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丹河风光

　　清晨起来，带着朝露，空气湿润润的，真美！
　　妻做饭，我沿着乡间小道闲转，这份娴情让人心醉。
　　我和妻坐下吃早饭，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引起了我们的兴趣，我们停下筷子好奇地抬头看，哇，两只可爱的燕子落在屋檐的葡萄藤上，滴溜溜转着乌珠子似的眼睛，歪着头也在注视着我们，眼神饱含着对报春的炫耀，对我和妻的期待，对安家落户的渴望。少顷，她们起身进屋盘旋了一圈，像起舞，像表演，然后又飞走了。
　　“春天来了，燕子回来了！”妻天真地说，“为庆祝春天的到来，我再吃一筷头菜。”
　　“可不是，春天来了，燕子回来了！”我附和，“为庆祝春天的到来，我再给你夹一筷头菜。”
　　“你想让我变成丑陋不堪的老太婆啊？”
　　“我想让你变得更漂亮、更妩媚，变成可爱的小燕子！”
　　“我要是小燕子，那你就是为小燕子的守护神。吃过饭后，咱给她们建个屋架吧，她们想在这里盖房呢！”妻说。
　　“好啊！燕子啄春泥，要在这里建起爱的小巢呢！”我赞成。
　　饭后，我用竹筷、毛线在屋檐下又绑又缠，建了一个小棚架，这当口，燕子在院子里飞来飞去，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她们调皮地上下盘旋，不知是感激我还是审视我，我能为她们做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儿，感到高兴，从此我也能分享她们的爱，我感到满意。
　　“唉呀，建那么认真干什么？有个支架就行了，哪能打扮得像洞房那么漂亮？”妻说。
　　“你懂什么？燕子是春天的使者，我想留住春天！”我认真地说，“就是要给她们建个洞房，让春天充满爱的情调，让我们能够分享她们爱的旋律！”
　　“你真行，说出话来文绉绉的，充满了诗情画意！”妻也兴致勃勃，“对呀，春天真美，让我们一同留住春天！”
　　“对，一同留住春天守住爱！”我充满真情地说，“她们今天在这里建家园，人与自然和谐，我们明天也要建家园，建立我们的家园！”
　　“是啊！我们也要建立新家园，和她们一样！”妻黯然，“到新的地方去开辟爱的根据地。”
　　“咱现在为燕子建大厦，真不知道咱将来的爱的相思地会怎么样呢？”
　　“肯定会好的！你快点！”妻催，“快好了！一会儿燕子就要来设计楼台了！”
　　妻换了一双鞋，是她那珍藏了很久的高跟鞋。我笑：“你这个半老徐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也浪漫起来了？”
　　“高兴呗！春光明媚，让鞋子也感受感受春天！”妻笑容灿烂。
　　“让春天也陶醉陶醉你我！”
　　“什么意思?”
　　“有了人才有了春，才有了生机，没有人，就没有春天。”我说。
　　“谬论！季节变幻能因人而异随心所欲吗？”
　　“如果没有人，再好的季节谁能品味得到呢？”
　　“今天是星期六，我批准放假一天，去观赏观赏田野里春天的影子。”妻说。
　　“你这特赦的批准，把我从家务的繁琐中释放出来，谢主隆恩！”我滑稽地说，“咱们走吧，一起去感受感受丹江之春。”
　　我们家在美丽的丹江河畔，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迷人的风光，春天一来，这里更是风韵无限。我和妻最爱到丹江河的沙滩上散步，顺便能捡上一两块黄蜡石。
　　丹江河滩上鹅卵石真多，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每一块都有丰韵，有的像鸡蛋，有的像饼子，有的像小牛，奇形怪状，姿态各异。这些鹅卵石中，混杂了一种身价倍增的黄蜡石，这种石头从大山深处踏上征途，随着溪流，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丹江河道安家落户，有的在山洪洗礼中变得鼻青脸肿，更为甚者，有的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它那细腻的石质，玉滑的手感，越来越受到好奇的收藏者的青睐。
　　河床醒来了，软软的泥沙蓬松蓬松，不苟言笑的鹅卵石在潮湿的黑泥沙上，一个个脸色水润润的，它们在听着河水的欢笑，它们在拍摄丹江河的风土人情，更有那些不愿露情露富露色露荣的石中精英低着头在偷偷儿蕴积春之光或谱写春之韵……
　　迎着多情的春阳，丹江河里的水开心地掀起了浪花，闪烁着美丽，激荡着情韵，哗啦啦地欢笑着，河畔泥沙中的那些小草正文静地欣赏着，生机勃发……
