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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作品名称:一声枪响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5-05-29 14:03:40      字数:5059

  簸箕的爹娘离开龙城县公安局后,心好像被掏空了似的。
  刚才花瓶亲自陪着他们去找公安局长钱进,说扁担不告簸箕了,可钱进说这不是扁担告不告的问题,只要触犯了法律,就得追究刑事责任。
  龙城县城虽说不大,楼也不高,却也车水马龙。商店、杂货店一个接一个,行人无不喜形于色。唯独簸箕的爹娘愁眉苦脸,步履维艰,唉声叹气。
  簸箕的娘一个劲的埋怨簸箕的爹:“你天天杀狗,缺德的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咋不把你逮进公安局,咋能让报应落到簸箕身上?”
  簸箕的爹恼了:“啥?把我逮进公安局,我犯啥法了?我杀狗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簸箕?没有人杀狗哪有狗肉吃?我做啥缺德事了?”
  “你自己想想去吧!”簸箕的娘怒吼。
  “我年纪大了,想不起来!”簸箕的爹气得狠狠踢了一下路边一个塑料瓶,塑料瓶飞起老高,然后翻着跟头落到地上。
  “你当初要是不扒媒,我能嫁给你?你说镰刀的爹除了麦场上的石磙不偷,其他的啥都偷,我这才稀里糊涂地跟你过了,要不然,你哭瞎了眼起也不能跟你过!”簸箕的娘提起当年的事就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你别觉乎着你吃亏了,真正吃亏的是我。要知道你不能生孩子,你哭瞎了眼我也不会要你!母鸡不下蛋只有等着挨刀,女人不能生孩子还能叫女人?”簸箕的爹多年来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簸箕的爹这一杀手锏,狠着呢。恰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准准地刺中簸箕娘的软肋。簸箕的娘不再吱声。
  从龙城县公安局到汽车站,二十分钟的路程,簸箕的爹娘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好,他们刚到车站,一辆开往倒流河镇的公共汽车就发动起来。
  簸箕的爹娘登上汽车后,找了位子坐了下来,他们谁也不理谁,都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也不知在想啥。
  
  快晌午的时候,簸箕的爹娘才失魂落魄地赶到家。老两口不住地叹息,没有了簸箕,家就不是家了,以后的日子还咋过?
  阳光直直照射在院中,白亮亮,刺眼。树荫下,一只红公鸡伸着脖子在打鸣,一声接一声,一声高过一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叫声听起来咋像簸箕在哀嚎、在惨叫,难道是簸箕在看守所被公安打了?
  簸箕的爹顺手抄起门口靠在墙边的那把䦆头,恶狠狠地向公鸡砸去,不偏不斜,正好砸中公鸡的头。
  那只公鸡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扑棱了几下翅膀,一连画了几个圈,而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簸箕的娘一见公鸡被砸死,气得破口大骂:“你的手咋这么贱?你杀狗作的孽还不够吗?这公鸡叫几声碍你啥事,你咋就这么歹毒,一䦆头把它砸死了?”
  簸箕的爹一见砸死了公鸡,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公鸡,没想到竟然失手了。老伴埋怨就埋怨吧,骂几声让她出出气,不然这老娘们恐怕连中午饭都不做了。忍了吧!
  簸箕的娘还在骂,骂得簸箕的爹心烦意乱。一气之下,他走出了院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簸箕的娘不依不饶:“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进这个家,死外面算了!”
  簸箕的爹一听,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老娘们真生气了,三两天也别想安生了,实在不行,我就去鹰嘴山找我爹去,到哪儿过上一段时间。倒流河镇这么大,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簸箕的爹蹲在家门口的梧桐树下,默默地吸着旱烟,心却飞到了凤凰山看守所,真想儿子簸箕哪!
  突然,一辆警车进入簸箕爹的视线。警车越来越近,看样子是朝他这个方向来的。
  簸箕爹的心猛得一缩,含在嘴里的旱烟袋差点掉落,难道又是为簸箕的事?
  
