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五）

　　九
　　“就这些？就这么简单？”听了蝉儿的讲述，鹊儿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你该不会把最关键的那些事情给隐瞒起来了吧？”
　　蝉儿怕又被“咯吱”，赶紧解释道：“真的就这些了！一点都没有隐瞒！你想呀，人家童大哥就是个正人君子，也许我们三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呢！”
　　“又一个管他叫大哥的。我看你们两个都是看上人家了。”鹊儿推了蝉儿一把，说道：“别忘记了，你还有个肖塔哟！”
　　蝉儿朝她扮了个鬼脸。这会儿，她还不愿意去想肖塔，不想破坏刚好起来不久的心情。
　　鸽儿看了看天色，见时间还早，就提议道：“这会儿还早，反正我们也没有事干，这么早也睡不着。干脆到街上去转一下，来了几回了，还没有看过这里的夜景呢。”
　　大家都说这个主意不错。
　　华灯初上，照着十里矿山，向人们展现着这里独特的夜景。泻湖煤矿在省里都是数得着的国营大矿，除了生产和销售外，这里还建起了与之相适应的生活服务系统，管着两万多矿工和家属的衣食住行。这里的街道比起古镇来要宽得多，两旁的建筑也不是那种古老的明清风格的木结构瓦房，而是用钢筋水泥修建起来的现代楼房。这不奇怪，泻湖煤矿是近几年才兴旺起来的，哪儿还会修建明清时期的那种房屋呢。
　　要是早些年来到这里，天黑后看到的决不会是这样的情景。虽说有着几条街道，但那些房屋除了职工的住宅外，就是矿里办的一些必须的商店，以解决职工的生活问题，而这些商店的作息时间基本上也是和矿里同步的。最多也就比矿里晚下一个小时上下班。晚上，除了医院会有人值班，亮着灯外，街上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显得十分的冷清。
　　现在就不同了，社会对能源的需求越来越大，改革开放的风也吹到了这里，不少职工的家属都在街上做起了生意。门面一家挨着一家，还有一些如同古镇那儿的货摊，这矿山也就一天比一天热闹了起来。
　　三姐妹踩着明亮的路灯光线在街道上走着，都感到这里有些像古镇的新区。在新区里，街道也是这么宽阔，也是这样灯火通明，各家商铺都要营业到夜深才关门。
　　激越的音乐声从一个只开着一扇小门的院子传出，三人走近一看，见门口贴着一张舞会开场的告示。想来是开张不久的舞厅，还没有挂上招牌就迫不及待地开业了。门口有两人坐在那儿，见鸽儿三人走近，忙招呼道：“小姐，跳舞不？你们三人来的话，我们门票打八折。另外，你们要是陪别人跳舞的话，是有小费的哟！”
　　鸽儿问她们二人，是不是也进去跳上一曲，两人都摇头说算了，还是往前走吧。本来也是，才从一个陷阱边上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她们才不想又掉进去另外一个陷阱里。
　　为了证明自己是见过世面，鹊儿对守门的人说：“打八折，你去称二两棉花纺（访）一下，我们悦来古镇那儿，姑娘进去还不要钱呢！”拉了两人就走。
　　三姐妹挨着看摆在街边的那些货摊，看各种各样的商品，也不时停下脚步打听下价格。鸽儿和蝉儿则在一个书摊前停留了一阵，把上面的书粗粗地看了一遍，见都是些印刷得很粗燥的书籍，一看就知道是些盗版。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杂志，那些封面那些插图都会让人心头一跳。
　　
　　前面的一家门面显得格外热闹，挂在外面的一个音箱里正传出激烈的打斗声。门外墙上挂着一个黑板，上面写着正在播放的录相的名称。有印度电影《大蓬车》，还有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等等。这一下三人的眼里都放出了光彩。三姐妹家里只有鸽儿有一部小黑白电视机，那是前年她老爸托人给她带来的，老爸家换了彩色的，就把这个修了好几回的小黑白给了她。当时，她的心里还与父亲别扭着，根本就不想收，但带东西的人把装着电视机的纸箱放下就走了。老爸是托在煤矿开车的一个司机把电视机运过来的，老街太窄了，汽车根本就进不来，那个司机很仁义，打听到了鸽儿的住处，步行了好久才来到鸽儿的住处。
　　平时三姐妹都是到鸽儿屋里收看那些连续剧的。但那小黑白用得也有年头了，古镇的信号不好，上面满是雪花，看得一点都不过瘾。这会儿时间还早，正好可以进去看一下。
　　
　　十
　　三人买了票就走了进去，还好，后面的一排还有座位，她们就坐在了上面。足有十九吋的大彩电看着就是不一样，由于是放的录相，那画面比用天线接收的图像清晰多了。可惜的是，正在放映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的这一集却是她们看过了的。但三人还是兴致勃勃地坐了下来，细细欣赏。心想，等放下一集时就好了，下一集就是她们没有看过的，正好欣赏。谁知一集放完后，却又从前面演了起来，不少人都站起了身，伸了伸懒腰，朝外走了。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循环放映的，每天四集，刚才三人看的正是今天的最后一集。
