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考棚情诗从天降，马嵬感事不翼飞

　　且说张剑挥动长鞭，叭！车轮滚滚前行。他驱车下山，过渡口，上山越岭，来到剑门关前时，已是红日西下了。马车被守城士兵横枪栏住，一律不准进城，说是王建指派奸细进城作乱。再加上犹恐李克用在岭北所战败的流寇混入关中兴风作乱，所以只准出城不准进关。
　　唐求拿出进京赴考的通关文牒，才领到准于通过此城，但不准留宿的篮批令箭。张剑驱车入城，城中关门闭户，只有巡逻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穿梭巡逻，全城都是一派临战前的恐怖气氛，令人不寒而粟。张剑急忙驱车拐向北门，心想火速离开这争关夺城的战场！来到北门，城门半闭半开，守城士兵收了篮批令箭才放马车前行。
　　马车又行驶在空旷的山道上，年玖失修的官道，时儿有稀疏的乞丐，或者避难而流浪的男女老少。张剑的心虽然也有些儿紧张，生怕遭到集伙抢劫！但他非常沉着，故意把宝剑挂在腰间，让系在剑柄上的红缨在微风中任意飘荡！这闪光的宝剑和气派的马车，再加上英武威严的骑士模样一路走来，确实威慑了不少欲抢无能的流浪汉。
　　马车翻过小山包，已是日落西沉，月勾吐出了青辉，山林道上夜幕降临了。马车停在几株苍松下，张剑说：“看来今晚又要住‘露天旅馆’了，这儿地势平稳，就住在这儿吧！。”
　　唐求笑道：“又是‘奔来万里气如神，背靠岩包盖白云！’”
　　张剑听到也笑了：“难得师兄有如此好心情！”
　　他们查看了地势，这儿原是一座古刹，现在已经是倚楼断阁，残桓破壁了，看地上撒落的乱纸经偈纷飞，瓦烁狼藉，那些断裂和残破的神牌与石碑，以及佛像的残碎金身四处可见。由此看来此古寺毁於一场兵灾浩劫！
　　张剑升起了煹火，把充饥的蛮头放在火上，翻来复去的烘烤，准备晚餐！
　　唐求在灰蒙蒙的月光下，扫视一圈瓦砾废墟，压抑不住的沉痛，一阵阵涌上心头，他触景生情的悲愤，一边咽馍一边喷吟道：
　　路旁古时寺，寥落藏金容！（小注:唐求原作摘自全唐诗）
　　破塔有寒草，坏楼无晓钟。
　　乱纸失经偈，断碑分篆踪。
　　日暮月光吐，绕门千树松！
　　
　　唐求的吟咏声刚落，嚓嚓！嚓！墨黑的林丛中跳出两条黑衣蒙面汉，手中的钢刀一挥，指向唐求恶狠狠地说道：“要命的，快把银子交出来！”
　　张剑闻言见是两个毛贼！怒从心上起，“嚓”的一声拔出长剑，轻轻一抖，寒光四射。只听到当啷几声刀响，贼子手中的钢刀被振落在地
　　上，两毛贼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决无还架之力了，早被利剑封住咽喉动弹不得，忙跪地哀求道：“老爷饶命！小的出于无奈呀！”
　　原来这山贼，是被王建击溃的残兵流甬，无钱归家，沿途以抢击为生。张剑饶了性命让他们自去。
　　唐求和师弟又艰难地行了数日，才来到马嵬坡。唐求认为唐室的行宫，交通往来的馆驿，不说是繁荣昌盛，也当是兵马齐整，人烟袅袅的集居处。本来想在几日的劳累后到达此地休息几天，也好体验考查一下安史之乱的恐怖与悲衷！没想到，此地已是一遍瓦砾狼藉，断墙残壁，处处茅丛茂生，一枝枝参差不齐的茅花乱放，仿如枪尖上的毛头迎风披撒，完全像是伏兵百万！所露出的万杆枪尖，好不令人毛骨悚然。唐求非常扫兴地说：“安史之乱所遗留的废墟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走吧！”
