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1、赵春海家（日内）
　　孙丽霞：大哥，你说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知道，跟上边说说，照顾照顾。
　　孙嘎咕：照顾？你也让照顾，他也让照顾，我们领导的工作还咋进行了？
　　孙丽霞：大哥，咋说咱不还是一家子呢！
　　孙嘎咕：就是一家子你得更支持我的工作，不能拖后腿。
　　孙丽霞：你看不说一家子还好点儿，反正我们家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孙嘎咕：你们还要耍赖？我可告诉你，实在没钱，家三火四的，养的牲畜……都算数。
　　孙丽霞：那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孙嘎咕：当时我可不是没告诉你们别超生，再说带喜儿我都帮你们搭搁好下茬了，你们愣是不听。
　　孙丽霞：我说队长大人，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我听说了上头抓得不是那么紧。
　　孙噶咕：那我打点上头还不得出点儿血。
　　赵春海（拎着布袋儿走进了屋）：队长在这儿呢！吃没吃呢？
　　孙丽霞：春海，我就等你回来看孩子呢！让队长大哥吃了饭再走。
　　孙噶咕：你们这么一说我这肚子还真叫了，别忙活了，我家你嫂子八成都做好了。
　　孙丽霞：别外道了，大哥，在哪儿吃还不是吃。（把怀里的赵可心递给了赵春海，下炕进了厨房）
　　
　　2、赵家屯中央大树下(日)
　　小地主媳妇：大柱媳妇，我娘家他们屯儿现在罚超生这儿事罚得可凶实了，有的家具让人家搬走了，有的老母猪让人家赶走了……听说得啥拿啥。我看这儿股风快刮到咱们屯了，你家那三多余也跑不了要挨罚。
　　大柱媳妇：我就寻思要个儿子，没成想这儿胎又是一个闺女，知道这样我都多余要这儿孩子。
　　小地主媳妇：你那肚子可真不争气，你看孙丽霞都四十多岁了，照样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大柱媳妇：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那赵可心不也得算超生吗？
　　小地主媳妇：赵春海家头一胎是闺女，还是抱养的，按理说不应该罚。咱队上有好几家超生的呢！（小声地）要我看，你活动活动心眼，兴许队长就能……
　　大柱媳妇（眨巴眨巴眼睛）：你说的也是哈！
　　
　　3、孙噶咕家（日内）
　　孙噶咕醉醺醺地走进了家门。
　　大柱媳妇正坐在孙噶咕家的炕沿上跟孙噶咕媳妇唠着磕。看见走进门的孙噶咕急忙站了起来。
　　大柱媳妇：队长，你可回来了，我有事儿找你。
　　孙噶咕（半睁半闭着眼睛）：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吧！我……得……睡觉了。
　　孙噶咕媳妇：看你这样儿，这又在哪儿灌的尿水子，唉——真拿你没招儿。
　　孙噶咕家的柜盖上摆着两瓶酒，两盒蛋糕。
　　大柱媳妇：你跟大哥说一声（看了一眼柜盖上的东西）把东西收下就得了。
　　孙噶咕媳妇：大柱媳妇，你可真外道，你大哥能帮着办的事儿就一定能帮忙，快把东西拿走。上回小地主媳妇托你大哥办事儿拿四盒礼来的，我都……
　　大柱媳妇（明白了）：大嫂，别嫌东西少，等过两天我手头宽绰了，别说四盒礼，我拿八盒礼孝敬你们。行了，我得走了。
　　大柱媳妇走了。
　　孙噶咕媳妇（眉开眼笑地看着柜盖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躺在炕上鼾声如雷的孙噶咕）：不怪这儿老东西官瘾这么大。
　　孙成才背着书包走进了屋。
　　孙噶咕媳妇：老儿子回来了。
