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烟云》之《狱火》【三】

【13】轻轻微微的痛
柯天宇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而柯水月与宇天科，正静静地坐着在等他。
“哥，你这次回来，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如果不是小宇看见了你，我们还不知怎么招待你呢！这几天，爸妈都不在家。”柯水月埋怨道。
柯天宇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外人，招待什么呀！我的事情紧急，来不及通知你了。吃完这顿晚饭，我还得赶回市里去。”说话的时候，柯天宇有意无意地看了宇天科一眼，却见宇天科似乎没什么反应。
柯水月似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又道：“哥，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雪小情失踪的事？她可有消息了？还有那个采花贼，可有消息了？”
这时，坐在一边一直不吭声的宇天科，忽然插嘴道：“水月，你就不能让大哥清静一下好不好？他都忙了一天了。”
柯天宇注视着宇天科道：“对了，小宇，你今天，是在哪儿看到我了？怎么知道我忙了一天了？”
宇天科道：“我在雪小情家门前见到的大哥，大哥是局长，自然是一直很忙了。”宇天科说话时神情很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做作的地方。
柯水月又忍不住道：”小宇，你到雪小情家做什么？你就不怕遭惹是非吗？”
宇天科注视着柯水月道：“水月，你怎么了？难道你忘了，我到你家来，雪小情家，是我的必经之路？”
柯水月有些尴尬地道：“哦，我是忘了。”顿了一顿，柯水月忽然望着柯天宇道：“对了，大哥，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采花贼抓住了没有？”
望着有些失态的柯水月，柯天宇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已经抓住了！”
“啊？”柯水月吃惊地道，“这么快？那大哥你能告诉我，这个采花贼究竟是谁吗？”
看到柯水月的反应这么大，不知何故，柯天宇蓦觉心头就象被针扎了一下，有些轻轻微微的刺痛感。柯天宇静静注视着柯水月，声音平静地道：“水月，我们不谈这些了好吗？该吃饭了。”
宇天科亦忙道：“是啊，吃饭了。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于是，三人便在这揉了些许不太自然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晚饭。
吃完后，宇天科道：“大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柯天宇道：“不用了。我准备在家住一夜，明天早上再回市里去。”
宇天科有些意外地道：“这样也好，那我就先走了。”说罢，起身便准备走了。
柯天宇望着柯水月道：“小妹，你送送小宇，碗筷我来收拾。”
柯水月忙道：“大哥忙去吧。碗筷搁着好了，等会儿我回来洗就是了。”

