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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内部的鬼

作品名称:香樟姑娘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5-08-13 10:36:46      字数:4428

  5、内部的鬼
  “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谁说是赔你的,你平时帮了我很多,过意不去,今天发了工资,我陪你放松放松。”林跃解释,越解释越糊涂。
  “你别没事找事了,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艳艳态度很坚决。
  其实,艳艳何尝不想同林跃一起出去高情调一回,她竭力压抑这这份突如其来的浪漫。对于一个女孩,第一次就答应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孩子去买东西,未免有些荒唐。尽管男孩子的理由不荒唐,艳艳的心却“突突”跳得荒唐,但还是不荒唐的理智战胜了她荒唐的青春躁动。
  林跃有些失落,他一个人去了超市,忐忑不安地走进“女性大世界”,在上衣专柜前站了许久也不敢上前去摸一摸那五颜六色、楚楚动人的上衣,因为不知道艳艳所穿的尺寸,他不敢贸然行动,更因为看着一件件超过三位数警戒线的价位让他不敢真的去助人为乐。
  提心吊胆地来到了鞋柜前,看着女柜上那一双双韵味十足的高跟鞋,林跃傻眼了:一件件、一双双都是精品的款式、精品的价位,他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鞋子了。
  营业员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先生,这都是刚进的,给心上人选一双吧,她一定喜欢死了。”
  “我想给我妹妹买一双,不知道买什么样的。”林跃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帮你选一双,你看这一款,大众化,女孩们买的可多了,这是天猫系列产品,穿上又美观又大方。”
  营业员帮林跃选了一双他认为顺眼的鞋子,他带回到场子里,送给了艳艳。
  “你真傻,傻得光环四射,傻得乌云灿烂。好,这次不驳你面子,晚一天我把钱给你。”艳艳边试鞋边说:“怪可脚,你真有眼光。”
  “谁要你的钱?”林跃正色道。
  “那谁敢收你的鞋?”艳艳笑着反驳。
  