  簸箕的爹正在胡思乱想,警车在离他十米外的地方停了。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两眼愣愣地看着警车。
  车门打开后,公安局长钱进走下车,接着是几名公安干警。簸箕的爹差点惊叫起来:“咦,那不是簸箕吗?他咋回来了,咋还搀着一个要饭的老妈妈?难道公安局真不追究簸箕的过错了?那个又高又胖的男子是谁?”
  “爹,我回来了!这是俺娘,这是俺叔!”簸箕惊喜地喊了一声。
  “啥?你娘?你娘在屋里呢?”簸箕的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时,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近了簸箕的爹,激动地问:“你是苟子的爹吧?我是苟子的叔,谢谢你把苟子养大成人!”说着,紧紧抓住簸箕爹的双手。
  簸箕的爹呆了,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像打量外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你说啥,谁是苟子的爹,苟子是谁?”
  簸箕笑着说:“爹,俺叔说的苟子就是我。我的第一个名字就叫苟子,簸箕是我现在的名字。走,咱们到屋里再细说!”
  簸箕的爹这才听明白,他浑身哆嗦起来,要不是苟切抓住他的手,他肯定得摔倒。看来,簸箕的家人找上门来了,这十五年来,怕就怕这么一天。唉!这一天还是来了!
  簸箕的娘听见院外人声嘈杂,不知发生了啥事,忙走出屋想看个究竟。她一出门便看见簸箕扶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妈妈,县公安局长钱进也跟在后面,她愣住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娘,这是俺娘和俺叔!”簸箕一脸的笑。
  “你娘和你叔?我不是你娘吗?你哪有书?”簸箕的娘急了。
  公安局长钱进一笑:“老嫂子,你别惊讶了,到屋里再说,反正不能让我们站在院里吧,太阳怪烤人的!呀,咋还把公鸡杀了,你们知道今天有贵客登门?”
  簸箕的娘赶紧赔笑:“钱局长,你就是我们的贵客,今个中午就别走了,杀只公鸡算啥,只要不让簸箕蹲监狱,啥一百只公鸡都值!”
  钱进呵呵笑了起来:“老嫂子,我虽说是县公安局长,可不是你们的贵客,这个两位才是你们家真正的贵客!”说着,钱进指了指苟切和他嫂子。
  “他们是俺家的贵客?这从哪论的?”簸箕的娘有点不高兴。
  “娘,这个是我的亲娘,这个是我亲叔!”簸箕眼圈红了。
  谁也没有想到,簸箕的亲娘突然跪倒在簸箕的养母面前,放声痛哭起来:“老嫂子,俺给你磕头了,谢谢你把苟子养这么大!”
  苟切也跪倒在簸箕的养母面前,两眼含泪:“老嫂子,我嫂子说的对,没有你和大哥十五年的养育之情,苟子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
  簸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也跟着跪倒在养母面前,泪流满面:“娘啊,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你就不要再隐瞒了!”
  簸箕哭着把叔叔给他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簸箕的养母静静地听着,眼里含满了泪水,她真没想到簸箕一家人会这么悲惨。
  此时,院子哭声一片,哭声传出老远,引得邻居们纷纷走了过来。人们一听说簸箕的遭遇,都跟着落泪。
  好大一会,簸箕和他叔叔以及两位母亲才止住悲声。
  钱进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庆贺庆贺,想哭以后有的是机会!今个我们几个人不走了,好好喝两杯你们的团圆酒!”
  
  人之初,性本善。一开始,听说簸箕的亲娘和叔叔找上门来了,簸箕的爹娘心里充满了敌意。
  这也难怪,再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可毕竟花了两千块钱,又屎一把尿一把,含辛茹苦地养了十五年。两千块钱,是簸箕的爹杀狗卖肉积攒多年的啊,说白了簸箕就是用那一条条活蹦乱跳的狗换来的。十五年过去了,簸箕的爹娘早已把簸箕视为己出,簸箕也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爹亲娘了。还有,簸箕在鹰嘴上看护山林的爷爷要是知道簸箕的娘和叔叔找上门了,想把簸箕领走,老头能愿意,还不得扛着打兔子的枪跟人拼命。在老头眼里,儿子儿媳也没有孙子重要。
  可听到簸箕述说了他们家的不幸遭遇后,簸箕的爹娘感动了,也后悔了。他们仿佛看见簸箕的亲爷爷奶奶惨死的一幕,看见簸箕的亲爹临时前那哀怨的眼神,看见簸箕的亲娘疯疯癫癫千里寻子的身影,看见簸箕的叔叔奔走了寻找在侄子的旅途上,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故去的,他们都只有一个目标——我要找到你。
  簸箕的爹娘一起走到锅屋里,两个人的眼圈红红的:“咱们把簸箕还给人家吧。他们的家庭已散过了,咱绝后就绝后吧,绝后也不能再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夫妻俩重返堂屋,满脸堆笑:“簸箕的娘,他叔,你们放心吧。既然你们找到了簸箕,我们也不会留簸箕的。可惜簸箕犯法了,听钱局长说簸箕得蹲劳改,要不是这样,你们随时都可以把簸箕领走。俺们只希望,你能让簸箕常来安徽看看,毕竟簸箕在俺家过了十五年,就是小猫小狗也有感情了。另外,你们叫他(狗子)苟子,俺们还是叫他簸箕,叫了十五年,顺口了!”簸箕的娘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
  簸箕一听,扑通一声跪在爹娘面前,热泪滚滚:“爹,娘,您二老永远是我的亲爹亲娘!”
  簸箕的娘扶起簸箕:“簸箕哪,是我和你爹没教育好你,才让你进了监狱。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过去和算盘偷过人家的狗,牵过人家的牛,要是我和你爹对你严一点,你也不会犯错的。可现在,唉,啥都别说了。在牢里好好表现,出来后就回四川你老家吧!”
  簸箕的亲娘紧紧拉住簸箕养母的手,深情地说:“姐姐啊,虽说我生了苟子,可你们毕竟养育了他十五年,俺咋能把他领走!你刚刚说苟子得蹲监狱,这是咋回事?”
  公安局长钱进把簸箕的事情简单向她亲娘说了一遍,老太太顿时背过气去。抢救了半天,簸箕的亲娘才苏醒过来,想想刚刚见到的儿子又要蹲劳改,不禁老泪纵横:“苟子啊,你可知道,你爷爷奶奶和你爹的坟已经十五年没人添土了,你这孩子咋能干这种事,娘还不如不见到你,死了算了!”
  钱进赶紧劝:“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埋怨也晚了。好在簸箕的罪行不算多重,他是误伤扁担,扁担还不打算告他了,这就能减刑,不过偷牛的事不好办,偷狗问题不大,偷牛可犯法哪!”
  簸箕的爹拉了一下簸箕的娘,小声说:“你别光顾着说话,赶紧找身好衣服给大妹子换上,你看她穿得这么破,别让簸箕说咱啥,那是簸箕的亲娘啊!”
  簸箕的养母脸一红,真是这么回事,她拉着簸箕亲娘的手,一笑:“大妹子,走,到里屋去,给你换身衣服。”
  众人一听,都暗暗夸赞簸箕的爹娘,别看是农村人,啥事都能考虑到。
  
