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四十二

　　杨小龙被带去调查，不管对方问什么，他都表示并不知道打假官司这件事情。警方早已对两个参与的律师和世纪图文策划公司进行了调查，均表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维权案件，不存在打假官司的情况。但警方既然已经立案了，杨小龙作为第一法人代表，只有先进行拘留。
　　第二天，鲁婧来找张妮，终于知道是谁报的案了。
　　“我查过了，是李结巴报的案。”
　　“李结巴？怎么会是他，他是怎么知道的？”张妮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意外。
　　鲁婧说：“这个我去问他了，他也说清楚了，是你们在水边人家吃饭的时候，说的，他无意中听到。只是这个人怎么会那么讨嫌，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估计，多半是巴虎的主意，一直以来，我觉得他对阿龙，就有点不服气，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张妮问：“还有什么原因？”
　　鲁婧说：“他喜欢你。”
　　张妮显得很无辜：“这关我什么事？”
　　鲁婧说：“呵呵，当然不关你的事，只是我们现在怎么做才好？”
　　张妮说：“好办，我会告他们诽谤！”
　　鲁婧愣了一下，道：“不好吧，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张妮说：“放心吧，我自有主张。”她忘记了鲁婧是警察。
　　鲁婧说：“小妮，你可不要乱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张妮说：“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在张妮准备行动之前，牛况在总公司那边，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这么大的投资，作为最大的股东，一旦出了问题，可能会影响到上万人的利益。
　　出事那几天，上百名记者天天堵在公司大门口，就是想知道些什么。
　　当牛况出来的时候，记者们蜂拥而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牛总，听说你们在岜沙的投资，涉嫌打假官司，会对公司造成影响吗？”
　　“牛总牛总，如果这次打假官司的案子是真的，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牛总，如果一旦在岜沙的投资出现了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补救的办法。”
　　牛况急忙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一静。
　　牛况说：“感谢各位记者朋友和广大媒体对我们公司的关注，我们稍后将会召开专门的新闻发布会，向大家解释这件事情。我知道，这一次的投资涉及到我们广大股东的利益，大家也都在为这件事情议论纷纷了，但是，这只是一个误会，根本不会对公司有任何影响。”
　　在稍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牛况说：“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涉及到知识产权问题，我们去打这个假官司有什么意义？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不过就是一个名称，只要一个酒店的服务好，设施到位，叫什么名字，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难道叫中华民族大酒店就不行了吗？所以，我们完全没有打这个假官司的必要，这样大的风险，我想我们公司是没有必去冒的。”
　　记者问：“牛总，我想问的是，既然不是假官司，为什么会被人举报，并且，我们听说，你们在岜沙的法定代表人，也因为这件事被逮捕了，如果真如你所说，警方是不是太草率了？”
　　牛况微微一笑，说：“对于警方办事的方式，我不好评价，那是他们的工作。”
　　记者问：“牛总，那么你认为是谁举报的，难道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吗？”
　　牛况微笑着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们交给警方，他们会给大家一个最终的正确的结果。”
　　由于牛况的回答滴水不漏，记者们显得没多少意思。对于这样的新闻，记者的问题一般都是重重陷阱，譬如第一个问题，警方是否太草率了，如果牛况回答稍有差错，明天的新闻就会变成，牛况批警方逮捕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法定代表人杨小龙过于草率；杨小龙被拘捕，牛况怒批警方办事不负责。再譬如第二个问题，如果牛况不小心多说几句，他们就会捕风捉影，指出某某企业与某某企业之间明争暗斗。没有挖到什么猛料，记者们倍感失望。