　　孙成才看见了柜盖上的白酒和蛋糕，高兴地走了过去。
　　孙成才：妈，又是谁来孝敬我爸了？我又有解馋的喽！
　　孙噶咕媳妇（拍打了一下孙成才的后背）：小馋猫，别啥都打听，妈告诉你，跟外人不许说。
　　孙成才（拍着胸脯）：我知道。妈，头几天我吃蛋糕把我们同学馋得直淌哈喇子。我告诉他们，这可不是别人送的，是我爸给我买的。
　　孙嘎咕媳妇（责怪道）：这傻孩子，不打自招。
　　孙成才（迫不及待地）：行了，别磨叽了，妈，快点儿，我要吃蛋糕。
　　孙嘎咕媳妇（站起身拿起蛋糕）：给你拿，小祖宗。
　　
　　4、赵春海家（夜内）
　　带喜儿和赵可心已经香甜地睡着了。
　　赵春海也鼾声如雷了。
　　孙丽霞怎么也睡不着，他推醒了赵春海。
　　孙丽霞：春海，我听说咱屯儿超生的这几家有给孙噶咕送礼的。要不咱也掂的点儿钱，买点东西给他送个礼儿？
　　赵春海：上哪儿掂的去？愿咋咋的，我就不信他还能不让人活了？睡觉吧！
　　孙丽霞：又上来倔劲儿了，不信就挺着吧！（生气地翻过了身去）
　　
　　5、赵春海家（日内）
　　赵春海一家四口正在吃早饭，孙噶咕领着乡里负责计划生育的两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赵春海和孙丽霞放下了碗筷，吃惊地看着他们。
　　孙噶咕：春海，这儿两位是乡里计生人员。
　　
　　6、赵家屯中央大树下（日）
　　小地主媳妇：我看赵春海家这回要摊事儿。
　　大冒失媳妇：摊事儿？摊啥事儿？
　　小地主媳妇：刚才我看见孙噶咕领着乡里俩人去赵春海家了。
　　大冒失媳妇：我看孙噶咕就是看赵春海两口子老实，咱屯子超生的有多少户呢！就偏偏找他们。
　　小地主媳妇：依我看哪！是他们两口子死心眼。
　　
　　7、赵春海家（日内）
　　孙噶咕：行了，你们两口子照量办吧！乡里已经够照顾你们的了，实在掂的不着钱，就搁你家那匹老白马顶。
　　赵春海：孙队长，那哪行啊！老白马给我牵走了，那我种地咋整？
　　计生人员：我看这儿两口子老实巴交的，日子也真太紧巴，再宽限些日子吧！
　　孙噶咕：不行，除非把带喜儿送走，要不三天之内交不上钱老白马就得牵走。
　　
　　8、王长兵家（日内）
　　赵秀丽：二哥，这孙噶咕也太不是人了，上边追得都不那么严，他……再说了，给他送礼的就啥事儿没有？
　　赵春海：唉——当初我要是信你二嫂的，也给他送点礼八成就不能逼得这么紧。
　　赵秀丽：二哥，我这有点不多，你先拿着再去别人家凑凑。
　　
　　9、赵春生家（日内）
　　李亚芳：我们家哪有钱？实在不行，就把带喜儿找个人家送走得了。
　　赵春海：我再去别人家看看。
　　李亚芳（看着赵春海的背影）：谁让你们当初张抓似的要孩子？这儿回蒙门儿了吧！
　　
　　10、小地主家（日内）
　　小地主媳妇（翘着二郎腿）：妈呀！我们这人家还能有闲钱。要我说你们犯上犯不上？还可哪儿掂的钱？把那小带喜儿送人算了，一个外姓人，将来还指着借上啥光啊？
　　赵春海：算了，这主意不用你帮着出。（推门走了）
　　小地主媳妇（看着赵春海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知好歹，穷死你，有钱也不借给你。
　　
　　11、赵春海家：（夜内）
　　带喜儿已经睡着了，孙丽霞心事重重地拍着半睡半醒的赵可心。
　　赵春海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天棚。
　　
　　12、孙噶咕家（夜内）
　　孙噶咕和他媳妇嘀咕着。
　　孙噶咕媳妇：赵春海他们两口子也太不开事儿了。
　　孙噶咕：就是，真没拿我这领导当回事儿，一点儿血也不想出。
　　孙噶咕媳妇：这儿两口子倒没啥坏道儿，就是心眼太死。
　　孙噶咕：明天再交不上钱，我就得来狠的了。
　　孙噶咕媳妇：钱那么好掂的呢！再宽限两天，也别整太狠。
　　孙噶咕：妇人之见，我得让他知道知道我的权利有多大?
