢慢醒来，没有人来打搅我们，或许真的像我曾经读过的一本关于“神风敢死队”的书里写的那样，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我有权利做我想要做的任何事。
　　当天下午的时候，囚室的大门最终还是打开了，监区内的所有犯人全部走出囚室，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恶毒的表情和各种肮脏的谩骂和叫喊充斥着整个监区，我并没有参与其中，身旁的朗莉也只是安静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看着眼前的景象，任谁都会想起一个词，那就是暴动。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监区的扩音喇叭里，一个自称监狱长的中年男子的讲话让这场口水战最终陷入了白热化，正当怒不可遏的囚犯们打算用拳头和自制武器解决问题的时候，一颗催泪瓦斯弹飞入，让所有人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
　　“全部人员集中到一层！”一名狱警大吼一声后，身后的几名狱警便高举手中的苍龙M5突击步枪冲天鸣枪，一颗跳弹击中了我身旁一名囚犯的小腿，那个囚犯一下子躺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慢慢流了下来。
　　所有囚犯全部集中到一层后，那个不幸被跳导弹击中的倒霉蛋被两个狱警拖到囚犯面前，之前那个大吼大叫的狱警取出手枪，当着所有囚犯的面结果了他。
　　“这便是懦夫的下场！”狱警的话令监区里顿时鸦雀无声，看着众人的表情，狱警满意地笑了笑，从一旁边另一个狱警手里拿过一个文件夹打开，“今天，对于你们来说是个好日子，是什么好日子呢！”说到这，那个狱警突然拔出手枪，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一个囚犯倒在地上。
　　“记住，我讲话的时候要注意听！”狱警说着，朝那具囚犯的尸体走了过去，轻蔑地一笑后，那个狱警对着那个囚犯的脑袋连开数枪，直到那个囚犯的脑袋如西瓜般裂开才最终罢手。
　　“今年的测试，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参加，活下来的人，将会得到自由和荣耀！即使你失败了，也会得到公正的裁决！”狱警高声地训话让在座的每个人感到无比的恶心，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唯一的公正裁决便是死亡。
　　十分钟以后，那个狱警终于将他那满肚子的废话讲完了，我们的脑袋上也被随后赶来的狱警用黑色布袋套住，所有人全都抓住一根绳子，狱警命令我们朝前走，于是我们这些人就抓着这么一根不知道伸向哪里的绳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前走去。
　　“囚犯，摘掉你的头套！”一个声音让我的心顿时一颤，摘掉头套，眼前的景象让我更是大吃一惊，一间白色的房间此时空无一人，我环顾四周，房间的四壁分别有一扇房门，每扇房门的上方分别有一个监视器，房间的顶部则是一个扩音喇叭。
　　“这是哪里？其他人呢！”我看着那个监视器问道。
　　“囚犯，拿起你的武器，杀掉你看到的每一个人，直到我说可以为止，拒绝的话，你就会死！那么，测试开始！”扩音喇叭里，一个声音说道。
　　“武器？”我再次环顾四周，一把破旧的木椅此时就横躺在我身后的一个墙角，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抓起那把椅子，椅子是纯木的，我试了试觉得有些不顺手，此时我突然一发力，一下便将那把破椅子抡到墙上，木椅发出嘎吱一声，便彻底散了架。
　　“这次顺手多了！”我捡起两根长一点的木椅的碎片，又精心挑选了片带着尖儿的碎片放进口袋里，然而就在我准备开门想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左手边的那扇房门此时却意外地打开了。
　　虽然我是个杀手，可这种遭遇战依旧让我觉得很厌烦，那个走进房间的家伙手里攥着一根旧水管，二话不说便朝我冲了过来，我本能的用手中的木棍去扛，可当我发现这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的时候，那跟铁管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木棍碰触水管的瞬间，我拼尽全力大吼一声，那家伙被我的喊叫吓了一跳，趁此机会我一脚踹在那个家伙的肚子上，那家伙一声惨叫，手中的武器瞬间脱手，巨大的惯性让那个家伙一下子摔倒在地，我丝毫不该迟疑，一个箭步扑了上去，手中的那根木棍被我一下子插进了那个家伙的心脏上面。
　　“你...给我...记...”那个家伙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后便断气了，鲜血顺着那个家伙的嘴角不停地流出来，我喘着粗气，那个家伙断气很久后，我才最终松开了握着木棍的那只手，坐在地上，我不停地喘着粗气，直到几分钟以后，我才最终缓过神来，捡起地上那根有些生锈的铁制水管，我便转身朝着进房间那个家伙相反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个房间几乎没什么挑战，木棍，铁管，砍刀，钢丝，鱼线，甚至是塑料袋，一切在此时都变成了杀人的工具，在这座死亡迷宫里，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无时无刻都在面临着危险，我推开一扇房门，安静的房间里此时躺着两句囚犯的尸体，走进房间，我的脚突然碰触到了一个东西，我低头一看，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尽管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反胃，但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多想，在搜寻了那两具尸体后，我从那具无头的尸体手里找到一把沾着血的尼泊尔战刀，另外一句相对完整的尸体上，我则找到了一把砍刀。
　　“嘿嘿，没想到还有如此的好东西！”我将两把刀握在手里，耍弄了一番后，我便朝着下一个房间走去。
　　“稀饭！”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叫住我，虽然我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我并不敢轻易回头，当面前的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却是我最不想看见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会是你，囚车上的那笔帐，看来今天可以彻底清算了！”房门的另一边，此时一身囚衣的焚夜提着两把还在滴血的斧头，房间里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和残破的尸体，然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焚夜所处的这个房间的其他墙壁上并没有房门，或许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焚夜一个人能干掉这么多人了原因吧。
　　我耸了耸肩，“焚夜，你今天遇上我，那是你的运气不好！”说着，我握紧手中的尼泊尔战刀，此时的焚夜双目圆瞪，大吼一声便朝我冲了过来，与之前那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的形象相比，此时的焚夜更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无论何时何地，人要想生存下去都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无论是熙攘喧哗的都市，还是清平淡雅的乡村，只要你作为这个环境当中一员，都无可避免地要为此付出任何无比惨痛的代价，作为本书的作者，我其实很讨厌社会上的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无法洞悉别人的真实情感，人们欢笑，人们悲伤，人们痛苦，人们绝望，有人说这是社会造成的，可在我看来，社会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变化的，终究还是人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