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奋斗渐有起色，茫茫人海再相遇

　　莫树镇卖莫树糕的店铺总共只有两家，但是只有一家是半个世纪的老店。如今的老板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再过几年，他也打算把店关了，他想好好享几年清福。
　　老人家叫陈言。莫树镇有两大姓，一是“周”，另外一个便就是“陈”了。老人家十来岁的时候就和师傅学做手艺，后来师傅过世了，临终前嘱托自己一定要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所以，老人这一做，就是半个多世纪。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如今的门庭若市。
　　老人的师傅没有子嗣，所以把老人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老人也不愿意师傅心寒，所以才坚持到了现在。但是如今他的年纪真的大了，而莫树糕的制作又是个精细活儿，他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了。他打算着，过两年，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要是实在没有人的话他也就直接关了店门了。
　　见到周程的第一眼，老人就很开心，只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感。
　　“来来来，你坐下，”他拉着周程就到了一旁的桌子旁坐下，“来来，说吧，你来是做什么的？”
　　“陈大爷，是这样的，我……我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咱能不能把莫树糕的品牌往外打……”
　　“好啊！”可是，周程的话还没有讲完，老人就乐得叫出了声，“我就说嘛，昨天梦见喜鹊，今天一定会有好事来的，看，我说对了吧！”
　　“什么？”周程有些糊涂了。
　　老人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一一道来，周程这才知道原来大家竟然是不谋而合。
　　“那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为什么不去实施呢？”
　　“关键是没有接班人啊？”
　　老人告诉他，莫树糕的制作工序复杂，但是光造型一道就要花上至少三年的时间去学习。而一个初学者，从入门到出师，最快也要五年的时间。而这还要是在悟性不错的情况下。老人说当初他跟随师傅学习的时候，算是比较快的，四年半的时间已经达到了比较好的水平。
　　他还说，老一辈的人心中都有这么个情结，希望莫树糕手艺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所以才不忍割舍，一直坚持到现在。但现在的年轻人年轻气盛，只想着能够赚钱的活儿，哪怕只是一年的时间，都无法坚持下来，更别说是要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学五年乃至更久的手艺。
　　“现在的年轻人想的跟我们那会儿的不一样了，一门手艺在就在，消失了也不影响他们。只有我们这些人，一辈子的手艺了，才会不舍。”老人说着又叹起了气。
　　“那您儿子呢？”周程问道。
　　“别提他了，我在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提过这个问题，他就是死活也不肯干，说这一行没出息，他不可能为了这耗费五年的时间。后来生了孙儿之后，我把希望寄托在了孙儿身上，结果我第一次和孙儿谈的时候儿子就朝我发火了。你说就这样，我还有什么盼头啊？”
　　“那是挺不容易的。”
　　其实十来年之前，莫树糕的手艺人还是蛮多的，可是时间一长，因为缺乏理想的市场化运作，莫树糕并没有带来很好的盈利空间。而后几年，许多手艺人相继放弃这份坚持，转向其他行业。再到后来，一些高龄的手艺人迫于身体状况，也渐渐放弃了莫树糕。到现在，全镇只有两家店，只是刚好应付莫树镇的市场，更别谈要走出去了。
　　“那陈大爷，是这样，我现在给您先期投资，咱们走出莫树，去别的地方尝试，看咱们莫树人引以为傲的糕点在别的地方是不是能够获得一样的效果。如果市场反馈确实好的话。我们就可以推广起来。一来我们可以保护莫树糕手艺不会失传，二来也可以用这个来赚钱。到时候盈利的钱咱们五五分，您看怎么样？”
　　周程讲得头头是道的，但是陈大爷却只是一直摇头。
　　“这样我就一个人，加上几个伙计也就四五个，他们还是因为实在没找到合适的活儿干了，这才愿意呆在我这。最好的一个伙计也还要小半年才能独立制作。咱们就是缺人，就是反响好了又怎么样？即便推广了咱也没人啊？”
　　“不是，陈大爷，是这样，咱们先试一试，看反响好的话，我会投钱，请人来学这门手艺。”
　　“那学手艺没给钱，你还贴钱？”老人家有点不信。
