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难以忘怀的爱之痛

　　初秋午夜，小城的街道已经没有白天的喧嚣。
　　路面，铺就一层薄薄的霜花，在路灯照射下，发出银光点点。一只流浪狗，倦怠地蜷缩在垃圾桶旁。
　　紫云神情僵凝、呆滞，摇晃着身子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中。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拨出那一电话号码。寂静的午夜，手机回音显得格外清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将近一个月了，由起初的担心，到后来的狐疑，接下来的惶恐，再后来的震惊，直至疯狂！紫云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裂变！
　　清冷的街道上，紫云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她决定终身依附的男人，竟然还不到一年的恩爱，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步履蹒跚。原本甜蜜而幸福的感觉，早已随着小海的消失而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有充斥心头的苦涩和羞辱……
　　
　　紫云原本就读于某城市外国语学校外贸专业。亭亭玉立的身材，娇美可人的面容，优雅大方的举止，无不体现高干家庭的教养和气质，不折不扣地成了校花。自然引来无数的追求者，纵然不为紫云所动，令人疑惑不解。其实在紫云心里，家乡小城的小海是她的最爱。
　　小海是紫云哥哥的朋友，毕业于小城的技工学校，父亲是某局局长。小海毕业后，被安排在局机关做一名司机。紫云哥哥与小海时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交往甚密，无意中认识了紫云。由于小海家境好，从父亲身上学到了许多待人处事的规矩，耳濡目染，显得成熟老道。加之俊朗的外表，灵活的头脑，在情窦初开的紫云眼里，就是一个完美的“白马王子”。
　　小城是个新兴的港口城市，进出口贸易搞得红红火火。紫云的父亲就是外贸公司总经理，妈妈在一家外企做财会工作。家中来来往往的客人“谈笑有鸿儒”，在这样的环境中熏陶出来的紫云，言谈举止自然也非同常人。
　　紫云的举止也深深地吸引着小海，成为他心目中的“白雪公主”。虽然两个人门当户对，惺惺相惜，但是，谁也没有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寒假即将到来，紫云打来电话告知：“哥哥，没有买到回家的车票，咋办啊？”
　　一向对妹妹十分关爱的哥哥听到妹妹没买到车票，心急如焚。对妹妹说：“妹妹，别急，哥哥帮你想办法。”
　　紫云的哥哥首先想到了交际甚广的小海。找来了小海之后，对他说：“小海，我妹妹没有买到车票，你看看能否弄一张？”
　　小海当即就表示：“我看票就别买了，不如咱们驾车去接回来，既方便又快捷，你看行不？”
　　紫云的哥哥手拍一下脑门回答道：“哎呀，看我这个脑袋，咋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紫云放寒假的当天，小海驾车，紫云哥哥随行，准时来到了学校大门口，接回了归心似箭的紫云。假期中，紫云撇开哥哥，开始了与小海单独约会，两颗心紧紧地靠近……
　　一晃假期即将过去，紫云就要开学了。此刻，紫云已经对小海产生了依恋。凡事给小海打电话，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一切，紫云的家人都看在眼里。
　　紫云和小海漫步在入夜的街头，俨然一对绝配的情侣。看到一对对相拥着从身边嬉笑而过的情侣，紫云情不自禁地扯起小海的手。小海也紧紧攥住紫云的手，转过身来，深情地凝望着紫云含情脉脉的双眼，两个年轻人甜蜜地拥抱在一起……
　　紫云大学毕业后，顺利在港城外贸公司就职了，成为了一名名符其实的白领。
　　按照双方父母的意愿，紫云和小海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后，夫妻间恩爱甜蜜，共同度过美好的时光。
　　
　　公婆双鬓平添了许多白发，二老除了看报，就是看电视，偌大的厅室没有一丝生机和活力。公公身体不是很好，而好端端的婆婆在做家务活的时候跌伤。经过治疗却没有好转，病情每况愈下，直至半瘫痪在家中。婆婆自知会无终止地拖累家人，居然吃了安眠药自杀，被抢救过来。紫云抱着她大哭：“妈妈，不要这样，家中还有我呢！”
　　紫云借此机会请了一个月的假，照顾婆婆吃喝拉撒，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被子里摸，然后笑着说：“妈，你没有尿床，真乖，我保证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最近小海很忙，经常驾车载着领导下乡检查工作。每月将全月的工资交给了她。
　　去家政公司找了好几个保姆，每个做不几天，老人大小便失禁，不是自己最亲的人，没人愿意去帮助。
