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语文组》第四集《方言》（三）

　　鱼兵符被她一拍一训，立马收住笑声，说：我讲我讲。是这样的，我县某校校长，恕我不能告诉大家姓什名谁，去年秋天到首都开会，没事时，跟同去开会的一位局长逛王府井。商场里，这位校长看到一种糖果，包装很好看，便想买。他用普通话问女售货员，同志，你那糖钉子好些钱一斤？售货员问，什么？这位校长又重复了一遍，售货员还是问，什么？局长不耐烦地对售货员说，同志，他是问，你那糖果多少钱一斤。售货员明白了，低头一笑，把价格告诉了他。他又嫌价格贵，便跟售货员讨价还价，问，同志，能不能巧一点？售货员又是一脸茫然，问，你说什么。校长又问，能不能巧一点？售货员仍是莫名其妙，问，你说什么？局长又急了，道，他问你能不能便宜一点。女售货员突然勃然大怒，呵斥局长道，你才便宜呢，畜生啊你！
　　说到这里，鱼兵符两手一摊，又耸耸肩，表示故事讲完了。
　　孔瑞麟和幸运听后，一个笑得搂着头歪在桌子上，一个笑得拍着胸脯直叫妈。
　　可是，乐海、羊西鸾、古朴、司马蓉、竺云天、唐汉不仅没有笑，还直眉愣眼地看着鱼兵符，仿佛在问，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鱼兵符见状，有些尴尬，看看乐海，说：这个，你们……那啥？
　　孔瑞麟和幸运见几位老师没笑，也止住了笑，看向鱼兵符。
　　鱼兵符伸伸头，问孔瑞麟：咋样？
　　孔瑞麟转头看了一圈其他几位老师，说：这事儿以前上学时都听说过。
　　鱼兵符有些失望又心有不甘地问：那你还笑得这么欢快？
　　孔瑞麟愣着眼，道：我笑，是因为听说那校长就是鱼老师您。
　　这话一出，除了鱼兵符，所有的人哄然大笑，乐海笑得有些嘴歪，羊西鸾用手捂住了脸，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哎呀，小、小孔啊，你、你、你咋、咋敢、敢说、实话呀！
　　司马蓉趴在桌子上直揉肚子，古朴仰起脸来尽力张大了嘴，笑得呴儿呴儿直倒气，竺云天站起来，挥舞着毛笔，唐汉竟然捶着胸跺着脚。倒是幸运和孔瑞麟愣愣地，傻了一般，想笑又有些糊里糊涂，不知大家为何笑。
　　就在大家的笑声中，唐汉拔高声调，用陕西话朗读道：卧似梅闻花，卧似深井冰。卧似打春绿，卧似老木竹。哈，同志们，听懂了吗？他的朗诵又掀起一阵大笑。
　　乐海先止住笑，等大家都停住了笑，摆摆手，道：哎，咱说是说，笑是笑。要说这个方言，还真是社会交流的一种障碍，北方方言区的各种方言还好说，一往南，上海话、客家话、粤语等等方言，如果不是书同文的话，简直成为一个独立的语言，想想真的很可怕。特别是由此上溯到五代十国，再上溯至南北朝，他们如果能够坚挺下去，成为独立不灭的国家，那就很容易在当地方言的基础上，形成自己国家语言体系。如果是那样的话，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岸这块大陆，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还真难说。我想，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伴随着书同文，秦始皇也一定严厉推行过言同音，因为秦始皇巡视天下，要听取地方官员的汇报。那些地方官员，特别是山东六国及南方百越之地的官员，不可能各自操着地方话，对秦始皇叽哩哇啦一通，听得始皇帝头大。可以想象，在当时，学习普通话，一准是甚嚣尘上。
　　司马蓉接着道：按照师哥的逻辑，大汉天子刘邦在登基之后，还会继续推行当时的普通话。刘邦虽然是苏北沛县人，但毕竟在关中混得时间长，对关中话自然已经很熟悉，不然，他要是无赖起来，非要让天下人都学习他老家的苏北话，那可真是个麻烦。
　　古朴往上推推眼睛，对司马蓉道：这你就不懂刘邦了，正因为他无赖，他更熟悉顺逆之道，他自己既然立身关中而君临天下，那么，他自然会把关中百姓先玩转了，如果连关中的那帮人他都玩不转，那他又怎么玩得转萧何、张良、韩信等等这些人，那也就更不可能把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古朴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还准备说话。竺云天急忙拦了他的话题，道：哎，各位各位，我们是在讨论方言问题呀，怎么被刘季给牵走了魂儿呀。
　　乐海道：我们是从历史的高度论证推广普通话的必要性。
　　羊西鸾马上接道：噢，你是说，如果不推广普通话，那刘家天下就会四分五裂。你这纯粹是鸭子放屁，无稽（鸡）之谈。
　　鱼兵符连连点头道：羊子之言，于我心有戚戚焉，知音，知音啊！
　　羊西鸾一转身，一瞪眼，道：滚一边去，谁跟你知音！
　　唐汉在旁边哈哈一笑，道：鱼兄啊鱼兄，真是悲催呀，何必呢，拍马拍到驴腿上。
　　竺云天猛拍了一下桌子，夸张地叫道：哇，打手，你太能跩了，竟能将马屁和驴腿对接起来。
　　话刚落音，羊西鸾就抓起办公桌上的黑板擦扔向竺云天，并恶狠狠地道：闭上你的狗嘴，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没长出象牙来呢。
　　鱼兵符一拍腿，道：俏巴！
　　羊西鸾又是一转身一瞪眼，道：你又接什么话，真是东边卖笼头，西边来个伸嘴驴。
