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六十九章 沉重的宣判

　　再次走进刘教授的专家诊室，刘倩的心便悬了起来。从小李的神情中，她似乎已经感觉出有些不妙了。小李把单子轻轻地递到刘教授手上，就轻轻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利落地操起自己的记录本来。刘教授接过小李递过来的单子，脸色忧郁了一下，示意刘伟坐到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刘倩也忐忑不安地站在哥哥身边。
　　“住下吧，要有长期的思想准备，先观察一段看看。”等刘伟坐好了，刘教授才缓缓地对他们兄妹两个说道。
　　“啥，还要住下，有那么严重吗？”刘伟开口问道。
　　“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嘛，这个检查结果证明刚才的判断是正确的，你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刘教授点着头说道。
　　刘倩惊呆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发出嗡嗡的声响，感觉头突然就要爆炸似的，身子直发软，她用手紧紧地抓住哥哥身后椅子的靠背，努力地使自己保持着镇静。“刘教授，我哥到底是咋啦？你看他这身体，从小就是这样棒呀！”刘倩定了一会儿神，急急地说道。连普通话也不会说了，正宗的豫东河南话全出来了。
　　“也不是太严重，就是让你们先住下来观察一下。”刘教授平静地对刘倩说道。然后又转过脸去，向助手安排道：“小李啊，你带病人到里间再去做一次全面检查，做好记录。”
　　“嗯，”小李答应着站起身，带着记录本，领着刘伟走进刚才去过的那个套间屋。刘倩呆呆地僵在那儿，看着哥哥被小李再一次带进那个神秘的套间屋子里。
　　“既然你嫂子身子不太方便，我就把你哥的情况跟你说吧。”看着小李领着病人进了套间屋，暂时回避起来了，刘教授看着有点发呆的刘倩，一面示意她坐下来，一面严肃地说道。
　　刘倩没有吭声，默默地坐在与教授对面的小李的座位上。
　　“咱们是河南的老乡，又是一家子，我就什么都不瞒你了，你要镇定一点，做最坏的打算，早点有个思想准备。”刘教授看着刘倩惊魂未定地坐在自己对面，就缓缓地说道，口气依然还是那样得认真而沉重。
　　“嗯，刘教授，你说吧。”刘倩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调节着自己的心态，以快速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刚才你哥把他的情况全都告诉我了。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哥为了生个男孩儿，他两年前做结扎手术时，并没有把输精管剪断，而是做了真正意义上的结扎，就是把输精管用绳子给扎住了。今年春天，他又偷着到山东的一家个体小医院把结了扎的绳子给解除了，可能是这家小医院的手术条件并不怎么好，加之你哥想要孩子的心情又很急切，再次手术后，并没有等到完全的恢复就频繁地大行房事，造成了输精管伤口慢性感染。”刘教授不紧不慢地，尽可能地用最通俗的言语向刘倩介绍着。“由输精管感染，诱发尿道感染，再由此向上引发了双肾感染。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检查，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偷着做的，据他说这些事情连你嫂子也都不知道。”刘教授说完，显得很是无奈的样子，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的病人。
　　“怪不得他那么乐意地去做了结扎手术呢，原来是这样的。刘教授，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哥的病要紧吗？”刘倩听了刘教授这一大段的介绍，略有所悟地点着头小声问道，随即又抬起头来，像刚刚考过试的小学生等待着老师的评判一样，两眼全神贯注地望着刘教授。
　　“确实是很严重，所以才建议你们马上住下来，以便进一步观察治疗。”刘教授肯定地说道。
　　“怎么一下子就会这么严重呢，我哥他平时的身体可好着呢。”刘倩不懈地向着刘教授说道。
　　“是啊，问题就出在这里。你还没结婚，是吧？”刘教授问道。
　　“嗯，还没有，正准备结呢。”刘倩也诚恳地说道。
　　“正是因为他身体好，有点小病小殃也不在乎。再说了，这种病又在那个地方，平常的人得了这样的病还不好意思启齿呢，更何况你哥是为了偷生孩子，自然就更不敢，也不好意思到大的医院检查了。所以，这样便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现在必须住院观察，以便我们制定出最好的治疗方案。不是我吓唬你，你哥现在不光是腰疼的问题，小腿已经出现了轻微的浮肿，如果不能马上遏制住这种势头，照这样发展下去，后果将会很严重。”刘教授不紧不慢地向刘倩介绍道。
　　“就这样说住就住，我们还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呢，手续怎么办呢？”听了刘教授的介绍，刘倩半是自言自语，半是疑惑地向刘教授说道。
　　“先交5000块钱的住院费，把入院手续办了，要有长期的和不能太乐观的思想准备呀。”刘教授看到刘倩六神无主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好，刘教授，我听您的。不过，我们没想到会是这样，今天身上带的钱也不够，我们先回去，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带够了钱明天再来住下，你看行吗？”刘倩听了刘教授的话，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声地向刘教授问道。
　　“嗯，你们钱还没带够，那好吧，也只能这样了，记住啊，千万不能再耽搁了！”听了刘倩的话，刘教授很是无奈地说道，显出一脸的的遗憾。
　　“小李，记录好了没？好了就出来吧。”刘教授看着刘倩沉默了一会，就对着套间里的助手喊道。
　　“已经记录好了，就来。”随着小李的答应声，套间的房门打开了，刘倩看见哥哥和小李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刘教授，我们可以走了吗？”刘伟一出来，就向刘教授急切地问道。
　　“嗯，现在是可以走了，不过走了还是要再来的哟。”刘教授很轻松地向着刘伟答道。
