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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撒旦之吻

作品名称:罂粟花语      作者:海滨      发布时间:2015-08-10 10:43:55      字数:4869

  圣经记载,撒旦是恶魔,常幻化成各种丽影,只要与之一吻,人也会变成魔鬼。
  “轰……隆……”一声长长的闷雷裹挟着瓢泼的大雨打在几近坍塌的废弃工棚上。昏暗的角落里,一个形容枯槁、两眼深陷的人正颤抖着手拿着针筒摸索着手上那些几乎让针眼覆盖了的静脉。啊!终于找到了可以容得下扎针的地方……一阵莫名的快感随之自脚底开始涌遍全身,然后,意犹未尽地倒在肮脏潮湿的泥地上昏睡过去,任凭棚外电闪雷鸣……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聪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两眼环顾四周,眼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似有什么东西拨动了那条早已麻木了的神经,他在苦苦思索着:我怎么会是这样呢?现在这种处境就是自己追求的无拘无束的幸福吗?往事象外面天空的闪电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逐渐清晰,清晰……
  
  1991年的9月,中山市石岐中学正在举行毕业典礼。操场上彩带飘扬,花团锦簇,学子们正在兴高采烈沉浸在这特殊的气氛里,有的为升上大学而高兴,有的则畅谈着离校后的打算,个个踌躇满志。李聪虽未能如愿考上大学,但他的心中早已为将来描绘了七彩的蓝图。石岐是国内有名的灯饰之乡,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像父亲一样,在灯饰行业中争得一席之地。
  “爸,跟您商量个事。”回家后,李聪把毕业证书交给父亲后,郑重地跟父亲提出学做灯饰生意的要求。父亲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笑容地说:“阿聪,刚从学校出来就想做生意,有把握吗?”
  “有!”阿聪拍着胸脯说:“让我试试”。父亲让阿聪谈了一下他那还幼稚的发展计划,鼓励阿聪说:“还行。”父亲还真的对阿聪的方案感兴趣了,找来几位生意场上的朋友策划了几个昼夜,认为可行。父亲是个干脆利索的人,说干就干,没等阿聪喘口气,就给了阿聪十五万元资金,让他去闯世界。对一个刚出校门的人,十五万,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信任,父亲那压在阿聪肩上的大手使他觉得担子的分量。阿聪感动的说不出话,心里面模仿着电影中英雄人物接受任务的那样说:“决不辜负父亲的信任。”就这样阿聪掀开了步入商界的第一页。
  刚开始时,他遇到了不少难于预料的挫折,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凭着不屈的性格,务实的作风,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他把父亲给他的垫底资金发展成为两个灯饰装配车间和一个颇具规模的销售门市部。老天爷给他铺就了一片坦途。
  
  1995年7月的一天,这一天与往常没什么两样,阿聪正指挥着工人忙着卸货,灯饰厂最近的生意特别红火,他常常一天下来累得精疲力尽。这时一位高中同学在大门口叫他,多年没来往,同学相见分外亲热,阿聪把他迎进了销售部办公室,客套几句后。阿聪问同学:“现在忙点什么生意?”
  “没什么,能赚钱的生意我都做,哈哈哈……”
  阿聪还未读懂那笑声中蕴藏的含义,只见同学神秘兮兮地从衣袋中掏出了一个用纸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包,两眼扫了一下四周说:“老同学,看你一定很累。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这好东西?保证你试过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是什么灵丹妙药。”阿聪边说边接过小包包,打开一看,是些白色粉末。心里打了个问号:难道这些‘粉末’就是电视、报刊上经常提到的‘白粉’吗?他的心咚咚直跳,对老同学说:“你这是‘白粉’吧,不要害我。”
  老同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没事的,试一试。现在有钱人才抽这个,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我试过,感觉很好,不管你有多累,吸几口浑身是劲,有病治病,没病防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像你这样事业有成,兜里有花不完的钱的老板,哪个不吸这玩意。”老同学好象窥穿了阿聪心思一样侃侃而谈。
  “这么一点东西,真有这么神奇?”阿聪带着好奇的问道。
  “不试不知道,一试就想要,哈哈……”老同学又是一阵嬉笑。
  “我现在没时间,晚上你来找我,行吗?”阿聪犹犹豫豫地说。看到阿聪开始动摇了,老同学知道有“谱”了,于是知趣地告别了。
  