　　每一块鹅卵石都珍藏着一个情爱故事，每一朵浪花都弹奏着爱情歌曲……
　　河道上清风吹来，艳阳下的我们感到一阵阵清爽，看远山，虽然有些灰蒙蒙的空濛，但眨着青春水色的光，那种玉滑，那种嫩色，那种神韵好像已经脱离了严冬的羁绊，也好像正在春影暖风中孵化，这种诗情画意的情调，让妻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仿佛她也成了大自然的一员，正在接受春的洗礼。
　　高跟鞋在鹅卵石上留下了悦耳的节奏，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容貌，但觉得鹅卵石变成了高跟鞋，高跟鞋变成了妻子，妻变成了春风，春风变成了彩蝶，一切的一切都一下子扑入了我的怀里，撩得我心里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
　　很多燕子在头顶上盘旋，很调皮，很轻盈，很欢快，她们在干什么？是在进行争春守春的表演吧？我这样认为。
　　“不！”妻持反对意见，她显得很天真，又恢复到了我向她求婚，她假意拒绝我的那副神情，“她们是在进行模特表演，你看她们一个个闪亮登场，是天使，是玉女，是天之娇子！”
　　“可不是！”我有点黯然，“只可惜丹江河畔的春姑娘要出嫁了！”
　　“什么意思？”妻惊问。
　　“因为南水北调，春姑娘要充当王昭君，到北方去染绿干旱的土地了！”我慨叹，真有点对脚下的鹅卵石恋恋不舍的感觉。
　　“王昭君？有意境！”妻也有些失神，脚步声变得有些碎散，“是啊！春姑娘就是那‘娥眉绝世不可寻，能使花羞在上林’的王昭君，王昭君别长安、出潼关、渡黄河、过雁门，昭君出塞换来了国泰民安，不过，咱们也应该感到高兴，咱们为春姑娘准备了好多好美的嫁妆！”
　　“喔！嫁妆？”我好奇，我惊讶。
　　“难道丹江河畔的黄蜡石不是最宝贵的嫁妆吗？这些石头被珍藏在泥沙下面，或鱼目混珠掺杂在鹅卵石群中，一旦它们被发现，那种滋润细腻，色彩纯黄，耀人眼目的感觉怎不让诗人和君子动心？”妻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那些黄蜡、黑蜡、冻蜡、晶蜡、彩蜡、绿蜡、花蜡、胶蜡、细蜡、白蜡等蜡石众姐妹难道不是咱们丹江河畔春姑娘出嫁的伴娘吗？未来的未来，她们不都在美丽的丹江河底为北调的渠水抬花轿吗？”
　　“你是个诗人！”我惊讶地看着妻，脸上荡着春光，身上穿着春装，高跟鞋踩着春韵，仿佛她就是黄蜡石的极品，我情不自禁了，“黄蜡石鬼斧神工，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在你眼里只剩下黄蜡石了。”
　　“她们是我眼里的黄蜡石，你是我心里的黄蜡石。”
　　“可是，遗憾的是我没见过上等的黄蜡石是什么样子呀！”妻惋惜，“我只是听说！”
　　“这个不难，回家后打开百度，输入‘黄蜡石图片’，那上面黄蜡石的珍品真多，咱丹江河的黄蜡石就是那个样子的！”我安慰妻。
　　“难道春姑娘出嫁仅仅只有黄蜡石陪嫁吗？”
　　“不会！你看，像我们一样，还有燕子，她们也留恋丹江河畔的春色，也是到这里来多看一眼家乡的山山水水啊！”我说，“南水北调，春姑娘出嫁，咱们库区移民动迁，燕子会像天使一眼，守住这丹江河畔的春光，蜡石会像摄像机一样，珍藏我们的情爱！”
　　“快看，那块石头，拳头一样大，闪闪的，多美呀！”妻用高跟鞋尖踢出了一块石头。
　　“这就是黄蜡石吧？对！丹江河的黄蜡石！搬迁时咱一定带上它！这是家乡春姑娘送给我们的最好礼物！”我喜形于色。
　　我们好一番观赏。这块石头棱角分明，褐黄色，半透明，算得上一块一般化档次的石头。
　　我们继续寻宝。
　　突然，妻天真地向一块松软的湿泥沙处走去，在她身后留下了一串清晰可见的高跟鞋脚印，她要干什么呢？
　　我上前，妻温柔而又撒娇般地拉起了我的手，“在这里穿上高跟鞋有点不自然，可别有风味！你看那平行的两行脚印，是不是我为未来的丹江河道的河底留下的足迹呢？真美啊！”
　　“你说得对！我们把美永远留在了这里，留在了家乡！”我看了看妻的高跟鞋由衷地说。
　　“我们也把家乡的美带到了新的地方，我们将会像燕子一样去建造我们爱的小巢！”妻看着我手里的黄蜡石，由衷地说。
　　我和妻相对笑了，这开心的笑里融进了家乡美丽的风光。
　　这山，这水，这石，还有燕子，还有妻的高跟鞋都揉进了迷人的春光，染上了醉人的春色，谱上了动人的春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