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近“失联”是网络热词

　　由于手机短信的传播方式多为点对点人际传播，加上仅需摁几下拇指，十几、二十个字甚至几个字就可以完成一次信息传播，且具有“群发”和“转发”等特殊功能，信息能快速增殖，手机短信已成为华夏流言传播的利器。
　　“马蹄岭市政府将于明天上午9：30举行国庆节假日旅游接待工作成果新闻发布会”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开了。
　　那则群发短信没发布多久，就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马蹄岭市政府召开了紧急会议，指示市公安局启动涉警舆情应急预案，查找“谣言”最初源头；另外利用政府手机短信应急平台，向全市手机用户发送辟谣信息。
　　但政府的辟谣信息发布之前，一则名为“市长秘书将在旅游成果发布会现场表演反腐版小苹果《今日头条打老虎》”、图文并茂的新闻已登上了国内知名专业新闻网站盲点视听网的头条。
　　最近“失联”是网络热词，几乎每天都有官员、企业家失联的消息，而马蹄岭市是国际旅游城市，声名在外，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媒体都会闻风而动。一日之内，两位马蹄岭市重量级政府官员失联的消息立刻引起了轰动。
　　网站盲点视听网虽然是专业新闻网站，但由于其独特的商业运作模式，本就很受网民欢迎，今晚更是火爆。
　　网友“我爸是李刚”抢到了沙发，第一个跟帖：事件正在发生，真相只有一个。
　　第二个跟帖的是网友“挖掘机哪家强”：想去看看，顺代推广一下本人的小软件光速顶贴机。
　　网友“我是陈世美”其实是第一个跟帖的，可是他家的电脑反应速度太慢，导致他的跟帖排在了第三位：我是马蹄岭人，市长秘书我认识，住我家对门，我刚才问过他了，他说是真的。
　　“家在远方”第四个跟帖:公检法的不作为导致一块石头引发的悲剧至今未能沉雪。2012年9月老父含冤长眠于地下，我作为人子相信法律，相信公正，可漫长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不了了之。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是公布真相和事实的时候了，不为了父亲的冤也要为了法律的公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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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八十五个跟帖者的跟帖内容在网页可以看见时，马蹄岭市政府的辟谣信息通过政府手机短信应急平台，发射到了全市广大手机用户的手机上：马蹄岭市政府并没有举行“感谢有你”马蹄岭市2014年国庆节假日旅游接待工作成果新闻发布会的安排。所谓的新闻发布会是个别别有用心人士无中生有、捏造的假消息，望广大市民不要信谣传谣云云。
　　紧接着，马蹄岭市又针对网上的新闻，迅速通过官方微博发布了辟谣信息。
　　值得称道的是，对于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同时失联一事，马蹄岭市没有遮遮掩掩，称市委书记刘玉曙和常务副市长赵筱雨今天下午还参加了一个会议，具体失联原因正在调查。
　　面对传言甚至谣言，民众的心态，常常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政府发布的严肃信息，其公信力和传播的速度往往不敌街头巷尾、市井里弄、飞短流长的传言。
　　这次，自然不会例外。
　　其实市里开不开什么新闻发布会老百姓不会关心，景区共接待了多少游客、旅游收入是多少、全市没有发生重大安全事故跟普通市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们感兴趣的是市委书记和市政府常务副市长今天一起失联了，他们一日之内同时失联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没说错，可这个浮躁的、仇富仇官的时代里，有几个能做到不信谣不传谣？
　　三人成虎。老张和老李遇上了。
　　“老李，市委书记刘玉曙和美女副市长赵筱雨通奸，你知道吗？”
　　老李摇摇头：“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的事，市政府明天在天和购物广场小舞台举行发布会，讲的就是这件事，你去不去？”
　　“去，一定要去。”
　　“那你明天去时叫我一下，这几天我的老毛病犯了，经常天快亮时才睡着。”
　　“好嘞。”
　　王姐和赵姐遇上了。
　　“嫂子，市委刘书记贪污受贿，被省纪委双规了，明天省纪委在天和购物广场开发布会，你去不去？”
　　“去，一定要去。我还听说刘书记这次之所以倒霉，是因为他和赵市长在酒店开房被人捉了奸，拍了裸照。”
　　王姐有些不信：“有这回事？”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侄女说的。”赵姐的侄女是市政府的打字员，赵姐为了增加可信度，把侄女搬了出来，其实她这是在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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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岭市的辟谣短信刚发布不久，原汁原味的新闻——“辟谣短信：有人在造谣”就上了盲点视听网头条……
　　
　　其实市委书记刘玉曙和副市长赵筱雨失联这事，在那条群发短信之前，整个地球就一个人知道这事。这个人叫赵国梁，此刻他刚从郊区桐子山下一栋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走出来。小院位置极为偏僻，常年关门闭户，是刘玉曙和赵筱雨的销魂窝。若非赵国梁这样的有心人，断然不会想到这里会是市委书记刘玉曙的别院，是专供他和美少妇市长幽会的场所。
　　仰头看了一眼满天繁星的夜空后，赵国梁扔了那把还沾有血迹的塑料枪，快步走向一辆停放在前面不远处的普桑，他的胃部痛得很厉害，他得赶紧吃点止疼药。
　　后面传来几声狗叫声，不过很快就停住了。
