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陈满仙急需用钱，最常用的手段是，找个不常表会的会员代替她表会，迷惑别的会员。总之，有人要钱时，陈满仙利用会员之间的竞争提高利息，美名其曰，为大家多赚钱；没人表会时，利用会头的便利捞外快。几年下来，当我识破她的种种伎俩后，每次，我有会的日子，都会去看看，慢慢的她也感觉我不怀好意也许会戳穿她的把戏，所以多次跟我说：“你太忙不用来的，又不表会，看看也累，表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开始有几次会满后，不想再继续，想不到陈满仙总是以种种说辞要我加入，很多时候她干脆先斩后奏印好会纸交给我，说：“这脚会太大你一定要落，别人凑不上钱落不出来的。”我在她那儿10万元一脚的会钱每月有三个，每个会款大概130万元左右，不包括利息。每月15万元一脚的会钱的有一个，可以标到会款225万元。第一脚会由梅林的会头胡国英表走，利息118000元。陈满仙很兴奋：“竺欢萍，我帮你赚的多吧，15万元的本金，一个月可以赚118000元，天打(宁海话，意即很难想象)的利息。”第二脚由宁海的两个会头分了，利息131000元，第三脚是桥头胡会头尤桔利表走的126000元，第四脚还是由越溪的会头以131000元表走。倒叙过去，当时正是2010年4、5月份，宁海已然是最疯狂时期。在15万元的会里，除我和蒋现良之外，其他差不多都是会头，囊括了当时宁海的几大有名的会头。蒋现良早就担心不正常，他跟我算了一笔账，表走4笔会款，加上陈满仙的首会款和会息，短短5个月单单这一个会，涉及金额就有1300万元左右，蒋现良几次约陈满仙到诊所，希望赶快截断这脚会，陈满仙也开始有些担心了，但显然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每月一万元一脚的会，对陈满仙来说已太不够刺激了，但很多老会员，和条件不是特别优越的会员，要求她继续。她更不想抛了这帮人，知道这是她的财路，于是她就想了个办法，以一万元为单位，一下子叫几倍的会员，分成几拨，行话叫几捧，一般的像一万元的会，多的一下子5捧，少的也有二捧。这样，陈满仙把高端的老板和普通的百姓都糅合在一起了，收到的首会款不亚于叫一脚大会，况且这个风险稍微小些。
　　有一次，陈满仙一定让我代替她去赴宴，我坚决拒绝。她知道我不善交际，不喜欢多跟别人接触，也深知我固执的性格，所以一般情况下，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多强求我什么。但这次好像很重要，非要我去。她很兴奋的告诉我：“办宴席的是一个大会头，因为受了我的启发和影响，收了一个每月一万元会钱的会，有200捧。为了感谢大家，在新世纪大酒店请客。会方面我是他的师傅，所以一定要我去。”
　　我吓了一跳，脑子里飞快旋转，200捧的会，至少每12人一组，那就是2400人，会头就可以一下子收到2400万元的首会款，这是迄今为止我听到的涉及人群最多，单次会款金额最大的会。陈满仙很是洋洋自得：“你每天在诊所里闭塞耳目，不知道外面的事，真的大了！今天我侄子结婚，我是很重要的角色一定要去的，会头的宴席也不能回避的，这是人脉，以后还一直要合作。我跟他解释了，说你是我妹妹代替我去。今天你就委屈一下吧，请吃个饭又不要你钱，到那里，很多人你也认识的，你干吗老是弄得像没钱人一样，你要是整天像我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说不定比我厉害千百倍，现在，你的名气还是我大的多。”我只是笑笑，终究没去赴宴。
　　但那时那次的谈话，也在某种程度上也救了我一次，我觉得宁海的经济已然太过疯狂，好像到了巅峰，马上就要跌落了。这之后不久，我开始马上回收借在外面的款项，陆陆续续收回4800万元，该还的钱都还掉了，预算后手中留了一些流动资金，我想房产的抵抗能力相对强一些，所以用一部分收回的钱买了得力集团建造的世贸大楼的套房，两天时间一口气买了五套，售楼大厅的服务员差不多都认识我。那是在2010年4、5月份。如果没有这部分收回的钱，我想我会跟很多在逃的人一样，从此走上逃亡之路。只是再到后来，一夜间倒塌就来不及收钱了，加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处理陈满仙事件上了，那是后话。