　　她对小海说：“我要辞职。”
　　他习惯性地将她搂在怀里，笑着说：“紫云，如果那样，会影响你的前途的。”
　　“可是咱妈怎么办？”
　　小海也无奈地摇摇头：“那就辛苦你了，不过，我还是要想办法找个保姆。这个月假期快到了，你还是去上班吧！”
　　公司成立20周年庆典，迎来了新的公司总经理汪平。作为公司总经理助理的紫云见到了新的老板。只见他30岁刚出头，意气风发，气度不凡。
　　在聚餐会上，汪平特地走到她的跟前敬酒：“紫云，我听说你来公司之后，为公司做了大量的工作，业绩也不错，今天根据公司领导班子集体决定，任命你为公司副总经理，你可别辜负公司对你的希望啊！”
　　正准备辞职的紫云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这……嗯，谢谢领导的栽培，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她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顿时头脑有些眩晕，身体发飘。
　　汪平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无话。在她下车的时候，汪平突然说：“紫云，我的名字能记住吧？你的老板汪平，我是力排众议提拔你，别忘了感恩啊！”
　　紫云摇晃着身体，转身说：“谢谢，记住了！”
　　这时小海从楼梯口奔了过来，将她揽进他的手臂：“紫云，你怎么喝那么多酒？那个人是谁？”
　　“他是我们新上任的老总，我们在一起喝酒，真高兴，我提职了，薪水也增加了……”
　　“是吗？太好了，不过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酒大伤身的。”
　　回到家里，紫云躺在了床上昏睡了过去。
　　
　　这天，汪平坐在宽大的办公室内的沙发上拿起电话轻声地说：“紫云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紫云，迈着轻快的脚步敲响了汪平办公室的门，随着“请进”，她走进了办公室内说：“老板，找我有事？”
　　他们之间要说朋友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上下级关系。汪平很欣赏紫云的能力和美貌，仰坐在椅子中，目光紧紧地盯着紫云，微笑地说：“你先坐下。”
　　紫云坐在他的对面椅子上。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眼神可以传递出某些感情，紫云从来没有自作多情，却明显地知道这二年来这个男人对她特别的关照，作为女人很自然地把感激变成了感情。
　　“你家庭幸福吗？”
　　问这个干嘛啊？这是个人隐私呀！她紧闭那片红润的唇，不想说什么。
　　“我问你呢，家庭幸福吗？”
　　在汪平紧逼之下，说出了自己与小海突变的感情经历。
　　
　　原来小海在两年前陪着某副局长外出后，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据说这名副局长躲避检查机关协同小海外逃，这让紫云无法理解没有给她一个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解释。一度自己把坚持认定的为爱，因为爱，就有了执着，有了等待，她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改变。
　　他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嗯，你和公婆在一起生活？”
　　“嗯，丈夫小海杳无音信，公公婆婆的生活只能靠我来照顾。”
　　“如果你没有爱人，我会追求你。”汪平接着说：“还有，之所以把你提拔到副总经理的位置，更多地想与你多接触，也让你多了解我。”
　　紫云沉思片刻，心想，如果答应了他，就等以给了他的机会，如果不答应，或许目前副总经理的岗位将失去。好在自己没有什么野心，不想当一名女强人。而现实只是为了生活的话，也是逼出来的。
　　紫云轻声地说：“汪总，希望你给我时间去考虑一下。”
　　“好，会给你时间考虑的。以我之见，你还是选择离婚吧，这样漫长的等待或许是没有结果的。”
　　紫云沉默。
　　“你真的还这么爱他吗？”
　　
　　两年的孤独生活，使紫云不知道如何回答。爱吗？好奇怪，也许是一种牵挂，一旦失去了就如没了生活的希望，在她的心里，爱也许是一种期待和一种信仰。
　　“你一直没有女朋友？”
　　“是的。以前有过一次感情，可是维持不长时间就分手了。希望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你嫁给我，不会弃你而去的。”
　　“也许他真的不回来了。”
　　汪平轻蔑地说：“也许他不会回来，就是回来也会跟着那位副局长一起被检察机关抓起来，牢狱之灾不可避免，你的青春年华就会由此消耗殆尽。”
　　紫云终于说：“我在等小海回来，也是等一个肯定的结果。”
