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画皮

　　
　　张德山打开了关了许久的店门，店里传出一阵犬吠和各种动物嘶叫的声音。它们这是饿了，张德山连忙放下手中的钥匙，去给这些动物们弄吃的喝的，直到这些动物都安静了，他才喘着粗气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看上去他的精神很差，不住地打着哈欠，的确如此，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他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这个电话关系到儿子的生命，他的宝贝儿子，为了儿子，他什么都肯做。不知不觉他想起了妻子哀求的眼神，那眼神让他的心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
　　他痛苦地捂住脸，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没有办法救咱们的儿子，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如果我能代替你，我也会甘愿如此的……”说着一行浑浊的泪落在他的膝盖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惩罚。
　　事情还是要从头说起，不会太长，因为他一直感觉到很幸福，直到小文病了。那是个晴朗的下午，老师打来了电话说小文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张德山几乎是撂下电话的同时冲了出去，小文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妻子文静也赶来了，夫妻俩向没头的苍蝇一样围着医生问这问那，医生很沉默，和他这位兽医比态度恶劣了许多，在张德山看来简直就是没有一点爱心。
　　“我怀疑是败血症。”医生撂下一句话，非常沉重的一句话。妻子文静当时就哭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德山没有去扶妻子，他自己也傻了，他知道这个病就像个无情的杀手，会把他们家的幸福杀光殆尽。不过他没有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他们更无助。
　　小文就这样住进了医院，而用来给他治病的钱，成了天文数字。医生说：“要找到孩子配型合适的骨髓很难，不过如果配型成功了，手术费大约要五十万，你们最好做好准备。”
　　张德山叹气，再叹气，钱！五十万！他那里去弄，就算把家产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妻子文静只会哭，她的哭上让张德山快烦死了，这个时候哭是最无能的表现，他试着和亲戚朋友们张口，试着向电视上演的那样引起媒体的注意，可是这些对于没什么背景的小老百姓谈何容易。只有亲戚朋友肯借，只是数量很少，至于媒体，他打过去电话，那边问来问去，好像他是个骗子一样。
　　他的心在一天一天沉沦，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是兜里的钱就像是长着翅膀的小鸟，早朝着医院一去不回地飞去。也就在这时医院通知他找到了小文的配型骨髓，有钱的话马上就可以手术。
　　他当时抱着文静又哭又笑，小文终于有救了，可是钱……张德山整整几天几夜没睡，文静也跟着着急上火。
　　眼看着孩子的状态越来越差，张德山急得心脏都在颤抖。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电话里是一个低沉的声音：“都卖了，钱已经打到了你的账号。”
　　张德山撂下电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他打开了电脑，把账户上的钱转去了医院，弄好后，他给医院去了一个电话，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手术。
　　接下来他关上了电脑，眼睛盯着门口，等待着警察上门。
　　张德山没有一点隐瞒就说出了杀妻卖器官的一系列事实，他说如果他能把自己杀了，卖掉的话，他会卖他自己的，可是他不能，他要把卖掉的钱给小文看病，他说他不能看着孩子就这么死了，说这些的时候他哭了，呜呜痛哭。
　　胡可是第二次看见他这么哭，可见是压抑已久终于爆发的悲痛。
　　“你这么做，小文以后怎么办？他能承受自己活着是因为母亲用身体的器官换来的吗？”胡可严厉地说道。
　　“他不会知道的。”张德山凄惨地一笑，“只要你们不说，他不会知道的。”说完这话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嘴角缓缓流出了黑血。
　　胡可被吓坏了，她跑过去扶住张德山吼道：“你……你服毒。”
　　张德山反抓住胡可的手艰难地说：“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小文，小文的以后就……”说完他的身体猛然一颤，倒了下去。
　　胡可抬头焦急地对正打120的金正旭说：“怎么办？”
　　“救护车马上就到，我给闫队也打了电话，他们也马上到。”说完金正旭挠了挠头，骂了句“妈的！这个男人让人恨都恨不起了。”
　　“金正旭，怎么办？怎么办？你瞧他脸色都变了，我怕等不及救护车了。”胡可看着张德山不住抽搐的身体，心中非常害怕。
　　“该死，他是个医生，虽然只是个兽医，但是他要真心想死的话，我怕我们也无能为力。”金正旭激动地说道。
