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临危受命

　　四月的广州，风景依旧。
　　过完了一个春节，工厂的效益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订单的数量急剧缩水，产销状况就好像办公室里缺少了张倩顿觉少了几分生气似的，冷清了许多。从张厂长的眉宇间，大部分员工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就在这种员工看似早已习以为常的情况下，工厂勉勉强强支撑了一个月，到了5月上旬，工厂竟然连一个订单都没接到。张厂长没有办法，只好下令：除了管理人员以外，全厂放假半个月，等候通知再上班。
　　但凡一个人，就怕无所事事。在这一点上，李伟杰也不例外。虽然城市的灯红酒绿映射出大都市的繁华，喧嚣，但在李伟杰眼里，一切都好似慵懒着，缺乏生机。妆点城市的鲜花还是那些品种的鲜花，树还是那些正值“壮年”的树，就连海风都是从前的那个味儿，一点新鲜的感觉都没有。
　　两天后的下午，张厂长就紧急召开了管理人员会议，研究部署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工厂应对这场“危机”的方法。一时间，在激动、焦躁、怨声载道的情绪的影响下，大家的意见很难得到统一。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员都支持主管销售的焦主任的意见：反正天气越来越热了，厂里也没有订单，为了节约成本，干脆放假算了。谁料，这个意见激起了二车间胡主任的愤慨：“你们为底下的员工考虑过没有？我就怕一放假把员工的心给放散了，到时候各找各的出路，等形势转好的时候，你们再让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熟练工？”
　　胡主任的话音刚落，立刻招致以焦主任为首主张放假的人的反对：“有病！订单都没有，还谈什么生产的事！员工肯不拿工资工作？……”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混乱当中，争执声四起。
　　“安静一下，不要争了！”张厂长立马拍了拍会议桌，会议室里嘈杂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伟杰，说说你的想法！”张厂长看了看正走着神的李伟杰，忽然说道。
　　正是因为一车间改革的成功事实，已经确定了李伟杰在这个厂子里的地位，众位管理人员都停止了喧哗，纷纷将目光瞄向了李伟杰。
　　李伟杰顿了顿声，缓缓地说出了他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想法：1.将车间里现有的员工实行“轮岗制”，具体来说是将现有员工分成两拨，各做半个月的事情；2.更换设备，改变工厂以往以“量”为主的思想观念，逐步向以“质”为主的方向靠拢……
　　“我当是什么高见，原来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建议！哈哈，你是故意让我们的张厂长为难吧？”没等李伟杰把话说完，焦主任大笑道。
　　刚才还处在对立的胡主任也跟着起哄道：“本来就没什么订单，你还要投资更换设备，你抽的什么风啊？依我看，把更换设备的钱用来安抚员工，这也未尝不可！”
　　正当胡主任稍显得意之时，厂长办公室的文员小黄说道：“胡主任，要是这场危机持续的时间有点长，怎么办？”
　　这些话语分明是和胡主任打上了“顶章”，胡主任当即就一脸的不高兴，老着脸扔过去了一句话：“我想不出一个月，‘危机’就会自动解除。”
　　“按照经验，按照谁的经验？”小黄立马反驳道。
　　这一反驳就像触发了一颗炸弹似的，与会的管理人员发出了“哈哈哈“的嬉笑声，会议室里立即沸腾起来。此刻，胡主任脸上的囧情有些挂不住了，他“嗖”的一下站前身来，板着脸，大声说道：“小屁孩，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当然是按照我的经验啦！”
　　眼看着会议就要偏离正常的轨道，张厂长随即用手叩了叩会议桌，严肃地说道：“不要再争吵了！让伟杰把刚才的话说完嘛。”会议室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李伟杰接着讲道：“以前我们厂靠‘量’来获得经济效益，那是在不愁销路的情况下，可如今市场疲软，所需下降，这就逼迫我们将要靠‘质’来占领为数不多的市场份额。而要达到这一点要求的话，除了加强员工的技能培训外，适当地引进一些先进的设备来改善生产工艺，我想还是需要焦主任的鼎力相助，确保多方面的努力形成最终的合力，那我们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李伟杰的此番说辞确实给与会的管理人员打了一针“强心针”，不一会儿，会议室里掌声一片。但整个会议室里只有一个人没有鼓掌，这个人就是张厂长。李伟杰望着一脸沉默的张厂长，李伟杰心里七上八下，没有了底。他心里明白，刚才所提的建议是一个周期比较长的过程，一字不纳地执行这个建议还得看张厂长有没有过人的胆识。毕竟在现在的经济环境下，购买设备需要大笔的资金，况且设备买回来之后还得立马组织员工学习，离形成最后的生产力还得有一定的时间间隔。综合考虑各方面的情况，这个建议无异于一场赌博。
