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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

作品名称:一声枪响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5-03-27 13:36:34      字数:4307

  3
  美芝和花瓶从县城回来后,花瓶哭着回家了。美芝劝了一会,没用,花瓶一直哭,见花瓶的爹娘都在身边,美芝便回了自己家。
  美芝到家一边喝茶,一边向娘讲进城看到的事。说花瓶男朋友有外遇了,那个女孩子比花瓶长得好,看样子是个城里人。
  娘叹息,说:“小白脸,没好心眼!你以后找对象千万别找小白脸!”
  美芝这段时间也闹心。前些日子,村长来到美芝家,一脸的媚笑,一进门就对美芝的爹娘说:“恭喜你们,贺喜你们!”
  美芝的爹娘不知啥事,难道是在北京上大学的儿子有好消息了?这有可能,儿子考上清华大学时,整个倒流河镇都轰动了。不,是整个龙城县都轰动了。县长、县委书记都来美芝家慰问,还送来了现金一万元。一万元,那是钱哪!够买五头大黄牛的。在农村种地,一年累死累活,最多两三千块钱,这一万元钱,得美芝一家人种五年的地啊!
  美芝的爹一边给村长掏烟,一边笑着问:“是美芝的哥有好消息了?”
  村长一摇头,神秘地说:“不对,不对,你们猜猜,这件事不比美芝的哥考上清华大学分量轻!”
  美芝的爹惊诧:“村长你别开玩笑了,美芝的哥考上大学时,连县长、县委书记、镇长、镇委书记都来了,这还不够隆重地?”
  村长一笑:“这件事要是成了,县长、县委书记来不来我不敢保证,可我敢保证,整个倒流河镇的干部都得到你家来贺喜!”
  美芝的娘有点不耐烦:“他叔,你就别绕弯子了,有啥话尽快说,多急人!”
  村长这才收住笑,神秘而又严肃地说:“不瞒你们说,镇长的儿子看上你们家美芝了。镇长托我来说媒,你们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啥?镇长的儿子看上我们家美芝了?”美芝的爹娘失声惊问。
  “确实是这样,这是美芝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村长话语中带着羡慕。
  “我不愿意!”美芝大吼一声,惊得院中的几只觅食的母鸡四散奔逃。
  村长呆了,美芝的爹娘愣了,他们咋也没想到美芝能这样。
  好半天,村长才回过神来。他立即满脸赔笑:“侄女,你咋这么憨?你要真是嫁给了镇长的儿子,你这辈子还愁啥?吃香的喝辣的,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不可能,可是想要其它的东西,恐怕没有做不到的!”
  美芝杏眼圆睁:“那你咋不把你闺女嫁给镇长的儿子?”
  村长没想到美芝能说出这样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哆嗦。好半天,村长才恢复平静:“侄女啊,你别生气,我倒想把闺女嫁给镇长的儿子,可人家看中的是你,不是我闺女啊!”
  美芝心里一笑:就你闺女长得那样,一个人不敢看,两个人得拎一颗手榴弹,镇长的儿子能要她?
  美芝的爹娘赶紧劝美芝:“芝啊,咋能这样跟村长说话呢?村长是好心!”
  美芝仍然一脸怒色:“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嫁给镇长的儿子,他还敢来抢我?我谅他也没这个胆量,弄不好我找我哥去!”
  一听美芝要去找她哥,村长害怕了。村长可不傻,美芝的哥从清华大学后,分到人民日报社当了一名记者。他要是知道妹妹被人逼婚,别说是镇长,就是县长、市长,他也敢治你!
  村长说了好大一会,美芝就是不愿意,村长只好失望而走。他心里懊丧不已,他在镇长面前已经打了包票,说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美芝却不买他的账,到底是咋回事?镇长的儿子按说长得不孬,小伙子堪称美男子,唯一不足的就是嗜酒如命,喝醉酒就耍酒疯。