　　
　　13、赵春海家（夜内）
　　孙丽霞拍睡了赵可心。
　　孙丽霞（眉头紧锁）：春海，今天就是宽限最后一天了，孙噶咕明天还不得来牵马呀！
　　赵春海：他可是能说出来就能做得出来的手，实在没招儿就让他牵走吧！
　　孙丽霞：那咱家的地咋种？
　　赵春海：种地的时候再想招儿。
　　孙丽霞：你说咱这儿宝贝儿子早个一年两年的出生不就赶不上这儿运动了。
　　赵春海：现在说那有啥用？
　　
　　14、赵春海家（日外）
　　孙噶咕正牵着赵春海家的那匹老白马往出走。
　　赵春海垂头丧气地蹲在院子的角落里。
　　孙丽霞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她急忙拦住了孙噶咕。
　　孙丽霞：队长大哥，你口口声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孙”来，别人你都能照顾，到我这儿你就铁面无私了？
　　孙噶咕：我必须先拿亲戚开刀，要不大家伙该说我一碗水端不平了。今天这儿匹马我一定得牵走。（牵着马就要走）
　　孙丽霞：队长，求你再宽限几天，队长……
　　李主任走进了赵春海家的院子。
　　李主任：孙队长，就是舍不得这儿匹跟你并肩战斗的“白龙马”，咋的？买下了？
　　孙噶咕（停下了脚步）：李主任进城开会啥时候回来的？
　　李主任：这不刚回来就过来看看老队长。
　　赵春海（赶紧迎上来）：李主任，求你跟上边说说，再宽限几天。
　　李主任：宽限几天？
　　孙丽霞：就是我家可心超生的事儿。
　　李主任：看你们这小胆儿，你家头一胎是女孩儿，再说带喜儿都十多岁了，允许生二胎，
　　孙丽霞、赵春海：主任，这是真的？
　　李主任：这还有假？
　　孙噶咕（尴尬地）：还有这回事儿？我咋没听说？春海，快把马牵回去。
　　李主任：孙队长，你跟“白龙马”恋恋不舍的，春海你狠狠心，咬咬牙，我做个中间人这儿马就卖给老队长得了。
　　孙丽霞：行，这事儿就李主任说了算，您给做个价。
　　李主任：孙队长也不是外人，也别多要，就给500（元）得了。
　　孙噶咕：啥？500？
　　李主任：孙队长，你别磨不开，春海看我的面子，就要500（元）。
　　孙噶咕（嘀咕着）：这都老掉牙的马了，哪值500（元）哪？
　　李主任：春海，快帮孙队长牵家去。
　　赵春海：哎——
　　孙噶咕（气急败坏地）：这儿事儿办的……
　　
　　15、画外音：
　　自从孙丽霞生下了赵可心，赵春海甭提有多高兴了，干活都哼着小曲儿。他们一家四口过着虽不太富裕却甜蜜幸福的生活。
　　一晃儿赵可心四岁了。
　　
　　16、赵春海家（日内）
　　孙丽霞正坐在炕上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带喜儿和赵可心乐得直拍巴掌。
　　赵春海兴冲冲地走进了屋。
　　孙丽霞（抬起了头）：春海，啥事儿这么高兴？
　　赵春海：丽霞，明天咱乡里演马戏，大冒失赶马车去，(看着带喜儿和赵可心）你领咱家这俩宝贝去看呗！我在家看家。
　　孙丽霞（兴奋地）：是吗？正好我领咱家这俩小心肝出去散散心。