　　“这不是现在主要别人怕辛苦不愿意学吗？那咱们先期就先用这种方式吸引一部分人来，等到时候莫树糕的品牌打响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主动来学的了。”
　　“成，看你讲的好像挺是那么回事。那不会要我出钱吧？”陈大爷还是有些顾虑。
　　“不用不用，”周程忙解释，“您只要提供手艺就可以，到时候带出一个人来，就可以由他再去带徒弟，这样下去，手艺就能传承下去了啊！”
　　“那好，”陈大爷大手一拍，“要真能成，别说五五分，就是我一分不要我都心甘情愿！”
　　“那怎么行，您放心，到时候如果盈利那咱们就是五五分，您相信我，不会骗您。”
　　得到陈大爷的同意之后，周程就打算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他打算先在秋和市租个小店，将它确定为莫树糕走出莫树的第一站。
　　选择秋和，其实周程考虑了很久。首先，它跟莫树近不算近，远又不会是十分的远。其次，秋和的饮食习惯和莫树有比较明显的差别，这可以用来检验莫树糕是否具有明显的地域局限性。他打算等那边的事情处理清楚之后，就让陈大爷带着所要用到的设备过去。
　　“那陈大爷，我就先走了，”他拿了陈大爷的号码之后就起身准备走，“我办妥之会再回来，您等我电话。”
　　“好好……”陈大爷乐呵呵地应着，想着自己的手艺可能有了接班人了。
　　不过才刚从陈大爷店里出来，周程就看到了他二叔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原本想躲起来，却已经晚了。
　　“阿程，”二叔小跑着追上来，“你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怎么回来也不回家，怎么在这呢？”
　　“二，二叔，回来再跟你说好吗？我现在有急事，得马上走！“
　　“嘿，这孩子！”二叔越来越不懂周程。
　　不过看着周程现在精气神还不错，二叔不安的心也就稍微能够平静一些。
　　“记得给我打电话！”他对着周程远去的背影大声喊着。
　　“知道了！”
　　但是周程只是嘴上这么答应着，很快就又抛到了脑后。他去了秋和市之后就把支票拿去兑现了，然后找了一处偏郊区的小店，装修花了三天多的时间，随后他联系了搬家公司，回去帮陈大爷把东西都搬过去。
　　这样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后，莫树糕小店在秋和市正式开业了。
　　那一天，周程特意请了很多的人来表演，吸引路人的目光。随即又打出免费品尝的招牌，很快就有人光顾了。
　　就这样，只要有一个人来了之后，慢慢地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莫树糕似乎真的有无穷的魔力，即便是跨越几百公里来到了遥远的秋和，依旧因为其独特的口感获得当地人的一致好评。这种结果，令陈大爷难以置信，还以为是在梦中。即便是周程，都不敢相信，开业当天，就能获得如此热烈的市场欢迎。
　　“莫树糕”的招牌在那一天越发显得耀眼，周程完全沉浸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以至于甚至忘记了一个熟悉身影的到来——依蓝忽然走进店里来了。
　　“阿，阿程？”在这种地方相遇，她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
　　等他回头之后，依蓝这才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
　　“依蓝？”周程同样有些始料不及，“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今天没课出来走走，看到外面挂着“莫树糕”的招牌，所以就进来看看了，没想到是……“
　　周程这才想起来原来依蓝就是在秋和念的书。他没曾想到，在见到依蓝之前，真真是忘记了原来依蓝就是在这里。如今在这里邂逅，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一定很恨我吧？”他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说道。
　　“没有，”依蓝摇摇头，“严竹跟我说了，我原本是有些恨你，但是时间一长，我早就不很了。如今得知你的苦衷，早就烟消云散。”
　　“我……”
　　周程忽的又语塞了。他原是想问他们之间是否还会有可能，可是一想到晓娅就又犹豫了。依蓝也是一样，始终有着严竹的那道坎无法跨越，她总感觉到对不起。
　　“以后，以后还是好朋友吗？”依蓝朝他伸出了手，第一次，这样的客气。
　　“是，是好朋友。”周程一字一顿地打着，可却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的难受。
　　分分合合，终又相见。可是相见又如何？彼此心有顾虑，终究不敢再对彼此表露心意。于是，只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以为真的能接受朋友的关系，到头来只会发现自己的选择并非心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