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首往事 泪眼婆娑

　　
　　终于熬到回家的日子了，那天是上班的最后一天。那天似乎时间过得特别快，可能我觉得第二天不用上班了，思想比较轻松，整天乐呵呵的，因此觉得时间过得快。
　　早晨我也不用上油锅了，让一位日本阿姨接替我的工作，我在旁边帮忙就行。在油锅旁，我想起刚来时，由于语言不通，受尽史露的气，自己的泪珠滚到油锅哧哧的响，那份心酸久久不能忘怀。
　　想到这些，我不由自主的摸摸这滚烫的油锅，泪也情不自禁的悄悄滑落。我又抬起模糊的泪眼，环顾厨房的四周，重新打量这厨房里面每个进进出出的同事，一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但还是蕴藏了很多的酸甜苦辣。
　　那段悲伤的日子，是我自己在油锅上悄悄的边唱歌边工作，才排解了心中的苦恼。每次我心情差时，我就会边炸菜，边哼歌。可能油锅和厂长的炒锅靠的近，有几次，也许是我唱歌唱的有些忘乎所以，声音大了些，自己却没有感觉到。
　　直到厂长突然站到我面前，故意把脖子歪了歪，装作在听，然后笑眯眯看着我，最后翘起拇指，晃了晃走开了。
　　想到厂长，我又看了看厂长繁忙的背影，想想这好心的日本男人。第一次怕我在油锅上烫伤，给我一副护袖，而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为了问我习惯不习惯，说了几遍言语，打了几遍手势，可惜我却没有听懂，最后他只能用笔写在本上。
　　还好日本的字是我们的繁体字，我们几个人猜，终于才出来，知道他是问我，在日本习惯不习惯？想想如果没有他的宽容，我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再看看田燕和金秋，如果没有她们的陪伴，再来两个像史露那样的人，我肯定坚持不了一年，想到这里，我的泪又忍不住滑落。
　　“怎么啦？这么伤心？不是后天就回家了吗？”
　　正当我悄悄拭泪的时候，厂长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像往常那样和蔼可亲的问我。
　　“厂长，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我没有为你做什么，你回家也没有给你买东西。”
　　我笑了笑，其实我是有很多感谢的话想说，可惜语言障碍总让我无从开口，只能深深给厂长鞠了一躬。
　　厂长虽然诧异，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又继续忙碌了。
　　出了厨房，我又进装饭车间，看望里面带我看海的阿姨，还有煮饭的年轻人，当然还有洗锅的老伯。可能她们都知道我要回家了，都笑呵呵的看着我。阿姨更是舍不得，一直抓住我的手，表情非常郁闷，还一直说：“你回家了，千万别忘了阿姨，我也一定会打电话给你，知道吗？”
　　看阿姨这样，我也有些难受，勉强的点点头。同样今天饭也不用我装，还是大佐主管自己做。
　　我向大佐举了举右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大佐也向我笑笑，同样做了这个动作。
　　告别了装饭间同事，路过抓菜间时，很想去看看里面的阿姨，但想想主管那副脸，又转身进了厨房。
　　一个上午，我就在几个车间晃悠中度过了，吃饭的时候，所有吃饭的阿姨都过来拍拍我，和我道别，我都一一鞠躬谢谢她们，感觉心里暖暖的，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吃饭，想想刚来时，什么也吃不惯，后来又每样都想尝遍，结果胖了十几斤。
　　下午，洗碗机也同样不需要我工作，只是在各个工序上随便帮忙。我知道外面洗小缸的特别忙，因此我去帮忙洗。那些阿姨都知道我要回家，因为前两天我就一直在唠叨，也一直在倒计时，所以公司人都知道我要回家。
　　洗碗机上平时和我好的阿姨，都舍不得我走，都过来和我拥抱，还不时给我糖和小费，搞得我又是忙着鞠躬，又是嘴里谢谢不断。
　　那天我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平时觉得度日如年，为何此时如此留念了？唉，也许这一年的樱花岁月，太让我值得留念了。
　　快到下班时间，洗碗机的清水主管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明天回家了吗？今天很开心吧。”
　　“是啊，很开心。”听了她的话，我有些诧异，平时总觉得她没有感情，只知道催我们干活，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奇怪。清水不仅说话奇怪，连行动都变得奇怪了，居然请我们喝咖啡，这真是难得。在我印象中，感觉厂里的干部，好像很少请我们吃喝，反而没有员工阿姨们大方。我和田燕相互笑笑，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后来听田燕回国说，清水主管在她们回家时，还给了她们小费，这让她们特别想不到的。