　　赵国梁无声无息像狸猫一样潜入小院时，刘玉曙和赵筱雨刚完成前戏。赵国梁用专业的手法打开卧室门锁进入房间时，席梦思床上的狗男女已开始深度接触，物我两忘。若非亲耳听见，亲眼看见，赵国梁怎么也不会想到总是以一副端庄优雅的面孔出现在公众视野的、高高在上的市政府常务副市长赵筱雨会发出那么淫荡的声音，会做出那么狂放的高难度动作。
　　赵国梁很残忍地打断了激战正酣的真人秀，一只手拿着爱国者摄影机，一只手挥舞仿真塑料手枪砸了刘玉曙几枪柄后，指挥身无片缕遮身的女猪脚绑了已没有一丝市委书记风度的刘玉曙，然后毫无绅士风度将女猪脚也绑成了粽子。由于怕赵国梁的枪走火，女猪脚绑刘玉曙时很认真，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为过，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打死结时，她甚至吆喝了一声。为了让赵国梁高兴，她最后还将自己的有点腥味的精纺棉织短裤塞进了刘玉曙的嘴里……
　　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自己导演的好戏，赵国梁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十五年前，还是派出所户籍警的萧雨萱在丈夫赵国梁的蛊惑下停薪留职开了一家小型旅行社，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小雨点旅行社已发展壮大成为马蹄岭市著名的旅游企业小雨点旅行社有限公司，拥有自己的旅游车队、酒店、超市和茶楼。
　　萧雨萱虽已年过四十，但岁月根本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苗条的身材，精致的面容，不俗的装扮，一副二十七八岁的高级白领模样。
　　萧雨萱这段时间感到特烦，动不动就骂人。萧雨萱知道骂人不好，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女人终究只是女人，女人的美是男人呵护出来的，女人的美是男人浇灌出来的，可是赵国梁那天杀的虽然就近在咫尺，却近半年时间和她只见了几次面，没有碰过她一次。
　　萧雨萱和赵国梁的爱情是经得起考验的，她知道赵国梁爱她爱到了极致，不可能背叛她。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那么冷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萧雨萱决定明天去大漠洲看看，她要一个答案。
　　大漠洲是溧水河下游激流当中的一个寸草不生的石滩，四面环水，半年前赵国梁想方设法在石滩上的一块巨石上面搭了一间板房，过起了隐居生活。附近居民刚开始有些好奇，后来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了。人家钱多得花不完找乐子，你管得着吗？赵国梁的老丈人萧铁退休前是马蹄岭市公安局长，得知赵国梁在大漠洲弄了间房子逍遥快活，很是向往，想去那里住几天，到了地界一看，只好作罢。即便时间倒退三十年，他也没那体力和水性游到大漠洲上。
　　
　　赵国梁把车停在河滩上，泅水回到大漠洲上的板房里时，已是十一点多钟。
　　这是一间简陋至极的房子，赵国梁在地铺上躺了一会儿后拆开一包方便面，一口水，一口方便面吃了起来。虽然很难吃，但是赵国梁还是强迫自己吃完了那包方便面。这房间里现在不能生火，房间角落里的那堆炸药，虽然是赵国梁用柴油、米糠和化肥制成的土炸药，威力不怎么样。可一百多公斤的炸药一旦爆炸，足够赵国梁死几万回了。
　　赵国梁不怕死，他已做好所有的事一完成就自杀的打算。
　　赵国梁检查了一下定时引爆装置，定好时间，留恋的环视了一遍他生活了几个月的小屋，走了出去。
　　炸药和定时引爆装置的制作方法他是跟一个退伍特种兵学的，另外那个退伍特种兵还手把手的教了他很多专业爆破方法。他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明天上午八点四十分，“轰隆”一声巨响后，大漠洲的上空会升起壮观的蘑菇云，他还很有把握，爆炸不会给附近的村民带来一丁点伤害。
　　开车回市区的路上，赵国梁给他的师傅姚北平打了一个电话：“师傅，你明天早上八点前一定要和那十几个工友赶到大漠洲，确保八点四十分之前无人登上大漠洲。”其实赵国梁的担心有些多余，大漠洲地处激流之中，四周环水，除了赵国梁这种别有用心之人，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那地方？
　　“你都说了好几次了，你烦不烦？”姚北平有些生气了：“不过国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让我那么做的目的？”
　　“明天过后你就明白了。”
　　“你这孩子，唉！”
　　
　　由于短信传播方式的特殊性，使得任何一个信息接收者都具备转为传播者的可能，公安机关对“谣言”最初源头的追查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也许是运气，公安机关竟然很快就追查到了群发“造谣”短信的手机号码，那是一张无须身份证开户登记的外地移动号码。最为振奋人心的是，公安机关竟然成功精准锁定了群发“造谣”短信的手机位置：郊区桐子山下。
　　市局局长彭长生非常重视，全副武装，亲自带队，前往抓捕。可当彭长生看到被捆成粽子一样、全身赤果、嘴里塞着短裤臭袜子、面前堆着不下千万元现金的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时，彭长生的小心肝有点受不了了，但他毕竟是打过仗的汉子，一脚踢开那部群发“造谣”短信的手机，给市长唐义涛拨了个电话：“唐市长，有这么一个情况……”
　　这个时候，赵国梁又开车回到了市区。蹑手蹑脚地越墙而入，小心翼翼的将一袋东西放在了市政府办公大楼后面，靠近墙角的、人迹罕至的废旧用品库里后，赵国梁原路返回。
　　现在是凌晨两点，赵国梁还可以休息几个小时，养精蓄锐。他关了车窗，打开空调，在车厢后座躺下。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其实一点也不平静，一桩为了捍卫升斗小民正当权益的、孤注一掷的、以身试法的暴恐事件正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