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愫初生

　　“黄影，领导‘吻’你！”（粤语：吻——找）
　　 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正在忙着整理、擦抹办公桌面的黄影，听到有人喊，抬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崔主任站在办公室前门口正对着自己做鬼脸。她奴着嘴，眼睛骨碌一转也做个发怒的神情，伸出拳头对空一击，然后笑了笑：“你‘吻’我就快过来！一个暑假没见你，去哪了？”
　　 黄影知道往常同事间总爱开开玩笑的，崔主任虽然是上司，年纪在学校里也是算前辈级，但开朗又平易近人，大家都不怕她的。
　　“不是我找你，是文校长找你。快去吧。”崔主任走到黄影跟前，“哗！新裙子哦，‘吝啬不同’！（粤语：特别不同，特别好看的意思）在哪里买的？多少钱？是你老公从国外买回来的吧？”崔主任就是这样，心里想着什么就直接往外倒，也不管别人是否回答。
　　 “好看吗？”黄影站起来对着崔主任显摆着自己的新裙子，“等会儿散会后我带你去买。还有很多款式哦。”
　　 这是新学期上班的第一天，开个碰头会，安排工作而已，下班会特别早的。黄影想着，顺手拿了钥匙就走出了办公室向行政处走去，来到校长室看门是开着的也就直接进入了，径直走到校长办公桌前站定：“文校长，早啊！叫我有什么吩咐呀？”
　　 文轩校长正在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已经猜想到来者就是黄影：“啊，是。早啊。暑假过得好吧？去哪里渡假了？”他抬头微笑，端祥着黄影，神色让人轻松舒服。
　　 “也没去哪，只是去走走亲戚而已。还算过得好吧。时间过得真快，又开学了！”
　　 “哗，还快呀！一个多月的时间哟，还没玩饱呀？”
　　 “嘻嘻嘻，真害怕上班了。”黄影在其他领导面前总是很拘束，唯独对着崔主任与文校长，她就严肃不起来，爱说什么照说，好像他们是自己很好的朋友。也是，文校年轻帅气的，虽然在学校领导层里职位最高，但年龄最小。他比她还小呢！没什么好惊悚的。
　　 “不能害怕哦，新学期了，有什么打算？”文轩盯着黄影问，想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些信息。
　　  黄影眼睛一眨说：“哦？能有什么打算。最好是别让我做那个什么科组长了！我管好我的班就行了。”想着这些年来当学校语文科教研组组长的懊恼事，真是不爽！首先是每个学期的开学就要忙着写科研计划，然后期末的时候还得写总结报告。一头一尾都占着，写资料填表格就让人忙上好几天的，繁忙琐碎。这些还不算什么，可以一个人默默地做好然后交给领导批阅审核就OK啦，最多有时还会按领导的意思修改修改。科研计划的实施过程才是最令人头痛的。说实话，学校那几位“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贵的太太们，全是大大的刁民！她们——你黄影可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她们的很多事——教学业务上的事，遇上她们不高兴时或是做不好时，你黄影得帮她们做，因为很多资料学校要存档，备检查的，这些事不整理好不行。
　　虽然说她们的钱、权跟她黄影也毫不相干，既没有违反学校规章制度更没有犯法，也不用“求”她们的所谓的“权”，何须惧！但要去指正她们在工作上的不合理处，黄影是绝对拉不下这个面子的。去年那次她就有教训：黄影把收集上来的各个语文教师所写的每份科研专题报告，交给管教学的李副校长时，李校让她谈谈对每份材料的看法。她如实说了还写下来了，李校就直接去找那些老师订正。她好尴尬！幸好第二天文轩校长在科研会上作了说明：“我翻看了各位老师交上来的课题报告，发现有些老师所写的格式上不够规范，有些也漏掉了一些重要成分，所以要修改修改。也希望各位老师能认真地对待工作，不要抄袭。”这样她心里才没有为那些事那么地惴惴不安了。
　　“继续教毕业班怎么样？”文轩对黄影笑笑说，“如果可以，有合适人选当班主任的话，可以不用你当班主任了，但教研组长必须继续当下去。”
　　“哦？我不要当组长啦，我情愿当班主任。”没有旁人的时候，黄影对着文轩是敢说敢笑的，“从七年级到九年级，哪个级哪个班都行。好不好？”
　　“就定九（1）班吧，跟小蔡搭档。让她试试当班主任，减轻你的工作量了。”文轩还是不温不火，看着黄影脸带笑容地说着。