　　任何大的企业，如果离开了新闻，肯定离没落不远了。如果得罪了新闻，离死也不远了。
　　牛况深知这个道理，一直以来，他都善于跟记者打交道虚与蛇委游刃有余。他先把记者都留下来，请大家吃一顿饭，每人分发一个小红包，最后，给每人一份明天要发稿的材料。
　　记者乐意干的事情，无非两种：一种是挖黑刨脏，能上头版头条，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另一种是收红包，虽然收了红包写的稿子就像狗屁一样的废，但多少有些好处也就认了。
　　他们最烦的，就是写那些正面形象，一般来说，模范都是一样的，牢犯才各有各的不同。
　　第二天，各大报纸上，都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主要内容并不是打假官司，而是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一旦建成，将对岜沙地方的经济、旅游发展，起到重要的作用。顺便带一笔的是，只是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自从筹建以来，坎坷重重，希望能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报道还指出，如果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受阻，牛况公司在岜沙的其他投资，都会受到影响。
　　
　　县长是在从省城开会回来的车上，看到报纸的。他对此事非常气愤，这么一个重点工程，怎么会惹上了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都要在岜沙建成，开张。
　　他一回到县里，就找来公安局长询问情况，问清楚后，说：“都没有证据，怎么能听信举报就抓人？你们自己看看，这件事情在全国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县长把报纸扔在桌上。
　　县长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闹大了，最后吃亏的，不是杨小龙，是我们政府。如果假官司是真的，抓了杨小龙也就罢了；如果是假的呢，政府会受到社会的攻击。再说，就算是个假官司，也要保证证据确凿后再抓人，这样把人抓了，影响的是我们经济的发展。你们以为，这是随便一个小偷小摸的，抓来教育一顿再放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公安局长诚惶诚恐，忙说：“这件事，我们确实太草率了，我们马上放人。”
　　杨小龙还没出来，张妮已经联系好了在媒体工作的朋友，斥责有人恶意诽谤，他们愿意接受社会的监督和调查，并希望社会帮助揪出恶意诽谤者，还杨小龙和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一个公道。第二天，这些东西全部见报，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官司事件，又在全国掀起新一轮的热潮。
　　
　　李结巴被迫道歉，并接受教育。受了这个委屈，他很郁闷。在公安局里，他一再狡辩，公安局长警告他：“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诽谤和报假案，也是要负责任的。”
　　李结巴说：“我、我说的，都是真、真的。”
　　“证据呢，你的证据在哪里？”
　　李结巴说：“我亲、亲耳听到的。”
　　公安局长说：“你有录音吗？”
　　李结巴没底气了，说：“没、没有。”
　　公安局长说：“还有其他人听到吗？”
　　李结巴说：“也、也没有。”
　　公安局长说：“你一个人说他们打假官司，又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还不是诽谤！”
　　李结巴着急了，说：“我、我、我真没报假、假案。”
　　公安局长说：“不管是真是假，但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这就是一个假案。”
　　李结巴无可奈何。
　　公安局长说：“下次报案，要有证据，什么叫铁证如山，就是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那才叫铁证如山，你就是听他们说，就当真了，你就没想过他们是开玩笑糊弄你的？”
　　李结巴受了一番教育后，公安局长说，这次的假案，影响太大了，我们也不能对社会没有一个交待，既然这件事情是由你引起的，你就负责任吧，决定对你拘留十五天。
　　李结巴傻了，就这样被拘留起来。
　　巴虎在公安局有熟人，通融一下去见了李结巴。
　　李结巴哭丧着脸说：“你说这事情是哪样整的嘛，把我自己都整进来了。真的不想在里面了，吃不好睡不好，蚊子又多，里面的人，还爱打我。巴虎哥，你想想办法，让我出去。”
