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飞儿的困扰

　　飞儿是正月初六就从浙江梅州老家回到西安的。飞儿骗她爸妈说单位规定是正月初八上班，准时上班的能拿到红包。其实飞儿在家也呆了有半个多月了，也有点厌烦了。关键是飞儿的妈妈也老在给飞儿做思想工作，都劝她赶紧找对象，都28岁了，还没有处上固定的对象，飞儿的妈妈是很着急的。
　　关于对象的事飞儿可不敢撒谎，万一爸妈要求把人领回家怎么办，那麻烦可就大了，难不成还真的租个男朋友回家。所以，关于对象方面，飞儿对爸妈很坦白，目前，还没有。飞儿也经常逗她妈妈乐，说：“你闺女我长得花容月貌、貌似天仙、仙女下凡，凡夫俗子我一般还看不上，上天有眼，我一定会给你找到才貌双全，全身上下都是优点的女婿的。”她妈妈也拿她没办法。
　　飞儿和庄意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挺相似的。她们对父母家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在家人面前永远都是开朗活泼的，好像都没有什么烦心事。可是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她们的心里都藏着什么样的不愿意让人知道的隐痛。
　　飞儿回到西安没几天，那个就桂林的男的又联系他了，而且是一遍一遍地打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飞儿本来是不想接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接了。
　　“喂，小飞呀，你怎么老不接电话呢嘛，额经常打你电话你都不接呀，得是用不上大哥就不想见大哥咧。”
　　“桂大哥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不接你电话嘛，只不过这段时间段时间都在老家，电话是长途加漫游的，我一般都是不接的，不过我给你回信息了，难道你没看见吗？”飞儿也是胡说八道的，她什么时候给人家回过短信了？只不过不想跟他多扯罢了。
　　“小飞呀，你什么时候能出来一下，哥有个好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好事情呀，透露一下吧。”
　　“想知道了就出来，咱俩约个时间在喜来登见面。”桂林很会卖关子。
　　飞儿听了这话，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厌烦。
　　“那好吧，过两天我到西安了给你电话。谢谢你呀桂大哥。”飞儿最后还违心地说了句感谢的话。挂了电话才骂了一句，“去你个瓜皮。”
　　庄意初八也从家里来了，店里的小姑娘也从老家过来了。分开了十多天，一个春节就过完了，新一年的工作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过年松懈下来的神经‘砰’地一声又紧上了。
　　庄意到西安的第一个晚上就提着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去沈庄家了，和他说着自己在老家过年时发生的事。沈庄是回自己爸妈家过年的。他爸妈也就在西安，只不过沈庄住在西郊，而他爸妈住在大南郊。
　　庄意问：“你年过得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
　　沈庄说：“我每天光顾着数日子，没顾得上看新鲜事了。”
　　庄意不解地问：“你数日子干嘛呀，要去哪呀？”
　　沈庄说：“我数日子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庄意听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
　　庄康还没有来，说是等过了正月十五，才和王宜一起过来。老家就有这个规矩，新媳妇必须要在家过元宵节，取个和睦添丁、团团圆圆的意头。庄意照看着庄康那边的新店，由于不在店里过夜，所以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赶过去开始准备。沈庄担心庄意大早上过去路上不安全，所以每天都陪她过去。上班时间到了就从店里直接走了。从庄意住的地方到庄康的店里，其实直线路不是很远，只是要过天桥，过马路什么的，走路也要走上十几二十分钟。
　　飞儿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哪也不去，也没有去酒吧。
　　庄意问：“你怎么不去酒吧了呀？”
　　“我怎么就不能歇歇了，怎么老让我去酒吧呀。”飞儿语气有点冲。
