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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逃亡

作品名称:《红山儿女》      作者:扰之      发布时间:2015-05-27 14:10:19      字数:3979

  一九三三年农历二月初六,柳祥和伙伴正给本村的财主往山地送粪,突然看到山顶上一溜鬼子,全都穿着黄皮子。
  小偏儿、宝金都在后面赶着驴,一齐喊:“快看,小日本——”说完,就炸开了锅,“我们快跑吧——”
  与此同时,整个村子都乱了套,熙熙攘攘,都往山里跑。这是努鲁儿虎山脉,连绵起伏,一个沟连着一个沟。
  李秋菊住在赖歹沟,而柳祥住在野鸽洞村,中间隔着一条沟。柳祥和小偏儿、宝金扔下驴,一同跑回家时,小鬼子就到了山半腰的矮杏树林了,这帮畜生是打赖歹沟的方向来的。就是说,昨天就已经烧杀掠抢了那里。再不快往山里的洞穴藏,一旦鬼子对村子扫射,是一个人也活不了。鸽子洞有无数的洞穴,大多都掩映在高高的橡树和紫藤中。柳祥气喘吁吁地钻进小草棚,喊爸爸妈妈,还有老婆。妈妈扭着小脚,颠颠地过来,气愤地说:“二珍早跑了,找他表哥去了。”
  柳祥气得脸紫如羊肝,“她怎么不管你们呢?”
  柳祥爹腿脚不好,瘸着到门口,“祥儿啊,你背你妈走吧,我不行,就去菜窖躲躲吧。”话语刚落,叔叔家的小妹妹跑来了,“祥子哥,你背大娘走,我和大爷藏菜窖,也好照顾大爷。”万般无奈之下,柳祥只得背起老母亲,钻入山沟……鬼子蹿过树林,离村子近了……
  野鸽山沟长荡子大,方圆百里。柳祥穿着露了棉絮的破棉袄,背着老母很不得劲,钻进一片树林就得放下歇歇,刚刚背了两段路,柳祥就见汗了,虽然他身棒力大,可钻山爬沟也不行的。
  老母可怜地说:“儿呀,妈自己走一会吧!”
  柳祥撩起大襟抹一把汗,又扇扇怀里,也没再系那蒜巴疙瘩扣,继续背起妈,说:“你不行,那个小脚,咋走啊?”
  柳祥挤在人群中,各个沟和树趟子满是逃亡的人。到了獾子洞外,他慢慢地撂下老母,就歇了三歇。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山风一吹,他打了个冷战。獾子洞外的柴草丛覆盖的山石上,坐着柳祥他们娘俩。柳祥往村子方向瞅瞅,是被一道道山梁挡住了,一点也看不到,此时,他惦记着父亲和妹妹,不是藏好了吗?正在这时,他猛听到獾子洞里一声尖叫!那么刺耳!
  “妈妈,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
  柳祥钻过密密麻麻的草丛,扒开缠绕在橡树上的紫藤,快捷地钻进一人高,能装进十几个人的洞里。他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已经倒退到自己的怀里。
  柳祥赶忙说:“别怕!”
  姑娘才从惊慌中缓过神来!有条蛇张着血口,席卷着泥沙,直奔而来……这个小洞,四面墙壁皆是钟乳石,就是乍暖还寒的二月天,也有水珠在那里滴答滴答,叮咚回响。里面潮气很大,石壁上的土上,长满了绿莹莹的苔藓。柳祥听见姑娘喊,知道碰上了蛇,却没想到早春二月蛇会出洞。他把姑娘推到身后,顺捎拉姑娘斜跑到一边墙壁,但臂弯里一直护住姑娘。他狠命地抠了一块巨石,把手抠出了血。照准蛇身狠狠地砸去!蛇受了重创,不敢再行,在地上蜷曲打滚。柳祥接二连三地抠山石朝蛇一顿乱砸,蛇不动了。姑娘伏在柳祥的胸肌上,才受宠若惊地挣开柳祥的臂弯。她红着脸,激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吓死我了!”