  林跃回家,偷偷摸摸把艳艳的衣服和鞋子洗净,放到他房间里晾干,藏了起来。心想:艳艳的东西舍不得扔,舍不得送人,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晚上停电,黑灯瞎火的,电视看不成,电脑玩不成,人们都到焦金金的门市部里买蜡烛,买了蜡烛并不是马上离开,而是天上云地下林,猴子再精不是人地扯些闲话。
  “赖皮,今儿个没见你的皮影,到哪儿去浪去了?”赵婆问。
  “吃天价饭去了。”
  “天价饭?谁请你?”赵婆问。
  “表兄的儿子结婚,去赶场子。”
  “你表兄的儿子不是刚结罢婚吗?不到10天就结两次婚?”
  “上一次是我当支书的那个表兄,这是另一个表兄。”
  “那你这个表兄是干什么的?”
  “镇长,葫芦镇那个姓张的镇长。”
  “没听说你有这样一个表兄啊!”
  “你没听说的事儿多了去了,三条腿的蛤蟆你听说过?两个头的蛇你听说过?天上出现不明飞行物你听说过?中国有六十个民族你听说过?”
  “得得得,连三岁小孩都会唱‘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你还六十个民族,死去吧!”
  “谁去死?究竟谁去死?五十六个民族再加车族、房族、单身族和贵族,你算算是几个?不会算了回学前班重新改造去。”
  赵婆骂:“改造你丈母娘的脚,你咋不送你大姨、二姨到幼儿园进修去。”
  焦金金打断赵婆和赖皮:“别扯远了,赖皮,你咋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当乡长的表兄?”
  “怎么能是冒出来,是我刚认的。”
  “刚认的?你都几十几了,还有刚认的表兄?”
  “看你说的,多个表兄多条路。他是我小姨子老公公的侄女女婿,不是我表兄是什么?唉,不到十天,哗啦啦的一沓子票子就随波逐流、转移支付了。”
  “你给杨家表兄拿多少?”
  “500。”
  “那你这个张家表兄呢?”
  “变本加厉,1000。”
  “赖皮,你真行,真会攀龙附凤。”赵婆讽刺道。
  “不是我会攀龙附凤,是我那挖掘机会见风使舵。他奶奶的,它出去认个干爹,就能捞到工程,有了工程,这挖掘机是印钞机,能哗啦哗啦出票子,它要是自命清高,眼中无人,它就是废铁一堆。”
  “赖皮,你无孔不入,弄那么多钱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为我儿子操心呀,没有钱结不了婚,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我的主,你儿子才几岁呀?”焦金金说。
  “十八九了,得早点着手,笨鸟先飞。看看人家今儿个的场面,那真叫谱儿,咱平头百姓算是白活了。”
  “怎么?今儿个的场面赶得上慈禧太后出宫?”
  “说出来吓死你!”赖皮眉飞色舞开了:“慈禧太后出宫可比今儿个的场面逊色多了,今儿个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壮观有多壮观,我可真长眼了,那车队就是一条龙,见头不见尾,见尾不见头,不说别的,单说人们吸的烟,一盒赶得上一天的打工钱。”
  “吹吧,你就云天雾罩地吹吧。”
  “我靠,我这算吹?你说,咱这里累死累活打一天工多少钱?”
  “那还用问吗?一天半张钱。”
  “半张钱还不是最少的了,有的活儿才三十、四十,当然,有的技术工一天就是三四百。你们猜猜人家今天的桌面上用的什么烟?全是中华烟,六十多块钱一盒呐,超没超过你一天的工价?”
  “赖皮没有说假,这种高档烟我都不敢进,一个月卖不出去一盒。”焦金金说。
  “现在上面查那么紧,他们还敢明目张胆大操大办?”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查到自己头上自认倒霉,查不到自己头上,该贪贪,该占占,不贪不占是憨蛋,不拿群众一条线,那是因为不值钱。县乡腐败查出多少,还有胆大的顶风违纪,你能左右得了?”
  “赖皮,赶到你儿子结婚到时候,你可别开上你的挖掘机去娶儿媳妇。”赵婆取笑道。
  “我的主,还有你那辆跑路如放屁一样的农用三轮车。”焦金金说。
  “让人不敢想,说不准赶到那个时候得动用飞机。”
  “我的主,你咋不说用航空母舰呢?”
  “也说不准,轮到孙子辈的时候弄不好真要发展成用航空母舰或宇宙飞船去迎亲了。他奶奶的,那时候咱也是土豪了。”赖皮说。
  林跃也准备过来买蜡,他站在黑暗中,听着焦金金店门前人们的谈论,悄悄离开了。
  
  刚回到房间,手机响,是艳艳打来的,他急忙接听:“是艳艳啊,有事儿吗?”
  “我的办公室里没电,黑灯瞎火的,吓死人了。”
  “是全线停电吧?我们家也没电。”
  “什么呀,工棚里和仓库里都有电,单单我的房间里没电。”
  “电工呢?”
  “你忘了,他丈母娘死了,赶去吊孝去了。”
  “值班的呢?”
  “忘了是谁值班了,反正他没在这儿。”
  “你看,我忘了泥鳅已经给我交接班了,今儿个值班的是我,你别急,我过来看看,十来分钟的路,马上到。”
  林跃开大门,推摩托,响声惊动了他母亲,母亲问:“快九点了,黑咕隆咚的,你往哪儿去?”
  林跃说:“妈,我到场子里去一下,今儿晚上我不回来了。”
  母亲纳闷:“都什么时候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轮到我值班了,我刚想起来,没在岗要扣奖金呢。”
  “那你路上小心一点。”母亲嘱咐。
  
  林跃风驰电逝地来到场里,果然见其他房间里都有电,他拿起手提灯,四下查线路,从里查到外,一直查到电工房也没查出问题,林跃喃喃道:“出了鬼了。”
  就在这时,张场长领着一干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岗。这个场子是建委的一个下挂单位,职工的组织纪律都要受建委的约束,建委有个规定,下挂单位的技术工必须轮流夜里住场,建委有一个执勤巡逻队,隔三差五突击检查,如果轮到你你不在场子里,要扣半个月的奖金。
  林跃心里说:“幸亏是艳艳的房间没电了,否则,半个月的汗水白流了。”
  张场长见林跃拿着手提灯上下照,问林跃是怎么回事,艳艳抢着说:“我房间不知咋的说没电就没电了,林跃现在在帮我查。”
  “林跃,带电作业很危险,快下来吧,明天电工回来,我让电工好好查查线路,看是哪里出了毛病。”张场长说。
  林跃还在磨蹭,张场长补充道:“这是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
  “可是,艳艳房间里的照明……”林跃说。
  “不用你管,我来安排!”张场长说话掷地有声。
  
