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外传》【四】

【第6章】刀疤的秘密
龙覆雨被南宫玉逼视得低下了头，低声道：“不瞒三公子，小的除了会用紫毒粉，武功之道，真的一窍不通。”
“真的？”南宫玉双目紧紧逼视着龙覆雨，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是真的。”回答此话的，却不是龙覆雨。
龙覆雨闻言一惊，猛地抬头，脸色一下变得更加惨白了。原来，花落泪不知何时也已经站了起来，正负手立在南宫玉的身后。
花落泪的回答，让南宫玉也是一愣，回头道：“花公子是说，那个杀死唐韵，并从你弯刀下逃生的那个人，并不是这个龙覆雨？”
“他还没有这份能耐。”花落泪淡然一笑道，“这个龙覆雨，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颗小棋子而已。”
“那，他这条咽喉上的刀疤，如果不是你‘回头弯刀’的杰作，又该作何解释呢？”南宫玉又陷入了困惑。
“这，就要问这位刚才自称‘翻云手’的龙覆雨了。”花落泪望着此刻惊魂不定的龙覆雨，似笑非笑地道。
龙覆雨被花落泪望得心突地一跳，急忙垂头道：“不瞒两位，小的这条刀疤，是被一个叫平川一郎的东瀛武士留下的。”
“平川一郎？可是一个经常喜欢穿灰衣的神秘之人？”南宫玉脱口急问道。
“公子也知晓此人？”龙覆雨不由一怔。
“在下只是个有勇无谋之人，怎会知晓那么多？”南宫玉话中带刺地道。
此时，虽然是酷寒的天气，龙覆雨的额上，却流满了豆大的汗珠：“三公子饶了小的吧！小的从小生就是这一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刚才失言之处，还请两位公子大人大量，千万海涵！”
南宫玉冷哼一声道：“龙覆雨，先说你的刀疤怎么回事，其他慢慢再和你细算！”
“是，是，是。”龙覆雨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续道，“小的本来只是一个小商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平川一郎做了笔生意。后来，平川一郎发现上当，恼羞之下，又找上了小的，并给小的留下了这一刀，说是以示警告。”
“你和他做的是什么生意？”南宫玉追问道。
“这个……？”龙覆雨犹豫了一下，抬眼正好遇到南宫玉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冷战，只得低头道，“事情是这样的。小的以高价卖给了平川一郎一个正值妙龄的美貌女子，说是未曾开封的货，后来，平川一郎发现上当，就……”
“原来，你是个无耻的人贩子！看我不……”南宫玉听到这儿，立时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下去，花落泪急忙制止道：“三公子先息怒，听这小人继续说下去。”
龙覆雨颤声续道：“那平川一郎给小的划了一刀后，却没有要小的的命，反而问小的‘想不想名扬江湖？’，小的便道‘做梦都想’，这平川一郎便赐给了小的一瓶紫毒粉……”
“可就是你刚才投在酒坛里的紫毒粉？这紫毒粉可有解药？”南宫玉一听到这儿，急忙问道。
“小的该死。”龙覆雨额上刚拭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就是这紫毒粉。解药只有平川一郎本人才有。那平川一郎给了小的一瓶紫毒粉之后，对小的说‘只要你一一解决了排名在新兵器谱里的那些武林人士，你‘翻云手’龙覆雨就可名扬江湖了……”
“好一个野心勃勃的倭贼！”南宫玉咬牙道。
龙覆雨不敢抬看南宫玉，低眉垂目，续道：“小的虽然不懂武功，可对排在新兵器谱里的武林人士，却还是知晓一些的。小的一直有个疑问，想请教公子，请公子听后不要动怒。”
“说吧！”南宫玉又是冷哼了一声。
龙覆雨小心翼翼地道：“当年百晓生在排兵器谱的时候，把神鞭西门柔的蛇鞭排在第七位，不知公子的怒鞭与西门柔的蛇鞭，可有关系？”

【第7章】三公子的身世
