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冯翰铭和叶黎的婚礼很快就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在两家愉快的交流中，选好了两个月后的十月下旬举办婚礼。叶黎精挑细选，婚礼的举办交给了一个信誉很高的婚庆礼仪公司。婚礼的酒店也是叶黎选的，一家高贵典雅的五星级酒店。
　　冯家现住房就作为新房。二百多平米的跃层楼上一直是空着的，当初买的时候翰铭母亲就说了，楼上留给儿子结婚用。现在只需要添置些家具、家居用品、装饰……这些东西只要有钱，随到随拿就是！还要做些什么呢？想想，好像就剩下婚纱照和两个人的礼服了。这年头只要“银子”充裕，十天内把婚礼办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为了自己这人生中盛大的典礼，叶黎和老板请了假，专心安排打理一切，事事亲历亲为。一来是她有这个能力和精力，二来嘛是她也信不着冯翰铭。而冯翰铭忙于自己的工作，也乐得把一切交给叶黎去办，事事放心，件件满意。
　　婚纱照拿到手的时候那真是羡煞旁人。影楼的老板一再和叶黎商讨要把他们的照片当作样板挂出去，做个广告。叶黎和冯翰铭的风采那真是堪比专业模特！叶黎有些动心，女人嘛都希望展示自己。可是冯翰铭坚决不同意，他认为如果自己的照片挂在了影楼，在大庭广众下展示，他就不用出门了。
　　家里人都出去忙了，只有下了夜班的叶柔独自在家。
　　叶柔呆呆地看着客厅里摆放着的姐姐和冯翰铭的大幅婚纱照。冯翰铭那深邃的眼神、魅惑的笑意……紧紧地抓着她的魂，撕扯着她的心。伸出手来几次欲触摸那张面孔，却无力地垂下。
　　“姐夫”她在心里凄然而唤。即便是别人的所爱自己都不会去做抢夺之事，更何况这是姐姐的所爱啊！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想有这个能力！庆幸的是翰铭哥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庆幸的是翰铭哥也没有对自己有这样的情。所以，庆幸苦的只是自己，而没有牵连别人！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叶柔的心随着那日期的临近而慌乱地跳动，叶黎的心随着那日期的临近而激情地跳跃，冯翰铭的心随着日期的临近似乎愈发茫然。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站在阳台上观望，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缕青烟从冯翰铭的指缝中飘渺地升腾向深蓝的夜空……飘散……消逝。怎么会如此焦灼？！冯翰铭实在是无法解释现在的心情，那唯一可以用来说明的也只能是婚前焦虑。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萨克斯曲舒缓地流淌出来，屏幕上叶黎的名字在闪烁。
　　按键接通，叶黎如黄莺般婉转的声音传出，“翰铭，我想你！”
　　冯翰铭笑了，随手弹了烟灰，轻声说道，“怎么，明天才是花烛夜，你等不及了？”
　　“你可真坏！我都等了你十年了，还差一天了！不过，这规矩定的也是，怎么结婚前一天就不让新人见面了。我都习惯了每天看你一眼才能安然入睡啊！”叶黎娇声道。
　　“叶黎，你真觉得我坏？那…你要不要考虑下是不是要嫁给我！”冯翰铭打趣道，微眯了眼，吸入一口烟，吐出一个个淡蓝色的烟圈……升腾……
　　“想不嫁也不行了，名义上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翰铭，我心跳得快出来了，你听到没？”此刻的叶黎确实是处于一种紧张亢奋的状态。参加过很多婚礼，如今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即将来临，她是多么期待、多么兴奋。
　　“叶黎，好好休息吧，明天可是很累的。”在冯翰铭看来，婚礼的仪式其实就是一种折腾，来宾和新人没有不累的。
　　“好，那你也早些休息。晚安，翰铭，我爱你。”
　　“晚安。”
　　挂断电话，冯翰铭去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温暖的阳光透射进明亮整洁的卧室，照亮了冯翰铭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哥，你简直是太帅了！”芯惠看到打扮妥当走出来的冯翰铭瞪大了双眼。从小她就骄傲自己有个这么帅的哥哥，她选男朋友的条件也是以哥哥为参照的，只是这似乎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碰上的。
　　“芯惠，别夸张，让人家笑话。”沉稳的冯翰铭从来不喜欢人前炫耀，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就让人那么看好。
　　婚庆礼仪，果然不同。一顺水的车型、车色，飞舞的彩绸、飘扬的彩球……那花车更是与众不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叶黎的要求做的。
　　象征性地绕了一圈后进入叶家的小区。