　　“去上班呀，现在很多公司都已经上班了，白天在家呆着，晚上去酒吧放松放松，还能挣钱。”自从庄意跟飞儿去了一次酒吧之后，庄意认为，那酒女的工作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其实就是陪人聊聊天，别人就请你喝酒了，一喝酒你就可以挣钱了。自从去了一次酒吧后，庄意对酒吧的看法也发生改变了，她以前认为的酒吧都是一些昏暗低迷的场所，去里面的人无非都是去寻找一夜情的。可是飞儿带自己去的那个酒吧，格调是那么的高雅，里面的人也都是彬彬有礼的，就有点像英国电影里面那些上流社会举办的酒会一样。
　　“想去你也可以去呀，没有规定什么人不能去的。”飞儿说完话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留下庄意一个人坐在大房间的沙发上。庄意一时间也不知道飞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飞儿躺在床上，她想起了老家对门的小梅，想到了自己和她的差距，也想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境况，飞儿抑郁烦闷。其实飞儿的心里也是很苦的，她的苦还没有办法和别人说。庄意的苦是在身体上的，她每天为豆浆店忙忙碌碌的，但是总的来说，庄意是在进步的，可是自己呢？自己在放纵自己，在逢场作戏飞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这个行业上走了这么远。她原以为这样子挣钱可以容易点，不用那么辛苦，可是她现在觉得，这样的生活挺空虚的。空虚就会让人感到孤独，在人群中感到孤独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自己的好朋友身边感到孤独那就尤其可耻，飞儿为这种可耻而让人觉得苦。
　　飞儿想起了她在投资集团的工作，那时候她是翻译，有多少人羡慕她能进入那么大的一间企业工作。而且翻译的身份也让她脸上很有光，不管到哪去，当别人知道她是翻译时，无不投去钦佩的目光。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快乐，她还想着，等工作满五年之后，公司还有可能会派她到国外培训呢，因为公司是有这个规定的，工作满五年的翻译人员，都能享受到国外培训半年的待遇。
　　可是还没有到五年，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就因为那个曾经给过她无限温柔和快乐的宋曾。对于宋曾，她始终是怀恨在心的，虽然她也小小报复了他老婆一下，可是这远远弥补不了他给她心里带来的伤害。现在想起宋曾，除了恨还是恨，他对她的一丁点好她都想不起来了。毕竟宋曾给飞儿所带来的伤害远比快乐要多得多，飞儿又如何能记住他的好呢？或者飞儿根本就不想记住他的好。
　　说到在酒店当酒女，飞儿现在也说不出当初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说是错的，但飞儿的确也挣了些钱，甚至比她上班时挣的还多的多，现在她穿的、用的都是上档次的东西，而且时间还很自由。如果没有桂林那个事，飞儿一直会认为她做酒女是很成功的。飞儿可以让和她聊天的那些人感觉到舒服，她并不是说一看到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就让别人请她喝酒，飞儿对喝酒这个事拿捏得还是很有分寸的。什么人请她喝酒她会喝，什么人第一次请她喝她不能喝，遇上有的人，她甚至还可能会请人家喝一杯。飞儿在上街酒吧还是很有名气的，因为她的玲珑聪慧、因为她的体贴善良、也因为她的善解人意，当然了，她歌唱得好也是她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做这个职业是对的，那为什么她会觉得不快乐呢？虽然她能挣到钱，但是她的确不快乐。特别是过年回了趟家之后，她不单只感觉得不快乐，她甚至还有一种挫败感。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是因为她挣钱还不够多吗？如果说自己能拥有房子、车子，那会不会就有成就感了呢，会不会就能感觉到快乐了呢？飞儿没有明确的答案，她只是很不确定地下了个结论：或许是吧，有了房有了车，那就什么都不缺了，或许会让人感觉到满足、快乐的吧。
　　飞儿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心头那种挫败感又涌了上来。没有稳定的职业，没有固定收入，她还在飘着呢。如果能碰到一个自己心仪的人，能让她稳定扎根下来，飞儿是很愿意的，可是那个人又在哪里呢？那个在大学里曾经也很相爱的人，都会因为她工作不稳定而放弃了她，她不知道除了自己，到底还能指望谁给她安稳的生活。