　　唐求推开马车的窗户，举头一望;但只见垒垒黄土满目沧凉，遥望悠悠古道，云山万重，心中产生了难以控制的悲衷！
　　
　　张剑扬鞭催马向长安进发，一路上风餐露宿，历尽艰辛！连行几日，这天雪日偏西之时，才安然到达长安城外，见城门口贴有一张皇告：大庇年，所有来京殿试之举子，凭荐书文牒到[天下第一酒楼]造册入住，温习经史准备迎考，食宿一切费用皇银补偿。此告。
　　看完皇告，唐求舒了一口气说：“这才像大庇之年嘛！”
　　师兄弟二人进入长安城，大街上商贸繁荣，川流不息的人群往来如织;有坐车的，骑马的，更有哪些目中无人地游游荡荡的公子王孙！还有例队巡逻的兵队，穿梭来往，马车只能在人群中穿梭而行。张剑在行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天下第一酒楼”，在楼门前下了马车，酒楼内就有人出来接迎！
　　唐求望着雄伟阔气的酒楼，也有些心旷神怡地想道：当年李太白就在此楼饮酒，被高力士呼去沉香亭，面见万岁作新歌的么？口中悄悄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
　　“走呀！快去登记住宿。”唐求在店小二的催促带领下去登记注册，号了宿舍，和师弟进入宿舍休息。
　　两师兄一进宿舍门，一张通告映入眼帘。大意是应考的举子只能在房内温习经史，不能吵闹，不能自由结论，不能自由结社，以及城内晃荡惹事生非！违者开除考试，罚削举子门弟！唐求看完心中纳闷！这考试还有这么多法规！
　　
　　两师兄在楼中住了几日，这天晚餐归来，唐求先走了一步。张剑一人去小解出来，师兄已经去远了，他急忙追去。不料迎面闯来了一位壮士，张剑虽有警惕，但腰间的宝剑，还是被壮汉一瞬间就拔去了！其手法之轻快，完全出乎意外！张剑反身一跳落在壮汉面前，两脚登开马步站定，亮出拉弓式的双拳道：“还我剑来！”
　　壮汉笑道：“有本事来拿呀！”
　　张剑也不答话，左手虚晃一拳，反手似如虎口拔牙般向壮汉双眼掏去，顺着壮汉躲避之时，右手速出，正如猴儿摘桃般去夺剑。谁知那壮汉旋身飞起，落在亭廊的房背上，张剑眼看宝剑就要丢失，胸中非常着急，那能轻意放过，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如一片树叶飘落在壮汉面前怒道：“那里逃！”
　　壮汉并不答话也不闪身，只把宝剑轻轻一抛，那宝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剑柄倒向张剑飞去。张剑闪身让过剑锋，右手一招接剑在手，房背后一个黑影突然闪现，双手不断鼓掌：“好功夫，好身手！妙！妙哉！”
　　张剑还未答话，黑影已到面前笑道：“此地不便交谈，请换个地方说话。”
　　张剑心知来者不善，但暂无恶意，便随行至一避静处，二人笑视着张剑。
　　
　　原来这二人是杨复恭的贴身护卫，见张剑英武威严！腰挂珍稀宝剑，忙报与主子杨复恭，二人奉主人之命试探武术，果然不错，其轻功和武术皆不在二人之下。黑影抱拳道：“杨复恭杨总管，看中英雄身手不凡，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是个将帅人才！”
　　张剑一听杨复恭三字，就怒火千丈，正好杀他个有来无回。正欲拔剑但又转念一想：不可莽撞，坏了师兄的大事，忙拱手还礼，微微笑道：“在下无能，大总管错爱了！”
