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进入角色

　　第二天上班我来的早，提前了十五分钟，没有想到老板还是在我的前头。我见了老板，不好意思地和他招呼：“老板早！”
　　老板也客气地回我：“你好！来了就先走一趟车间。看工人来了没有，哪个环节出问题。”
　　我说：“好的。”我看见窑边有垃圾，想拿扫把扫，被老板制止。
　　老板说：“我请你来不是来做这些，这些让杂工做，你只要指挥一下就可以。比如成型车间的烤房，很久没有用了，现在不能空着，要把里面的杂物清理干净，但是你要记住，不是你去清理，而是叫那些杂工去，昨天告诉你的老毕，还有几个暑假工小弟都可以差使。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调动起来。等下他们来了，你就可以叫他们把烤房的废土收掉，废土进打浆房，车架木板挑来用，变形的靠一边。做事情要忙而不乱。”
　　我说：“好的，老板你放心，我这就去办！”以前别的厂管理都得做杂七杂八的烂事，现在做什么都不是了。
　　老板给我交待完又去交待力新。
　　我找到杂工老毕说：“老毕，以后厂里的卫生就由你来搞，只要你看到杂乱脏都可以清理，不是要我叫一次做一次，这叫灵活。”
　　老毕年纪进六十了。夫妻一同搞卫生，夫妻都镶着大金牙。
　　老毕得令而去。我到窑边收好单据，来到空调控制室去做报表。
　　报表做好后我就负责先送一厂的二楼办公室，我之前听阿宝说交给一个什么叫“淑清”的小妹。
　　我不知道谁是淑清，到了二楼我进办公室问人：“请问二厂的单据交给谁？”
　　一个戴眼镜的告诉我说：“你交给最角落的小妹就行。”
　　我朝里走去，见一个眉清目秀秀发垂肩的小妹在微机上算账，我估摸这就是淑清了，于是问了句：“小妹，这单据是叫给你的吗？”
　　小妹回答非常慢条斯理，声音很细：“嗯，你是新来的主管吧？单据放我这里就行。”
　　我把单据放在她的小办公桌就转身要走。
　　她突然说：“你等一下！”
　　我问：“还有什么事？”
　　小妹巴眨着长长睫毛：“你这些单据还没有给杨主管签字。要他签字才行。”
　　我这才知道还有这一环节，连忙说；“我刚刚来，还不懂这些。还不认识哪个杨主管？那怎么办？”
　　小妹说：“我给你他电话，他叫杨麒麟，就是那个两腮和下巴有络腮胡须的那个，每天都要开着叉车进进出出二厂。”
　　小妹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他是车板主管，还负责签单。“
　　我说：“那这样吧，我重新给他签。”
　　小妹：“不必了，这次让他来这签单确认。下次你记得找他就行，你这流水单很主要，掉了一张工人就没有钱。”
　　我听小妹一说，立马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了一些。
　　我离开办公室回到二厂。
　　看见老板正在滚压车间骂一对年长的夫妻工。我不敢做声，尽管这对夫妻是我介绍他们进来的。但是我现在自己都没有站稳脚跟。而且我还听到老板说：“你们不做就不做，不做就给我滚蛋。”
　　见我来了，老板趁机对我说：“良林啊！我这里的工人不但要会做，而且要做的好，像这样没有耐心的工人走就走了，我们继续招。
　　我本来想帮我招来的员工说话，就想说“这是我介绍来的，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这台机器早上出了毛病，杯子盖出来一边厚一边薄。”
　　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把话咽了回去。我已经不敢开口了。我只好改成：“老板，我会按照规章制度选择好的工人，把不好的清除出去。”
　　老板说：“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我说：“这机车橡胶圈有点问题，叫谁搞一下。”
　　老板：“你叫一厂的滚压主管老杜，还有李小鹏。”
　　“我不知道他们电话。”我说。
　　老板：“不知道电话怎么行？你等下过去叫行政的龚明亮打印一份给你。各部门电话都得有。办起事情来才不会乱。”
　　我说：“好的，中午我去。”
　　老板：“不要等中午，现在就去拿。”
　　我只好过去拿，走出厂门过这条通道还得走上几分钟。
　　我过去时，非洲鱼和那大白梨正并排一起坐着。
　　龚先生见我进来，脸带微笑。
　　我叫道：“龚主管。老板叫我向你要一份管理层名单。”
　　龚先生说：“OK。没有问题，但是不要叫我主管，我不是主管。”
　　“那叫什么？叫经理？”我半开玩笑问。
　　龚先生说：“也不是经理，叫我龚杂工就行。”然后叫大白梨：“给刘总打印一份管理人员通讯录。”
　　我说：“你叫我刘总，是叫反了，应该我叫你龚总。”
　　龚先生谦虚的笑着像个孩子。
　　大白梨很快就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制好表格的通讯录给我。
