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荡荡的房子只有我一人

　　
　　漫长的八年，小燕是等待，还是离开？小燕的心空落落的。受伤的心，难忍的重荷，无望的等待，究竟还能有多久……
　　——题记
　　
　　小燕静静地坐在村头的老榆树下。
　　经过多年的等待，心力憔悴，她回望残破的家，黯然神伤。“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每每想起辛弃疾这句词的时候，小燕心里总会想起很多陈年旧事，心如刀绞。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隔着时空，隔着漫漫长夜喷涌而出，散落在小燕的心坎儿上。
　　
　　动了情，用了心，未婚先孕。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家住农村的小燕，身材高挑，漂亮可人。经人介绍，认识了刘忠堂。身高只有一米六个子的刘忠堂，顺利地接替父亲的班，在乡里的农机管理站工作。刘忠堂尽管个子矮小，但是相貌英俊，也算是个美男子。可是由于个子矮，常常受他人奚落，自己也常常自嘲：“浓缩的都是精华”来予以应对。曾几次恋爱却因失败而告终。自从结识了身材高挑小燕后，他调动了全身的细胞，使出了浑身解数，百般讨好小燕。开始小燕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懒得搭理他。
　　家境不算富裕的小燕，姣好的面容，得体的打扮，不管什么样儿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简直就是衣服架子。不光男人就是女人见到她都会多看几眼。最初，刘忠堂与小燕接触总是有些拘谨和不道所措，特别不敢正视她那如水般清澈透明的眸子。那眼睛有一股子摄人心魂的魅力，让刘忠堂魂不守舍，生怕到了嘴边的美餐被别人夺去。头脑灵活的刘忠堂并没有气馁，吸取了前几次恋爱失败的教训，对小燕展开了爱情攻势。交往中，刘忠堂对她甜言蜜语、百般顺从。只要小燕喜欢的，就千方百计去做。小燕家有个大事小情，他忙前忙后，更是博得了小燕家人的好感。
　　一年了，在家人的劝说下，小燕与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有人说：“女人似水，水美人。”小燕不是凡人，也是少女怀春的年龄，也很珍惜这份爱情，需要珍贵的爱情洗去尘世烟火的熏染。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忠堂逐渐接近她，都有似说不完、诉不尽的情思，说不厌的花言巧语，做不完的小动作。偶尔在一起散步吃饭，给她买来时尚的衣服等。小燕过生日，意外给她一次惊喜，送来一束玫瑰花，这在当时的农村也算是很奢侈的事情。那一刻她有些感动了，心中慢慢地接纳了他。就是这样她被征服，忽略了其他方面的择偶标准，两人的恋情迅速升温。
　　或许小燕太过于重感情、爱得太傻、太天真，爱到愚昧，甚至爱到无所谓。
　　终于有一天，小燕放下少女的矜持，与刘忠堂缠绵在一起，问他：“你会永远地爱我吗？“嗯，会的，我们以后会幸福的。”
　　小燕露出甜蜜的微笑，忘情地又一次扑向他的怀抱，两人一阵的狂吻……偷吃了禁果。刘忠堂走后，小燕那个晚上，失眠了。
　　无数次地性接触，小燕未婚先孕了。女孩未婚先孕，可是丢人现眼的事情。当小燕的母亲得知姑娘怀孕了，心急如焚，主动找到刘忠堂的父母，商谈两个人婚事。一边慌慌张张地遮遮掩掩，一边草草地定了日子，匆匆忙忙把女儿嫁了出去。小燕婚后不久，女儿降生。一家人还算和睦。与公婆生活在一起的小燕，善良孝顺，不温不火。偶尔公婆因一些琐事吵架，无名之火时而发泄在她身上，她也从来不还口，只是默默地相夫教子，孝敬老人，操持家务。日子就这样过去。由于小燕身材保持得好，明眸善睐，村里亦不缺欣赏的目光和殷勤讨好。然而，她从来不回应，拒之千里之外宛如不化的冰山。她的体贴、她的温柔、她的可爱都许给了他的男人。
　　
　　流了泪，伤了心，碎了灵魂。
　　爱，不是时常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乃至海誓山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也是一种责任，否则，婚姻就没有温暖，就会消亡。
　　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随着时间流逝，善变多情的刘忠堂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他有事儿没事儿总是愿意跟年轻漂亮的女人搭讪，闲暇时总是愿意往女人堆里扎，和他们调侃。
　　村里的小卖部是个聚集人多的地方，那里又是娱乐的场所，三五成群打扑克、打麻将。农闲时,小卖部更是门庭若市，围观麻将、扑克的人里出外进，络绎不绝，刘忠堂也经常光顾这里。
　　这天，刘忠堂下意识地来到了这里。人，相互很熟悉，或围观、或参与麻将、扑克。一次，两次……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职业化”了。上班不忙的时候，他就借口有事，跟领导打个招呼，离开单位，径自来到这里。几个常客经常调侃他说：“刘同志。又来上班啦！”
　　牌打得热火朝天的刘忠堂，已经不能自拔，经常很晚回家。由于他不断地编造谎言，使妻子小燕一直蒙在鼓里。每天晚间，她都做好饭菜，等待他回来。可是，等待并不难奈，难耐的是等而不来。一天，小燕做晚饭前，发现自家的油瓶见底儿，便急匆匆来到小卖部。此刻，室内烟雾缭绕，在狭小的空间，挤满了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小燕捂着鼻子，从人缝中穿过，手中拿出钞票递出店老板，购买食用油。店老板起身接过钞票的过程中，一脚踩到了正在专心致志打牌刘忠堂的脚。