　　“张德山……张德山……你不能死，你死了小文怎么办？……”胡可嘶喊着，可是张德山已经不动了。救护车来的时候，张德山的身体已经凉了，他们没有拉走张德山的尸体，而是把他留给了胡媚。
　　张德山的尸体被拉回警局之后，这案子基本已经定了，可是留下的疑点颇多，比如张德山通过谁卖的他妻子的器官，这些器官又销售到了那里？这些都随着张德山的死一起沉入了大海，闫晓光暗暗在心中起誓，一定要抓住这些倒卖器官的贩子，这些人不择手段，不知道破坏了多久个家庭，可也不能否认他们帮助了许多的家庭，这也许就是这个职业一直健在的平衡点吧。
　　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胡可去了一趟医院，见到了小文，他很憔悴，眼角含着泪。他说：“姐姐！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文这么乖，他们怎么会不要你那？他们是有事在忙，忙好了他们会立刻赶来看你的。”胡可擦着小文脸上的泪安慰道。
　　“噢！我知道了，他们一定忙着给我赚钱，我的病需要很多钱。”小文低着头委屈地说道。
　　“小文知道就好，爸爸妈妈为了小文很辛苦，所以小文要好好接受治疗呀。”胡可笑着安慰他为他鼓劲。
　　“嗯！我听姐姐的。”小文可算笑了。
　　胡可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胡可找到了医生，医生说正在安排小文手术，手术时间定在后天的上午。胡可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小文能够闯过这一关。
　　金正旭走出警局时天色微暗，他刚才拉开车门，只听警局门口有人叫道：“金正旭！”金正旭扭头看去，一个黑衣女人站在那里冲他着手。金正旭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黑衣女人面前问道：“你……你是在叫我吗？”
　　“嗯！”黑衣女人点点头。
　　“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找我有事？”金正旭又向前走了一步。
　　“我不但知道你叫金正旭，我还知道和你要好的女孩叫做胡可，而她……不是人……”黑衣女人语出惊人。
　　金正旭的心咯噔一下，瞪大眼睛小声说：“你……你怎么知道？”
　　黑衣女人点点头，转身抛下一句话说道：“跟我来。”
　　金正旭像是着了魔一样，紧紧地跟在黑衣女人的身后。俩人走了很久的路程，金正旭的腿都酸了，黑衣女人才在一片僻静地树林前停了下来。
　　“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金正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衣女人面色一正严厉地说道：“你可听说画皮的故事？”
　　金正旭摇头，他不喜欢鬼故事，对画皮只不过有耳闻，并不知道故事写了什么。
　　“这个故事是说古时候的太原有了叫做王生的书生，早晨出门遇见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便把她带回家，藏在书房。女子告诉他，对谁也不要说这件事。一天，王生外出碰见一老道，老道见王忙问：“你最近遇到什么了？”王生撒谎说：“什么也没遇见。”老道说：“你身上一股妖气，你的血快被妖精吸干了。”王生回到家里，隔窗往书房内去，只见一狰狞厉鬼，正用一支彩笔画人皮，听到人的声音后，又忙把人皮往身上一披，立刻变作一位美丽的少女，王生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厉鬼赶上，拉住王生，挖出了他的心。王生妻子陈氏，亲眼看到丈夫被害，悲痛欲绝，她急忙找到道士，跪地哀求道士救她丈夫。老道为考验陈氏救夫的决心，百般戏弄陈氏，并从口中吐出东西让陈氏吃。陈氏一心想救丈夫，什么都忍受了，道士见状哈哈大笑而去。陈氏一到家里，抚着丈夫的尸体大哭，在抱尸收敛时，她突然呕吐，所食东西一下子从口中飞出，落入丈夫腔中，丈夫慢慢地苏醒过来。”黑衣女人说完盯着金正旭说：“你不觉得你和王生很像吗？你不觉得你身边的胡可和你捡回了的女子很像吗？”
　　金正旭听得这里浑身一颤，喃喃地说：“不！不！胡可是不同的，她绝不会是那种吃人挖心的厉鬼。”
　　“哈哈！她毕竟不是人，你又怎么能了解她的心？还是越早醒悟越好。等你醒悟了，我自然会找到你。”说完黑衣女人不见了，金正旭在恍然间发现自己正拉开自己车的门，而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犹如幻境。
　　金正旭坐进车里，手还在微微颤抖，他的心像是煮沸的水激烈翻滚，搅得他头疼欲裂，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不是人，她到底是什么，她说她是狐，真的是狐还是鬼？
　　金正旭的手重重的锤在了车把上，车的喇叭轰然响起，吓了他一大跳。正巧他抬起头，看着胡可和胡安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俩人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车里的金正旭，在和他的车擦身而过的时候，金正旭看见胡安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让金正旭浑身一颤，他想起了在平顶山上的一幕，红着的眼眸，鬼魅一般。
　　哎！金正旭痛苦的拉扯着头发，我到底要怎么办？如果她真是害人的鬼？我要怎么办？耳边突然想起了黑衣女人的话，妖魔鬼怪只会害人，留之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