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莞香》杂志社的QQ群中，由于我是管理员身份，平日里，维持群内秩序、解答疑问、搞活气氛，都是份内之事，所以，这么一来，也就比较引人注目。
　　“郝勇，你好！”此刻有一个网名叫做“天高任鸟飞”的对我发起了私聊。
　　“你好！”我礼貌性地给了对方一个回复。
　　“记住，我叫任佩佩。下次再找你聊天，别忘记我的名字！”
　　随后就见电脑屏幕弹出一个对话框，原来是任佩佩添加我为好友，我通过了她的请求，并备注上了她的名字。
　　任佩佩告诉我，她今年20岁，来自贵州，初中毕业，现在本市塘厦镇打工。
　　“你发表在《莞香》杂志的文章我都看过，还有你发布在博客上的博文，我也全部看过了。我最记得你在《恋爱的五年之痒》中讲过的一句话：我不会首先提出分手。”
　　这样的读者真是让我非常感动。我写的那些文章，自认为稚嫩得很，却不料有人竟如此关注，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主要写诗，诗都发表在QQ空间里，有空去指导指导啊！”
　　“新诗写作是我的弱项，指导就不敢了。你有空的话，可以向《莞香》杂志投稿啊。”
　　“好呀！你帮我推荐推荐吧！”
　　我们除了谈论文学外，也谈打工路上的酸甜苦辣。她向我讲述了一次惊险的求职经历——
　　那是初到广东的时候。有一日，我去了深圳新天地职介所。一个醒目的招聘广告将她我吸引住了：福建绿茶驻深圳办事处，现招四名女送货员。我即上前咨询：“女送货员具体做什么？”招工的是一个男的，他回答说：“就是跟车收单和记帐。”她有点怯怯地问：“你看我行吗？”“当然可以。”那男的回答得相当爽快。他接过我的身份证并认真查看。“什么时候到公司报到呀？”我有点迫不及待了。“马上就去。”回答依然是那么爽快。“可是，你们公司不是要招四个人吗？”“今天怕是招不齐了，现在公司急需人手，先把你送过去，明天再来招。”“可以看一下你的证件吗？”这点警惕性我还是有的。他身份证上面显示，他叫吴明礼，江西人。他自我介绍说他毕业于某大学管理系，现在是公司的销售主管。
　　我跟着吴明礼走出了新天地职介所。
　　在一间小店里，吴明礼给我买了一瓶水，我推辞不要。
　　“干嘛那么害羞？今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像你这样害羞是不行的。今后工作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你都得学着去应付。”
　　刚开始我还犹豫不决要不要去他们公司，听了吴明礼这句话，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于是继续跟着他走。
　　下午五点钟左右，吴明礼带着我到一家餐馆去吃饭。
　　“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他说，“反正又不要我私人掏钱，公司会报销的。”
　　席间，吴明礼一个劲地给我夹菜。
　　“不用了，我自己会夹！”
　　“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会把你吃掉！”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们在外面打工不容易，今后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了，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吴明礼身上带了两部手机，他打开其中一部，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英文，他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听。然后他问我能不能听懂？我老实告诉他：听不懂。吴明礼告诉我，他们公司的茶叶销到了国外，他负责与外商联系。
　　快天黑了，我提出要回我租住的地方。
　　吴明礼说，他已经招了几天工，都没有招齐人，公司要他在一个星期之内招够四个人，不然的话就要降他的工资，现在好容易才招到一个，却又要走……
　　他甚至用哀求的语气，恳请我跟着他到他的公司去。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感觉他也挺可怜的。
　　我于是随着吴明礼去了西乡。吴明礼把我安排在一家小旅馆住宿，然后告诉我，他要回公司整理账目，顺便找经理支点钱。
　　下午一点，我们坐车到了龙岗汽车站。我问他接着去哪里？他回答，福建。
　　“你不是说你们公司就在深圳宝安吗？为什么现在要去福建？”
　　我坚决不去。千里迢迢的，谁敢保证他不会把自己卖了？
　　吴明礼可怜巴巴地对我说：“算我求你了！这两天我并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我要是坏人，早就对你下手了，还等到现在？如果你还不相信，我现在就拨通我们张总经理的电话，你直接和他联系！”
　　他把手机打通：“张总，昨天我招的那个人现在变卦了，她不相信我，怕我是坏人。你直接跟她说吧！”
　　他把手机递给了我。我听到张总很有礼貌地问她：“小姐，你好！请问贵姓？”
　　“免贵姓任。”