　　
　　17、乡里马戏现场（日）
　　孙丽霞领着带喜儿和赵可心坐在人群中央。
　　各种动物的精彩表演赢得人们阵阵热烈的掌声，带喜儿和赵可心乐得一蹦多高。乐过之后，赵可心坐到了孙丽霞的大腿上。
　　赵可心：妈，我饿了。
　　孙丽霞急忙从身旁的布兜子里拿出两个熟鸡蛋。
　　孙丽霞：来，宝贝，妈给你俩扒鸡蛋吃。
　　赵可心（不高兴地）：不，我要吃炉果。
　　孙丽霞：可心，你大冒失婶子出去方便到现在还没回来，（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坐在他们周围的人们）八成是人太多挤不回来了，待会儿散场妈再给买。
　　赵可心（噘起小嘴）：不嘛！不嘛！我就要吃！我就要吃！（抹起了眼泪）
　　孙丽霞（无奈地站了起来）：带喜儿，你看着点儿你老弟，就坐在这儿不许乱走，妈一会儿就回来。
　　带喜儿：妈，我们不走。
　　赵可心：妈，我跟姐姐哪儿也不走。
　　孙丽霞不放心地看着带喜儿和赵可心。
　　赵可心（催促着）：妈，快去呀！
　　孙丽霞：你们可不能动地方啊！
　　带喜儿：妈，你放心吧！我们保准不走。
　　孙丽霞边走边不停地回头看两个孩子。
　　赵可心：妈，快去呀！
　　孙丽霞扭过头来走出了人群。
　　
　　18、马戏现场小摊贩前（日）
　　孙丽霞急忙来到了小摊前称了一包炉果，她刚把钱递给小贩儿。
　　人群中传出：熊瞎子从笼子里跑出来了，大家快跑哇！
　　不知是谁喊了起来，他这一喊不要紧，原本有序地坐在台下的人们“哄”的一下子全站了起来。
　　孙丽霞被眼前的这儿一幕惊呆了，她顾不上找钱，炉果也来不及拿，撒腿就往人群里跑。
　　小贩儿（惊慌地）：啥？熊瞎子跑出来了？（急忙收拾摊子，看着一眼钻进人群的孙丽霞，喊着）找你钱！（拎起了炉果）炉果......
　　（看着匆匆消失的孙丽霞，摇摇头）人家都着急往外跑，她反倒往人群里钻？这儿个人，有病啊？
　　
　　19、马戏现场人群中（日）
　　孙丽霞紧张地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喊着。
　　孙丽霞：带喜儿——可心——带喜儿……可心……
　　人群不停地躁动着。
　　带喜儿和赵可心在拥挤的人群中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赵可心：妈——妈——
　　带喜儿（抹了抹眼泪）：不哭，老弟，跟住姐姐。（紧紧地攥着赵可心的手）
　　扩音器里传出：大家不要慌，是有人造谣声势，熊瞎子根本没跑出来，请大家安静……请大家安静……
　　人们还是不放心，抱孩子的紧紧搂着孩子不放，领孩子的紧紧攥着孩子的手不松开。
　　站在带喜儿和可心身旁的两个中年男子互相使了一个一个眼色。
　　其中一个络腮男子借着拥挤的人群使劲一撞，把带喜儿和赵可心分开了。
　　另外一个秃头男子（故意大声嚷嚷）：找死啊？挤什么挤？
　　赵可心被嘈杂的人群围得密不透风。
　　赵可心（哭喊着）：姐姐......妈妈......我要找妈妈。妈妈......