　　巴虎说：“这件事情怪我，你放心，我想办法让你出去。”
　　巴虎找关系后，罚了五千块钱，李结巴才狼狈的被放出来。
　　
　　杨小龙被放出来之后，包括县长，岜沙的镇长等人，都去看他，鼓励他不要被困难吓倒，继续把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做大做强，为地方经济社会的发展作贡献。政府就是这样，你想干什么的时候，没钱你去求他们，他们左右研究也不给你一分一毫，都是精神上支持。对于一个想创业的人来说，什么都缺，最不缺的是精神。但是看到你风生水起了，他们就会主动来帮助你。你办的是企业，他们捞的是政绩。在工作总结上，你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大力扶持的结果。
　　这件事皆大欢喜，张妮觉得是她处理不当造成的，向杨小龙道歉，杨小龙哈哈一笑，说：“没事，做事情嘛，哪里会没有点磕磕碰碰的，再说我们这次是因祸得福，那么多人支持我们不说，你看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又多了一次宣传的机会，这件事你有功，没有过。”
　　张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龙哥，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欠考虑，太冒失了。”
　　杨小龙沉吟了一下，说：“这几天，我也想了一下，做生意，虽然用一些手段和方法，是好的，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只是要想做大，做长久，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做才好。小妮，不是我要批评你，只是和你商量，以后像这样的事，我们要先通个气，也好有心理准备。”
　　张妮说：“小龙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擅作主张了。”
　　杨小龙说：“好吧，这几天你估计也累坏了，好好休息两天，我们准备大酒店开业。”
　　杨小龙说着，往外走去。
　　张妮说：“小龙哥，你要到哪儿去，不休息一下。”
　　杨小龙哥呵呵一笑，说：“这几天在县里，哪里也不让我去，天天睡觉，休息好了。”
　　
　　杨小龙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他叫上驾驶员，把公司的所有项目都去查看了一遍。在云上牧场，马匹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吃草，负责养马的老张过来对他说：“这几天，有匹马好像病了。”那是一匹黑色的雄马，皮毛如缎，健壮的肌肉一条一条地凸出来，就是脚有点跛。
　　老张说：“前两天还好好的，到处跑，不知道为哪样，这两天脚突然成这样了。”
　　杨小龙查看了一下，递手去摸摸马。马儿刚开始有点排斥，但适应后，乖乖的。
　　杨小龙递手去捞马儿患疾的前右脚，试了几下之后，马把脚抬起来。
　　杨小龙用手摸了摸马的脚掌心，说：“老张，你帮我拿根小木条来，筷子也行。”
　　张子扯了根小木条给他，杨小龙说：“太长了，短一点的。”
　　老张扳掉半截，递给杨小龙，杨小龙俯下身去，用木棒在马足底下抠了一会，掉些小石块出来。查看了几次，终于把马脚放下，立起身来拍了拍马的屁股，马轻轻走了几步。
　　突然，马突突地冲冲鼻子，往前大步跑去，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老张喜形于色，说：“你看，它好了，脚不跛了。”
　　杨小龙说：“它的脚太久没割了，蹄子长长了，又没钉掌，夹了砂石。老张，你看找几个老师傅，把马的蹄子都修一下，都钉上掌，休闲中心马上要开业了，需要用马。”
　　老张忙答应，说：“好的，我马上去做。”
　　杨小龙又去看了旅游产品开发中心和游乐场，一切都进展得不错。最后，他去了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刚到外面，鲁婧打电话来，问他在哪里，她想见他。
　　杨小龙对鲁婧说：“我刚从云上牧场回来，在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
　　鲁婧说：“你在那里等我，我也要过来看看。”
　　驾驶员把车开到别处停，杨小龙在门口等。
　　
　　一个岜沙街的老头，七十岁左右，是个酒鬼，他眯着两眼，过来说：“我认得你，你是阿龙，这么高的楼是你的，你为哪修那么大的房子呢？住得了吗，一个人只要一间就够了。”
　　杨小龙呵呵地笑，说：“阿西伯，你又喝醉酒了。”
　　老头嘿嘿地笑，歪斜着身体说：“喝酒都比盖房子好，喝进肚子里的那才是真的。盖房子做哪样，你盖那么大的房子，能住几间，一间，一张床的地方，你啊，劳苦命，劳苦命啊！”
　　老头打了个咳，把酒瓶子朝嘴里倒了倒，没酒了。他又打了个咳。
　　老头朝杨小龙挥挥手，说：“又没有了，我打酒去，打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