　　截止2010年9月24日，第一次报账，共有债权人52位，借款总额3400多万元，各种会款总额3000多万元，总计欠款6400多万元，我、劲仿姐和胡兰芬三人占了当天报账金额的80%。有很多债权人是亲戚朋友一连串，像徐宽一家本是乡下的，兄弟姐妹四个赤手空拳到城关做生意，辛苦赚钱，把所有的积蓄都放在陈满仙这里了，还外带他们的好几个同学、烧饭阿姨和要好的两个同乡，总金额500多万元，甚至连房子都舍不得买，心想等会满了，连本带利可以收到好多钱，到时就买大一点好一点的房子。还有几位有钱的债权人贪懒，觉得每个月交会钱太麻烦，索性一下子给陈满仙三五十万，让她独立自行操作，到时陈满仙再跟他们结账，可见当时陈满仙在会员中的可信度有多高，人气有多旺。
　　随后几天总有人拿着借条和会纸到诊所报账，我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金额，胡兰芬很神秘的告诉我：“陈满仙说过了，开始太多人报账，你会被吓倒不管事的，她故意让人慢慢报的。”怪不得陈满仙跟所有的债权人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房产证被竺医师拿走的，其余任何事你们问竺欢萍好了。”她已经把所有的事很轻松的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向来迷信，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2010年的农历正月初一中午，陈满仙来电很急，让我到诊所门口，我以为有什么大事急匆匆赶到。只见陈满仙拿着一袋东西，告诉我是一包排毒留下的屎，让我弟弟看看病症。我哇哇大叫：“你神经病吧，寿哒哒，（宁海话，意即傻瓜）排毒的东西，你拍照就可以了，干嘛大年初一送一包屎到我家？再说你知道我今天绝不出门的。”陈满仙看我异常激动，笑得前扑后仰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说从昨天下午开始排毒，一个劲呆在家拉肚子，日子过昏了没想过现在是初一，更没想到我会如此迷信如此介意，也忘了我多年的规律。陈满仙解释着笑着很开心的样子，我一个人气呼呼回家，这个年过得很不是滋味。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件事早已给了预兆。这时，陈满仙真的把她经营了几十年的一堆屎一步步泼在我身上了，一步步逼迫我走上绝路。
　　2010年9月25日，首先发现陈满仙关机的是蔡娟。她想找陈满仙问一些事，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再跟其他会员打听，用各种方法各种榘道都无法找到陈满仙，等于失去了一切联系，于是所有的人纷纷猜测陈满仙已经跑了。渐渐的诊所里聚集了一屋子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嘈杂一片。这之后的很多日子里，诊所成了陈满仙各会员的联络点，正常的营业受到很大影响，我和父亲再也无心经营。
　　9月25日晚8点，二十多位债主聚集在劲仿姐家，讨论陈满仙到底去哪儿了。有人说去和尚家了，有人说被长街半仙歪嘴藏起来了。这两人都是陈满仙很信任的人，坊间一直传言不断极度渲染，说这两人都是陈满仙的长搭情人。
　　赵莲哈哈笑着说起和尚，和尚在城关一个寺庙里，也不是当家住持。每到初一十五时期，庙里香客特别多，很多人不知道寺庙规矩，和尚会帮人说解签词，在菩萨前求愿还愿，也会看病看风水，久而久之身边聚集了不少善男信女，其实说白了，哪是修身养性的和尚，就是披着袈裟的商人，陈满仙跟着和尚好多年了，关系非同一般。
　　但据我所知，陈满仙跟那个和尚应该没有男女关系，纯粹是和尚和施主的关系，只是他们两人又夹杂了太多的经济利益。前面我也有叙述，2006年时，和尚被骗殃及陈满仙1000多万元。到2010年这个时候，陈满仙已经倒欠和尚了，陈满仙家的60万元一幅的名画、60万元的水晶玛瑙、不计其数的玉器和一万元一颗的藏药等一些名贵的东西，大都是经由和尚的手到陈满仙那里的。他们一起去各寺庙开光做佛事，陈满仙总是毫不犹豫大把大把的施舍，她还叫上好多会员一起去，说是接缘。但从不叫我，她说我装得像有知识似的，其实是另类，所以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