  柳祥也不好意思了,看着死了的蛇,抿了一下棉袄的大衣襟,说:“我们出去吧,不能呆在这里,返潮。”他不敢正视姑娘的凤眼。那眼里流露了无限的深情,柳祥是有妻室的人,也不敢多想,就径自猫腰走出獾子洞。
  “等等我——”姑娘喊了一声,也跟了出来。
  柳祥来到妈妈跟前,告诉妈妈:“没事了,我们不能进洞,就在这密林中躲着吧。”
  姑娘看看他们娘俩,没有话说,各自坐在山石上。柳祥怕妈妈屁股凉,就把她抱着放在一颗粗大的歪脖子橡树的根部,他坐在边上,靠住老母。一切都静谧得异常,山风徐徐地吹着,柳祥的后背处冰凉冰凉,这是刚才的汗水浸的,他感到十分冷,也只能用自身的热气把棉衣捂干了。
  下午时候,听到一阵枪声,柳祥的心咯噔一下,他猛地站起了,扶着老母,扬着脸听。
  天要黑的时候,柳祥让母亲坐稳了,开始去草荡子里猫腰握着根部折草,那里一片片一人高的荒草,被风摇动得来回摆动。他想把地用草铺上,让母亲和那位素不相识的姑娘在上面熬过这漫长的春夜。
  姑娘也不由分说,扭动着腰肢钻进草丛,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瞅着脚下,她真怕从哪里再钻出一条蛇来。纤细的小手往后捋捋刘海,两个大眼睛似乎少了惊吓,有股异样的喜悦。见到柳祥,真像见到亲人一样,也和柳祥一起折干草,一把把的,往一边的蒿草空儿里搁。柳祥的指甲上方抠山石出过血,他依然忍着折,他俯下身试着拔两下,拔不动,只能折。
  姑娘羞涩地问:“大哥,你叫什么?”
  柳祥反问:“姑娘是哪个村的?为啥跑深山来了?”
  姑娘如实地告诉了柳祥:“我是赖歹沟的,李嘉年的女儿,反对父亲和哥哥勾结日本人,逃出来的。听说山里来了游击队,我就跑山里摸索了。谁知这些日子,日寇进村,我就在山里不敢出山了。”
  柳祥很吃惊,“有游击队?我怎么没听说?”
  姑娘小声说:“有!”
  李嘉年的名字柳祥好生,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一把一把地折着草,也不抬头,又问:“你叫什么?”
  “李秋菊,你呢?”
  “柳祥。”
  三个人坐在草叶深深的坎上,倒也不算凉。山风一吹,草丛和橡树叶发出哗哗啦啦的低咽和哀鸣,一阵阵地好揪心。
  柳祥让母亲靠在身上,帮母亲裹裹衣服。
  李秋菊在一旁坐着,想着心事。自己和哥哥读完洋学堂回来,都为了投身救国救民的队伍,哥哥却半路叛变,她怎么也想不通。李秋菊满腔抱负,想找到游击队,却一片茫然。日本人去自己家和爹爹搞“共和共荣”,她真想拿着菜刀,跑出闺屋劈了小鬼子。她知道,靠她一人之力,是没有用的,只能是白白送死。听说山里有游击队,她只想逐个沟趟子摸索着找。深山柴草深,还没有生出绿芽,不敢生火,只有靠高柴草抵挡着风寒。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都咕咕叫。秋菊更是,两天没吃东西,只是在洞里仰着头吮吸过滴滴的水珠。
  柳祥妈说:“姑娘,你靠我这里坐坐,大家在一起,会暖和些。”
  姑娘往里靠了靠。许是都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柳祥这一夜醒了无数次,眼望着漫天星斗,不敢动。他怕惊醒老母和秋菊姑娘。秋菊也醒过多次,迷糊着捱到东方鱼肚白。深山里有了动静了,有人回村了。
  柳祥归心似箭,惦记着老父和妹妹。一夜之间,眼睛熬得红肿,看看也没睡好冻醒的妈妈和秋菊,说:“我们走吧,回家。”
  他就抿了抿破棉袄,冷得牙齿都“得、得……”响。他急忙俯下身,背起妈妈。
  秋菊抱着膀,随柳祥,越石钻草,急急地走到一片低洼的沟里。正低头走一溜平地,想和柳祥大哥告别,接着找游击队,却撞到了从对面过来的人!秋菊大吃一惊!这不是自己家的护院吗?他们肯定是找我的呀?秋菊想藏也来不及了!忙喊住柳祥。
  柳祥放下老母,喘着问:“妹妹,干啥?”