　　秃头男子（看着惊慌的赵可心）看把孩子挤得，（赶紧抱起赵可心）可别踩坏了。
　　赵可心(两腿直蹬哭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秃头男子（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地哄着赵可心）：大侄儿不哭，再哭熊瞎子就会过来把你吃了，叔叔这就抱你找你妈去。
　　赵可心害怕地停止了哭声。
　　秃头男子抱着赵可心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又躁动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带喜儿（发现赵可心不见了，抹着眼泪喊着）：老弟——可心——
　　孙丽霞（挤到了带喜儿的跟前）：带喜儿——（慌张地向四处张望着）可心呢？啊？
　　带喜儿：妈，我老弟不见了。
　　孙丽霞（眼前一黑）：啥？可心不见了？（向人群里张望着）可心——可心——
　　带喜儿：老弟——可心——
　　孙丽霞（埋怨着）：我不是让你看住可心吗？
　　带喜儿（哭着）：我一直攥着我老弟的手，可刚才被一个男的给撞开了，我回头找可心，就没找着。
　　孙丽霞（站在人群中撕心裂肺地喊着）：可心——可心——谁看见我的可心了？谁看见我的可心了？可心——
　　带喜儿：老弟——可心——
　　
　　20、赵家屯（日）
　　画外音：赵春海急得发动全村男女老少四处寻找赵可心，可是始终不见赵可心的影子。
　　
　　21、赵家屯儿中央大树下（日）
　　大冒失媳妇：赵春海就没有儿子命，这么多年好容易生了一个儿子，说没影就没影了。
　　李主任媳妇：八成让人贩子给卖穷山沟子去了。
　　小地主媳妇：要我说，就是让带喜儿给方的，生下来命就不好，缺爹少娘的。
　　大柱媳妇：你说生个儿子就不知咋癫痫好了，这回消停了吧！
　　大冒失媳妇：别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就说风凉话。
　　大柱媳妇：她生出儿子了，又能咋样？没影了吧！
　　李主任媳妇：真要是让人贩子给卖了，可心不知道得遭多大罪呢！
　　
　　22、赵春海家（日内）
　　孙丽霞急得起不来炕了。
　　赵春海仿佛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带喜儿（自责着）：妈，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我老弟。丢的咋不是我？
　　孙丽霞（抚摸着带喜儿的头，哽咽着）：傻孩子，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妈命不好，没儿子命……
　　
　　23、孙噶咕家（日内）
　　孙噶咕坐在炕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
　　孙噶咕媳妇推门走进了屋。
　　孙噶咕媳妇：老头子，这回你解气了吧！赵可心连个影都没抓着，我看是让人贩子给拐走卖了。
　　孙噶咕（拿起烟袋照着炕沿磕了磕）：赵春海配合李主任耍我，把这儿匹吃肉都嫌老的马高价卖给我了……哼——这儿回咋样？儿子没了吧!人哪！到啥时候心眼得放正。
　　孙噶咕媳妇（“扑哧”笑了）：老头子你还能说出这话？
　　
　　24、赵春海家（日内）
　　孙丽霞盖着小棉被儿躺在炕上。
　　赵春海(看了一眼孙丽霞)：丽霞，咋又躺下了？我去地里看看庄稼。（开门走了）
　　
　　25、苞米地头儿（日内）
　　家雀子挎着一个装满苣荬菜的柳条筐，鬼鬼祟祟地从苞米地里走了出来。他伸着脖子前后看了看，没发现一个人，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挎着小筐一溜小跑马上要溜。刚跑几步，碰到了手里拿着镰刀的赵春海，家雀子急忙把筐拿到了他身后，赶紧热情地打着招呼。
　　家雀子（看了看赵春海手里的镰刀）：二哥，还没到割地的时候，你拿这玩意儿干啥？
　　赵春海：我去地里遛遛，看看有没有谁家牲口没圈住跑出来祸害庄稼。让我发现非给他一镰刀。
　　家雀子：二哥，哪有牲口？快回家吧！
　　赵春海：那我看看有没有偷青（偷着拜青玉米棒子）的贼。
　　家雀子（故装惊讶地）：贼？哪有什么贼。
　　赵春海（仔细地看了看家雀子身后的菜筐，纳闷儿地）：我说家雀子，你家喘气的就你一个，你整菜干啥？
　　家雀子：我寻思也养点儿鸡呀！鹅呀！省得看见别人吃，馋得直淌哈喇子。
　　赵春海（笑了）：真没看出来，家雀子学会过日子了。好好干，再娶个媳妇。
　　家雀子：我要是有了媳妇，比这还能干，二哥，你给我物色一个呗！
　　赵春海：你慢慢等着吧！我先去地里看看。
　　家雀子看着走进地里的赵春海，挎着小筐撒腿就要溜。
　　赵春海（刚走进苞米地里，就钻出来了）：家雀子——
　　家雀子（没有回头，抹了一把汗）：干……干啥？二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赵春海：你有啥事儿？这么急？你刚才看见谁从我家苞米地里出来了？
　　家雀子（舒了一口气）：妈呀！吓……（赶紧改口）累死我了。（“扑腾”一下坐到了地上）没……没看见。（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故作镇静地）二哥，咋的了？