　　清水主管刚说完，抓菜主管又走过来，和颜悦色的对我说：“你今天辛苦下，提前把厕所打扫一下，明天你休息了。”
　　“哦，我明白了。”其实大家轮流打扫厕所，离我值日还有几天，但我没有分辨，其实这几天我已经够轻松了，重事几乎都不要我做，上班也自由多了，因此让我打扫厕所我也毫无怨言。
　　只是日本人对厕所的卫生要求特别严格，不管谁上厕所，都必须换厕所里面的拖鞋，有时我们怕换，因为穿靴子，脱来脱去麻烦，但有一次史露被主管发现，遭到严厉批评，吓得我们几个再也不敢调皮了。
　　不过，听说我们这还不算严重，有一家公司，曾经为中国人不换拖鞋上厕所，而且警告了几次，都没有改，被公司开除。正因为平时注意讲究卫生，所以厕所还是挺干净的。尽管如此，在打扫厕所卫生方面，要求还是挺严格。无论地上、墙上都必须搽干净，还得每次用消毒液消毒，地上一点水都不能有，必须用拖把拖干净。
　　本来打扫厕所有一个固定的人打扫，不知什么原因，阿姨辞职了，因此厂长让公司每个员工轮流值日。史露觉得很不平衡，愤愤的唠叨：“让我们打扫厕所，凭什么？我们来上班的，又不是扫厕所的。”
　　“算了，让干嘛就干嘛吧，说那么多有用吗？”我深深的叹气说。
　　记得第一次，我打扫厕所时，可能用水冲地下用多了，地上水也没有拖干，被抓菜主管逮住，不仅被训，还罚扫三天。
　　史露开心不得了，田燕温和的说：“银儿，你有时做事太较真，我们都是用湿拖把拖一下地就行，你却要用水冲，那多水肯定难拖干净，唉，真不知怎么说你了？”
　　“哦，我也不知道，当初阿姨教我这样的。”
　　“你真傻，能听她们的，她们自己也这样，以后注意点。”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此以后，我也简简单单的打扫厕所，但居然真的再也没有被主管骂过，也许人生有时就必须要马马虎虎，才能过关。
　　下班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自己生活了一年的地方。虽然一年时间不算长，也尝尽了世态炎凉，在异国屋檐下无奈和凄伤，可毕竟是我人生宝贵的经历，也是改变我人生观的新的历程，怎么不让我感慨万千。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我们上班偶尔看见那对夫妻的老公，他和我们打招呼，我停下来和他说了会话，告诉他我要回家了。金秋就笑我说：“银儿，你是不是因为经常碰见人家，看到帅哥，所以喜欢和人家聊天。”
　　“去，瞎说什么，人家和我们打招呼，总不能不理人家吧。”我被她气得无语。
　　“她和你开玩笑，银儿，别介意。”田燕笑呵呵的解释。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我不依不饶。
　　“逗你玩，知道你明天回家，开心一下，我和田燕心里都不舒服。”
　　“好，原谅你了，但罚你们俩今晚陪我逛超市，买回家的东西，我还差点，想再补点。”
　　“遵命，女王陛下，哈哈。”金秋说完哈哈大笑，我和田燕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晚饭过后，我们三人骑着自行车，去平时常去的那家大超市，在超市逛了几圈就回家了，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要买的，只是补点。我们三人在超市开开心心的购物，却急坏了在二厂值班的经理，她在我们宿舍等我们。一般我们晚上很少上街，即使出去了，也会早早回家。
　　因为二厂经理有时会查岗，怕我们晚上乱跑，所以老板让她值班时，过来看看我们在不在宿舍。那天偏偏正好经理值班日子，她忙好手里的事，天已经黑了，时间也不早了，她顺便过来看看我们，没有想到我们都不在，可又不敢轻易走开，只好回办公室等我们，一直到看到我们宿舍灯亮，才又过来。
　　看到我们手里提着的东西，问我们是不是去超市了？我们点点头。她笑笑说：“以后出去早点回来，晚上外面不安全，知道吗？尤其是女人。”
　　“嗯，我们明白了，以后再不会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经理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把从仓库里拿的面包给我们吃，她每次来几乎都从不空手，我们谢了又谢。经理看到我们平安回来，简单聊了几句，经理就告别我们走了。
　　这一夜我们三人都睡的很香，做着各自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