　　 嗨，对着不摆架子的年轻帅哥领导，早已经被慑服了，哪里还好意思违抗他的意愿呢。况且一直以来，从教十多年来，除了这次在他面前，哪个学期不是学校安排什么就教什么的，哪用得着征求意见呀！再说，服从安排也是作为教师的一项师德师风职责呀。“好吧，服从命令！”黄影也报以轻快地爽爽地笑。
　　“坐呀，教研上有什么新想法，可以谈谈嘛。”文轩站起来，拿着杯子去加水。
　　“呵呵，今天才集中开会，才开始上班，哪有什么想法的。”
　　“要喝水吗？帮你装吧。”
　　“谢谢，你装的水，我怎么敢喝呀！”
　　“哦？怕有毒？我顺便嘛。”文轩拿着杯子走回原位坐下。
　　“不是怕有毒，是不敢当。”黄影看了看窗外，倾听着刚走过的脚步声说，“没其他事，我可以走了？”
　　“唔，二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黄影转身走出校长室。噢，开会，这个她知道，上学期放暑假时就已经宣布过的。今天一进校门时也已经看到了这个写在校门口校务栏的通知了。她走回办公室，这时，也已有许多同事陆续地回到学校了。每见一个，大家都寒喧几句。特别相熟的也会惊叫一两声，语调高昂，欢乐显露无遗。这些是最和谐的气氛，每个学期的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是最轻松的，因为都还没接到新任务呀。
　　“黄影，出来！”老搭档郑菊刚到办公室，大家互相嘻嘻哈哈了几句，她就打了个手势让黄影到阳台去。黄影跟着她来到阳台的栏杆边轻声地说：“有什么好事呀？”
　　 “哎，你今年上哪个级哪个班？我们还是做搭档吧！”郑菊压低了声音问。
　　 “现在还不知道哦。”黄影想，还没宣布的事，怎么说得清呢，还是别泄露吧，免得领导难为情。
　　 “我听那个刘校长说今年会变动很大的。你可能会下七年级喔。我跟他说了，你教哪个班我就上哪个班。你当班主任我放心。”
　　 “好啊！”黄影想到：哎呀，就凭您是教育局郑副局长的妹，谁敢把您怎样啊。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最难教的班给您呢，“你去跟文校说吧，我还跟你搭档。”
　　 “我昨晚打过电话给他了，说今年不教毕业班了，也下七年级吧。”
　　 “那不就行了。我们还搭档就得了。要准备换办公室罗。”
　　 “对对对。”她高兴地拉着黄影走回办公室，“哎，这套衣服好看啊。哪时买的？”
　　 “放假时就买了，都穿了一个暑假了。”
　　 “看，我的这件是我嫂给的，好看吗？刚才崔主任和陈姐都说好看，说我年轻了十岁了。”郑菊得意地说着。
　　 “你嫂给的，这么高档的衣服当然好看了。”看到郑菊的高兴劲，黄影当然也会顺水推舟，投其所好的，这个必须懂，这是社会人在大环境中锻炼出来的圆滑性。
　　 听到对话，罗秀文大嚷：“我觉得你还是穿天蓝色的好看。这色太显老了。”罗秀文是谁？学校里有名的“冲天炮”，凭着是新上任的镇书记夫人，更“嚣”了。她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常常会自讨没趣，但又不服输，总认为她就是权威。大家背后总损她的。不过，黄影觉得，罗秀文说的有时也并非是句句歪理。
　　围绕着色调主题，参加讨论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开会铃响了，大家都停止了争论与附和，不然真会为了一件衣服争个脸红耳赤了。
　　按照老规矩大家都来到会议室集合，自觉地一排排分年级坐着开会。刘校清清嗓子还是争着先说了话：“大家都到齐了，我先说两句吧。上个学期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较好的成绩，升高中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其中进入重点高中的就占了百分之六十，受到了上级领导的嘉奖。新学期又开始了，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精诚合作，再创佳绩！”刘校还是没习惯让位，自从宣布文轩校长主持学校全面工作后，刘校就应退居二线了，但每次开全体教师会议他依然首先作指示。虽然平时总不按时上下班，但校长室的他原来的座位依然留着，说还有一年半才满六十呢！刘校话语一停，文轩就举起双手带头作了鼓掌的样式。于是大家也伸手合掌，手指在弹打着，典型的应付式：只有样子没有声音！当然也有几个是掌声特别响的，好像要赛一赛谁拍得响亮似的。这时大家的目光就自然地投向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就安然端坐洗耳恭听：注意了，下面是进入主题了！