  林跃在场子里住下来,他睡在床上,欣赏着一种淡淡的、温馨的昙花香,这种若即若离雌性荷尔蒙的幽香让他在失望中激动,让他在失落中窒息,他胡思乱想,意乱心迷。
  睡不着的他只好打开手机,这时他才留意上面有一条信息,艳艳给他的手机充值了,正是他为她买的那双高跟鞋的价位。
  夜深人静了,很多宿舍里都响起了鼾声。一阵沉闷的响声清晰地传来,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还有低声说话的声音。林跃揉揉眼,觉得自己不是在梦中,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有贼偷东西来了。林跃想拉灯,没电,就光着脊梁跳下床,拿起手提灯,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猛地开门冲了出去。手提灯一照,果然见有人从仓库向外偷钢管,其中一个身影特别眼熟,他大喊一声:“有贼,捉贼了。”
  偷钢管的人纷纷扔掉钢管,拔腿就跑。林跃要追,遇到监管拿着手提灯向他跑来,监管说:“人家已经探好路的,追得上?看你光着身赤着脚,让人看见了多掉链子,我在这儿守着,你快去穿衣服。”
  林跃进屋后,听着监管破着嗓子喊:“抓贼,抓贼,都起来捉贼了。小子,你站住,看你往哪里逃?”
  监管喊得相当起劲,那声音划破夜空,划破宁静,不久传来了场子外有农用车发动的声音,随后各房间的灯都亮了,场子里灯火通明,起来的职工们在院子里没头没脑乱窜。
  张场长威严地站在院子中间,对大伙儿说:“天塌不下来,都回房间睡觉去。”
  林跃又躺下来,打了两个呵欠,翻了两个身,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他掂了把刀,四下找鼠精,他要找它问问,为什么老是和他过不去,可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这个怪兽,这时,绿裙女笑盈盈走过来,夺下他的刀,把他摁到椅子上,说:“小伙子,怄气伤肝,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我问问是不是鼠精阴魂不散到艳艳的房间里耍威风?”
  “这一次你可冤枉鼠精了,你没想想,它还敢进艳艳的屋里来吗?”
  “它为什么不敢?”
  “你今天给艳艳买了天猫牌高跟鞋,艳艳把鞋放在鞋架上,这老鼠就是有一百个胆子,敢和天猫做对吗?”
  “艳艳房间里没电,难道不是它咬断电线捣的鬼?”
  “你又冤枉鼠精了,鼠精这次可没咬电线,是人把电线剪断了。”
  “人?谁这么缺德?他想干什么?”林跃惊讶得一连追问了几个为什么。
  “人而鬼之,鬼而人之。”
  “你说的我不懂。”
  “你不必弄懂,清白不了糊涂了。”
  “他为什么要用下三滥手段剪断艳艳房间的电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艳艳的房间连着仓库,如果这里有电,艳艳听到动静打开灯,即便她不出去追,隔着窗口能不把内贼、外贼看个一清二楚?他趁电工今夜不在这里,在墙体拐角处弄断一根电线,似接非接,让人很难发现,艳艳的房间里没了电,黑咕隆咚的,就她那个胆,就是外面放炮打雷也难以把她轰出来。这样家贼、外贼就好在暗中做手脚,事情就这么简单。”
  “现在我知道内鬼是谁了,当时,我还纳闷他咋穿得那么快,他的宿舍离仓库最远,怎么就第一个赶到这里?原来他是在贼喊捉贼呀!他重活不干,工资比我们高好几百,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也是被儿子的天价婚礼给逼的。他不是想内外勾结,里应外合弄点外快吗?没想到让你给搅黄了。”
  “告诉我,那个外贼是不是赖皮?是不是他开着三马农用车来行窃?”
  “是与不是对你无关重要,不过,以后他还会在你家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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