　　三姐妹有些失望，就去问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请问《大蓬车》好久放？”
　　“《大蓬车》？那是上午放的。”
　　三人彻底失望了。正在朝外走，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鸽儿，是你们么？”
　　三人寻声望去，却见菊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
　　见三人的脸上都挂着失望，忙说：“别急，《射雕》放完了，我带你看‘射……那玩艺儿的’，更精彩……”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后面那个“精”字给挪了个位置，放到更后面去了。
　　她给三人往另外一个门口指了下，要她们先去，说她去拿点东西，马上就来。三姐妹来到门边，正在进去，却被守门的拦住了，伸出手来要她们买票。
　　鹊儿说：“我们是买了票的。”
　　那人说：“那是大厅的票，这是包房的票。”
　　“啊，这还有区别呀！”
　　“当然有区别！里面放的精彩得多！”
　　三人一愣，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见菊子走了过来，对那人说：“你没有看到是我带来的人呀？这么没有眼水。连‘古镇三花儿’都不认识。”
　　受了菊子训斥的守门人赶紧说：“菊子经理，不好意思，不晓得是你带来的人。请进——”那人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跟着菊子走了进去，这屋子比刚才的那间小了许多，此刻里面正结束了一个片子的放映，在中场休息。三姐妹见看录相片的人以男性居多，也有几个女的。与外面不同的是，人们的脸上都是红红的，像是喝了过量的酒。
　　这里面的座位也和外面不同，三面都是用隔板分隔开了的，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空间。而前面也有一个帘子，可以随时将空间封闭起来。这奇特的安排让三姐妹立即想到了湖心岛上那些小帐篷。菊子找了个空的包间，带着三人走了进去。招呼她们坐下，又叫人拿来了一瓶开水和几个茶杯，泡上了茶。不一会儿，灯又灭了，前面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彩色的画面。
　　蓝天，大海，不断涌起的海浪。一个外国女郞出现了，单薄的衣服掩盖不住凸凹有致的身材，她朝着镜头笑着，随着英语旁白“精彩由此开始”的响起，她将衣衫尽数脱去，扑入了大海中。初看这个画面还是很唯美的，有点像是外国那种风光片的味道，但接下来的画面却令三姐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赤裸裸的镜头，让她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鸽儿这才明白这个录相厅也是强老板开的，肯定又属于菊子的管辖范围。瞧她那悠然自得、很是享受的样子，肯定早就看惯了这种“妖精打架”。可她为啥又要拉了我们来呢？是对我们今天的行为产生了怀疑，还是要继续给我们下药，好把我们牢牢地抓住？也许她认为我们都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对这些就非常地感兴趣了吧。
　　鹊儿对出现在眼前这些画面也感到羞愧不已，难道那么美好的爱情最终都会以这种形式终结？特别是那多人的苟合，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她看不下去了，闭上了眼睛，用白天在岛上时的图像来对抗眼前的丑陋。可是，那一声声的呻吟却不时钻进耳朵里，让她的心跳不已。
　　蝉儿从画面一出现起就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感到自己那颗心正随着那些让人几乎不能自已的呻吟朝着泻湖的阴河坠去，直沉到一个不知名的所在……她又想起了肖塔来，这会儿肖塔在干什么呢？这么久都不回她的信，看来真的是把她忘记了。是的，谁叫你就是一个小小的孤女呢？从小就没有爹妈疼的。只有两个异姓的姐姐……一时间，她的眼睛好酸，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们就跟我装吧，都跟着人家去干过了，还是要装出一副清纯像来！”菊子看着眼前的“古镇三花”，在心里骂了一句。然而，她的脸上还是露着笑容，一副没有注意她们、而是专心欣赏电视的样子。
　　“难道说，她们三人还没有被……”菊子的心里突然涌出了这样的念头，转眼又想：“不可能吧，那小子花三千多块钱包下了三人，还不往死里尝那鲜味！看来三花儿一点都不耿直，到这会儿了，还在跟我装清纯……”
　　突然，蝉儿感到有人拉了她一下，只听鸽儿对菊子说：“我们都累了，先行一步，你就慢慢欣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