　　文校挺了挺腰板，面带笑容调了调桌上的麦克风高度，看看大家就开始了讲话：“大家好，新学期又开始了，首先我预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愉快！下面我想说说本学期的学校工作大体规划……”大家安静地听着，有的还边听边记，黄影一会儿凝神注视文校一会儿又低头唰唰唰地写着什么……文校讲话后，依次是李副校、崔主任、陈主任、张主任，各位领导按各自的管辖范围说了各自的要求，最后是钟主任宣读新学期工作分工情况。
　　“经过学校领导研究决定，今年的教学工作教师安排是：七（1）班主任——张宜——上语文，七（2）班主任陈兰婷——上语文，七（3）班主任——郑丽——上语文，七（4）班主任——王蓉卿——上语文，七（5）班主任——唐丽雯——上语文……郑菊老师七（1）数学，陈清七（2）数学……八（22）班主任——范清雯——上语文……”喔！八年级的任课情况也读完了，还没有听到黄影的姓名，真的是教毕业班了！果然不是与老搭档合作了，黄影看了看郑菊，互相都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情，仔细地往下听着“……九（1）班主任——蔡凤——上数学，黄影——语文，周倩——九（1）九（2）英语……”黄影又一次侧脸看了看郑菊，然后对着主席台挤挤眉眼。
　　散会了，大家边走出会议室边就开始了议论，互相找着自己的新搭档打招呼。黄影刚走出会议室就被在门外堵着的郑菊拉住了手臂。郑菊着急地说：“哎呀，怎么是这样的！不是说我们一同下来的吗？早知道你没有变，我就……”郑菊瞧见正好走出会议室的文校和崔主任、钟主任走过来了，就大声说，“校长，黄影教九年级，我也继续教九年级嘛。再给我换一换吧！黄影同意了，我们还搭档！”她后面的话有点不容分说。
　　“刘校长说你提出教七年级的呀！”崔主任抢先作了回答。
　　“我那时是以为黄影也下七年级的。再说现在黄影也不是在七年级呀！”
　　“七年级比九年级好教！你现在这个班是‘快班’！”钟主任也帮忙说话。
　　“这些都是经过学校行政会议讨论通过的。教哪个班都一样的，您现在已经减轻工作量了呀！”文校笑容可掬。
　　“可是九年级的教材，我已经熟悉了呀。”郑菊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怕”这个词。
　　“你上哪个年级都没问题呀！像你这样扎实的人哪个班级都教得好的！”崔主任恭维着。
　　 文轩附和道：“就是！学校里有多少个能像您这样——能上能下，工作成绩出色又任劳任怨的。如果都像你，我们安排课程就不用研究来研究去了。安心上着吧，学校对你的期盼是最高的。”
　　“教不教得好，没包哦！”郑菊被领导们一说，气也顺了些了，拉着黄影笑哈哈地说：“走，还这么早，我们逛商场去！”
　　 黄影回头看了看文轩，呵呵，领导就是领导！确实与众不同！黄影跟在郑菊后侧随着众人的后脚也走出了校门， 感觉放在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急忙掏出手机看来电显示：黄影老师，你可以迟点儿走吗？有些教学上的事想跟你聊聊。哦？文校的信息！曾接收过的，但都是学校的通知类型。哦？什么事？她收住脚步：“哎，郑老师，我忘拿资料了。有个朋友向我借资料，在催我呢。你先走吧，我要回办公室拿点东西。”
　　“我在这等你，你快点。”
　　“我可能去不了逛商场了。等会儿还要送资料呢。不好意思哦！”黄影边说边往回走，在一号大楼的楼梯口迎头撞上正下楼的刘校和张主任、陈主任。
　　“不去逛商场了？”张主任和陈主任几乎是异口同声。
　　“去呀，回头拿了东西就去。”黄影随口应着，心里滴咕，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说会后要去逛商场？她想，文校不直接打电话也许有什么不便明说的事吧。她先到3号教师办公室自己的座位逗留片刻，然后走出来。周围安静得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如果是在晚上她一个人绝对不敢来，一分钟都受不了。听着自己轻微有节律的脚步声，她上到四楼就径直走向校长室，敲了敲门。
　　“请进！”文轩起身去倒水。