　　“哎呀！”一声，引来一时的唏嘘。在骚动的人群中，小燕一眼看到了他。四目相视，小燕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月的工资数额日渐减少，真相浮出了水面……
　　小燕家五口人，水田十余亩。收割的时候，深陷赌瘾的刘忠堂借口单位有事，撇下稻田地里的小燕，前去赌博。女儿上学，公婆卧病在床不能自理。小燕一边给孩子、公婆做饭洗衣，一边到田里收割。忙了家里忙家外，已经疲惫不堪，却始终见不到他的身影。小燕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向其单位打电话，被告知单位已经员工放假收割了，体力透支的小燕瞬间气晕了过去。晚上，两人自然发生了疾风暴雨般的唇舌大战……夜里，小燕流出了委屈的泪水。身子突然有些凉意，她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平添了几许惆怅、几许困惑、几许悲痛。借着从窗户泻来的几缕月光，她看清楚了刘忠堂自编自演的一场场可恶的骗局。
　　第二天，秋风瑟瑟。田地里的一片金黄，稻浪翻滚。游手好闲的刘忠堂没有心思去干农活，一会儿抽支烟，一会儿上趟厕所，脑子里想的全是赌局。小燕一声不吭地割着水稻，不愿抬头多看他一眼。突然，刺耳的警车尖叫声由远到近，在田间地头戛然而止。从车中下来了三名穿着警服的警察，直奔小燕家的稻田走来。
　　惊诧中，小燕放下了手中的镰刀，想察看个究竟。此时，刘忠堂也站了起来，面色煞白，扔掉了手中的烟头，忐忑地说：“完了，一切都完了！”小燕远远望去，看见警察走到刘忠堂跟前，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冰凉的手铐已经戴上了他的手上，押解他上了警车。警车呼啸而去，小燕在惊诧中缓过神儿来，她跟在警车后面奔跑、呼喊……直到身疲力歇地摔倒......
　　回家的路上，小燕欲哭无泪。迈着沉重的脚步，本已半个小时的路程，她不知道走多久才到了家门。见到女儿呆坐在门口，等着她。“妈妈，我在等你！”她上前抱起女儿，什么也没有说，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嚎啕大哭。
　　
　　醒了梦，冷了心，彼此陌生。
　　一连几天，小燕匆忙奔波于家和公安局，始终没有获得刘忠堂音信。焦虑中，小燕隐隐感到会有大事发生，但是，她依然欺骗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仅仅就是打个牌，顶多罚款处理。可是，一连数日，不见人影，不祥之感渐渐笼罩了小燕的心。
　　原来，刘忠堂借助工作之便，向农民们宣传新的农机设备，推荐使用、试用，这种新型的插秧机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农民的认可。他抓住农民们迫不及待的心理，趁机编造谎言，说与厂家沟通，要农民们提前交钱预定，谁提前交钱，就可以享受到优惠。就这样，大量的资金汇集到他的手中。随着赌瘾的与日俱增，小卖部的娱乐型打牌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存在银行的农民血汗钱成了他的赌资。开始到市里豪赌，每次输赢数目巨大。而且，在市里娱乐场所结识了一些女人，又用这些钱包养了年轻女子，过上了挥霍放荡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转眼春季来临，村民期待中的新型的插秧机迟迟没有到货，纷纷踏门而来。无奈之下，刘忠堂编造谎言，告诉村民南方需求量太大，厂家供不应求，要大家耐心等待。善良的村民们信以为真，直等到过了插秧季节，新型机器杳无音讯。刘忠堂为了填补亏空，四处奔走，借钱筹款，但是已经无法弥补巨额欠款。又是一年播种季，村民们的等待已经超过了极限，相继来到了镇政府，反映了情况。他的罪行曝光了……
　　得知案情后，看着戴着镣铐的刘忠堂，一想到自己和孩子孤苦伶仃地生活，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忍辱的泪水突破了坚强的防线，肆无忌惮地淌进嘴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当这一条条活生生的定论被印在判决书上，8年的刑期将等待着他。刘忠堂黯然低下了头……
　　你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小燕站在村头，冷冽的寒风吹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田地里一片荒凉，她的心也凉透了底儿。轻抚着围绕在耳边的发际，泪水又开始大颗大颗地涌出，承受了欺辱，一切、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过了好久，她轻拭泪痕，转身的刹那，公婆趴在窗台前露出期盼目光闯进了她的视线，心里的悲突然间转化为深深的痛。
　　她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有情饮水饱，幸福心中绕”的唯美爱情已经不存在了。
　　一年一年的过去，小燕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驻扎在了这个家。她知道，是自己的善良与宽厚，忍耐与付出，为自己挽回最后的宁静。
　　尽管内心很空虚、很迷茫，与刘忠堂形同陌路。但是，从艰辛的生活中体会到了孤独和寂寞，也体会到了所肩负家庭中的一份责任和义务。想到这里，她清醒，自己仍以宽容忍耐对待生活。
　　清晨，她拉开窗帘，外面新鲜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一些变质的气味立即散了出去。她俯下身来，轻吻着熟睡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