  镇长家住龙城县里,儿子经常来倒流河镇玩。
  有一次,镇长的儿子在镇醉君庭饭店喝酒喝醉了,大白天就在倒流河镇大街上尿尿。惹得人们背后指指点点,也有人大骂,当然没让镇长听到。
  还有一次,镇长的儿子喝醉了,在大街上睡了半小时。一个乞丐趴在他身上,跟镇长的儿子亲嘴,众人看了忍俊不禁。后来,镇长知道儿子醉卧街头,才派人把儿子架回镇政府。
  更有可笑的呢,镇长的儿子一次喝醉酒后,抱着路边一棵树,一个劲地喊娘,哭得像泪人一样。
  像这种发生在镇长儿子身上的事屡见不鲜,俯拾即是,举不胜举,整个倒流河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美芝心说,就这种货,还想娶我,该滚哪儿滚哪儿去!
  美芝心里纳闷,镇长的儿子咋知道我呢。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美芝终于想起来了。镇长的儿子原来是他高中同届不同班的同学。
  一想起高中的生活,美芝心里就有种失落感。

  那时,美芝是龙城一中的校花,追求者众多,尤其是进入高三后,美芝几乎每周都能接到几张纸条,有本班的,也有其他班的。更可笑的是,还有刚进校的高一新生。美芝为这事很闹心,成绩也有所下降,以至于高考时差两分没能走进象牙塔。
  本来,再复习一年,美芝完全能考上大学。可她转念一想,哥哥几年前考上了清华大学,我就一个哥哥,哥哥以后肯定得在外地工作,我要是再考上大学,以后谁来照顾年迈的爹娘。养儿为了防老,父母在不远行。思量再三,美芝决定放弃继续上学,以后在农村找个对象算了,离爹娘不远,把哥哥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接过来,这也算是一种生活方式吧。
  美芝在高中时不是对每一个给她写纸条的同学都反感,她至今记得一个叫吴慈仁的男同学。虽说但是也撕了吴慈仁的纸条,可那是为了激励吴慈仁,听说吴慈仁考上了大学,在百里外的相城上了师专。美芝不理解,更不明白,吴慈仁分数考得不低,完全能上更好的大学,可他咋就选择相城师专呢?
  说真的,美芝心里很喜欢吴慈仁,她对吴慈仁太熟悉,太了解了。这倒不是因为吴慈仁高中时能熟背唐诗和宋词三百首,而是吴慈仁这个人心地太善良了。
  吴慈仁是吃蔡家村百家饭长大的,他所有的学费都由村里人资助。
  有一年寒假期间,吴慈仁知道晚上天冷,便经常到蔡大爷家里,蔡大爷无儿无女,老伴早亡。吴慈仁先把蔡大爷的被窝暖热,再回家睡觉,感动地蔡大爷热泪盈眶。
  还有一年夏季,邻居蔡奶奶生病,吴慈仁一直照顾到蔡奶奶康复,给蔡奶奶洗衣服,做饭,不仅蔡家村的人感动,连蔡奶奶的儿孙都自叹不如。
  美芝心说,要嫁就嫁吴慈仁这样的男孩子。当她接到吴慈仁的纸条时,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吴慈仁的感情,可为了激励吴慈仁,美芝只好装作生气,把纸条撕得粉碎。
  当吴慈仁考上师专后,不少人替吴慈仁高兴,美芝也是,可她有黯然伤神。美芝知道,考上大学后,就意味着吴慈仁远走高飞了,他以后吃商品粮了,回倒流河镇的机会很少很少。
  美芝很想让舅舅给她当媒人,她知道舅舅有恩吴慈仁,只要舅舅开口,吴慈仁肯定能答应。可美芝又想,要搁以前,吴慈仁没考上大学,而是回蔡家村种地,这事还有希望,如今人家考上大学了,我还想啥,眼睛想瞎了,吴慈仁也不会答应。
  这次村长一来提亲,美芝能不烦吗?美芝心说,男孩子要是吴慈仁该多好,我啥条件都没有就得答应,除了吴慈仁,我这辈子没打算嫁了。唉,今生想嫁吴慈仁,只能在梦中了。