　　“校长，有什么事吩咐呀？”黄影恭敬地站在文轩的办公桌前。
　　“没什么的。坐吧。”文轩坐回原位，顺手递给黄影一杯水，“没什么急事要办吧？”
　　“谢谢！”黄影接过杯子说，“暂时没有。”
　　 “坐呀，自己搬那边的椅子过来嘛。”
　　  黄影只好移过那张椅子，对着文轩的办公桌前坐下。
　　   “也没什么的，学校的工作有点烦，想找个人述述苦。”
　　   “哗，你别吓着我。当校长的人，怎么会有烦和苦的！”
　　   “这就是罗，你们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压力。”文轩紧锁着眉头。
　　   “哦？”黄影闪着大眼睛注视着他的脸，笑笑，不解！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其实做个普通的老师最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轻松，没负担。”
　　   “噢，我们也有压力呀，怕辛辛苦苦地忙了也出不了成绩，怕你们领导批评！”
　　   “呵呵，我有批评过你吗？”
　　   “是没有。那是因为我做工作认真呀，而且成绩也不算差。”黄影爽爽地笑着说，“我们可是为学校为你争光哦！还要批评呀。”
　　   “喔？为我？我也是为学校而工作的。”
　　   “你是校长呀，我们都是给你打工哦。”
　　   “呵呵呵，不对！我们都是为祖国打工吖，为党中央总书记打工吖！”文轩终于笑了，声音朗朗的，很有磁力。
　　   看着他笑，黄影地笑更甜。能这样只是跟他——校长，郑重其事地说明的，单独地，面对面地轻松交谈，还是第一次！不为工作，只为工作外的思想交流。以前，她对领导都是敬而远之，现在，她感觉到他的真诚与信任，也突然就对他萌生了一种男女间的情爱，虽然转瞬便逝。他有魄力，不摆校长的架子，与人为善。更重要的是他对教学新理念有着他独特的见解，而这种见解又正好与她的思想相吻合。自从文轩调到二中后，学校的面貌是焕然一新了！她也从九年级语文备课组组长提升为学校语文科“科长”了，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能量，感受到这两年里工作起来最为轻松，也最有热情与活力，好像人生的价值也最为明显地提升了。人有何求？还不是“士为知己者亡，女为悦己者容”吗？黄影想着。
　　“我一直感觉你是没有烦恼的哦。校长嘛，高高在上！别人想当也当不上！你这么年轻就当大学校的校长了，前途无量耶！”
　　“哦？给你当吧！你替我当一个星期看看，我‘垂帘听政’！”
　　“呵呵，你说行就行了？现在不是慈禧年代！再说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不是没能力，是还没遇到这个机遇罢了。”
　　“有机遇也不一定就能当好呀。你看前几年刘校长也是一校之长呀，可我们学校就不是那么地令群众满意吧！当然，我不是说刘校长不会当校长，只是说他当校长时学校没那么生机勃发。其实刘校长也是个尽心尽职的好领导，只是不敢改革创新而已。”黄影说着说着脸就有点发热。
　　“呵呵呵……”文轩眯着眼看着黄影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哦，呵呵呵……”
　　黄影越发不好意思，可又奴着嘴争辩道：“我，我有说错吗？我可是只对你说过这些评判别人的话哦。”她忐忑不安地低着头喝水，好像自己成了“马屁精”和专说别人坏话的小人。
　　“我又没说你说错话。”文轩还是呵呵呵地笑着站起来去倒水。他放下自己的杯子后伸手去拿她的杯子。黄影伸手想赶紧按住，却把他的手连同按住了，迅捷又松开，脸也“唰”地就“烧”起来。
　　他又笑了，朗朗的爽爽的：“给我个机会对靓女献献殷勤嘛！”
　　她站起来想夺回杯子，却被他抓住纤手推开了。这一触碰，她顿感热流遍布了全身，心嘭嘭嘭地加速，不知所措地又坐下。
　　文轩拿着水杯放到她面前，一手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谁知她“嗖”地条件反射似地弹起来，正好撞到了他的侧身，也把他吓了一跳。他退后一步，脸也变了色。她看着他的窘境也忍不住哈哈地笑着，本想站起来是表示谢意的，他的轻轻一扶肩膀着实是出呼意料，她也吓了一跳。他不好意思地回到大靠椅上坐下说：“没烫着吧？”
　　“没有。谢谢啊！”
　　“再这么客气，以后就不帮你倒水了！”他喝了一小口水，“等会儿你来帮我装水好了。”