　　汪平有些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还是多给你时间考虑，把你的公公婆婆家里的事情料理好，然后正式上任，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汪平给她留了一条退路，她心存感激，也相信了，生活从来也没有什么绝路，总会有一线希望在前方，不管自己如有何拼搏，还是他人帮助也好，人生总会有自己那份一缕阳光，给与自己的温暖，不断地激发自己前行。
　　
　　一次，在陪外商的宴席上，紫云按耐不住内心的空虚和委屈，豪放地喝起了烈酒。几杯下来，烂醉如泥。安置好了客商，汪平扶起了紫云。这一次，在酒精作用下的紫云委屈地伏在汪平的肩头，哭诉了自己心事。然后说：“汪平！你爱我，我知道。”
　　“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激动的汪平不假思索地回答。已经神志不清的紫云，就这样被汪平带进了酒店的房间……
　　三个月后，紫云发现自己怀孕了。
　　早上，紫云扶着婆婆慢慢地行走，几年的精心照料，居然能够站了起来，这也是爱的力量。有人按响了门铃，然后有人送来大大小小的花篮，把紫云的眼睛都看直了，什么日子？是谁送的？
　　送花的人告诉紫云：“有一位先生在对面的音乐轻吧等你。”
　　紫云走进了音乐轻吧，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闪现在自己的眼前。让紫云费解的是，自己见到小海心是那样出奇的平静和淡然，就像和一个老朋友会面，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海伸出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说：“给你个惊喜，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紫云的泪水，那是两年来她无法言说的痛楚在流淌……可是自己此时心里很清楚，肚子里已经怀上汪平的孩子，无法控制自己，她也不想解开这个秘密而伤害到小海，她只能用自己的委屈和担当来维护心爱的人的尊严。
　　紫云的心情也陷入了低谷，郁闷、委屈、纠结。这时小海突然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儿，而且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刚想说什么，却被紫云阻止。她转移了话题，问小海：“这几年你跑那里去了？”
　　“我、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出走的原因，在外面真是不好混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一听到警笛声，我的腿就软……我真的对不起你，现在警察还到处抓我。我这次回来，就是实在忍不住想你，所以才……”
　　“谢谢你还有心来看我。但是你这样更加地伤害我、伤害你的父母。”
　　小海无奈地说：“你让我怎么办啊?现如今有家难回，只能躲一时，算一时，唉……”
　　“可是你这样躲哪是个头啊！还是投案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这样会好些。”
　　“不，我已经陷入这个泥潭了，没有回头路。啥也别说了，这次来，也是想告诉你，咱们离婚吧，别再为我受委屈。另外拜托你把我父母照顾好！”
　　此时，紫云已经哭成了泪人。忽然，小海推开了她，向外走去。紫云见状，呼喊着：“小海，小海……”此刻，小海没有理会，消失在人群中……
　　事已至此，紫云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办理了离婚手续。
　　
　　紫云从家中搬了出去，住进了汪平早已经准备好的楼房。并按照小海的嘱托，经常来照顾他的父母。两位老人此刻心里很清楚，但是，他们早已经把紫云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对待，有着无限的依恋。
　　紫云有了汪平的孩子，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盼望与幸福。随着紫云身形的凸显，汪平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样紫云隐隐感到，为了这个孩子，她决定要依附终生的人，竟然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夜深人静，紫云回想起与汪平相处的日子，简直就是如同儿戏。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迈出的这荒唐的一步，或许让自己失去了更多更多……
　　绝望的紫云被电话的回声击倒在命运的深渊，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未来，是不是会像这个午夜一样的凄凉。还有小海，他还好吗？
　　泪如雨下的紫云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充满了甜蜜故事而又尘封了的电话号码：“喂？小海！我是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