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粉碎过去

　　
　　这天王文杰来找小然，一进来就夸张地说想死小然了，把小然恶心地差一点吐出来。这个人比谁都知道自己是最讨厌她不过了，可是还故意这幅嘴脸，真像姚晴讲的，自己最讨厌她哪点她就越是拿出哪点给自己看。她今天应该不会专门为了气自己才过来的吧，这个人虚伪到家，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永远都不是一回事，在小然看来她每天就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演员，丑态百出，可是人家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演的是女一号，别人都艳羡不已呢。
　　王文杰一副来这里只是闲聊的姿态，唠唠叨叨地生活琐事说个没完，小然开始不耐烦了，甚至要失去耐心，以以往的经验来看，她这样卖命虚伪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王小宾。前几天不是刚折腾过吗？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重归于好了，她到底还想怎么样啊？还想从自己这里找什么突破口啊？
　　王文杰漫不经心地道：“这王小宾考上公务员了，对你也没有什么表示，这怎么行啊，他可是一直标榜你是他的好妹妹呢，这种事情忘了自个的妹妹怎么说的过去啊？”
　　小然心里深叹了一口气：“终于来到了正题。”说：“无所谓了，他最好不要有什么表示，就我一个人没考上，心里正受打击呢，他越是表示我心里打击越大，还是不要表示了好。”
　　“考上公务员对于你来说是迟早的事，只要你想考。这算什么啊，这只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你不要在它身上赋予太多的意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不会去考它呢，人家都会选择在社会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我现在就别提多后悔了。”王文杰先是把公务员说的一文不值，接着又道：“友情是友情，事业是事业，若是因为事业上的一些小成就就忘了老朋友，这样的人我最看不惯了，你说王小宾会不会是这种人啊？”王文杰一脸狡邪地望着小然。
　　小然无辜地道：“我哪里知道啊？”
　　“那你就试探一下嘛。”
　　“我试探个这干吗啊？我有那么无聊吗？”
　　“我好奇嘛，你就全当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好不好啊？这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你就全当是和老朋友简单的一个问候，就是平时我们不是也应该和朋友们多多联系嘛，你这个人就是不喜欢主动和别人联系，人家会误以为你很冷漠的。”
　　“至于吗，想让我打个电话就唠唠叨叨说这么多，为了那个王小宾你竟然如此打击我，太过分了啊。”
　　“我不是打击你，这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对你善意的提醒而已，换做一般的朋友人家才不说呢！谁不知道忠言逆耳，我何苦得罪你啊？”
　　小然心里很清楚，自己若是不屈从，这个强势的女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方面很讨厌王文杰这些惯用的小伎俩，另一方面为了早些摆脱她只好无奈地顺从她的心意。
　　小然打通王小宾的电话道：“公务员大人，是不是已经把我这个无业游民给忘了啊，也是啊，我现在都不好意思给你联系，都不一个阶层了，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王小宾慌忙道：“说什么呢，你想让我羞愧死啊，你不跟我联系我哪里好意思主动跟你联系啊，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怎么样，什么时候出来让我好好请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表示表示嘛。”
　　“好啊，这一次你想跑都跑不掉。”
　　“求之不得呢，哪里想跑啊？”王小宾笑笑道。
　　“那你就请我一个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把王文杰也叫上，大家一块热闹热闹，每次都是我们三个在一起，你问她一下看她有空没，我怕她不给我面子。”小然知道王文杰等的就是这句话，事情又一次完全按照她的方向来发展，小然一边笑看着王文杰一边对王小宾调侃道：“你的面子比我的面子大多了，你要是都请不动那我更请不动了。”
　　“还是你说比较好，我们最近都没什么联系，真的。”
　　“既然如此，那就我去请吧。”
　　“好，那我等你的电话了。”
　　“嗯，好。”
　　小然挂过电话对着王文杰道：“看吧，人家王小宾可没有忘记你，首先想到的就是你，你就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吧，你看人家多可怜啊。”
　　“他有什么可怜的，我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可怜的。我倒是觉得人家很在乎你嘛，你看，都求之不得的想表现呢。”
　　“你不是说了嘛人家当我是妹妹嘛。好了，到时候我们吃个饭，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们还是朋友。”
　　“谁要和他做朋友，他伤我伤的那么深，干吗每次都是我妥协。”
　　“就是啊，已经妥协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在乎再妥协一次了。”
　　王文杰很无奈的表示答应，小然心中郁闷，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还偏得自己苦苦的求着她答应下来，她总是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非得搞出那么多的手段，不知道她的思维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和自己的完全相反。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然知道，又是一副自己看了太多遍的画面，王文杰和王小宾两个人表现的过于默契，谈笑风生，一副没有任何隔阂的老朋友的姿态，他们两人这样的表演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了。
