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珍贵 第十六章

　　六月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狂风大作风雨交加，可转眼之间蓝蓝的天空上又飘来了朵朵白云，想不到这西北西南刮过来的乌云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或许此刻，它们早就逃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到窗前，让雨后的夏风轻轻地吹过我的脸庞，让雨后的凉爽气息钻入我的鼻息。或许是紧张的都市生活过久了的缘故，就在这一瞬间，我又仿佛嗅到了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乡土气息。是的，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一种不同于城市之间既浓厚又淳朴的乡村味道。
　　那时，我还没有上小学，年龄大概比如今的儿子小个七八岁吧！全身上下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海军蓝外衣，脚上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方口鞋——即便如此，当时的自己可显摆着呢！最引以为豪的当属头上那顶藏蓝色公安局帽子，主要是帽沿上威严地别着一枚鲜艳的红色五角星。你可别小看了这顶红五星帽子，就在那个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小伙伴们都想跟我换来着。嘿嘿！我愣是没有换给他们，愣是让它神采奕奕地专属于我一个人。记得当时小伙伴们那个羡慕嫉妒恨呀，真真切切地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问题是就我的这种帽子样式，他们的家长在辛庄集市上还真是没有摊点去买。那可是父亲跑了四十多里路从东关集上专门给我买来的。至于这东关集在哪，我当时也不知晓，只是听说大人得走一个上午才能到达，小孩子连想也不敢想，绝对是遥远极了。现如今的交通比起先前方便了许多，可相同样式的帽子却早就没了踪影。正犹如我那一起流逝的童年和青春，转眼之间连同那顶盛气凌人的帽子都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回忆。
　　那时候，我也是特别喜欢下雨，喜欢雨来之前压倒性一切的排山倒海之势。风起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和大门外东瞅西瞧四处乱蹿。看着漫天遍地的大风刮起柴草和黄土在空中群魔乱舞，成群结队的鸡鸭鹅吓得在大街上东奔西蹿是我最最快乐的时候。眼看着那些家禽一会儿被东家给撵出来，一会儿又被西家赶出去。反正是主人找过的地方没有它们，而它们去过的地方又不是自己的老窝。这种场面我着实见多了，且每一次都会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和母亲一样的大嫂大婶此时也没有闲着，她们头上常常包裹着一块毛巾，只是每块毛巾的新旧程度和颜色不尽相同。她们干净麻利地拽下晾晒在绳子上的换洗衣服跑进屋内扔到床上，又连忙出来抓起锄镰锨镢塞进屋里，最后才是她们最最关心的柴草。这些柴草要么是成捆的玉米秸秆和白色的玉米皮，要么是黄澄澄的细软麦子秸。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原始装备，万一要是遇上了连阴天什么的，足够储量的柴草绝对可以超过现在一个家庭十天半个月的煤气呢！有时候，我也会跟在母亲身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和柴草，但现在想来的确是帮倒忙，记得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语就是：你就别掺和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多好呀！你要是被大风刮走了那可就麻烦大了！还好，我终究没有被大风刮走，否则也不会看到雨中的父母在雨中和洪水泥沙奋战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上坡务农的父亲到家的时候，我已经被母亲反锁在三间瓦屋里，只能踩在凳子上透过门上的玻璃张望雨中的世界，看着母亲柔弱的身影在雨中来回穿梭却无能为力。院子里那十余棵大腿粗细的杨树坚强地抵抗着风雨的蹂躏，尽管枝桠被打落不少，但一股顽强拼搏的尽头不亚于青松傲然屹立在霜雪之中。可怜了父母亲手捆绑的篱笆院墙，一次一次被狂风和泥沙吹散淹没。此时此刻，所谓的家除了一座孤零零的三家黑色瓦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家当了。噢！对了，差点忘了屋东头那座父母用玉米秸支撑起来的小饭棚，幸好东边地势较高，它才幸免一难，可是里面的柴草终究没能逃过雨水的清洗。雨后的母亲见状从不焦躁，她一遍翻晒着柴草，一边叨念着自己的口头禅——“反正是天湿了天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母亲这种豁达开朗的性格深深地影响着我，这又何尝不是面对艰难险阻时一剂最好的精神良药呢？