　　鱼兵符被说得阵青阵红，怒圆了眼睛，嘴唇抖着，说：你、你、说话……
　　乐海摆摆手，对鱼兵符说：哎，老鱼，你也别说这说那的了，不就做了一回驴嘛，以后那嘴别伸了，行不行？我们还是说说方言。这方言呢，古已有之，《孟子•滕文公》中就说，什么南蛮鴃舌之人么。几乎每年为准备语音教案，我都会想一个问题，方言是如何产生的？
　　竺云天一听，立马举手道：这个问题我想过，我觉得是因为分家造成的。人类诞生之初，本来相处的很和美，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闹矛盾，于是分了家。既然分了家，那就不能再说一样的话，再用一样的字，这样也便于保密。各自便重新造了字，重新定了音。最典型的证据就是日语，想脱离华夏文明，自己去造字，结果弄得像鸵鸟藏身一样，盗窃汉字丑陋的屁股完全暴露出来。
　　乐海道：噢，分家说，有点牵强，不过也算一家之言吧。
　　羊西鸾马上道：他海哥，你也太不严肃了吧。学术研究不能驴唇不对马嘴地胡扯。我的观点是起源说。人类虽然是群居动物，但自起源之日起，都是一个部族一个不落地分居着，为了获得领地和生存资料，相互之间不断发生战争。由此也可以推断，方言是古已有之的。
　　乐海道：不错不错，很有见地。不过学术研究嘛，需要百川东归海，也需要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羊西鸾很生气，说：乐海，你个撅腚朝天、颠倒乾坤的家伙！
　　乐海嘻嘻一笑道：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你一个多么有气质的人，怎么也弄那撅腚朝天的事！
　　羊西鸾抓起一本教材砸向乐海。
　　乐海伸手接过教材，笑道：谢谢赐教！玩笑玩笑，人哪，不玩不笑，不会年少。下面谁还谈谈。
　　司马蓉举手道：我说说，我的观点是风水说，风水软的形成的方言就糯，像吴侬软语，风水乱的形成的方言就杂，像广东话，风水硬的形成的方言就刚，像陕西话。
　　唐汉马上拍手，道：好好，有见地，真有见地！
　　乐海则道：哎，说到陕西话，我还真喜欢陕西话，喜欢它又是因为喜欢秦腔。那秦腔，真是燎咋咧。哎，我说，唐汉，你来一段秦腔行不行。
　　唐汉欢喜地道：为哈问行不行，俄不比那专业的差。听吧。于是，他上前几步，丁步击头亮相，做得精精神神，随即亮开嗓门，唱道：有白龙在河东修表中原，晓喻了宋天子细听孤言。我也曾练就了雄兵百万，岂能够居人下每岁朝参。在汴梁你为尊我不进犯，河东地俺称霸与尔何干。却怎么要我邦年年贡献，难道说天生人俺愚你贤。今日里领大兵前来讨战，是懦夫你就把免战高悬。观罢表气得人团团打颤，好一个癞蛤蟆想要翻天。当殿上把众卿一声呼唤，这兵乱该命谁前去剿安？
　　唐汉一曲唱完，大家热烈鼓掌。
　　古朴道：都说爱情是打来的，我认为爱情是唱来的，爱情绝不是江山！
　　乐海感叹道：好哇，真好！这么粗犷豪放，真可谓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这是哪一出？
　　唐汉道：是《下河东》开始河东白龙下反书后赵匡胤的一段唱。
　　古朴点点头，道：哎，大家伙儿，我有个想法，元旦学校文艺汇演不是要出节目嘛，我看我们组就用方言演演话剧《雷雨》怎么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然叫好。
　　竺云天首先说：我演周萍。
　　古朴看他一眼，道：那我就演周朴园。
　　竺云天马上反对道：不行不行，你占我便宜。
　　羊西鸾道：好好，古朴演周朴园最好，胖胖的，像个资本家。
　　乐海问她：那你演谁呀？
　　羊西鸾正色道：那当然是鲁侍萍喽，你看我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小司马正该演繁漪，幸运这单纯的小妞，正好演四凤。
　　司马蓉脸有些红，道：羊老师，你意思是我很复杂喽。
　　羊西鸾马上摇头，道：没那意思，无心无心啊！
　　鱼兵符道：那乐海演鲁贵。
　　羊西鸾马上说：不行，你演鲁贵最合适，孔瑞麟正好演周冲，海哥做导演兼剧务。够他忙的，哼！
　　孔瑞麟看看幸运，嘟哝道：俺想演周萍！
　　幸运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这时，唐汉问道：哎，各位演得怪热闹，俄呢？
　　羊西鸾道：你又不是我们组的人。
　　乐海摆摆手，道：想演也行，那就客串所有的仆人吧。
　　唐汉快乐地说：行，只要能露脸就行。
　　乐海问：那都说说，自己都用什么方言？
　　羊西鸾马上说：咱嘞河南话。
　　唐汉说：俄用陕西话。
　　司马蓉道：我用天津话。
　　古朴道：俺用上海话。
　　竺云天说：我用粤语。
　　幸运道：我学过客家话，就用它。
　　孔瑞麟想了想，挠挠头，说：俺用四川话。
　　鱼兵符丝丝一笑：那俺就用最难的，东北话。
　　乐海道：角色也分了，方言也选了，咱丑话说到前面，认真准备，只准演好，不准演砸。同意的，手搭起来表个态。
　　于是，乐海走到中间，伸出手，大家都走过来，站成一围，手儿放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齐心协力，演好雷雨；刀山火海，永不放弃！（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