　　小然不禁佩服这两个人的内功深厚，心中明明是排山倒海，外部表现的却是如此冷静，这需要多少内力才能做到啊。王文杰天性如此，而王小宾经过王文杰的各式各样的考验，现在处事水平上显然已进步了太多。
　　小然一方面佩服他们两个的内功深厚，另一方面又对他俩的虚伪拼命表示不屑，于是以沉默抗拒，几乎不愿说话，心情也开始变得漫不经心。
　　这家餐厅他们大学时经常来，每天都很热闹，里面几乎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厅内布置地很精美，很有情调，饭菜价钱也很便宜，虽然做出的菜一点都不好吃，但是这样的氛围给足了那些口袋不宽裕的在校大学生们的面子，所以每日生意都特别地好。看着周围的这一片繁华景象，再看着里面的这些人，大学四年的片影几乎全部浮现，青涩的大一、迷茫又颓废的大二、大三、绝望中豪放的大四。
　　此时小然竟有些不忍去看，心里突然无法接受校园时代真的已经离自己而去，永远都不会再重现了。看着这些大学生们，一方面羡慕他们，还可以好好享受校园生活，同时又觉得他们很可怜，懵懵懂懂，被遗忘在这个社会的角落里。如今自己踏入了社会，生活状态却未好转，再加上一个生存问题，压得自己好累。而大学里那些对生活的设想此刻都犹如泡沫，漂在心里，开始涨的难受，而在一瞬间就通地破灭，心里空落落的难以承受。
　　眼前的这两个人，从大学一路和自己走过来，可是真的是自己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无法给自己空空的心里带来一丝安慰。王文杰，永远都有着自己强烈的目标，永远都是那样的现实，和自己是天和地的差距。王小宾，表现上漫不经心，可是却将生活安排的很有秩序。他们都是生活中的强人，自己的软弱使自己根本无法向他们靠近。
　　小然此刻特别想念天翔，好想紧紧地抱着他，只有他在身边才能忘却心中的这份彷徨。比起眼前的这两个人，小然觉得自己够幸运了，起码在天翔面前，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现真实的自我，不管什么话都可以痛快的说出来，想抱他的时候可以大胆抱他，想闹的时候可以开怀地闹，两个单纯的小孩子的相处方式。自己也就只适合和天翔在一起，自己内功太浅，不善伪装，无法适应那种复杂的高难度的相处方式。或许天翔有和他们一样的内功，可惜无法与自己交流切磋，所以也无以发挥。
　　“好想念天翔，好想回家，快点结束吧。”小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叫道。
　　王文杰起身上洗手间，王小宾可能看出了小然的百无聊赖，道：“然然，公务员只是一个工作而已，你不要去计较那么多，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小然没精打采地道：“你们都是强人，我不能给你们比，我也没什么光彩的路要走，根本没什么路好走。”
　　王小宾惊讶地道：“什么强人啊，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跟我们生疏了吧？”
　　小然道：“我不会的，我已经想通了，人生就是如此，不管多大的痛苦，过了这个阶段都会觉得根本无所谓，就像大学时的那些苦恼，现在看来算什么啊，什么都不是。所以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快乐根本没必要，我只想抓住此刻的幸福，其他的都随风而逝吧。”
　　“不管怎么样，你能想开就行，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觉得你很有个性，不要让我失望啊。”
　　小然笑笑道：“你这样看得起我，我可承受不起啊。”
　　“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吧，就只请你，一定请。”
　　“为什么啊，炫耀一次还不够，还要继续炫耀啊？”
　　“你误解我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反正你记住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帮你到底，我说的是不管什么时候。”
　　小然知道王小宾的意思，也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只可惜两个人都是不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只能用这种隐晦的语言来表示。
　　小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看着王小宾傻笑，王小宾也同样对着小然傻笑。
　　王文杰从洗手间出来，眼前的这一幕使她吃惊不小，但很快地使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一脸镇定地走过来道：“你们两个背着我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曲小然和王小宾一起道：“不告诉你。”
　　王文杰很不高兴，道：“到底是什么啊，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王小宾道：“哎呀，你不要无聊了，只是随便说说话，哪记得说什么了。”
　　王文杰目光怀疑，但也只能作罢。
　　王小宾结账的时候，王文杰把小然拉到一边，问小然刚才他俩聊些什么，小然知道她本来就没放弃，道：“我哪知道，只是随口说说话，早忘了。”
　　“那你们两个笑什么？还那么开心？”
　　“说忘了你还问。”小然不客气的回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也懒得再像平常一样理会王文杰。不知为何，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把周围的一切都摔个粉碎，好像这样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早就厌恶了王文杰平日里对自己的把控，早就应该摆脱了，既然粉碎就粉碎个彻底，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屈从于她。
　　王文杰看小然如此，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也终于作罢。
　　三个人一起回去，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路过一家精品屋，王文杰想进去看看，小然一点兴致都没有，就道：“你们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小然一个人呆在外面百无聊赖，一会儿王小宾就出来了，来到了小然身边，小然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她相中了一个东西，和老板搞价呢，没完没了，我觉得没意思，就出来了。”
