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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傻妞的爱情

作品名称:月心如水      作者:文淼      发布时间:2015-04-12 15:27:53      字数:3678

  转眼间麦收时节就要到了。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割麦子前的东西,去赶大集,买回镰刀、扫帚、扬场锨,在地势高一点比较宽阔平整的地方,泼水,撒碎秸秆,然后拉着个笨重的石碾子压场院,直到压得结实光滑。
  孩子们更是高兴,跟着大人们在麦地和场院之间往返穿梭。空气中到处洋溢着一种麦子的清香。
  终于开镰了!
  俗话说:“蚕熟一时,麦熟一晌。”这个时节,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极其忙碌。天刚蒙蒙亮,就出发,带上镰刀,孩子紧跟其后,直奔麦田。麦芒刺的手臂又痒又疼,腰酸的直不起来,太阳炙烤着麦地,热气从脚下直往头顶蹿,汗水顺着脖子、发梢往下流。这个时候是最怕下雨了,没割完的麦子被风吹倒,雨水打落的麦粒掉在地里,一年的口粮便将化为乌有。
  铁柱结婚后分给他的那些地,这几年都被他给撂荒了。去年,淑贤看着荒废的土地心疼,就把他的地也一起种上小麦。这个放屁都懒得使劲的家伙,在这顾头不顾腚的麦收时节,更是见不着他的鬼影子了。
  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说话功夫就阴起了天。空气中酝酿着闷燥,暴风雨即将到来。
  那些还没有收完麦子的人家,心急如焚。一连几天的小麦收割,淑贤因为劳累,咳嗽得更厉害了,还有一小块地只能水月自己去了。
  云层越积越厚,天边已有隐约雷声,雨越逼越近。空气里闷骚压抑。水月心急如焚地抡起镰刀抢收,挥汗如雨。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啊老天爷,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等俺收完了再下吧!”
  此时,地那头出现一个人,是秋生。这下子收割的速度快了很多。
  顾不上多说,俩人抡起膀子大干起来。这一小块地很快被他们割倒,就地困好,垛好,盖上芦席,坠上绳网,压上石头。刚刚收拾完毕,一阵狂风刮过,一声闷雷,暴雨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他们在雨中奔跑,虽然疲惫但心里极度地兴奋。
  他们就近跑到一处简易的瓜棚里,看瓜的人也回去收麦子了,这里空无一人。俩人淋得像落汤鸡。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上衣服上吧嗒吧嗒在滴着水。
  秋生脱下湿漉漉的背心,拧了拧雨水,拿它擦着头发上的雨水,身上结实的肌肉就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水月把包在头上的围巾晾在一边,散开了那条长长的大辫子,前额的刘海上还在滴着水珠,被雨水淋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线条显露得淋漓尽致;一头乌发散在胸前,像一幕垂下的瀑布,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痕,脸上洋溢着抢收后的喜悦。
  秋生被水月的一举一动迷住了眼球。他正看得出神,水月冲他嫣然一笑,娇巧的模样更显得楚楚可人。这一笑,让他觉得胸中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水月一阵狂吻。水月痴痴傻傻,茫然不知所措地任由那滚烫的双唇烙下深深的印记,那结实有力的搂抱亲吻让她感到窒息,感觉像要被揉碎了一样。她像一条柔软的虫子,每一处关节缠绕在他身上,刺激着彼此身上每一根神经。他们的体温炙烤着潮湿的衣服,和着空气中泥土和麦草的气味散发着一股子慑人心魄的味道......
  雨过天晴。回家的路上,秋生和水月恋恋不舍地分了手。

  路上的积水跑不迭,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个水坑。这可得意了那帮山娃子,因为是麦收时节,他们都放假了。他们打水仗,玩泥巴,又玩起了“骑马打仗”的游戏,一个背着一个,冲啊杀啊得喊声震天,好一阵“厮杀”!结果却是,踉踉跄跄地跌到了水坑里,“全军覆没”了。从水里爬出来时,一个个跟泥猴似的。看热闹的孩子,像被上了发条一样,笑得尿了裤子。
  这时,远处来了一个人,约二十五六岁,蓬乱的头发,不合体的衣衫,鞋子上、裤脚上沾满了泥巴,像一个乞丐。她一来,孩子们便像蚊子见了血一样“哄”地一下子围住了她。
  “傻妞傻妞不害骚,是个男人就睡觉。傻妞傻妞满街跑,几天肚子就大了......”孩子们围着她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编着顺口溜朝着她扔石子。石子打在她身旁的水坑里,碰起的泥水溅在她的身上脸上。她抡着胳膊胡乱地抵挡着,用脸上五官挪位的表情“嗔喝”那些捉弄她的山娃子们,召之即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攻击”。
  “这帮挨千刀的牛犊子,糟践一个傻子,伤天理啊,都滚家去!”辣妹子挥舞双手把孩子们哄散了。一把揪住一身泥水的春来:“你个不学好的东西,家去!自个儿瞧瞧你这一身的臭泥巴,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回去看不扒了你的皮!”
  春来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被他妈妈揪着耳朵边走边数落着,春妮幸灾乐祸地笑着。春来抻了抻手揪住春妮的小辫子使劲扥了一下,疼得春妮大哭起来。春来的屁股上又多挨了几鞋底子。