　　“任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原先是打算让你在深圳的公司上班，但福建这边现在有几吨的货要等着运出去，现在公司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委屈你了。等把这批货送出去之后，你还回到深圳上班。你看怎么样？”
　　我最终答应了张总。
　　于是，我随着吴明礼踏上去福建的班车。
　　车开出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开始后悔了。于是对吴明礼说：“我不想去福建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让我如何交差呀！”
　　想想也是，车票都买了，却又半途下车，着实是令他为难的。我于是打消了下车的念头。
　　车一直前行，我的心却莫名地感到不安。这是卧铺车，我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我才迷迷糊糊垢睡着。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我打开一直抱在怀里的包包，发现放在里面的身份证和两百多块钱不翼而飞！
　　我当即放声大哭！
　　吴明礼听到了，赶紧安慰我说：“东西不见了，你哭也哭不回来，到了公司补给你就是。你这样大哭，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我们是在周宁县城下的车。吴明礼把我安排在一对老年夫妻开的旅店里，然后对我说：“我先出去办点事。你不要到处乱跑，人生地不熟的，如果遇到坏人就麻烦了。”
　　我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因为刚才在来周宁的路上，我看到山沟里都住着人家，心想这个地方一定很穷，福建总公司不可能座落在这样的地方吧？我感觉这个吴明礼有点像骗子，但又说不出他坏在哪里。
　　县城的公安局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有好几次到了门口，想进去报案，但还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折了回来。因为我现在没有身份证。听吴明礼说，要是公安人员知道我没有身份证，会被强制收容三个月的。我想，万一吴明礼说的是真的，那我进去报案，岂不是自投罗网吗？我打算报案的想法终于被打消，并放弃了。
　　结果，我被带到一户姓张的人家。这里四面环山，山高路陡。至此，我才明白过来，吴明礼是个人贩子！他把我拐卖到这户人家，给人家做媳妇来了！
　　吴明礼向张家索要七千元钱。我对张家人说，最多只能给他车费。吴明礼威胁我：“如果你不愿意待在这家，我就把你卖给70岁的老头子！”我很气愤，冲过去就与他撕打起来。当地人胆小，面对他的淫威，拉都不敢拉，只是说：“不要打了，如果打成残废或打死，谁都推脱不了。”
　　在张家，我日日夜夜地哭个不停。不吃也不喝，有时候拿头使劲地撞墙，有好几次哭得昏死过去。所幸的是，这一家人都很善良，也很理性。
　　我那“对象”的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但饭还是要吃的，不吃东西，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啊。你就在这里安心地玩几天，待把那个人贩子打发走了，再与你家人联系。我们把你送到车站，给你回家的车费。”这一刻，我感动得热泪横流。
　　吴明礼知道我至死不从，也拿我没办法，在第五天的早晨走了，张家只给了吴明礼100块钱做路费。
　　这天晚上，张家来了一个姓李的年轻的警察，他把我接到派出所，安排我在他们饭堂里吃饭，然后在值班室里休息。
　　那天我正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徘徊，突然看见我的爸爸出现在我的面前！未语泪先流，我紧紧地抱住我的爸爸！
　　“我们走吧！”爸爸在催促我。
　　“我去给姓李的警察和张家的人打个招呼吧，我不能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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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得好好安慰我。”任佩佩说。
　　“该死的人贩子！幸亏你坚强不屈，没有让人贩子得逞。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唉！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买媳妇的？以后交朋结友，一定要擦亮双眼啊！”
　　“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我都有些社交恐惧了。因为坏人的额头上也没有刻上坏人两字。跟陌生人接触，都得慎之又慎。”
　　“谨慎是非常必要的，但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坏人毕竟还是少的嘛。”
　　“那你是坏人吗？”
　　“我如果是坏人的话，恐怕这天下全是坏人了。呵呵！”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