  李秋菊从兜里掏出一张“赶羊票”来,撕成两半,一半揣在怀里,一半递给柳祥,脸上微红,柔情地说:“大哥,我没什么感谢你,这半张‘赶羊票’就做个纪念吧!”
  柳祥接过来,问:“啥叫纪念?”
  柳祥大字不识,当然对纪念这个词很生疏。秋菊脸更红了,强调着,“就是看看它,就看到我了,别忘了我?”
  柳祥“哎、哎……”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话之间,那人来到他们跟前,拽住秋菊就走。柳祥忙过来撕扯来人,怒气冲冲地问:“你干什么?”
  秋菊说:“不要拽我,我自己会走!”
  远远的,柳祥听到村庄里有哭声,他的心抽紧了。等到了家中,看到父亲惨死,妹妹被奸杀,柳祥撕心裂肺一阵暴叫,老母也昏厥过去。叔叔婶子都跑过来抱着女儿哭,呼天喊地。全村十几个老弱病残不能外逃的人,都被日寇活活打死。村子一片哭声。大伙都把尸首用破席子包裹着抬往山坡。柳祥红了眼,见老母昏厥,忙上去掐“人中”。双手拥着“爹爹、爹爹”地叫,又搡着妹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妹妹,妹妹,是我害了你啊!是哥哥害了你啊!”他那宽宽的额头就一遍遍地磕着沙土地,悔死了柳祥。
  人死了,再怎么悲伤也得掩埋,这时候二珍回来了。她看到眼前的情形也哭了。她忙着和婶婶给村里帮着掩埋公公和妹妹的人做饭,熬了一盆谷沫子粥,婆婆被柳祥安置在被烧光了屋顶下露在天地之间的土炕上,她还得伺候婆婆。她们就在那仅存的锅灶上熬的粥。整个村庄都琳琅满目,千疮百孔,没有一处安然。待到柳祥等村人回来,满腔的怒气一下子全撒在二珍一人身上,说她临阵逃脱,不顾父母死活。
  二珍委屈地顶嘴说:“我怕姑父他们有事。”
  其实这时候的二珍,她还不知道表哥私通小日本,她去了姑父家,姑父姑妈竟然安然无恙。在她的心里一直装着她的表哥,他读过书,有文化。那个时候,社会关心复杂,娶二珍,只知道二珍是独自一人无家可归的少女,父母双亡,姑姑姑父不曾要她。原因是姑父现在的续弦不是她的亲姑姑,亲姑姑在民国的时候失踪了。柳祥和二珍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压不住怒火,柳祥就抡起了手,抬起了脚。一顿把二珍打得哇哇叫,号啕着跑了。
  死去的人当然不知道活着的悲伤,仇恨的种子埋在心里,日子还得过。家家户户重新整理茅草屋,就连财主和小日本勾结的,家里的牲口禽类也没幸免。老财主家的小女和小老婆都被小日本轮奸了,老财主哪敢言语半句。他们也重新去买骡马,去弄看家护院的狗。当然,也是财主与财主狼狈为奸互相沟通了。小日本的大批军人就都赴往前线。这努鲁儿虎山脉的沟沟叉叉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仅存三五个日寇,余下的招了一些黑狗子伪军。
  牛河,这座小县城,是一片没有几户人家的大河套。称作牦牛河。他发源于红山文化牛河梁,九曲十八弯流淌,滔滔不绝。但是,水依然不深,很急。清康熙私访时,曾御封:钢帮铁底的牦牛河。因此这里的山河多产铁石。当时,县城设在今“南汤土沟”。距后来小日本修的进入东北的铁路线的车站——叶柏寿站两公里。小日本所剩之人寥寥无几,就驻扎在各个车站。在叶柏寿车站西为凌源,东两华里有一涵洞,再东是小平房车站。依次走下去,有一处大桥,称“六号桥”。再东就是公营子站。柳祥的家就坐落在叶柏寿和公营子之间的一道道崇山峻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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