【14】疑惑不解的事
柯天宇笑道：“你送小宇去吧。大哥又不是外人！”
柯水月无奈，只得起身和宇天科一起走了。
俩人走后，柯天宇立刻掏出一个随身带的塑料袋，把宇天科和柯水月两人用过的两把舀汤的勺子，都装进了塑料袋里。然后，柯天宇才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在柯天宇回房休息的时候，柯水月才回来，也没到柯天宇房间来报到，便进自己房间去了。
柯天宇和衣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白天和李东在雪小情家院子里树下挖尸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那是雪小情的尸体吗？为什么会没有头颅呢？”柯天宇觉得自己就像步入了一个迷宫里。
吃晚饭时宇天科与柯水月各自有些出乎意料的表现，更让柯天宇觉出了此案的蹊跷。直到半夜，柯天宇仍未入睡。
夜万籁俱寂的宁静，最有助于柯天宇静下心来思索问题。
忽然，外面传出了一丝轻微的响声。是轻轻开门的声音。
柯水月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现在这开门的人，无疑就是柯水月。
“这么晚了，她出来干什么？”加上吃晚饭时柯水月的失态表现，让柯天宇不得不对柯水月更多了一层怀疑。
虽然现在所有取得的证据，都似乎把嫌疑的矛头指着宇天科，可是，柯天宇总觉得其中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蹊跷。
外面的开门声过后，又是轻轻的关门声，然后，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往外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听不见了。
柯天宇迅疾地翻身坐起，亦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家门。
“这深更半夜的，柯水月会上哪儿呢？”立在月色中，柯天宇沉思片刻，选择走向了雪小情家。
没走多远，柯天宇便在前面看到了柯水月的背影。柯天宇立刻放慢了脚步，走在了街边的阴暗里，尽量让自己和柯水月保持着距离。
果然，柯水月在走到雪小情的家门前时，停止了脚步。站在门前，柯水月转头四顾，在确定没人看见时，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这，一个笼罩在柯水月身上的谜团，似乎也到了揭开的边缘。可是，柯天宇却蓦觉胸口一阵揪心的疼。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毅然转过身，先回家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柯水月才神色惊慌地走出雪小情的家，匆匆回去了。
早就躺在床上的柯天宇，静静地听着外面柯水月回家后轻手轻脚走进房间的声音，心中那种揪心的疼，好像更加厉害了。柯水月，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但是，一旦触犯了法律，就算是王子，也得与庶民同罪！
只是，此事最让柯天宇疑惑不解的是，柯水月做这一切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15】透着诡异的月
第二天，柯天宇不动声色地向柯水月道了别。在经过雪小情家的时候，柯天宇推门进去，径直走向了院子里。
来到那几棵桔树下，柯天宇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眼中立时露出了痛苦之色。他昨天下午吩咐李东，在每棵桔树下，都插上几棵小草。现在，每棵桔树下，李东所插的那几棵小草，全都被翻得不知去哪儿了。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柯水月偷偷潜进雪小情家里所做的事，就是在桔树下翻查那具被分解的尸体。
柯水月在担心什么？担心柯天宇发现埋在桔树下的尸体吗？既然昨天晚上，柯水月已经发现了那具被分解得七零八散的尸体被人挖走，那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呢？
柯天宇想到这儿，觉得自己还不能回市里，遂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给已经在市里的李东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自己则继续呆在雪小情家。
到了快要天黑的时候，李东开着车赶到了雪小情家。
柯天宇随即掏出了那只装着两只汤勺的塑料袋，递给李东道：“小李，马上赶回市里，尽快验出上面的指纹，与印在厨柄上的血手印，可有相吻合。两把汤勺上，我已经分别标好了名字。”
李东低头看了一眼标在两把汤勺上的名字，愕然道：“怎么？他们俩……？“
柯天宇默默点了点头。
李东不敢多问，小心翼翼道：“柯局，你呢？你不回去吗？”
柯天宇面色凝重地道：“今晚，我要在此守株待兔。”
夜，渐渐深了。
几缕乌云遮住了半轮月，露出的另一半，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月光穿透每棵桔树的枝叶，在地上映出一个个朦胧的碎影。阵阵冷风，吹得桔树枝叶沙沙作响，更给一个冷清的院子，平添了一种肃杀的萧索。
“吱呀……”在沙沙的单调风声里，忽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推门声。接着，细碎的树影中，慢慢融进了一个被月光拉得又细又长的黑影子。
随着黑影子慢慢穿过树影，院子里，走进了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女人。
黑衣女人慢慢穿过院子，走进了雪小情的房间。
趴在房顶上面的柯天宇，刚才看得很清楚，走进雪小情房间的黑衣女人，正是柯水月。
这深更半夜，她进雪小情的房间里去做什么呢？
这时，雪小情房间的窗口里，透出了灯光。
柯天宇轻轻搬开了几片瓦，正好可以望见雪小情房间里的情景。
只见柯水月慢慢走到了雪小情的那张床前，忽然蹲下身，钻进了床底下。

【16】不可思议的兔
这么一来，柯天宇就根本没有办法看到柯水月究竟在床底下干什么了。可是，柯天宇却好象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没过多久，柯水月便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然后，关掉电灯，慢慢走出了雪小情的房间，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柯水月没有停止脚步，径直走出院子，离开了雪小情的家。出去时，还随手关上了门。
依然伏在房顶上面的柯天宇，并没有急着下来。他相信，雪小情的房间里，一定还会发生些什么。房间里虽然关了灯，可是穿窗而入的月光，还是将房中的一切，照得很清楚。
可是，过了很久，雪小情的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柯天宇依然伏着不动。他深信，今夜在此守株，一定能待到兔子。这柯水月，还只是第一只兔子。
果然，在雪小情的床底下，真的又慢慢钻出了一个人。当借着从窗外映入的月光看清此人的面目时，柯天宇的心，忽然一下子收紧，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此刻从床底下钻出的这个人，也就是柯天宇苦苦守着的所谓第二只兔子，竟然是雪小情！
雪小情没有死！
那么，那具被分解之后，分别埋在院中桔树下的尸体，又会是谁的呢？
还没容柯天宇细想，只见雪小情手中拎着一只黑色小包裹，已经慢慢走出了房间，走到了院子里。雪小情手中的那个小包裹，看上去鼓鼓圆圆的，就像是装着一个西瓜似的。
“难道，这个包裹里装的是……？”盯着雪小情手中的这个小包裹，柯天宇的脑中，蓦地灵光一闪，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看雪小情，已经放下了那个黑色小包裹，走到院子角落里，把那把铁锄拿了过来。然后，雪小情便在桔树下挖了起来。
一个小坑很快挖好。雪小情提起那只黑色小包裹，将其扔进小坑里埋了起来。
忙完这一切以后，雪小情将铁锄放回了远处，然后，不是回房间，而是往外走了出去。出去时，也随手将门关上了。
雪小情要离家出走吗？深夜出走，她一个女人家，又能去哪儿呢？可柯天宇现在还不能顾及她，他现在急需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等不下去的柯天宇，立刻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直接走进了雪小情的房间里。立在床前，柯天宇蹲下身望向床底，只见床底下，放着一只大木箱。
柯天宇钻进床底下，用手轻轻地推开了大木箱……
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口，立刻出现在了柯天宇的眼前。
原来，在这个床底下，居然还藏着一个暗道！那，这个精心设计在床底下的暗道，又可能会通向哪儿呢？

