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8章

　　【四十四】不幸的巴金
　　
　　去年，当巴金百年华诞之时，国内各大媒体曾经很是热闹了一阵。又是报道各级领导人的贺词，又是报道其亲戚、朋友、学生、崇拜者等各色人等敬献花篮寿联等等。但知道底细的人都明白，在这一片热闹景象的背后，则是不尽的凄凉：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巴金或许还可以算是活着；但从社会的角度来说，我们则必须承认，其实，巴金已经死了——因为作为植物人的巴金已经无法奉献他作为一个人存在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思想了，他甚至无法左右自己的生命。
　　能够活到100岁，哪怕是最后的几年是作为植物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可视为一种奇迹。但这奇迹也只能是属于医学的，而非文学的与社会的。它能够证明的只是在遗传基因与现代医学水平的双重作用之下，人类是可以不断地刷新生命的记录的。然而，我们不该忘记，巴金之所以为人敬重，并不是因为他的长寿，而是因为他的创作，他的作品，尤其是他晚年为我们贡献的“讲真话”的思想。因此，仅仅是作为一种符号而存在，无法继续奉献他有价值的思想，乃是一种不可估量的损失与遗憾。
　　假如我们能够考虑到巴老本人其实并无意创造作为医学史上的新的记录，进入人瑞之列，而是恰恰相反，他对这个世界多少有些感到厌倦，希望自己能够安乐死，以便与先他进入天国的爱妻萧姗相聚之时，我们或许又必须承认，这更是一种不幸，一种悲哀。
　　巴老的不幸远还不止是这一点。除此而外，至少还应该有：一，作为文学大家的他在1949年之后，除去一部短篇小说《团圆》（后改编成为电影《英雄儿女》），文学创作方面几乎一片空白；二，希望能够建立一座“文革博物馆”，用具体而实在的东西，用惊心动魄的真实情景，说明中国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子子孙孙牢记这10年的惨痛，可迄今没有下文……
　　当一个人甚至就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决定而取决于他人的意志，当一位作家正值创作的盛年却因为种种客观原因其创作却嘎然而止，当一个世纪老人的诸多心愿无法实现……你说，除了不幸之外，我们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
　　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微不足道，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幸福，那就是一定意义上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而不会因为活着的人的某些想法不让你死弄得你生不如死。我们也许没有多少宏大的心愿，可我们许多渺小的心愿却有实现的可能。如果能够想到这些，或许作为寻常之人的我们多少就应该感到欣慰与满足了。尽管，这多少有些阿Q，可谁又能否认，这其实也是一种“现实”呢？
　　
　　
　　【四十五】校园无电视
　　
　　我这说法也许不是那么十分准确。因为至少在学校里的三个餐厅里，还是有电视的。据说，这里的电视通常是在就餐时间播放，可我来学校10来天了，只是偶尔看到播放。因为是偶尔，并且是过了就餐时间就关上，所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为什么不在学生宿舍等地方安装电视呢？是不是担心电视会影响了学习？但令人十分费解的另一问题也就跟着来了。这就是校园网那可是接到每一个学生宿舍的，而后盖起的学生宿舍更是每个铺位下都有宽带接口。与电视比起来，电脑与网络对年轻人的诱惑无疑更大，更有可能对他们的学习产生影响。我们还知道，通过网络，我们还可以收看到网络电视。
　　对于年轻人高度集中的大学校园来说，我以为不该拒绝电视。电视的即时新闻，重大的国际国内体育比赛的各种形式的信息，应该是年轻人所需要与关心的。只要是健康有益的电视内容，不仅可以拓展知识视野，丰富校园生活，同时还可以为过剩的精力提供一个宣泄的渠道。
　　
　　
　　【四十六】别人的眼光
　　
　　要想让儿子理发洗澡更衣注意生活细节，是非常困难的事。他的理由很堂皇：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与评价，只要我自己觉得舒服就行。因此，他的头发可以两个月不理，澡可以十天半月不洗，衣服可以成月不换。这次我来学校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乱蓬蓬的头发与肮脏不堪的衣服。假如不是在校园里，而是在大街上，那么，很可能被误认为流浪汉。为此，我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押解囚犯一样，逼着他去了理发室。第二天，又逼着他去洗了澡，并且把一身衣服从里到外全给换了下来。
　　我们真的能够对别人的眼光置之不理吗？我与儿子针对这一问题时常展开激烈的争论。
　　儿子说，为什么我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又不是为别人活着，是为我自己。说这话，他一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神气。
　　我说，我们不是为别人活着，可我们不能脱离周围的人而活着。既然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而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那么，势必就会与他人发生这样那样的关系。而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关乎他们对你的印象。印象与评价，最终会决定他们对你的态度：是亲还是疏，是好还是恶等等。能够为周围的人所接近，在感情上产生亲近之感，那么，当你需要的时候，就有可能更容易得到他们的安慰、关心和帮助。否则，谁会、谁愿对你施以援手？
　　儿子说，难道没有别人的安慰、关心和帮助，就无法生存了吗？
　　我说，即便可以生存，也一定会感到十分艰难。因为人与其它动物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社会性。所谓社会性，就是人与人之间构成了相当复杂的关系。这是一种彼此需要，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并且，即便是对许多动物而言，离开了族群，往往其生存也会格外艰难。再说非常现实的一点：你不太可能一个人生活一辈子吧？我们总有一天也会老去，你必定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而哪个姑娘会看上一个不讲个人卫生，不注重自个形象的男人呢？更何况，我从来都认为，这类不良生活习惯决不属于特立独行、富有个性的范畴，正常人大概没有谁会喜欢的。