　　我把它折叠成一小方块塞进裤袋里。
　　过去后老板又一次不厌弃烦的教我如何管理。然后又带一个高而黑的人进来说：“这是龚明亮的哥哥，你先安排他做什么事情，从没做过陶瓷的，你要教他怎么做。”
　　做了不到半个小时，他自己跑去找老板说：“老板，你叫我做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不行，我想回一厂打浆。”
　　真是初生之牛不怕虎，这家伙口气真大。本来他就是在打浆房人家嫌他笨，学不会，碍手碍脚被撵出来的现在居然又说回去打浆。
　　老板虎着脸说：“你现在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要慢慢适应，慢慢来调整，不要急功近利，急功近利的人永远做不成事，”
　　显然，老板还是看在龚明亮面子上，不然早就给扫地出门了。
　　何况他一天到晚都站在过道了一枚钉子一样，好几个管理都叫我安排他做事情。我安排了他还是一个样呢。我只好解释说：“他是龚先生的哥哥，刚刚从老家来的。还不大熟悉。”
　　苏玲说：“那也得做事啊！又不是请来吃饭的，管他谁的哥哥，一视同仁。”
　　我只好安排他去洗水。
　　我到窑头看没有什么胚子了。就叫师傅调慢点进车速度。原来每小时跑3车，我减到2.5车。
　　但是很快就被老板知道了，他对我说：“是你叫师傅调慢的吗？”
　　我说：“是的，我看没有什么胚子了。”
　　老板说：“错了。你的思维方式有错，没有胚子就要赶前面的工序快，而不是在后面的工序叫停。你要催催上釉，让上釉去催隔离的。只有这样，隧道窑这条龙才会活起来，动起来！”
　　我不大理解老板的意思，明明没有胚子怎么要快呢？今天烧完明天不就烧空车吗？“
　　但是老板是老板，因为他是老板，所以我不能不听，只好叫师傅推快。
　　我问老板：“要推多快？”
　　老板说：“能多快就多快，最好4车。”
　　啊？！我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想当时伟恒老板不按常理出牌，现在这双剑老板更是不按常理出牌，这两者对比管理理念上刚刚相反，这让我突然感觉到两个厂的天地之别。
　　快近午的时候，龚明亮来这里找老板，说是要来这里调杂工过去，被老板叫停：“不行！这里的杂工怎么可以调走？你那边是你那边，这里是这里，不要搞混。”
　　龚明亮说：“我打电话给你不是说可以吗？”
　　老板：“我是说洗水的学生暑假工这里差不多不要了，可以调走，但是没有说调你们一厂。
　　龚先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把腰板挺直，一会儿又叭儿狗似的听老板训话，小学生似的认错。
　　突然，老板叫住龚先生说：“这良林主管，你看安排一个空调房给他中午休息一下。”
　　龚先生说：“好的。”
　　老板看了看头顶有两间空调房间，指着其中一间说：“这给他住。”
　　龚先生面有难色，我估计是他安排了一个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他支支吾吾说：“这里有人住了，你一个月给补他一千五的。”
　　老板生气道：“你怎么安排的？一厂的安排过来干什么？这里必须给刘良林，叫你做件小事也做不好。”
　　龚先生也许有点奇怪，这么这小子一进来就得老板青睐，可以享受这么高的待遇？他有点尴尬，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板，勉强说：“不然他们一起住也行。”
　　老板这才缓和口气道：“也行。”
　　快吃饭了，我们二厂有个打卡机，一厂有两个打卡机，一厂的打卡机总是偏慢，当我们打好卡去吃饭时往往就落后了。于是很多人通常早点下班，当走过这长长的通道时就到时间了。
　　我也跟着去打卡，但是早了一些，还差一两分钟。
　　我站在打卡机旁，见龚先生和大白梨在说着悄悄话，那推拉门没有关紧，我听到他们朝我看了看，对大白梨说话，龚先生说的话清晰地传进我耳膜：“老板的意思二厂空调要让给这新来的主管刘良林。”
　　大白梨侧眼瞟了我一下，脸上的表情视乎很不乐意，几乎是撅着嘴巴嘟嘟哝哝，意思我听不大明了，大意是：“干嘛给他，等下叫他去食堂的干部房就可以了。”
　　我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这事情让他们为难了。就不想麻烦他们，再说两个人一间我也不习惯。见我站在卡机旁，似乎怀疑我在偷听他们谈话。
　　龚先生大声问我：“干什么?"
　　我说：“打卡。”
　　他说：“可不能等着打卡，等下老板看到屌你。”
　　我说：“好的，我知道了。”
　　但是时间就刚刚到了，楼上楼下的工人如潮水汹涌而至，我打好卡正要离开。
　　龚明亮叫住我说：“吃好饭让她带你去看房间。”
　　我说：“我住的很近，暂时不用的。”我不好说我的女儿还被我锁在房子里。我每天中午要回去照顾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