【17】扑朔迷离的网
柯天宇毫不犹豫地从这个黑乎乎的大洞口跳了下去。
下面，原来是一间暗室，一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
柯天宇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借着微弱摇晃的火光，可以看出，这是一间简简单单的暗室，并没有柯天宇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在这间暗室里，除了一张小方桌和一张普普通通的单人床，并没有其他什么家具之类的东西。在小方桌上，还放着一只小油灯。
难道，已经失踪了很久的雪小情，就一直住在这间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吗？
柯天宇出了暗室之后，又走到了院子里，走到了刚才雪小情埋黑色小包裹的那棵桔树下。还没等他动挖掘的念头，在他的耳中，忽然又传来了轻轻推门的声音。难道，是刚刚出去的雪小情又返回来了吗？柯天宇不加思索地躲到了院子里的一个黑暗角落里。
进来的，果然仍是雪小情。难道，她是忘了什么东西没拿吗？抑或是想继续住在房间床底下的那间暗室里？此刻的柯天宇，只觉脑中很乱，乱得无法理出一个头绪。雪小情的突然出现，使这个案子，完全陷入了一张扑朔迷离的大网中。
这时，雪小情已经慢慢穿过了院子，又慢慢走进了房间里。
没过多久，雪小情又出来了，来到了那棵埋着黑色小包裹的桔树下。静静地站着沉思了一会儿，雪小情低着头，又慢慢走向了放铁锄的那个黑暗角落里。
此刻的柯天宇，正好就立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雪小情一抬头，就正好看到了立在黑暗里的柯天宇！“啊！……”雪小情顿时吓得尖叫一声，一下便晕了过去……
雪小情慢慢醒转过来，吃力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就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柯天宇则坐在床沿，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痛苦与迷惑。
“小情，你没事吧？”柯天宇见雪小情醒了，忙关切地问道，“刚才，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雪小情轻轻摇了摇头，目注着柯天宇道：“天宇，你为什么不问我居然还活着？”
柯天宇微微一笑道：“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是不是？”
雪小情蓦地眼圈一红，泪水一下子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柯天宇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手帕，递给了雪小情，轻轻一叹道：“哭吧，把你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好好发泄一下。”
擦去了满脸的眼泪，雪小情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
柯天宇注视着雪小情，慢慢道：“小情，把事情的始末，好好回忆一下，全都告诉我。”

【18】意外来访的客
雪小情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犹豫。
柯天宇忙道：“没事的。就算牵扯到我的妹妹，我也不会怪你。我要听的，是事实。这样吧，就从你当年送我时给我的那张纸条上的事说起吧。”
一听到纸条，雪小情目中的泪，立时又涌了出来，忙用手帕擦去，稳定了一下情绪后，便慢慢细说了起来……
这件给了雪小情致命打击的事，发生在柯天宇即将出去当兵的前三天，也就是雪小情刚刚知道柯天宇要出去当兵的消息那天。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
已经就寝的雪小情，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雪小情想不出这时候会有谁来找她，便披上了一件外套去开门。
门外，立着两个人。一个是雪小情的妹妹雪小意，另一个是雪小意的男朋友宇天科。宇天科的怀里，还抱着一箱酒。
雪小情有些意外地道：“小意？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雪小意道：“姐，我和天科是特地前来向你道别。”
“道别？”雪小情一脸狐疑地道，“你们要去哪儿？小意，你在城里过得不开心吗？你在城里的爸妈对你不好吗？”
雪小意眼圈微红，刚欲说话，身后宇天科道：“我们先进屋好吗？这箱酒是送给爷爷的。他老人家睡了吧？”
雪小情如梦初醒，忙道：“爷爷出去喝酒没回家，还在外头呢！别管他，一切我们进屋再说。”
进屋坐定后，雪小意才开始道：“姐，我不知道我爸妈为什要把我从小给卖到城里去？城里人，就一定比乡下过得开心吗？”
雪小情道：“小意，你为什么说这种话？城里的爸妈对你不好吗？”
雪小意道：“那倒不是。姐，别提这些了好吗？今天既然带了酒，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雪小情秀眉微蹙道：“可是，我……我并不会喝酒。”
雪小意笑道：“没关系。姐，你不知道，酒这玩意儿，还真是好东西，能让你把不开心的事全给忘了！”
雪小情道：“小意，那你先告诉我，你们今晚来跟我道别，是准备上哪儿去？”
雪小意道：“本来，天科是要出去当兵的，可是身体没验上。我们今晚来向你告别，是因为，我们不想在那城里过了。我俩，想出去到别的城里去打工。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
雪小情道：“那怎么这么晚才来？”
雪小意道：“路上遇到了堵车，所以搞得现在才到，还打扰了姐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