　　赵春海（生气地）：我们家地里的苞米棒子，不知道让谁给掰去那么多？（心疼地）还没长成呢！你说这不祸害人吗？
　　家雀子（装做吃惊状，站了起来）：是吗？（歪着脖儿，扭着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远处）谁那么缺德？青苞米棒子就给人家往下掰。咋的？欺负我二哥老实是不是？谁要是让我看见，（接过赵春海手里的镰刀）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赵春海（看了看家雀子身旁的筐，无奈地）：要是想吃，也得再等两天儿，还没长成呢！
　　家雀子（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你说这帮人，披着人皮不办人事，净干那偷鸡摸狗的事。二哥，往后我帮你看着点儿。
　　赵春海（小声嘀咕着）：别看到你肚里去。
　　家雀子（假装没听清）：你说啥？二哥。
　　赵春海：啊，（急忙改口）我……我是说，你帮我看着点儿好——
　　
　　26、赵春海家（日内）
　　李亚芳开门走进了赵春海家。
　　李亚芳：大白天的睡哪门子觉？
　　孙丽霞（赶紧坐了起来）：大嫂来了，快坐这儿。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浑身没劲儿，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大嫂，你说我这肚子里能不能是长啥了？咋总丝丝拉拉地疼呢？
　　李亚芳：能长啥？起来溜达溜达，总躺着哪是个事儿？带喜儿上学去了？
　　孙丽霞：上学了。我们带喜儿可认学了，（自豪地）成绩一天比一天好。
　　李亚芳：这么说带喜儿还能有点儿出息？她爸自打去年送完东西再没来过吧？
　　孙丽霞：嗯，再没动静了。（面带愁容）大嫂，你说我这命啊！生个儿子虎了巴地就没影了。现在我总担心有一天带喜儿再让她爸给认回去，那我就……
　　李亚芳：“是儿不死，是财不散”，总寻思那些没用的干啥?
　　孙丽霞：哎呀！这些乱糟糟的事儿总在我的脑袋里转，想不寻思都不行。
　　李亚芳：怪不得你成天蔫头呆脑地，你总瞎寻思啥？他就是想认闺女，也得看带喜儿愿不愿意。放心吧!没事儿。
　　孙丽霞：没事儿？（失望地）不知可心能不能回来了？
　　李亚芳：当初我说你们先别着急抱养孩子，你们就是不听。要我说可心是不是让带喜儿方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孙丽霞：大嫂，可心不会被人害了吧？
　　李亚芳：可别瞎寻思了。把你纳鞋底儿的锥子借给我，我得抓紧做棉鞋，要不天冷了，孩子还不得挨冻。我家的锥子不知道让我放哪儿去了，咋也没找着。
　　孙丽霞（从炕上的小笸箩里拿出了锥子递给了李亚芳）：大嫂，做五六口人穿的鞋，真够你忙的了。
　　李亚芳：有啥招儿，谁让咱养这么多孩子了。看你多好，得少挨多少累。（仔细地看了看孙丽霞的脸）老二家里的，我看你的脸色可不咋好看，往开了点儿想，没事儿出去和大家伙扯扯闲篇儿，别总躺着。（拿起了锥子，站了起来）我走了，得抓紧干活。
　　孙丽霞：没事儿来啊！大嫂，我不送你了。
　　李亚芳：送啥？
　　李亚芳开门走了，孙丽霞又躺了下来。
　　
　　27、学校（日内）
　　同学们正在上早自习，老师走了进来。
　　老师：赵带喜儿，你出来一下，有人找。
　　老师叫出正在写字的带喜儿。
　　带喜儿：有人找我？（赶紧跑了出去）
　　同学们都停下了笔，伸着脖子向教室外张望着。
　　王大海（看着走出教室的带喜儿，高兴地自言自语）：我闺女都长这么高了。
　　带喜儿仔细打量了一下王大海，只见他眼窝儿深陷，一张刀条脸十分苍白，佝偻着身子，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带喜儿（迷惑地）：你是……
　　大海（声音沙哑）：带喜儿，不认识王叔了？
　　带喜儿（看着苍老的王大海，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就是两年前来看我的……？
　　大海（迫不及待地）：对，对，对，就是两年前来看你的王叔。
　　带喜儿（白了王大海一眼，生气地）：你咋又来了？我恨死你了，（把头扭到了一旁）
　　大海（干咳了两声）：带喜儿，你打小王叔就喜欢你，都想认你当干闺女了。王叔要去很远很远的地儿，再也不回来了。(眼里泛着泪花，痛苦地)再也不能来看你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带喜儿（扭过头去，不解地）：你……你要去哪儿？（又白了大海一眼）谁稀罕你来看？
　　王大海（摇了摇头）：带喜儿，记住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爸和你妈，他们不容易。这是王叔给你买的。（把手里拎的那包东西塞到了带喜儿的手里）王叔走了。
　　王大海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忍不住不停地回头看带喜儿。
　　带喜儿（见大海步态不稳，担心地）：王叔，王叔…...