  刚才被孩子们戏弄的人叫傻妞,是村里一个外号“老冬瓜”家的闺女。傻妞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他们智力都很好,就她自己,天生的智障。可是她会分得清谁是谁,见了人知道该叫人家什么,还有一些人的名字她都记得住。这样痴痴傻傻的人在每个村子里都会有那么几个。别人取笑她,对她来说就是瞬间恼怒过后嘿嘿一笑了事。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种版本的傻笑模样,内心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喜嫂她们是最乐于戏弄她的,常常开些下流的玩笑,有时候当着一群大老爷们的面也不避讳:
  “傻妞,你把褂子撂起来给俺们看一看,这串果子就给你吃。”
  傻妞真的会撂起褂子来。她里面什么都不穿,露出了那对松弛得像个蔫蔫茄子一样耷拉在肚皮上的乳房。但她潜意识里还是有羞耻感的,撂起一下下马上就放下来。后来被她娘连打带骂,连吓唬带教育的,不再那么容易上当了。再遇到这种事情她会“嘿嘿”地笑着,用细细的不怎么有女人味的沙哑声说:“不给看了,嘿嘿,不给看了。”
  傻妞有过一个家。说是家,其实只不过住了一年多。她男人是个侏儒,又加上家庭窘困,所以一直没有媳妇,那男人是家里的独子,不想从此断了根,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她,就花了几百块娶了她。傻妞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很健康,很漂亮,那个孩子一下生就被抱走了,没吃她一口奶。老家有话说,吃了傻子的奶,还会变傻子的。
  傻妞娘在傻妞出嫁的时候,对她婆家人泪眼婆娑地说:“你们要是嫌弃她了,不要她了,就给俺送回来,俺养着她。千万千万别给俺祸害了啊!”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无论孩子啥样,在父母的心里,她永远是那么的无辜。何况,这种天生的智障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不公平。她爹娘觉得心里有亏啊!
  后来,傻妞就真的被送了回来。也不只是因为她的“任务”完成了,更重要是,她成天满大街的跑,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总是占她的便宜,谁有功夫整日不干活看着她啊。但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傻妞婆家的人还是会接她回去过年的。傻妞喜欢看着别人的小孩子玩闹,她会说:“俺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别人问她:“你的孩子好吗?”
  她的脸上还是挂着一贯地傻笑:“好啊。”
  “你想她吗?”
  “想啊。”脸上依然那副神情。
  “她叫你妈妈吗?”
  这时她的表情会起一点点的变换,把嘴巴嘟起来,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然后又把那些堆积在一起的“零件”全部散开,回复最初的状态:“嘿嘿,不叫。”
  平时农闲的时候,家里人也会看着傻妞的。农活一忙,没人管了,她又会到处瞎逛,听说已经流了好几个孩子了。去计生办给她带上节育器,可这傻闺女就是挂不住,还是照样的怀上。恨得傻妞娘对她又打又骂,又无可奈何。有人看见她和村里另一个痴痴傻傻的男人二愣子在一起。虽然思维上弱智,可是生理上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他们在大桥底下,在小树林里,在山上的草丛里,更甚的一次,居然在一帮子不大不小的娃娃们地围观下做那种事。看着孩子们津津乐道的样子,村里人大为恼火。为此,傻妞被关了黑屋子好几个月。
  幸福的人大多一样,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同。残酷的背后,总是无奈的悲伤。
  
  收割上来的麦子终于脱粒晒干,筛净杂质入了粮囤。今年天旱,收成不太好。
  “月儿,去看看铁柱在家不?让他来带些麦子去。他也要吃饭的。”淑贤指着那些没有入库的麦子对女儿说。
  一提铁柱,水月就莫名地厌恶:“不去!干嘛给他?一点活不干,还想要粮食呢?”
  “咱不是种着他的地嘛。再说,也不能就看着他挨饿啊。”淑贤轻叹了一声。
  水月一脸地不高兴:“地里不种麦子也是长草,他还能去吃草啊?”
  “咋说也是一家人啊。老憨就这么一个儿子。”淑贤话语里充满了忧伤。
  提到老憨淑娴就会落泪,那个男人是她离开娘家以后对她最好的人了。那么多年来,从没让她干过重活,没有对她说一句难听的话。她是个很念恩情的人啊。
  水月最见不得她娘这样伤心了。她还是去了。
  铁柱家大门虚掩,水月试探着一推就推开了。
  几年没有踏进这个院落了,给铁柱娶媳妇的时候,房子修理得那么好,才几年光景,墙皮脱落得如脸上长癣一般。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墙角处堆满了酒瓶子和杂物,还有一些破旧的脏衣服旧鞋子撂在门口外一侧。猪圈的顶棚已经坍塌了,窗户上的玻璃破了好几块,一个个窟窿像一只只幽灵的眼睛,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还是人住的地儿吗?水月朝里走着,不禁觉得头皮阵阵发麻,随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屋门紧闭,但是没上锁。
  “这个夜游神,又在睡觉呢。”水月暗暗道。她刚想喊一声“喂”,就听见大炕那屋里有响动。她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外,从那几个破窟窿向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水月“呀”的一声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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