　　“谢谢刘教授，让你费心了。”刘伟听了刘教授的话，也很开心地说道。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治疗方案我都跟你妹妹说过了，你们回去后，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着办好吧？”刘教授微笑着对刘伟说道。看到哥哥从里面的套间屋走出来，刘倩也早站了起来，走到哥哥身边，陪着沉重的微笑看着刘教授，和哥哥一样虔诚地向刘教授表达着谢意。等刘教授把话说完了，她才在一声声地致谢中跟刘教授告了别，搀着哥哥的手和哥哥一起走出了刘教授的专家珍室。
　　
　　“你这是干啥呢，我能走！”一出刘教授的专家诊室，刘伟就很不习惯地挣脱了妹妹的搀扶，声音很是洪亮地说道。他觉得自己壮得像头牛，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连路都不能走了呢。
　　“哥，这跑上跑下的，你已经很累了，要不，咱坐下来先歇歇吧？”刘倩从哥哥的话语中，感觉到刘教授可能还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就对哥哥建议道。
　　“累倒没有感觉到咋着的累，就是这楼上楼下的跑，感觉很不习惯，小腿还真地有点疼呢。”刘伟听了妹妹的话，就顺口说道。
　　“就是嘛，反正都检查完了，咱就先坐到这走廊上的长椅上歇歇吧。”刘倩接过哥哥的话茬说道。说着，自己先紧走几步，在楼梯口旁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刘伟看着妹妹坐下了，自己也就扭了扭腰，在妹妹旁边坐下了。
　　“哥，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刘倩看到自己的哥哥挨着自己坐下了，就镇定了一下，很是认真地说道。
　　“啥事？”看到妹妹严肃认真的样子，刘伟有点诧异，就紧接着追问道。
　　“你不能回家了，必须住院观察，这事是不是要让我嫂子也知道？”刘倩见哥哥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就认真地说道，依然是满脸的沉重。
　　“住院观察？倩妮，你有没有搞错？”刘伟听妹妹说要自己住院观察，很是不以为然地问道。
　　“哥，我没有搞错，你的情况确实有点麻烦。”刘倩看着哥哥不以为然的样子，就耐着性子小声说道。
　　“是那个教授跟你说的？”刘伟看着妹妹认真沉重的眼神问道，在他眼中，那个刘教授是个可以充分相信的人。
　　“嗯，哥，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不能再这样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了，事情远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刘倩也感觉到哥哥对刘教授的好感和信任来，就看着哥哥的眼睛说道。
　　“他怎么跟你说得，真地有那么严重？”刘伟还是不相信妹妹的话，再一次追问道。
　　“嗯，你把裤腿挽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小腿。”刘倩见哥哥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话，就对哥哥说道。刘伟听了妹妹的话，为了证实自己的强壮，弯下腰就把裤腿挽了起来。刘倩见哥哥挽起了裤腿，就从长椅上滑了下来，蹲在哥哥面前，用手指朝着哥哥的小腿肚子轻轻地按下去。
　　“你看看，人家刘教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小腿确实是有点浮肿了。你再挽起那一条裤腿我看看？”刘倩看了哥哥的一条腿后，又接着说道。刘伟又麻利地挽起了另一条裤腿。刘倩又轻轻地按下去，看到哥哥小腿上的肌肉慢慢点鼓起来。“你看到了吧，按下去后，停了好大一会才起来，你看我的。”刘倩说着，站起身重新坐到椅子上，朝自己的手臂上使劲地按了一下，手指一松开，肌肉马上就弹起来了。“看到了吧，哥，人家刘教授说得一点也没错儿，你真地是不能回去了，必须住院观察。”刘倩看过哥哥的小腿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容不得刘伟有丝毫的犹豫。
　　“这有什么，腰有点疼是真得，腿可是从来都没疼过呢。”刘伟看到自己的小腿真地是有点问题了，口气软了下来，但依然还是原来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态。
　　“哥，一点也不能再拖了，不是你住不住的问题，是这件事该不该让嫂子知道？”刘倩见哥哥说话的口气缓和了许多，就进一步说道。她差一点没把更加严重的后果说出来，这是暂时不能让哥哥知道的，要给哥哥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不然，刘教授就会直接把情况告诉哥哥，不会单独跟自己说的。
　　“真的是这样？”刘伟小声问道，是妹妹干练而又不容置疑的口气震慑住了他。
　　“那就先不告诉她吧，等有了结果再跟她说，免得她又跟着担心。”刘伟说了上句，停了一下，又犹豫着说出了下句。
　　“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还怀着孩子，咱就先不告诉她吧，等有了结果再跟她说。”刘倩顺着哥哥的话说道，兄妹两个不再顶牛了，终于在住院观察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那该怎样跟她说呢？她那个急性子，今天早晨起床时，还跟我说等今天上午检查完了，下午就走呢。”住院的事定下来了，怎么样向妻子交待呢？刘伟又犯起了难，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妹妹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你听我的安排就行了。”刘倩痛快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有了刚才在教授诊室里的迷惘与慌乱，仿佛自己是一个必胜的将军似的。
　　“好，那我就听你的安排吧。”刘伟望着妹妹深情地说道。他感觉妹妹不再是自己身后那个拖鼻涕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先声夺人，充满着活力，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长者。
　　“好，那咱就下楼吧，说不定他们两个早就等急了呢。”刘倩从长椅上站起来，恢复了一往的平静，乖巧地望着哥哥说道。
　　“嗯，走吧。”刘伟答应着妹妹，也从长椅上站起来，于是，兄妹两个一起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