　　黑影说道：“总管日审千秋，过目知之，当前朝庭正用人之际，总管意收壮士为义子，立朝堂左班听用！”
　　张剑压下心中怒火，惋言推谢道：“家有高堂，待我禀明双亲，再拜义父，日后听用。”
　　“要多少天，才能回话？”黑影追问着。
　　张剑忙道：“在放榜前！”
　　“一言为定，后会有期。”二人说吧闪身离去。
　　
　　张剑回到房中，与师兄说知刚才遇到的恶心事，两人的心中非常纳闷。过去的十多天里，唐求就觉得酒楼的气氛不同一般，楼上楼下无人往来，听不到言语声，如果不是敲钟开饭，还以为这酒楼里空无一人哩！饭厅和厕所，无能在任何场合，彼此相见都是点头无语而去，这使唐求总感到情况有些无法说清的异常。
　　唐求刚才听了师弟所言，才知杨复恭确有结党营私之事，企图用实力去挟制朝庭的事实，已经鲜然在目了！而昭帝又将怎样去应付呢？
　　唐求完全明白，把所有应试的举子，都集中在此的用意了！他们弄出这么多的规矩，限制着众举子的活动自由！这是昭帝之意吗？还是杨复恭的创举！虽然不甚明了，但已暴露出太监与朝庭的抗争。难道这开科选考，昭帝确实有大举措吗？俩师兄谈来谈去，过了午夜还是不明朝中明争暗斗的内幕！当然唐求更没想到，宫庭斗争的险恶他将一一去体会。
　　昨晚唐求没能入睡，总想着沿途所见所闻，不仅是民心不安，更重要的是藩镇割据，战争乱国的一种悲惨场面，以及马嵬坡废墟上如戟似箭的茅丛，更使他惶惶不安；再加上杨复恭咄咄逼人的作为，他完全意识道又一次安史之乱，必然会急将重演！他翻来复去想了很多，从李隆基想到昭帝李晔，又从安禄山想到颜真清，然而现在就缺一个颜真清。昭帝啊！你事大力孤，缺乏千钧的支撑，唉！好容易熬到天明，他铺开文房四宝，提起笔写下＜马嵬感事＞五言律一首！这四十个字，是他的热泪顺着笔尖流下，混溶於浓浓的墨水写到纸上的，由于默念着颜真清，无意中就用颜体书写出五言律诗一首。他丢下毛笔，推开墨迹未乾的诗稿长叹道：“苍天为何生我于乱世，既生于乱世，就不要生唐求；多愁善感，腹有理念！让我庸庸碌碌地过一生多好哇！”
　　鸣钟开饭了，在饭堂中也如往日，大家都是面容淡漠相见如冰！唐求和师弟用完早餐后回到宿舍，唐求一进门就见到地上有一张罗帕：“是谁失落在这里的呢？”拾起一看，是一角罗裙，上有鲜血写的字，一片血红映进眼帘，忙展开一看:“喔呀！怎么是菲芝写的？”忙念道：
　　“思君日日望长安，望断味江泪不干！
　　折柳依依离别处，思相写满水中天！”
　　是菲芝写的嘛！确实是菲芝的笔迹，她为什么要写血书呢？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难道在生死关头，无可奈何地写的吗？然而又是谁不远千里送来，为何不交给本人，而是丢在地上就离去了呢？这么多的迷团使唐求两师兄猜想许多，更使唐求心乱如麻，欲要立即离京回家，看看菲芝究竟是怎么样了？张剑再三劝导：“放心吧！家有叶氏双雄保护，菲芝不会出事的，或许是师妹对你的思念，托负好心的高人送来，由于酒楼深严，设法投来的。”
　　唐求听了师弟的一席话，心中平安了许多说道：“师弟，你说的也是，诗句中只提思念，不含任和隐密与暗示！”说完在桌前坐了，转头又发现＜马嵬感事＞诗稿不翼而飞。
　　正是：首个迷团深未解，惊心动魄又随来！
　　其中险恶因何弄，谁与唐求作化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