“怎么了？龙覆雨，莫非，你对在下的怒鞭在新的兵器谱里排名第二，感到不服么？”南宫玉冷笑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请三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龙覆雨忙道，“三公子的怒鞭，已经练得神出鬼没，当年的西门柔，哪里比得三公子！三公子的怒鞭在新的兵器谱里排名第二，是当之无愧！”
“放肆！神鞭西门柔，乃是在下的祖师，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命！”南宫玉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根根暴突如藤。
龙覆雨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求公子饶恕小的不知之罪，小的只知道三公子是‘九幽阎王’司徒绝的徒弟，不知三公子竟也是神鞭西门柔的传人。”
南宫玉对跪倒在地上的龙覆雨根本不屑一顾，径自说道：“‘九幽阎王’其实是在下的义父。在下虽生在南宫世家，但是因为性格叛逆，不服家父的逼婚，一怒离家，成了南宫世家的不肖子孙。踏入江湖之后，巧遇神鞭西门柔的后人——‘魔鞭’西门痴，并拜其为师。师傅西门痴授艺与在下之后，留给了在下一根火龙鞭，随后便云游四海，直到如今，依旧不知其踪。后来，在下又遇到劫道山贼，而‘九幽阎王’司徒绝正好路过此山，便出手相救。收服山贼后，司徒绝因膝下无子，便收在下为义子。”
“想不到三公子竟是‘魔鞭’西门痴的传人，失敬了！”花落泪向南宫玉抱拳道，“如今三公子的火龙鞭溶‘魔鞭’的精髓与‘九幽阎王’的‘神龙三式’于一体，其威力已经是青出于蓝了！”
“不敢，不敢！与花公子的‘回头弯刀’相比，在下惭愧得很！”南宫玉一脸诚惶，急忙也抱拳道。说罢，南宫玉低头望了一眼像狗一样仍趴在地上的龙覆雨，脸上又罩了一层寒霜：“男儿膝下有黄金，阁下跪够了没有？”
龙覆雨依旧趴着不敢抬头，身子不住地瑟瑟发抖。
花落泪见此情状，不由摇头叹道：“这龙家，怎么尽出些无耻厚颜之徒？当年一个龙啸云，与我祖师小李飞刀结拜后，害我祖师为此痛苦了一生！如今，又出了你这‘翻云手’龙覆雨，竟结交了倭贼，比起当年龙啸云，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到这儿，花落泪忽然一下停顿不语。
房中立刻静了下来。
静，只是暂时的，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花落泪一双冷电似的目光，直扫向那一扇窗纸破了一个大的窗户。
南宫玉也立时惊觉，抬头向窗户望去。透过窗纸的这个大洞，可以看到，在外面，不时地掠过一个个金黄色的人影……
终于，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停了下来。
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笃，笃，笃……
在经过一阵沉闷的寂静之后，忽然，由远而近，传来了这一种极其单调，却透着诡异的声音……

【第8章】长翅膀的一叠铜钱
笃，笃，笃……这诡异单调的声音，响到门口的时侯，忽然停了下来。
一直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龙覆雨，此时，就像突然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猛然抬头，两眼放光，一下就站了起来。
“吱呀……”门，被慢慢地推开。
立在门口的，是一个独脚老人，黑脸白须，身穿镶着两道金边的杏黄色长衫，一根泛着黝黑暗沉之色的铁拐，拄在老人的腋下。
此时，这独脚老人的脸色，也和铁拐一样，黑得阴沉幽暗，冷得毫无人气。
龙覆雨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急忙迎上前去，刚欲行礼，独脚老人却猛地抬起铁拐，戳在龙覆雨的下巴上，沉声道：“龙先生不用客气。”说罢，轻轻咳嗽了一声。
外面的脚步声，又像刚才一样响了起来，集中到了门外。十几个黄衣人，一下便在门外从独脚老人身边流水般涌入，掠入房中，分立在花落泪与南宫玉的两侧。
独脚老人冷声道：“给龙先生赏钱！”