  时间不长,簸箕两个娘一起走了出来。人们都呆住了,人靠衣服马靠鞍,簸箕的娘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些年一直奔走在寻子的路上。生活的风风雨雨,让她过早的老了;命运的压力,把她挺拔的要压弯了;家庭的惨变,把她的精神击垮了。如今,在异乡的土地上,一下子见到两位亲人,她能不高兴吗?病好像一下子从身体上消失了。精神一好,再加上换了衣服,顿时年轻了十多岁,奔五十的人呢了,猛一看不到四十岁。
  公安局长钱进说,大家静一下,咱得说说正事。他扭头对簸箕的爹说:“昨天晚上,你们倒流河镇抓住了不少人贩子,据江大勇所长说,所有在册的人贩子一个都没逃掉。可是簸箕的叔叔却说还有一个老人贩子没逮住,他说你知道那人是谁,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必须逮住,他拐卖的妇女不再少数,枪毙了都是轻的。”
  簸箕的爹娘一听钱局长问拐卖簸箕的人,都不吱声了。咋问他们都不说。
  钱进有点生气,实在不行,这就把簸箕的爹娘带走,他们涉嫌包庇犯罪分子。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那样做。可他们不说,又不能打不能骂,这该咋办?钱进急得团团转。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拍大腿,我整天打雁咋被雁啄了眼?看这跟头栽的,咋被苟切蒙骗了?
  钱进把苟切拉到旁边,生气地喝问:“苟切,你不愧是跑江湖的,我竟然被你瞒住了?”
  苟切一头雾水:“钱局长,你这是?我瞒你啥了?”
  钱进一阵冷笑:“苟切,既然你知道有人拐卖簸箕,咋能不认识他?还说让我问问簸箕的爹娘,说他们知道。你跟拐卖簸箕的老贩子肯定一起拐卖过妇女,能不认识他,这还不是骗我,你这样做到底想干啥?”
  苟切一听,笑了:“钱局长,我确实跟那个老贩子一起拐卖过妇女,也认识他,可我只知道他住倒流河镇,具体哪个村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只知道他外号叫‘野狼’,只要看到他,我就能认出他。所以我才让你们来找簸箕的爹娘,只要他们说出是谁,我再去指认。到时候,那个老贩子不承认也不行!”
  钱进不住地点头,又把目光盯住簸箕的爹娘:“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就算看在簸箕一家人的遭遇上,你们也得说出这个老贩子是谁,他把簸箕一家人害得那么惨,能让他逍遥法外吗?不能,一定得把他绳之以法,不然,你们也对不起簸箕一家人!”
  经过钱进苦口婆心的开导,簸箕的爹娘终于答应了。簸箕的爹说:“说出那个老人贩子是谁也没有用了!”
  钱进疑惑地问:“为啥?”
  簸箕的爹说:“他已经死了!”
  众人一阵惊诧:“那人死了?啥时候死的,他到底是谁?”
  簸箕的爹长叹一声:“我为啥不想说,那个人的死跟簸箕和算盘有关系哪,我怕说出来再增加簸箕的罪行!”
  钱进说:“你就别卖关子了,他拐卖了簸箕,只要不是簸箕亲手杀的他,就跟簸箕无关,死了算罪有应得!”
  簸箕的爹眼睛一亮:“真的吗?钱局长,你们真要不给簸箕加罪,我说。那个老人贩子就是刘家村的刘老汉,簸箕和算盘一年前偷了刘老汉的牛,刘老汉夫妻俩先后寻短见死了!”
  众人一阵惊呼:“咋能是刘老汉?刘老汉是人贩子,还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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