　　“好呀，快喝！也让我表现表现。”黄影也恢复了原有的从容。
　　 文轩看着她，假装猛喝几口，逗得黄影大笑。他也开心地笑着：“我再也快不了了，太烫！”
　　 黄影走到他跟前，等着拿杯子，离他很近，故意的却又显得不经意地肩膀挨了他一下。轻轻的柔柔的，他和她顿时都有了飘然的感觉，男女间就这么神奇，这么不可思议。难怪别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黄影站在饮水机前等绿灯亮，心却浮想翩翩。竟然想起了初恋拍拖时的打闹之事，突然就滋生了对丈夫无限的思念与怨恨。怎么要填表啊，怎么就真被选上了呢？唉，要不是为了供楼而想着拿双薪也不至于要去支教而远离国土呀，两地之距，通上电话都不容易更何况见上一面呢。现在才刚满一年，还有一年半可怎么过啊！真后悔答应丈夫去支教呀！
　　“水开了！”文轩看着黄影在发愣，绿灯亮了也不倒水便朝着她说。
　　 黄影诡秘地笑笑，装了水拿着杯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小心点，别装那么满嘛，多装一次也行呀。”
　　 他们继续漫无边际地随心所欲地聊着，学生、教学上的事、学校的一些事务，甚至昨天学校行政领导会议上关于新学期教师工作安排，以及工作量方面的争议都一不小心给说了。大家都不设防，坦诚、耿直，两个人都明显地感到两颗心靠得很近，又明显地感到两颗心在颤抖。
　　“咳，跟你聊天真舒服，这么快就过了一个多钟头了！下班吧！”文轩作了个舒心扩胸运动，双手外伸，尽情舒展。
　　“好呀，我也肚子饿了。”黄影站起来把椅子移回原位并把茶杯放到另一边去。
　　“看，我可是把一些学校行政机密都向你泄露了呀。”
　　 “哦？有机密？我又不会到处去宣扬。放心吧！况且这些又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分功课选先进大家有分歧是常规。有些人对学校的改革制度不理解，或者说触犯了他们的利益的那种又想不做工又要多得利益的人是当然不会接受的。只要你能把住大方向就好啦！”
　　 “哈哈，人人都能像你那样理解我就好咯。”
　　 “是吗？大部分老师都会理解的。大家都为学校好嘛。”
　　 文轩跟在黄影后面边走边关上门，他们一同步过走廊走下楼梯。“回去要自己做饭吗？”文轩问。
　　 “是呀，你不用自己做吧？”
　　 “你请我呀？我就不回家罗。”
　　 “好呀。请你去吃快餐！”
　　 “‘快餐’吗？”文轩盯着她问，然后笑笑。
　　 “是呀。”黄影很坚决地说，“吃快餐不好吗？快速，实惠。”
　　 “好，好。”他还是笑，带点狡狤说，“我还是自己回家做吧，免得影响你的‘活动’。”
　　 “快餐”！他怎么要笑？是太小气吗？黄影不解：“下午不用上班吧？如果有空就一起去何姗家‘砌长城’吧。”
　　 “不去了，我又不会打麻将。明天要照常上班了，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咳，上班又得忙了。先放松一下嘛，就一个下午呀。”黄影感到与他的距离拉近了，说话也就毫无顾忌了。
　　 “以后吧。我还得回家当保姆呢。”
　　  黄影不经意地笑笑，校长也是凡人哦！早听同事说过：文校二十六岁结的婚。凭自己的能力与机遇三年前进的城，两年前调到本校当领导。妻子在乡镇医院上班，经常值夜班的。孩子刚上幼儿园，由爷爷奶奶看管。不过关于他妻子的事，她从没亲耳听他说过，只是偶尔在办公室闲谈中曾经听过大家说过他的家庭他的孩子的趣事，那也不过是只言片语。他很少到教师办公室来参与大家的闲谈。况且看到他来大家也就没那么放肆地闲扯私事或八卦新闻。黄影也不喜欢去关注别人的私事，是个典型的只带耳朵听的人。她总觉得上班时间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去东拉西扯？上课，改作业，做课前准备。咳，时间总不够用！经常还因为要做的当天的事而自觉加班加点，写教案都是在家里做，不然更忙不过来了。
　　工作很忙的时候，黄影也曾戏说过：唉，当老师真是辛苦，下辈子决不会选择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了。可是假如真让她再次选择，她会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当老师，适合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