龙覆雨脸露喜色，想客套几句，下巴却被铁拐托着，张口不得，其样子可笑之极。
一个黄衣人慢慢走到龙覆雨面前，摊开了一只手。
堆在这黄衣手心里的，是一叠黄灿灿的铜钱。
没等龙覆雨伸手，这一叠黄灿灿的铜钱，便从黄衣人的手中，像长了翅膀一样，“嗖”地飞到了龙覆雨的头顶。
龙覆雨的脸立刻就吓白了，额上才干不久的冷汗，又涔涔而下。
独脚老人这才慢慢地将铁拐从龙覆雨下巴放下，依旧冷声道：“这一叠铜钱在老朽离开之前，若还在龙先生的头顶，这一叠铜钱就是龙先生的赏钱，如果这一叠铜钱从头顶上不慎掉了下来，龙先生也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哈哈……想不到还有这等滑稽之事！”南宫玉看着有趣，忍不住大笑起来。
独脚老人冷哼一声，望着南宫玉道：“阁下可是南宫世家的‘拼命三公子’？”
“不错！”南宫玉总算止住了笑，向独脚老人抱了抱拳道，“不知老前辈……”
这时，花落泪也走到了独脚老人面前，抱拳道：“看老人家的气势，一定就是‘铁拐仙’诸葛残前辈了！”
“花公子客气了！”“铁拐仙”诸葛残亦抱了抱拳，又望了望已经呆若木鸡的龙覆雨道，“这只是解决点老朽帮中内事，与外人无关。”
“仅为这个草包，值得前辈你劳师动众么？”花落泪负手从站在两边的十几个黄衣人面前慢慢走过，不紧不慢地道。
“老朽这根铁拐，只排在兵器谱第四位，据说就在今天白天，排行在兵器谱第三的索命碧玉箫的主人碧落箫仙子，已经丧命在二位手中了？”诸葛残说话的，也是不紧不慢，却咄咄逼人。
南宫玉在旁刚欲开口辩解，却被花落泪一个眼色给制止了。花落泪负手走到诸葛残面前，冷笑道：“这，恐怕才是你金钱帮来风云客栈的目的吧？”
“金钱帮？”南宫玉不由一怔。
“老朽只是金钱帮中的一小卒，接下来的事，还请两位耐心等待。”诸葛残说罢，不再言语，亦垂头站向一边。
房中，又恢复了开始那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还没听到一声脚步声，门口忽然倏地出现了一个耀眼的黄影子。
不，不是黄影子，而是一个穿着耀眼黄袍，身材高大的人。
这人头上戴着一顶极其宽大的笠帽，直遮到眉际，又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其面目。

【第9章】一双放光的手
龙覆雨一见这穿黄袍的人，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喜色，忙道：“求上官帮主放小的一马，小的一定争取戴罪立功，在金钱帮里当牛做马，任凭上官帮主吩咐！”说罢，龙覆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瞟向了站在一边的诸葛残。却见诸葛残也正在望着自己，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见到诸葛残的奇怪表情，龙覆雨不由心头一寒，立时住口不语了。
“龙先生刚才不是得到赏钱了么？还要本帮主说什么？”穿黄袍人的说罢，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虽然年轻俊逸，却冷若冰霜的脸。
龙覆雨抬眼望了望自己的头顶，顿时面如死灰，不敢再说话。
“上官帮主好！”花落泪平静地抱拳道。
穿黄袍的人，一声不语，缓缓抬起左手，将宽大的笠帽往上推了推。这时，这抬起的左手，竟然放出了金属一样耀眼的光芒，照出了此人压在笠帽下，一双锐如鸷鹰的眼睛。
“金刚不坏，大搜神手？”花落泪望着这只发光的左手，脱口而出道。
穿黄袍人的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花落泪，一字字道：“不知，当年的神刀无敌白天羽，可是花公子的祖父？”
“上官帮主，这很重要么？”花落泪依旧沉稳得如同一泓不动的静水。
“当年的神刀无敌白天羽，为人狂放不羁，而且心狠手辣，我看花公子文质彬彬，举止儒雅，似乎一点都没有白天羽的遗风。这个，未免让人感到有些遗憾。”穿黄袍的人，面露不屑地道。