　　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冯翰铭来到叶黎家门前，轻轻地叩响着幸福的门扉。
　　“来了来了，快…快点儿关上里屋的门。”屋里传来一阵嬉笑声还夹杂着跑来跑去的声音。
　　“门外的可是冯翰铭？”屋里叶黎的好朋友也是她今天的伴娘徐慧珊高声道，能感觉到她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慧珊，这个时候不是我，会是谁啊！快开门吧。”冯翰铭应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你说，干什么来了？”叶黎的好友们轮番开始了调笑。
　　“我来干什么，你们不知道啊？！那好，你们都来干什么来了？”冯翰铭继续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这新郎官可是真能撑！这么个慢性子…快…快要了红包放进来吧，要不然他啊，还不知道要扯皮到什么时候！”屋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屋里的人听好了，谁给开门，红包归谁。”冯翰铭高声诱惑着。
　　“哗”地一声，门开了。冯翰铭被身后的接亲队伍涌进了屋里，手中高举的几个红包一瞬间不知了去向。
　　该进第二道门了，那是叶黎的闺房。冯翰铭再次叩响……
　　本以为还会有人堵门叫嚷，却不想那门轻轻地开了缝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出来动了动。
　　冯翰铭呆了一下，心跳骤然加速。他轻轻地将红包放在那手掌心上，不经意间触碰到，竟是冰凉。
　　“小柔”冯翰铭心里轻声唤道，竟有种撕裂的痛楚。
　　门缓缓地开了，叶柔白皙瘦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冯翰铭望着这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望着那黑黑的似乎在说话的眼眸，一瞬间他竟读懂了。好比当头一棒，他几乎呼吸不得。自己的犹疑竟然是因为……
　　“姐夫”叶柔的一声呼唤让他如梦方醒。继续履行着下面的程序，冯翰铭心内凌乱。
　　叶黎的一只鞋子很快就在她婚纱的裙裾下被找到，另一只却让冯翰铭犯了难。不知不觉间，他额上竟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有人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衣角，回头看竟是叶柔，顺着叶柔的目光，冯翰铭顺利地从衣柜上方将鞋子取下。
　　“这小姨子还真疼姐夫！”有人开始打趣起哄。
　　这话却刺得冯翰铭一阵心痛，早不明白晚不明白，偏偏明白在此时此刻。可即便早明白又能怎样？！冯翰铭忍不住望了一眼叶柔，叶柔回避了他的目光。
　　接下来的所有程序在冯翰铭的眼里似乎都成了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木偶。
　　坐在花车上看着前面副驾驶位置的叶柔，冯翰铭知道有些缘已经错过了！
　　叶黎将头轻轻地亲昵地倚靠在冯翰铭的肩上，冯翰铭只觉得一阵燥热。
　　爱会让人变成傻瓜，冯翰铭一直不信。今天他却领教了失去思考能力的那种苍白与无助。在司仪的调侃主持下，冯翰铭任人摆布着。
　　酒席散后，送别亲朋好友，握手寒暄，微笑僵硬地挂在脸上。若此时此刻用手抚一抚，怕那笑意也不会消失！
　　叶柔，她一直低着头，不看冯翰铭一眼。
　　新婚夜，叶黎在酒店定了间高档套房，准备享受美妙的二人世界。
　　洗浴过后的叶黎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在冯翰铭面前，大红的真丝吊带睡裙下裸露着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全裸的香肩、绯红的面容……配着床上通红的锦缎被，像火焰一般燃烧了整个房间，也在瞬间点燃了冯翰铭原始的欲望。
　　一番云雨……水乳交融……
　　望着幸福甜蜜地睡去的叶黎，冯翰铭在心里说道，“叶黎，我会是个好丈夫。”这话是在告诫自己吗？！
　　披上睡袍，走进房间的观景台。星光与霓彩相辉映，舒缓的音乐与狂热的舞曲相交杂……夜的景色迷乱、暧昧。冯翰铭迅速点燃了一支烟，猛烈地吸着。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叶柔终于开始释放自己的情绪，关好房门在被子里失声痛哭。打开房门的一霎那，翰铭哥深邃的眼眸似乎读懂了她，这让她颤栗。
　　她一直期盼着冯翰铭可以看到她的心、读懂她的情，也一直害怕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她知道这只能是徒增冯翰铭的烦恼，一切并不会变得美好。可是，冯翰铭那深深的一望，虽然她回避了，却立刻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动荡。
　　“翰铭哥，你千万…千万不能明白啊！”叶柔在掩耳盗铃般喃喃着。
　　哭累了、想累了的叶柔终于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