　　会后，张厂长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会议室。所有的与会人员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都冲着李伟杰淡淡地一笑，那表情颇有嘲笑、讽刺的意味，似乎在告诉他：“再有多好的主意，人家老板不同意都算是白搭。”
　　走在出会议室队伍的最后面，李伟杰从他们刚才的表情中读懂了他们的意思。“是啊，这可是一个冒险、激进的建议！”李伟杰皱了皱眉头，暗暗自嘲道，“我只是一个打工仔，干嘛要为这件事情大伤脑筋呢！”
　　孰知，三天后，张厂长的一个电话就把李伟杰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伟杰刚进厂长办公室还没张口打报告时，坐在办公桌前正看着报纸的张厂长就开口问道。
　　“什么准备得怎么样了？”李伟杰随即怯生生地应了一句。
　　瞧见李伟杰没懂自己的意思，张厂长放下报纸，微笑着说道：“设备的事已经谈好了，估计一个星期后到货。我想问一下你，下一步该怎么走啊？我看你还得给我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到时候遵照方案执行，咱们也做到：有理可据，有理可查。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伟杰，我可是把全部家当都押在厂里了，到时候我就指望你喽！”
　　张厂长的话一说出口，李伟杰顿感自己身上的担子陡然加重了许多。他不明白张厂长凭什么这么相信他，难道是因为他和张倩的关系？抑或是张倩的奶奶临终时的嘱托？李伟杰不得而知。此刻，李伟杰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把工厂里的产业升级的事情完成好，不辜负张厂长对他的知遇之恩。
　　当夜，李伟杰就开始酝酿起产业升级的方案来。5天后，方案终于完成。当李伟杰拿着方案来到厂长办公室跟张厂长讲解时，李伟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快速地把手伸到裤袋里“掐断”了电话。还没等到李伟杰说完第一句话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来它是不让你给我讲解喽！”张厂长这时取下了眼镜，冲着李伟杰风趣地笑了笑，示意他赶快接通电话。于是，李伟杰快速地从裤袋里搜出手机一看，竟是何芳打过来的，他不禁喜上眉梢。要知道，自从何芳出嫁的那一天，她再也没有主动地找过李伟杰。
　　“伟杰，是你吗？你忙吗？”何芳在电话里急切地问道。
　　“嗯。我现在正忙于工厂产业升级的事情，有点忙！”
　　“有没有时间回一趟家？”
　　“怎么啦？是不是我家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李伟杰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立马大声地问何芳，而此时，电话里再没有出现何芳的声音。就在李伟杰疑惑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好似父亲模糊的声音。
　　“爸，爸……”李伟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地喊起来。
　　“喂，你喊谁？”几秒钟以后，何芳娇喘着声音问道。
　　“刚才从你的手机里我怎么听到了我爸的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刚才是我隔壁家的大爷要请我帮忙！”何芳笑出了声，“你放心，你家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会替你帮忙的！”
　　“谢谢，谢谢啦！”亲耳听到何芳类似于“保证”的话语后，李伟杰一时忘了该说啥，只知道一个劲地表示感谢。
　　“是家里打来的？家里发生了急事吗？要不要先回去看一下？”
　　等到李伟杰挂断了电话后，张厂长即刻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李伟杰匆匆地说过这句话后，马上又继续着刚才的讲解。
　　