　　父亲高大勇猛，浑身上下都是劲，此刻也早就变成了落汤鸡，他连忙接过母亲递上的斗篷和雨衣戴在身上继续战斗。由于我们家是依着小山坡地形而建，北高南低，四周还没有盖上正式的水泥砖墙，而后面那些准备盖房的新邻居却将打地基弄出来的砂石全部堆在自己的院落之外也就是我们的屋后，这才埋下了雨后疏导砂石的危害。他们这个做法倒是为自己省事方便了不少，这可害惨了下游的我们。数不清的沙子和石块在雨水的冲刷下像怪兽一般向我家门前涌来，石流扑倒了篱笆墙、扑进了我们的农家小院，原本平淡的院落被清洗一空。和我家一样遭受不幸的还有我们的前邻居，他们也是三家瓦屋围着篱笆墙，处境和我们一样。就这样，一下雨别人家是忘屋内钻，而我们两家的大人则是披上雨衣往水里跑。雨下多久，父母就在雨中疏导泥沙多久。雨停了泥沙却仍然在流淌，他们几个人就一起在风雨中用铣铲用镢刨，直到水流变小砂石沉淀后才停下来休息一会。
　　这时候鸡鸭鹅也不知从哪里一股脑地蹿出来舒展筋骨，兴高采烈地钻进水里相互玩耍嬉戏。接下来的时间，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雨后的溪流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一般情况下我会选择——堵汪，这得等到水流彻底变小变细之后才能进行。堵汪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水流经过的地方，拦上泥沙，让水流在这里停顿汪成一个小型水库，待它盛的水足够可以把下游别人的堵得汪冲垮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它决堤。哈哈！这下就有的好看了，下游的汪如果够大够坚固尚可，否则非得给它冲垮不可。尖叫声也会此起彼伏，孩子们都完全沉浸在雨水和泥沙带来的喜悦之中，任凭母亲喊破了嗓子也不愿意回家吃饭。童年呵!的确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一群小孩子光着脚丫在水里打闹，是长大后回忆时含泪的微笑。
　　如今，再也不用担心老家的小院会在雨后会遭遇洪流的侵蚀，六十多岁的父母也在多年前住进了我们这个小城的楼房一起照顾他们的宝贝孙儿，那种一下雨就往外蹿的旧生活终于一去不复返了。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更是无从体会，直到如今我把它写出来再讲给上初一的儿子听。儿子眨巴着眼睛，甚是羡慕。还有我那数不清的童年美味：比如母亲从鏊子上刚揭下来的热煎饼卷大油渣子、人间极品莱芜香肠、集市上的肉火烧就浆豆腐、只有过年时才会吃到的大块猪肉等等，如果用一个字来描述它的味道的话，那就是——爽！
　　儿子最近迷恋上了滑板鞋，他不但爱滑而且边滑边唱“一步两步，一步一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看他这股痴迷的模样，肯定是要把它学会不可，看来还真得去感谢一下那位庞麦郎先生了。
　　在孩子的鼓动下，妻子和我也加入了学习滑板的队伍。只是我们的年龄大了身体不那么轻便，几次三番地摔倒在地。还好有护具的帮助，否则必定会摔个遍体麟伤，正所谓痛并快乐着。经过几个早上和晚上的锻炼，如今的我俩总算也能走两步了，虽然步履依然维艰，但是于我们而言也算是不容易。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奔跑吧！老婆！
　　只是这些时日，儿子的数学成绩开始下滑，这次模拟考试一百二十分的题只考了八十八分。出错的根本原因还是出在卷面不整洁、解题思路不清晰、重视程度不够上面。或许是他以为课本知识预习的不错，平时的练习做得也行就会万事大吉，所以才会出现这个成绩。但我想说的是，良好的成绩并不是一日之功一撮而就。就像金子和珍珠一样，没有千锤百炼的锻打和风吹日晒的磨练，怎么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呢？真心希望像儿子一样的学生能够认真仔细地体会到这一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让我们一起将这些名言名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吧！父母已经陪伴着你一起走过了天真无邪的童年，也将会一如既往陪着你走过接下来的中学和大学时光！胜利就在你不远处的前方。奔跑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