  当晚,老同学带着一个“靓女”如约来到阿聪门市部办公室,阿聪打发了工人们,关好了门,见同学和那个“靓女”剥开一张香口胶纸,撕去上面的白纸,把小纸包里的白色粉末抹了一点,然后打开火机用火苗烧烤锡纸下部,被烧热的锡纸上升腾起一屡屡青烟,他俩用纸筒你一口我一口地抽起来,半支烟的功夫,俩人神满意足地对阿聪说:“来,试一口。”阿聪看到那个“靓女”都在抽,自己不抽不好,一来是自己叫他们来的,怕同学会不高兴;二来怕他俩会见笑;三来自己这两天也的确有点累,的确想找个活动解解乏。在他俩的怂恿下,他开始动摇了,好奇心随波逐流地推拥着阿聪迎接了魔鬼献上了第一个“吻”。
  随着几缕白烟袅袅升起,此时阿聪心跳加快,头部胀痛,顿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继而身体开始麻木,全身肌肉开始放松,只感到一阵恶心,同时亦伴随着一阵快感,阿聪亦昏亦死地睡了过去。
  自从第一次吸食过“白粉”后,那位“同学”隔三差五地给他捎来一点。刚开始,阿聪还不屑地嘲笑电视上为何把毒品渲染得那么可怕,那只不过是用来教育那些未吸过“白粉”的人,吸过以后也不过如此,该怎样生活还是怎样生活。当时他还幼稚地认为只要心中有把尺,把握住分寸,疲劳烦闷的时候才抽一口,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阿聪觉得的确像那位同学说的那样:“不吸不知道,一吸离不了。”阿聪开始发觉毒品并不是他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吸过几次之后,便由不得你了,这时候,你整个儿已被毒品支配着,消耗着。毒瘾一发,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去理会,只寻思如何能尽快找到白粉,止住那股难以忍受的瘾。
  
  一天,阿聪正跟一位南京来的客户洽谈一笔三十万元的生意,这是一笔大生意,他兴致特别高,由于数量较大,客户要求高,谈判时间比较长。正谈到关键问题上时,阿聪毒瘾发作了,开始时全身发热,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继而心跳加剧,大脑一片模糊。阿聪知道,这时再不去“开餐”,将很难维持下去,而谈判正进行在节骨眼上,一块肥肉眼看就要到口了,又怕自己离开会使谈判节外生枝,阿聪很矛盾。客户这时也看出阿聪身体不适,主动对他说:“休息一会吧。”此时阿聪如听到特赦令,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往厕所飞奔而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吞云吐雾去了。过了好一阵,阿聪才想起客人,等他出来时,客人早已离开,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便泡汤了。
  慢慢地,阿聪开始无心打理灯饰厂的生意,甚至连那个深爱着他的女朋友阿红也无心去理了,整日里跟着一帮“道友”东游西荡,寻找购买毒品的窝点,过着自认为潇洒的生活。
  阿聪每日所需的剂量越来越大,每天需要二克毒品才能平息那股熊熊上升的火苗,而一克毒品的价钱在二至三百元左右,加上毒品贩子的掺杂掺假,每天需要四五百元的开支。
  一个没了指挥员的灯饰厂纵使是支王牌队伍,又能维持多久。不到二年时间阿聪将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摩托车、手饰,甚至连女朋友的金项链也想方设法骗到当铺去了,换回的是一缕缕的青烟。此时的阿聪已被毒品消耗得面目全非,形骸骨立。街谈巷议,谁不为之摇头叹息。
  
  听到议论,阿聪的父母开始还不相信。直至有一次,春节刚过,家里只有阿聪一个人,此时毒瘾发作,他不顾三七二十一正在家中大厅开起了“档”时,没料到父母从外面回来,碰了个正着。真是晴天霹雳,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正在吸毒。母亲一下子扑到他面前,老泪纵横,声泪俱下:“儿啊!沾不得,那东西沾不得呀!”一声声嘶心裂肺,令人肝肠寸断。父亲,一向说话不多的父亲,远远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突然低头将手中那支已燃至指间的香烟猛的一摔,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起,给我好好呆在家里,把毒瘾戒了,离开家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语气不容置疑又带着颤抖。透过浓浓的烟雾,阿聪分明看见一滴浊泪在父亲的眼眶中闪动,滚落。这一刻,他蓦然发现面前的双亲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父亲那带着期望而又有点游离的目光令他震颤,戒除毒品的决心渐渐充满了全身,他意识到自己是应该戒毒了,无论是为了父母,为了女朋友,还是为了自己。
  阿聪的父亲发现儿子吸毒的那一天起,就为儿子戒毒操碎了心。他动员全家人帮助儿子戒毒,把阿聪关进为他准备的一个房间,窗子还加上铁枝。他请来一位是医生的朋友,每天二十四小时监护阿聪。此时的阿聪也非常配合。戒断症状出现时,耳鸣、打呵欠、涕泪涟涟,继而有如万蚁噬心,千刃裂肤,四肢痉挛等反应把阿聪折磨的死去活来。医生为了给他减轻痛苦,就给他打了一支镇静剂,但是仍无法消除那种痛苦。母亲看着他在地上打滚的惨状,先是掩面痛哭,后来干脆躲得远远的,任由其呼天唤地。整整折腾了几日几夜,吐出的污物常常沾了他一头一身,整个人不成人样,就像一个街头的疯子,像一只魔鬼。
  经历了几天的残酷搏斗,经历了死亡线上的挣扎,阿聪终于暂时摆脱了恶魔的纠缠,渐渐平息下来了。在父母和女朋友的悉心照料下,他身体开始得到了恢复。十多天过去了,他摆脱了生理上的毒瘾,心身也为之一快,似乎一些失去的东西重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父母、女朋友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为了巩固戒毒效果,阿聪的女朋友,劝他离开中山,到她的家乡广西去散散心。阿聪欣然同意了,俩人踏上了去广西的长途汽车。
  