　　儿子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一个人生活一辈子呗！
　　我笑道，这倒也是一个不坏的主意。不过你别指望我照料你一辈子。比较现实的选择是，你现在就转到佛学院去。这样，当你上了年岁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的时候，会有小和尚照料你。
　　儿子笑了。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服他，但我最后告诉他，以我几十年的生活经验，他的某些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比如说，如何看待别人的眼光的问题。
　　
　　
　　【四十七】“一家人”与“一家门”
　　
　　从一个人的姓名上，往往可以看出他们的父母心愿或者说期待。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在其姓名中蕴涵其对孩子或平安、或长寿、或发财、或诸事顺利等希望，都是非常习见的。所以，我也就看到了眼下这个我与之打过几次交道，其人与其名相比，不知哪个更俗气的名字：王来子。
　　果真如他父母所愿，王来子来他家了，并且在下下一辈人丁依然兴旺：王来子有两个儿子。至于他这两个儿子是否有出息我就说不好了。因为他的小儿子时常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水果摊上，因此，卖水果就应该是他谋生的手段。由于在这个城市，效益好的单位据说没几个，下岗工人遍地都是，因此，像他们这样因为政府征地而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土地的人们，靠学校吃学校几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用说，王来子也没有正式的工作。所谓正式的工作，也就是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单位，每月有固定工资，退休之后有所依傍的那种工作。临时性的工作他是有的，就是为社区清扫道路，村委会因此一个月给他400来块钱。
　　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他询问是否可以在租住房内安装电视、电话、接上电脑，他就是在清扫道路。起初，我以为他是义务劳动，很自然地跟他打趣：“王老板，您这是在学雷锋哪？”他没好气地说：“学雷锋能够管饭吃？如今这年月，没钱的事谁干？”待听我说完了想法，他脸上散落的几颗白麻子立刻涨得通红，绿豆眼也立马撑得有鸡蛋大：“这可不行，这可不行，我听人说电脑这玩意儿很费电呢！”我一再跟他解释，电脑虽然带个“电”字，可跟电视机等家用电器相比，用电量并不显多。可他还是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一定要安电脑，你另找房子去。”
　　为什么我想在校外租房？很重要的一条还不就是想解决上网问题？他不让安电脑，一下打乱了我的计划。后来我想：他不让安电脑，还不就是担心多用电吗？那我在租住房里另外装上一只电表，我用的电我负责不就成了吗？几天后，我找到王来子跟他谈起我的这一新想法，并许诺，这只电表我走了之后就送给他。另外，因为套表而产生的额外的电力损耗，我也一并贴给他。这下他才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后一次交涉，是在王来子的家中进行的。他妻子与他二儿媳当时也都在场。我们说话当中，两个女人插进话来说：你太太上个月16日就拿锁把房门给锁上了，从那一天之后的房租也该你给。我说，我太太跟王老板不是有约定吗？如果10月3日不来，您家就可以把房子租出去，来了，从10月3日起算房租。不信，问问你们当家的。王来子在一边不吭声，两个女人还是嘀嘀咕咕，磨蹭着打那半个月的房租的主意，因此，我跟她们打哈哈道：这事都怪我太太办得不漂亮。不就半个月吗？计较什么？而我心里，陡然想起了这样一句俗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过去总听说北方人大气，南方人精明，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只要是人，那么，就存在相通的地方。市场经济社会，人都跟着利益走，南方如此，北方亦然。
　　
　　
　　【四十八】买下电脑
　　
　　下午，又去了一趟学校附近的联想专卖店，为的是尽快落实购买电脑的事。
　　我与电脑结缘已经4个年头了。在没有接触电脑之前，与许多人一样，总觉它属于高科技，神秘得很，因而对它存有几份畏惧，不敢相信已过不惑之年的自己也能将它玩转。还是与我同一办公室的50出头的大姐启发了我：电脑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事不都是人干出来的吗？她在我之前参加了单位组织的电脑学习班。我想，一个比我年长10来岁的奶奶级的女性都这么自信，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何况，在许多人的眼中，我还算是一个聪明之人呢！
　　不是我真的有多聪明，实在是电脑发展到今天，真的是已经进入“傻瓜”时代了——当然，这也仅仅是从操作的角度来说的。本着急用先学，要什么学什么的精神，我在家里靠自己摸索，再加上一旦遇到问题便向先我一步学习电脑的太太还有学校里的专业老师、专卖店里的工程师请教，大半年下来，也就基本掌握了文档处理等操作技术了。接下来就是享受电脑给我带来的轻松与快乐了：写文章扔了纸笔，发稿件不需再去邮局，看新闻不用去图书馆……一切都只要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便搞定了。
　　来到这里，因为最初到底住在哪儿的问题没有确定，所以，一时没有添置电脑。现在，这个问题落实下来了，准备就住在学校的临时招待所里，因此，终于下定决心买它一台电脑。这电脑，眼下我自己使，我一旦离开这里，就留给孩子——据知情人讲，到了大三、大四，课程相对宽松，添置电脑的学生也会逐渐增多。
　　依然是买的联想电脑，这是因为从前使用联想电脑感觉还挺顺手。另外，我知道作为品牌电脑都是全国统一报价，可以省去砍价的辛苦；再有，联想的售后服务还是让我挺满意的，这一点对简单操作型的我非常重要——有问题可以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