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参加工作》第二章（四）

　　
　　辛亏丽君及时叫停，不然这几个人还不信马由缰的跑回当年的部队去。
　　“你们考虑一下，去不去参加钟大哥妹妹的婚礼？钟大哥可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等着你们去呢。”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同学们，丽君把大家拉回到现实。
　　“这样吧，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倒赞成大家都去，和钟大哥熟悉不熟悉的都去，不给钟大哥面子，也要给丽君面子。借此机会我们也回去看看当年住过的马厩。”于飞鸿充满了向往。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来个旧地重游，大家有什么意见？”看大家没有反对意见，田添又说：“好，就这样定下来。你给钟大哥写信，告诉他，到时候我们都去。”
　　“没想到，我的任务完成的还挺漂亮的。”丽君得意的笑了。
　　大家谈笑风生的时候，父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
　　“大家聚在一起很不容易，今天咱们要来一个一醉方休。来，行动起来，把桌子摆好。”丽君站起来说。
　　“好哇。行动起来。”杨盛荣咋咋呼呼说完，就去厨房帮忙了。
　　母亲为了迎接同学们，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用买来的猪下水做了几个冷拼，然后做了四个热菜：糖醋面筋、鱼香肉丝、苜蓿肉、糖醋鱼块。当这些菜摆上桌的时候，母亲还没忘给他们端上一盘鱼鳞酱。主食：猪肉馅的饺子。
　　父亲为了给大家助兴，特意把自己的藏酒拿出来两瓶，同学们再三邀请父母亲入席，他们还是还给同学们一个自由的天地，婉言回避了。
　　“请吧，女士们，先生们，为了我们同窗三年，为了我们大家相聚，干杯。”丽君举起酒杯，激动地说。
　　“来，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大家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回来？”席间，于飞鸿问丽君。
　　“呃，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还是回来吧，城市总比县城强。”
　　“再说吧。”
　　几个小时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很快过去了。
　　送走了同学们，丽君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同学们之间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就好象听天方夜谭的故事一样感到新奇，刺激。
　　假期很快过去了。现在，丽君坐在返回县城的列车上等待着发车。
　　上车的乘客很多，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丽君的思绪。自从和同学们分手以后，她就一直沉浸在思考中：自己怎么办？
　　列车发出了一声长鸣，车轮开始慢慢向着县城方向滚动。两个小时以后，当火车轮子碾着即将复苏的大地，又一次发出进站的长鸣时，丽君还沉浸在“自己怎么办”的思绪里。
　　
　　漫长的冬季，拖着长长的尾巴渐渐消失在春天的脚步里。
　　五月，灿烂阳光普照大地，到处一片生机。
　　袒露一冬的东北平原在这美好的时光里又被披上五彩的新装；绿草青青覆盖了光秃荒凉了的土地。点缀其间的是连年盛开的一簇簇小野花，红的、黄的，非常好看。
　　不知不觉中，食堂已经成立半年多了。
　　半年里，丽君从一个舞枪弄棒的假小子，脱胎换骨变成一个精明的家庭主妇，精打细算地经营着食堂。她不但要有计划的运用手里那些有限的票证，还要保证大家吃好，喝好。而且还不能亏损。
　　当然，这里还有冯大娘的功劳。在冯大娘全力配合下，不但食堂办得有声有色，半年多下来还有了不少的节余。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丽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最初的失落、后悔、沮丧。包括春节回来以后，一直困扰她‘怎么办？’的难题，都转变成一种新的生活态度，那就是顺其自然。
　　经过和住宿的工人们商量，一致同意在下个星期六的晚上，来一次大会餐。这个决定无疑是兴奋剂，大家高兴的程度比刚建食堂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样一个缺乏活跃的年代里，人们除了枯燥的工作以外，就没有什么可用来调剂单调的生活了。所以人们需要新鲜的事物来刺激呆滞的思维。
　　就是在这种寂寞无聊的日子里，要发生一件虽说微不足道，但又与他们生活相关联的事情，怎能不让他们闲置的思维活跃起来呢？怎能不让他们的两条腿发挥一下走路的功能呢？又怎能让他们那张除了吃饭，吸烟而很少说话的嘴发挥说话的权力呢？再说了，节余的钱等于是他们自己的钱，他们更应该关心了。
　　一个晚上，男宿舍的青年们几乎全部出动，结伴来到女生宿舍找丽君，大声吵吵着询问会餐准备的情况。
　　是啊，自从进工厂以来，除了机械的工作，就没有什么可以激发他们热情的事情。
　　这些人除了极少数的人已经向爱情领域大胆探索以外，大多数的人们还处于晚熟或者慎重阶段，爱情的围城还没向他们打开大门……。
　　所以，会餐这个主题，几乎成了全体住宿人员的主旋律了。
　　一时间，女生宿舍热闹起来。闹得最凶的要数刘明了，他担心为了购买磨具设备要出差，错过这次难得的会餐机会。
　　所以，他一进门就冲着丽君嚷嚷开了：“吃会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等我回来，听见了吗，喂，听见了吗？”
　　“算算看，那天是不是在家？”丽君问他。
　　“现在肯定不下来，每天那么多穷事，谁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啊。”也是，业务员的工作就是这样。
　　“好吧，这是咱们自己说了算的事，大家尽量凑在一起，图的就是热闹热闹。再说了，你要是不在家，不就少了一块笑料，那我们还能热闹起来？如果那天你脱不开身，再定时间，你说好吗？”丽君用商量的口气说。
　　刘明有些飘飘然：“瞧瞧，瞧瞧，这回说实话了，没有我这个臭鸡蛋做不成蛋糕。既然我这么重要，我就尽量争取吃完会餐再走。”