　　飞儿最后下了个决定，在新的一年里，自己要多挣些钱，也要多存些钱，然后自己也要想庄意一样，做个小生意，自己做老板。至于做什么生意嘛，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起码要是比较体面的。想到这里，飞儿好像感觉到前面有了方向，心情一下子安稳了许多。安心睡一觉吧，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惊喜出现。想到这里，飞儿带着满脸泪痕，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九点多了，庄意已经从豆浆店回来了，还给她带回了早餐。庄意一看见飞儿，就小心地问：“飞儿，你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飞儿笑了笑说：“哪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只是有点心情不好。”
　　“你昨天晚上肯定是哭了，你看眼睛都红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来例假了，心情不好。昨晚跟你说话的时候，我态度不好，害怕你怪我，所以我哭了。”
　　对于飞儿的解释，庄意是不相信的。她接着又试探着说：“飞儿，要不你也开一个豆浆店吧。我觉得豆浆的生意还是挺好做的，成本不是很大，但是利润还是挺大的。我现在也有些经验了，可以协助你。”
　　“你就安心做你的生意吧，不用担心我了，我不想做豆浆生意，我有我的打算的。”飞儿又一次拒绝了庄意的提议。
　　正吃着早餐的时候，飞儿的手机响了。飞儿看了一眼，顿时唉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是那桂公公。”可是飞儿还是接了。
　　“喂，你好。”
　　“喂，小飞，我是桂大哥呀，你现在回到西安了吧？”
　　飞儿迟疑了一下说：“嗯，回来了，昨天刚到。桂大哥有什么好事情关照我呀。”飞儿能很熟练的应付这个她讨厌的男人。
　　“好事情肯定是有的，但是你妹子好像有点不赏脸呀。”
　　“桂大哥这么说就是责怪我了，我可真不敢去见你了。”飞儿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
　　“晚上你到喜来登来，额请你吃个饭。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哎呀，桂大哥，晚上可能不行，晚上我姐要来，要不今天中午，行吗？”想到喜来登，她就想到上次在喜来登发生的事，这次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也绝不能安排在晚上。
　　中午的时候，飞儿来到喜来登的大厅。不一会，桂林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见飞儿，非常的热情。
　　“好长时间不见妹子咧，你是越来越漂亮咧。”还是那口令人厌烦的陕西腔。这陕西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飞儿从来都没有觉得难听过，怎么一从桂林的嘴说出来，飞儿就有一种厌恶的情绪。
　　“哪有，桂大哥过奖了。”飞儿淡淡的，桂林也没太在意。
　　“你是有事想着哥，莫事忘了哥，连个打电话都不想接咧，得是对哥有什么不满？有啥不满你尽管说，大哥听着。大哥是把你这个妹子放心上咧，有啥好事都想给你说。”
　　飞儿听着桂林满嘴胡话，突然就不想搭理了，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就一直微笑着坐在那。
　　餐厅里，桂林点了好几个菜，他招呼着飞儿说：“来来来，妹子，咱们边吃边谝。”又是那令飞儿反感的方言腔调。
　　飞儿坐在那边吃边听他说。吃完饭，又说了好大一会，飞儿终于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其实就是一件事，上次在喜来登见面的那个孙国平孙总，对她印象极好，一直想再请吃个饭聚聚，也想让她到他公司做翻译。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桂林竟然就能扯了那么半天，飞儿都有点想发火。可是想到他说孙国平想让她去做翻译，这事让飞儿起了兴致。
　　“你不会开玩笑吧？那孙总怎么不自己亲自说呀。”
　　“孙总不是还莫见着你人呢吗，而且上次人家莫留你电话。他一直让额传话呢，额一直说你在外地呢。那额把他电话给你，你得空打个电话给他，看看额骗你了莫。”
　　和桂林的饭局，在下午2点半终于结束了，因为他3点钟要上班了。飞儿很不理解，这样的人在检察院里到底能是个什么大官呢？有那么多人巴结他，孙国平也巴结他，给了他在喜来登的签单权，给他在喜来登准备了套间，这真让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