  三月的广西凭祥,沿途万物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小河在欢快地流淌,穿过山坡,走过树林,消失在越南境内。离边境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花场,女朋友的家就在这里。花场除时令花草外,四处遍布假山、廊榭,无不显示主人的匠心与意趣,真如世外桃源。水声淙淙,蜂蝶嗡咛,阿聪在女朋友的呵护下,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尽情地享受着生活。阿聪在春意中慢慢远离了“白粉”,忘却了“白粉”。
  两个月时光一晃就过去了,阿聪在女朋友的家乡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阿聪的心又开始复活了。虽然原来的灯饰厂垮了,但阿聪手上还有一大批客户,以前建立起的关系网还可以利用,经过了戒毒煎熬的阿聪对自己的前途重新充满信心。回家后,阿聪将想法向父母提了出来,阿聪的诚心打动了父母,父母又筹备了20万元支持他办厂,成功的道路又一次为他铺就。
  然而罂粟并不轻易放过他,魔女仍然象带着各种面具的幽灵,时刻在阿聪的身边转悠,只要你不小心碰她一下,你就难以摆脱她的纠缠。
  
  身揣20多万元的阿聪又准备在商场一搏,然而过去交往的“白粉仔”仍然在远处盯着他,做起生意来,许多人听说他曾吸过毒,都敬而远之。诺大的厂子,几百双眼都等着他找活干,诸多不顺,造成经营上的一亏再亏,苦闷与烦恼骚扰着他,他那经过生与死搏斗构筑起的精神支柱很快崩溃了,心理防线也随之很快又被从前的那班道友的甜言蜜语击垮了,他又跟着他们偷偷吸上了“白粉”,毕竟他还只是一个踏入社会时间不长的、生活阅历不多、心理防线脆弱的年轻人。
  没多久,复吸后的阿聪清醒后又后悔了,但是已经晚了。阿聪为了不让父母伤心,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勉强支撑着,但对于巨大的吸毒消费来说,他的收入显然是杯水车薪。怎么办?终于,罪恶的念头还是落在了父母身上。
  父母亲得改革开放之先,是比较早富起来的,有几百万家产,在他们身上弄上一点并不难,毕竟自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阿聪开始编织各种谎言,欺骗父母要进货需要现金,要出差需要旅费……每当接过父母的血汗钱,阿聪都会羞愧一阵子,但身体对毒品的强烈依赖已不容他考虑的太多了。
  时间一长父母看出了他故态复萌,但此时毒品已将他的身体和灵魂摧垮,使他人格也产生了严重的变异,就象挪威画家蒙克笔下扭曲的灵魂,父母的劝告根本听不进去,就连女友以死相威胁的深情也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了。
  
  父母对他死了心,性格暴躁的父亲把他赶出了家门,他成了无家可归的浪子。一个衣着光鲜,满身朝气的“老板”一夜之间成了街头阿混。阿聪不怨自己,却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父母身上。一天,他“请”来几个毒友洗劫了自己的家,抢了父母二、三万元,换取了毒品,又一头扎进了茫茫毒海。此时的他,已是面青唇白,牙齿松动,头发早白,皮肤干躁,声音哑颤,活脱脱一个人间鬼魅,从躯壳到灵魂。
  ……轰隆,又是一声闷雷,躺在湿漉漉棚子下的阿聪一点反应都没有。阿聪因吸毒注射过量昏死过去了,被巡警发现,“110”捡回了他的一条命,他也因此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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