　　王昆忘不了酒：“有没有酒？”
　　“酒水自负。”丽君说。
　　小陈最爱吃肉，所以他最关心的就是肉管不管够？
　　丽君笑了：“就知道你要提这个问题，大家放心，我已经和卖肉的师傅说好了，让他给咱们解决点排骨，五花肉。放心，管你够。”
　　“大家听见了吗？肉管够。啤酒有我负责。各位同胞们，敞开肚皮吃罢，喝吧。”
　　刘明总是最活跃的一分子。对于大家来说，这次会餐就好像要迎接什么重大的盛事一般。
　　
　　会餐如期在星期六举行，地点就在厂办公室，餐桌就是把办公室的桌椅临时拼凑在一起。
　　为了烘托气氛，早上起床，小付就和几个女生到附近的野地里采来许多彩色小花，插在瓶子里，以便晚饭的时候，摆在临时的餐桌上。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大碗鱼，大盆肉，盆盆碗碗还挺热闹。办公室被挤的满满当当，许多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有的索性站着。
　　“来，来，晚餐正式开始。”丽君开场白。
　　“总管都发话了，赶紧的行动起来。”刘明催促着说。
　　开始，每个人都还顾忌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女生，她们都装扮着斯文，在哪里吃着菜，品着红酒。
　　这可急坏了油嘴刘明，那里有他那里热闹。
　　现在，他正举着酒杯调侃呢：“喂，我说女同胞们，你们知不知道会餐是什么样子，要热闹，要气氛，知道吗？看看你们这哪里像会餐。你们这样斯文，弄得我们也不好海吃海喝了。来来来，活跃一下气氛，我提议，咱们大家举杯共同干一个。”他举着酒杯说。
　　“对、对、对，别跟个客人似的，这是吃我们自己呢，都举起杯来，哎，丽君，带个头，大家干一个。”张丽端着大碗红酒，大笑着说。
　　“来，来。大家干了杯中酒。”丽君站起来，端起大碗红酒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后，王昆端着酒杯，开始在女的这边钻来钻去。
　　最后，他站在丽君面前说：“我说你真会过日子，节余这么多，让我们大饱口福，希望不久的将来，在你的精打细算之下，我们还会餐。为了你的努力，我们大家敬你一杯。”
　　大家端着酒杯，看王昆找到了突破口，也都把目光转向丽君。
　　丽君本来就是一个外向型的人，今天她当然不会扫兴的，再说，这次会餐她是发起人之一，她更想把会餐的气氛搞得热闹一些。
　　丽君站起来说：“我们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很少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今天既是会餐，也是大家提建议的机会，看怎样才能把这个小食堂办的更好？来，大家都端起手中的酒，干杯。”
　　“干，干，干。”当酒过三巡时，大家的斯文被撕去一半，菜过五味的时候，那一半斯文也不知去向。这些男女青年，毫无顾忌地开始甩开腮帮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她们的吃相一旦没有顾忌的发挥，她们的疯狂一旦冲出斯文的包装，她们就忘记了一切，接下来便是一场狼吞虎咽的风卷残云。
　　刘明已经喝多了，借着酒劲，他用不连贯的语调说：你们说……说，就咱们这些人有多……倒……霉……，来这个破工厂。”刘明举着酒杯在大家面前绕了一圈，又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本来我可以当兵的，结果政审不……不合格，妈的，没去成。唉，我他妈真是倒霉蛋呀。”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说：“不是吹，就我要是能当兵，准能弄个将军当当。”大家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发出一阵哄笑声。
　　“哎，我说你们别笑，真的，准能弄个将军当当，是谁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他敲打着脑门子做沉思状：“噢，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王昆似乎对这样的工作环境无所谓，他觉得在哪里工作都一样，只要能够挣钱养活自己就行，他说：“喂，我说醒醒吧，别自作多情了，还将军呢。要我说，你要顺其自然，当好你的业务吧。”
　　小陈的嘴里正嚼着一块肥肉，鼓挠塞的。他接着刘明的话说：“你说这个我信，别说你了，你看我自身条件多么适合当演员，说真的，我从小就喜欢演员，尤其是王心刚。为了能当演员，我经常模仿他们，想大一些的时候去考演员。不是跟你们吹，如果我能当上演员，没准几年以后就是一名当红的明星呢。不也是政审不合格吗。咳，你们说咱们找谁说理去。”他把那口肥肉咽下去，喝了一口酒，摇着头，非常伤感地说：“多么可惜，一颗耀眼的明星被埋没了。”
　　这次，大家没有笑，静静的看着小陈。
　　实际上，这种借着酒劲发挥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并不稀罕。
　　一个人的环境、生活态度、谈吐举止，情绪的波动，尤其是在一个特定的场合下，他或者他们的话一定会影响周围的人，尤其是在一个屋檐下生存的人。
　　是啊，当年的他们谁没有或大或小的理想呢？谁没有这样和那样的机会呢？
　　他们两人这样一说，直接影响了大家的兴致，一下子沉默了。尤其是李平、小孙已经是泪眼婆娑了。
　　丽君何尝不是如此。但她不想扫兴。于是，她站起来，举着手中的酒碗打趣的说：“两位年轻的好汉，我们不提过去好不好？今天我们高兴，来喝酒。记得祝酒词是怎样唱的，美酒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来干杯。会餐接近尾声，到处片狼藉。
　　会餐以后，丽君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建议领导扩大食堂面积，方便其他职工用餐。如有可能，工人们可以带米加工。想当初，他们在学工的时候，那家工厂就是这么为工人们服务的。所以，丽君想借鉴一下。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她每天忙碌于各个副食品商店，为的是在鱼、肉的购买上提供一些方便，为改善全厂工人的伙食搞一点实惠。
　　同时，她还萌发了一个更大的想法，要为工人们建一个浴室。这个想法还要从她进车间的时候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