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走进碧玉

　　我一下子又没有了工作，很是颓废和沮丧。
　　老乡中怎么说我的都有，有的说，不是那根葱拼命往那块地里插；有的说，一定是吼不住工人被炒了鱿鱼；老婆说的更加尖锐，她说我是一个尖底的缸，放不稳的，面对重重指摘，我的心情如同六月天跌入了冰窖——凉到了冰点。
　　几天我没有心思去找工作，也没有心情看书写字，电脑外线也刚刚坏了，我只好跑去帮妻子上釉，但是妻子总是唠叨我，说我连儿子都不如，连一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简直是个废人，吃她的住她的，说的我心里非常的绝望。找不到出路的感觉好像天空笼罩着乌云，整个被阴霾包围着。
　　一气之下，我和她玩起了猫和老鼠的游戏，我跑去网吧上网，看《毛泽东》，到晚上12点不回去。老婆一个劲儿打电话，我就是不接，我知道她慌了神，她一定会以为我做了什么极端的事情，终于在凌晨2点时我跑回家去了，我不想让她太担心我。
　　回到家时妻子已经躺在床上了，但是她没有睡着，她见我回来了，翻身起来，端坐在床沿，擦着眼泪，红肿的眼盖告诉我她刚刚哭过，一定是见我没有回来后悔自己说我时话重了，看她自责的模样，我很心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不断用拳头捶打我的背脊：“你这死鬼！这么没有骨气，唠叨几句就和我赌气，我真以为你不回来了！”一边呜呜呜地放声大哭。我知道妻子的内心，她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是觉得我一旦失去工作，会面临着没有饭吃的危险，因为忙着干活，她自己一身是病，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疼。经常要去医院跑。钱也大把大把往医院送。所以她希望我能找个稳定的工作，她才有安全感。我知道妻子的内心，我感到非常的负疚，只好紧紧把她抱住，怕她会从我身边飞走似的，我以这种方式表达对妻子的愧疚。苦，累，酸，疼——化作了泪水从我们的眼里流出；从我们的心里流出……
　　我进行自检，我反思自己两个厂的表现：一个是自己不喜欢做的厂；一个是自己喜欢做的厂，为什么都不能坚持下去呢？
　　我觉得第一个厂实在是病入膏亡，无可救药。我一点都不后悔出厂；第二个厂竞争太激烈，管理太多，我一个新来的异乡人，被排挤的感受很难受，尽管老板赏识我，但是我做的人累心也累，我熬不住了，我只好寻求解脱。
　　在家休息了大概有一个礼拜，我开始有了想找厂的念头，我的首选目标是重新找烧窑的职业，但是这种职业很难找，即便是找着了也很难做稳当。我只好再次把目标放在管理，我想“事不过三”，也许找了第三个厂我会变的“有经验”，毕竟，当管理也是我这几个月才开始的新职业。但是我对自己有信心的是面试。我相信我的口才和对陶瓷的熟悉程度足以让对手望风而逃，教老板赏识我。
　　9月26日上午，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当我反复听对方解释才知道电话是一个本地的女人打来的，她说她原来是我老婆的同事，现在想找我老婆问有没有事做？我没有想到，我在找厂找的头破血流时也有人和我一样到处找厂，顿生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我答应她去找我老婆。
　　在说定好的古板头一个厂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那陌生的女人。打她电话才发现是座机。正当我要离开时，这厂门口经过一两白色的小车，车开的慢，最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从车窗探出一个头来，原来是朋友风有，他就在这家厂当管理，已经当了好几年了。他招呼我去他厂里玩。于是我跟着去玩，因为厂里有几个我的老乡，其中我的堂兄徒弟良光就在里面。
　　我看能不能等到那女人的电话，等了很就我再打对方座机才知道她已经返回家里，说是等不到我，没有带手机。我只好叫她再出来。
　　这一次我看到了这个瘦瘦的女人原来是我第一次当管理时来伟恒做了一天的人，当时还带着她的儿子。看来这工人为了生存为了一份好的工作都在奔波忙碌。
　　我说了一下我老婆的情况，说她厂里也没有什么生意，然后她就打了退堂鼓，说那就不想去，又感觉路太远。我只好告别她回家，在回家的途中，我留心有没有招工的。在古板头村，我无意间看到一个叫碧玉的瓷厂在招工。
　　我照着电话号打了过去，很快出来一个自称是行政的人。