　　王大海（回过头来，微笑着向带喜儿扬了扬手）：回去上课吧！带喜儿。
　　
　　28、赵春海家（日内）
　　王大海拿的那包东西放在了柜盖上。
　　带喜儿：爸，王叔好像病得不轻啊!
　　赵春海：是吗？
　　带喜儿：爸，（不解地）他为啥不亲自来咱家？
　　孙丽霞（琢磨了一下）：年轻时他做了对不起你爸的事儿，不好意思见你爸。
　　带喜儿（一脸迷惑的）：啥事儿啊？爸。
　　赵春海：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提它干啥？
　　孙丽霞：就是啊！带喜儿，别想那么多了，和你没关系。
　　带喜儿（满脸迷惑地自言自语）：我真不明白，有话他为什么不跟你当面说？
　　家雀子开门走进了屋。
　　家雀子：带喜儿，啥事儿不明白？叔告诉你。
　　孙丽霞（急忙转移话题）：大兄弟，还没吃饭吧？在这儿吃吧！我这就收拾桌子吃饭。
　　家雀子（笑嘻嘻地，）：二嫂这么热情，咋好不吃。（一屁股坐到了炕上，只听“咔嚓”一声，家雀子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妈呀！鸡蛋碎了。
　　赵春海：大兄弟，兜里揣生鸡蛋干啥？
　　家雀子：啊，前院那谁非给我两个鸡蛋让我下酒，人家说不要不要地，还非得给。把我的裤子都整埋汰了。
　　孙丽霞：我得去鸡窝看看把鸡蛋捡回来，别让黄鼠狼子给叼去。
　　赵春海：来，大兄弟，坐下吃饭吧！
　　家雀子：不留我吃饭，鸡蛋哪能碎？（从裤兜里往出掏着压碎的鸡蛋）
　　孙丽霞（开门走了进来）：春海，咱家鸡窝里咋一个鸡蛋也没有？（看了一眼家雀子）是不让黄鼠狼给……
　　赵春海（冲孙丽霞眨了一下眼睛）：谁吃还不是吃，叼走就叼走吧！只要他不祸害咱家小鸡就行。
　　家雀子：你们看着我说啥呀？好像我是黄鼠狼似的。
　　
　　29、学校（日内）
　　学校里早自习课上，老师还没来到教室，同学们又“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女同学甲：唉，昨天赵带喜儿她爸又来看她了。
　　女同学乙：我妈说过，她亲妈就是因为生她死的。
　　女同学甲：那她可真是个克星。他老弟都让她给方没了。
　　女同学乙（看见带喜儿和小红走进了教室，连忙制止）：别说了。
　　带喜儿坐到了座位上，同学们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小红：看什么看，你们不认识赵带喜儿啊？
　　同学们赶紧移开了目光。
　　孙成才：老师来了。
　　大家静了下来，齐刷刷地都站了起来。
　　同学们：老师好。
　　老师：怎么上课前总是乱哄哄地，离挺远就能听见你们嚷嚷，（生气地）越来越不像话了。
　　
　　30、学校（闪回）
　　带喜儿的脑海中不断出现大海的话语：带喜儿，王叔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能来看你了。
　　
　　31、学校（日内）
　　带喜儿（琢磨着）：难道王叔真的是我爸？带喜儿的心里直犯嘀咕。
　　老师：赵带喜儿，又溜号了。
　　带喜儿回过神儿来赶紧拿出了书。
　　
　　32、赵春海家（日内）
　　孙丽霞疲惫地躺在炕上。正在睡觉的赵春海醒了。
　　赵春海：丽霞，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成天病病歪歪地。再不去大医院检查检查吧！
　　孙丽霞：那得多少钱？我没啥大事儿。
　　赵春海：是不是成天惦记可心，再加上忧愁带喜儿的事儿，睡不好觉熬扯的。
　　孙丽霞：可能吧？
　　赵春海：再不让刘大夫给你看看？