“我祖父已经为他留下的孽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知道我为什么不姓叶，也不姓丁，而要姓花么？因为我祖母，也就是当年的魔教大公主花白凤，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安度晚年。我父母就是希望我也能像我祖母一样，莫再堕入江湖的名利纠纷。”花落泪蓦地目光如冷电，直射向穿黄袍的人，续道，“当年的上官金虹，虽其龙凤环排名在我祖师小李飞刀之上，其结果又怎样？你母亲上官小仙呢？须知，邪不压正，一个‘仁’字，才是无敌的兵刃！你母亲为你取名逸尘，就是希望你能放手江湖名利之纷争，隐逸红尘。”
黄袍人上官逸尘冷笑道：“花公子的‘回头弯刀’，位居新兵器谱首位，莫非其威力，只是在于劝人回头么？”
“上官帮主的兵器呢？在下倒想见识见识！”站在花落泪身边的南宫玉，早就看不惯上官逸尘的冷傲，挺身站出。
“哈哈……”上官逸尘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南宫玉怒道：“我的这个问题，值得上官帮主这么好笑吗？”
上官逸尘忍笑道：“三公子初入江湖，血气方刚，可惜，阅历太浅，居然连我用的兵器是什么都不知道。”说罢，上官逸尘又缓缓地伸出了他的右手。上官逸尘这只抬起的右手，也和他的左手一样，放出了金属一样耀眼的光芒。

【第10章】伤心的针
“上官帮主的兵器，莫非，就是这一双透明的金属手套吗？”南宫玉冷笑道。
上官逸尘也不说话，低着头，又缓缓摊开了这放光的右手。只见摊开的右手掌心里，横着一根针。
一根比绣花针还要细的针。
“上天入地，大搜魂针！”花落泪一见此针，忽然一声长叹。
上官逸尘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叹气的花落泪，冷冷道：“花公子何故无端地叹气？难道，是害怕了么？”
“‘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说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据江湖传说，你母亲不肯将此针列入兵器谱，就是为了不想再卷入江湖的名利旋涡里。可是，上官帮主呢？心中怀恨，断之不绝！”花落泪顿了一顿，注视着上官逸尘，续道，“此次前来，帮主是为了你母亲上官小仙么？可是当年，我父亲不是已经宽恕，并且原谅了你母亲了么？难道你母亲直到现在，还没有领悟当年我父亲的一片苦心么？”
“没有了我母亲的掺和，你父母后来的日子，当然是快活如神仙了。可是，我母亲呢？花公子知道么？不错，当年我母亲的上天入地大搜魂针，是败给了你父亲叶开的小李飞刀。而且，如今你的飞刀也已经青出于蓝，能够发而收回，被江湖称之‘回头弯刀’，并被百晓生的后代，排名列于新兵器谱第一位。不过，我的这一根大搜魂针，虽然没有列入兵器谱，但也和你的弯刀一样。‘上天入地，大搜魂针；伤心回头，断魂逸尘！’”上官逸尘说罢，一双锐如鸷鹰的眼睛，忽然望向了站在边上，犹头顶着那叠铜钱的龙覆雨。
龙覆雨被上官逸尘这冷锐的目光望得一阵心慌，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试问龙先生，你可也有伤心事么？”上官逸尘逼视着龙覆雨，不紧不慢地道。
龙覆雨闻言一怔，竟忘记了自己头顶上的那叠铜钱，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咣啷啷……这一摇头，龙覆雨的那叠铜钱，一下子全都掉落下来，滚了一地。
事出突然，龙覆雨一下子吓呆了！
上官逸尘却似乎并没有在意发生在他眼前的这突发事件，只是低着头，出神地望着横在自己右手掌心里的那根细针，口中喃喃低语道：“伤心回头，断魂逸尘……”
龙覆雨咬了咬牙，忽然一顿脚，身子竟如离弦之箭，直射向那扇穿了个大洞的窗户！
“砰！”一声巨响。
龙覆雨的身子，竟然一下子撞穿了窗户，直飞出了房外……“嗷……”才飞出窗户，龙覆雨蓦地又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但是，龙覆雨只惨叫了一声，便嘎然而止！
“不好！”上官逸尘面色顿变，急速转身，飞也似的掠到了房外。
但是，才飞出窗户的龙覆雨，竟然鬼魅般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