　　这男人有40多岁，长得五官端正，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他带我去办公室谈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决定留我。他和我谈到了文学，视乎也是个文艺奥特曼，他侃侃而谈，说他们翕总也是文学爱好者，等她来你们谈她肯定会留你的。被这人事的一说我顿时来了劲，觉的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感觉。
　　但是好事多磨，由于翕总出车在市里，我们一直等到12点翕总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是路上堵车了。
　　我只好耐心等。到12点过，行政的说带我先食堂吃饭。
　　我在吃饭的时候，隔壁车库进来一辆红色的小车，从车里走下一个体态丰满带着眼镜的女人，看着她打扮的雍容华贵，衣服新潮。我估计这就是翕总，行政的见了连忙上前问好，还不忘把我向翕总介绍。同时也将翕总向我介绍说：“小刘，这就是翕总。”我说：“翕总好！”我也向这位女强人点点头表示见过。
　　翕总招着手对我说：“先吃饭，吃好在会客厅等我。”
　　于是我和行政部的那人一起去吃饭，饭后我们坐在客厅里谈事，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翕总才来，她问了我一些情况，我一一作答。她表示非常满意。然后带我去另一间宽大的办公室。
　　但是在工资待遇上我的诉求和她的工资标准足足差了一千多元。这样她没有办法决断，只好打电话请示老板。老板来了，我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老板，倒像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看来土豪土豪就是这样来的，越土气豪爽，或者说土里土气才像现在的土豪哥。
　　三方经过反复的磋商，老板和翕总都同意我去他们的新厂当窑边的主管，价码也同意了我的诉求，我很高兴。
　　下午两点左右，老板亲自开车带我去看他的厂。
　　新厂在潮汕路往汕头方向5公里处，几乎就快到胡洋镇政府了，靠右手有个两村相邻的村道进去，路的左边浮桥村，右边是曾哥村，这路就是两村的分界线。有这条大约三米宽的相间小沙路进去大约2000米，就到了一个小山包下，就到了这家碧玉瓷厂。
　　厂房后面是山，两边是其他人的工厂，前面有一口水塘，水塘的边上有一株大榕树。这厂房是水泥制品和大瓦封顶的，只一层，但是很宽，分了A区和B区。门口有围墙围着，旁边有一个门卫室，在大门的右侧写着两个鎏金大字——碧玉。
　　老板先带我在后面的车间找到厂长。
　　厂长正在一台滚压机前盖样品。
　　老板说：“你看我们的吴厂很忙！从早忙到完，你先就跟他一个下午吧！下午我回去时带你回去。”
　　我只好先帮着厂长打下手，帮他切土。
　　我仔细看了看这厂长，很像赵本山说的：“正宗的猪腰子脸。”身材也高大，还镶着一口金牙。
　　盖完这几个样品，厂长叫我去和他办公室喝茶。
　　办公室有几个小妹在算账，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少妇了，有点瘦，带眼镜。
　　我们谈了些时候，又进来了几个管理模样的人，厂长一一向他们介绍，其时进来一个帅气的男人，穿牛仔裤和波鞋，但是很明显右脚有点跛。
　　这个男人有点老练地对我说：“你叫刘良林对吧？以后来这里管理就要适应这里的规矩，要多唠叨他们工人做事情，现在的工人很拽的，整天唠叨都不大鸟你，你不去唠叨就会越做越散漫。知道吗？”
　　我回了句：“知道。”
　　这跛脚目光中透出一种威严，我心里揣摩他是不是老板的亲戚？还是好友？听口气好像是这厂里的老大似的。
　　我心想：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就安心做吧。也没有注定一定要做下去。切实做不下就跑路。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碧玉的一员了。
　　朋友见我找到了厂，都对我表示祝贺。其中一个烧窑的朋友说：“我都有点佩服你这个找厂专家了，到哪里都是管理！还是不小的厂。”
　　但是这朋友也对我提出告诫说：“不是我喜欢说你，以后你进什么厂都少说话，多做事。还有要对工人好，不对他们好你是很难站住脚呢。”
　　面对好友的谆谆告诫，我一一记在心头。
　　我要再一次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