  今天,美芝从花瓶家里刚到家,村长又来到美芝家,一脸灿烂地笑。
  美芝的爹不在家,美芝的娘知道村长肯定还是来给美芝提亲的,心里再恼火,也得跟村长打招呼。
  美芝可不这样,她瞪着眼质问村长:“你又来干啥?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没门,你让镇长的儿子死了这条心吧!”
  村长满脸赔笑:“侄女,上次我回去后跟镇长说了,他说只要你同意这门婚事,直接把你调到镇计生办,先担任计划生育干事,还能让你吃商品粮。计生办主任年龄也不小了,她一旦退休,镇计生办主任非你莫属。”
  美芝大吼:“让我当镇长我也不稀罕,你跟镇长说,下次再派你来提亲,我就辞掉村计生专干一职!”
  村长只好悻悻地走了。
  美芝的娘劝美芝:“芝啊,你心里可有合适的男孩子?”
  美芝苦笑:“娘,您放心,我以后不会远嫁的!”
  娘知道女儿一定有意中人,但不知道到底是谁。娘俩正聊着,忽然听见院中有人大声喊叫着。
  “美芝,我咋听着像你舅舅的声呢?”美芝娘俩忙走出屋。
  果然是美芝的舅舅,他满面春风,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小伙子。
  一见那小伙子,美芝愣住了:“咋这么眼熟,咦,这不是电视剧《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吗?不对,这个许文强咋像我高中时的一个同学?难道是他?真是我天天做梦都梦见的人?”
  走进屋后,蔡仁义笑着对美芝娘俩说:“姐,美芝,我就直说了,这个小伙子你们大概听说过,他就是我们蔡家村吃百家饭长大的吴慈仁,他爹娘去世的早,是蔡家村的人集体养大的苦孩子,现在出息了,在相城上大学呢。我今个来,是给美芝说亲的,美芝,慈仁说你们上高中时是同届同学,他还给你写过纸条呢,被你撕了,有这事吗?”
  美芝的娘一听,这才仔细打量着吴慈仁。眼前这小伙子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眼角眉梢透出一股精气神,长得很带劲,越看越喜欢。
  再看美芝,脸上不知啥时已绯红一片,她正害羞地看着吴慈仁。
  “姐,慈仁下午还得回学校去,姐夫不在家,你做一次主吧,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蔡仁义有点着急。
  “只要美芝心肯,我和你姐夫没啥说的!”美芝的娘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蔡仁义又问美芝:“小芝,你啥意见?”
  美芝莞尔一笑:“舅舅,只要俺娘同意,我就同意!”
  “好,好,看来这趟没白来,大鲤鱼我是吃定了!美芝,从现在起慈仁就是你男朋友了,可别像在学校那会对待人家!”蔡仁义喜得差点蹦了起来。
  蔡仁义扭头对吴慈仁说:“慈仁,现在美芝是你女朋友了,以后你就有两个家了,蔡家村是你的家,这儿也是你的家。你可不能像简意那小子脚踩两只船!”
  “蔡叔,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美芝的!”吴慈仁心花怒放。真没想到,本说去金局长家相亲,却鬼使神差般地遇到蔡仁义,又在这儿见到了自己曾经心目中的女神。而且,那位女神已经成了他的女友,能不高兴吗?
  “以后不要喊我叔了,现在就改口,喊舅!”蔡仁义有点生气。
  “舅舅!”吴慈仁小声喊一声。
  “没听见,重喊一遍!”蔡仁义故意刁难。
  “舅舅!”吴慈仁提高了声音,蔡仁义这才满意。
  美芝娘俩都笑了。刚才还觉得很生疏,一旦定了亲,美芝顿时感觉跟吴慈仁亲近多了。她到厨房给吴慈仁打了半盆洗脸水,让吴慈仁洗了洗脸,然后把吴慈仁领到自己的闺房,两个年轻人互诉衷肠。
  提到当年给美芝写纸条的,两个人都笑了。
  正当两个人沉浸在往日的美好回忆之中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还带着哭音:“美芝,美芝……”
  美芝一听,是闺蜜花瓶,忙走出屋。
  花瓶一见美芝的舅舅在这儿,顿时放声大哭:“舅舅,我正打算跟美芝一起去找你,你快去倒流河村看看吧,俺爹娘刚才去找村支书,支书的儿子毛蛋听说简意变心了,气得不轻,他带着四五十个人,拎着抓钩、铁锨去简意家了,非出事不可!”
  蔡仁义一听,连忙骑着自行车赶往倒流河镇。
  美芝、吴慈仁放心不下,赶紧找了两辆自行车,花瓶骑一辆,美芝骑一辆,美芝心疼吴慈仁,让他坐在自行车后架上,三个人一起急匆匆向倒流河镇赶去。
  吴慈仁做梦也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和女友美芝竟在倒流河镇的小街上,跟前来找他的金枝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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