　　“这种店里哪里搞价啊，她还真是，总是立意新奇。”小然知道，王文杰一向如此，喜欢在那些不搞价的专卖店里搞价，以此来显示自己处事的高人一等、与众不同。
　　“她那种人就是这样，觉得这个世界就没有自己干不成的事。”王小宾淡淡地说。
　　小然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因为这是王小宾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说王文杰的不是，他一向很有忍耐力，尤其对王文杰超有耐心，难道说此刻终于瓦解了，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不似往常了。
　　王小宾道：“我们玩游戏吧。”说着把手放在小然的手上面，离小然的手有一定的距离，道：“看看你能不能打到我的手。”
　　小然笑笑道：“小孩儿们才玩的游戏，小儿科。”说着就打了过去，王小宾瞅准机会赶忙把手溜到一边，让小然打不着。两个人就这样你打我我打你地玩了起来。
　　好大会儿，王文杰从店里出来，两个人还玩的正起劲儿，王小宾好像故意要让她看到，也不躲避。小然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脑子不正常似地，怎么会糊里糊涂地玩这样弱智的游戏？王文杰不知道该怎么恨自己了。”
　　王文杰今天也不同往日，什么也没说，小然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在直冒火。三个人在路上静静地走着，到了十字路口，王小宾准备先去送王文杰，谁知王文杰却对着王小宾道：“以前都是你先走，今天还是先送你吧。”
　　王小宾道：“今天先送你。”
　　他们两个把王文杰送到楼下，王文杰一个人静静地上了楼。小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愧疚又加了一层。
　　王小宾笑笑道：“现在轮到送你了。”王小宾摊开双手，仿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道：“我们两个好像还没有单独走过呢。”
　　小然笑笑道：“你平时被王文杰霸占着，我们哪里有那个机会啊？不过你今天表现的很强硬嘛。”
　　王小宾淡淡地道：“因为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小然无言以对。
　　两个人走在路上，虽然像王小宾说的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好像又真的没什么特别的要说，聊着和平常一样的话题。
　　听着王小宾磁性的男中音，小然心里想：“客观地说，王小宾确实不错，长的一表人才，带出去绝对长脸。高高瘦瘦的身材，也是当下最受欢迎的。说话温文尔雅，对任何人很有礼貌，且话语和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柔情，怪不得总有女生对他痴迷。虽然不具有男性的刚硬，但是却事事透露着男性的理性和耐性。而且由于他家境富足，所以他从不吝啬自己的金钱，这样无形中又为他的慷慨增加了分数。这样有修为的“富二代”还上哪里去找啊？不过也正是他的完美，才更显示出他和王文杰不可能成为一对，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他，那就是“精致”，如果再用两个字来形容王文杰，那就是“粗糙”，也许精致和粗糙也能互补不足，但是差距如此大，完全相反的人真的无法想象他们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那么自己算是精致还是粗糙呢，也许在王小宾的眼里，自己是一个和他一样精致的人，可以和他引起精神上的共鸣，可是在王文杰看来，自己更加粗糙，只不过有一个精致的外衣而已。那么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反正绝不是一个精致的人。”
　　来到楼下，王小宾笑笑道：“你到了。”
　　小然也笑笑，两个人又开始对着傻笑。
　　王小宾道：“你笑的样子很傻，不过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笑。”
　　“你笑的才傻呢。”小然反击道。
　　“天翔会不会在上面等着你啊？”
　　“我也不知道，这么晚他应该回来了吧。”
　　“真是羡慕你啊，每晚有人等你回来。”
　　“是啊，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逃也逃不掉。”
　　“那可不一定，这种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小然吃惊地道：“你不会是不婚主义吧？”
　　“结婚了就一定幸福吗？那可说不定。”王小宾冷冷地道。
　　“怎么越说越不靠谱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算了，不说了，你早点上去了，不早了。”
　　小然道：“还是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王小宾笑笑，很听话的转过身离开了，小然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对王文杰说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只是这样，她一定不会相信，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又能怎样？”
　　自己该如何定义和王小宾的关系，说不清楚，而且永远也不会清楚，只知道只是如此而已。
　　刚到楼上，王文杰的电话就过来了，气呼呼地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想要独处的空间，我这个人也知趣，空间也留给你们了。现在可以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吧，别大家整天在一起藏着掖着的。”
　　小然无语，道：“我们两个能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无理取闹，是你做贼心虚吧？”
　　小然疲倦地道：“现在很晚了，我也累了。一句话，我和王小宾就是通过你认识的普通朋友，爱信不信。”说完狠狠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