　　过了两天，生产设备运抵工厂。为了重新找回员工的自信心，调动他们的学习热情，张厂长为此召开了全员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激动的张厂长当众宣读了此次产业升级的方案及奖惩措施，随后还附带地说了一句：“我保证在学习期间大家的工资水平不会降低！”
　　也就是这最后的一句话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员工们的士气，待设备安装调试好了以后，全体员工都以百分之百的热情投入到了这场产业升级当中来。
　　两个月以后，员工们都熟悉了各自生产环节的要领，按照张厂长的意思，工厂试生产了三天。按照生产情况来看，成绩是喜人的，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工厂通过一班人的共同努力，已经形成了最终的生产力。
　　古语说得好，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东风”指的就是订单，张厂长也明白这一点。早在设备刚刚买回来的时候，张厂长就在谋划销售的事情。到现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员工也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恰巧也是在这个最关键的事期，张厂长因为血压偏高而引发了轻微“中风”，住进了医院，遵照医嘱需要静心休养。俗话说：蛇无头不行。这或多或少给正处在上升期的“产业升级”设置了一道障碍。
　　“老板的身体出大问题了，看来这个方案是要流产啦！”
　　“要真是如此，那我们这个月不白做了！”
　　“不会的，张厂长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怕自欺欺人！他连自己都顾不了，难道会管你的死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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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流言蜚语在员工之间传开了。在这样的言论的影响下，极个别的员工出现了消极怠工的举动。谁都知道此种现象一旦蔓延开来，会给工厂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的李伟杰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张厂长。张厂长几乎没做任何考虑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聘李伟杰为厂长助理，主管生产和销售。正因为有了另一个像张厂长似的“主心骨”人物的出现，工厂里的形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李伟杰上任伊始就召开了销售科全体员工的会议，进一步明确了他们的计薪办法。为了鼓励员工的积极性，李伟杰将提成的比例从原来的百分之三提高到百分之四。这一个举措立马产生了想不到的效果：销售科的办公室里几乎见不到人了。
　　就在李伟杰暂时代理张厂长主导工厂的一切大小事务没多长的时间，一个个好消息通过小黄的嘴传到了张厂长的耳朵里：10月份，工厂接到了自产业升级以来的第一个订单，虽说所涉及的金额不是很多，但毕竟是开了个好头，有一些沉不住气的员工甚至“想入翩翩”。果不其然，到11月份，工厂连续接到了2个大单，所涉金额超过了一百万。同时，生产方面的事情在李伟杰沉着地调度下，也是井然有序。工厂的现状好似当年正处于鼎盛时期的样子。看到了这一切朝气蓬勃的景象，张厂长不由得会心地笑了笑，再三思量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工厂交由李伟杰继续打理，而自己则继续安心养病。
　　转眼间，到了年终，工厂里的所有订单都已交了货，李伟杰就算了一笔账：除去员工的工资和奖金，刨去原材料的开销（包括设备的磨损），工厂的净利润有差不多30万元，大大地超过了他的预期。
　　“照这样的形势一直走下去，不出三年，投资购买设备的资金就可以回本了！“
　　当张厂长听着李伟杰信心满满地汇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领导才能和经营能力。
　　这一年，工厂早在腊月二十四之前就放了假，肥鸡等不了还有值班任务的李伟杰，先行回家了。小年夜，李伟杰一个人躺在冷冷清清的寝室里，脑海中忽然闪现出5月份的时候，何芳给他打电话的情景，“父亲的身体还好吧？”他小声地嘟哝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厂长的电话。第二天天刚亮，李伟杰就踏上了归家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