　　孙丽霞：那你去找刘大夫吧！我浑身一点儿劲儿也没有，动弹不动。
　　赵春海：这咋说病就病倒了？（嘀咕着慌忙走了）
　　
　　33、放学路上（日）
　　带喜儿低头还在想着王大海的话：王叔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能来看你了。
　　不知不觉地带喜儿被小红落下了一大段路。
　　小红（回头看了一眼带喜儿）：带喜儿，想啥呢？快走哇!
　　带喜儿：啊，没什么，昨晚上可能没睡好。
　　带喜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小红。
　　
　　34、赵春海家(日内)
　　刘大夫正给孙丽霞把着脉。
　　孙丽霞（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刘大夫，紧张地）：我没啥大毛病吧？刘大夫。
　　刘大夫（装做若无其事地）没啥大事儿，就是贪上重感冒了，吃点儿药就好了。：
　　赵春(舒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你给拿点儿药吧！刘大夫。
　　刘大夫：春海，有一样药没带，你跟我去家里拿吧！（站起了身，背起了药箱）
　　
　　35、赵春海家（日外）
　　赵春海和刘大夫走出了院外。
　　刘大夫：春海，我先给你媳妇拿点儿药，明天你带她去大医院用仪器检查检查。你媳妇病得可不轻啊！
　　赵春海(紧张地)：刘大夫，我媳妇得了啥病？
　　刘大夫（安慰着赵春海）：你去查查再说吧！没啥大病不是更好吗？
　　
　　36、赵春海家（日内）
　　带喜儿背着书包走进了家门，看见孙丽霞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
　　带喜儿：妈，你咋地了？
　　孙丽霞听到带喜儿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孙丽霞（强挺着装做若无其事地）：大闺女回来了，妈脑袋发沉，可能没睡好觉，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赵春海推门拖着两条腿走了进来，无力地坐在了炕沿上。汗水已经从鬓角淌了下来，他赶紧用衣袖擦着。
　　赵春海：带喜儿回来了，去给你妈倒点儿水，让她把药吃了。（从兜里掏出了药）
　　孙丽霞（看着满脸淌汗的赵春海）：我浑身发冷，你咋热那样儿？
　　赵春海（故作镇静地）：走急了。（抬起了胳膊擦着汗）
　　带喜儿（倒了一杯水）：妈，给你水。
　　孙丽霞：带喜儿，帮你爸收拾饭桌，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
　　赵春海和带喜儿把饭菜都端到了饭桌上，带喜儿给孙丽霞盛了一碗饭，端到她跟前。
　　带喜儿：妈，起来吃饭。
　　孙丽霞：带喜儿，你们先吃吧！妈待会儿饿了再吃。（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赵春海：不吃饭哪行，少吃点儿。
　　孙丽霞：你们先吃，我咪愣一会儿。（闭上眼睛，翻过身去）
　　带喜儿和赵春海看着满脸痛苦表情的孙丽霞，谁也没有动筷儿。
　　
　　37、赵春海家（夜内）
　　半夜，赵春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响起了刘大夫的话：明天带你媳妇去大医院用仪器检查检查，你媳妇病得不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