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惧一段情，虽拒犹来

　　天是愈发的显得寒冷了，每个人出门的时候都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即便这样，也是难以逃避冷风刺骨的侵袭。
　　周程的伤刚刚才好，因而晓娅是不允许他回饭馆帮忙的，只让他呆在公寓里好好再休息一阵。
　　陈姨也很关心，每天跑上跑下地探望。周程只是哭笑不得，告诉她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叫她不用再上来。她年纪大了，这样频繁的上下五楼也很吃力。但是陈姨只是说没关系，就当作是锻炼好了。
　　但关切还不只是这些，更令他感动的是隔壁邻居竟然也是带着全家过来看望，还给他买了许多的补品。他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可是看他们自己本身生活已经那样艰难，但为自己买几百元的补品却一点犹豫都没有，他忽然又感到一阵心酸了。
　　他还注意到了，邻居家小孩依然还穿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打着补丁的裤子，这样他的心里就更加的难受了。他知道，邻居都是心存感恩的人，只是因为自己当初为他们垫付房租，他们一直铭记如今。其实后来他们有打算将钱还给自己，只是自己拒绝了。他知道邻居的心意，但是同自己相比起来，他们真的更需要钱。
　　下午的时候，周程下了楼，和陈姨在门口晒太阳。今天气温还是一样的低，但是风已经没有那么的强烈了，阳光也不错，让潮湿了好几天的屋子又恢复了生机。
　　“陈姨，这样下去我都成小老头了。”周程打趣道。
　　“怕什么？”陈姨一本正经地说着，“就该要好好养着，要不等你上了年纪了可有的你受。”
　　说话的时候，周程远远地看见晓娅骑着摩托过来了。
　　“周程！”他冲自己喊道。
　　“你怎么来了？”周程慌忙起身朝她走去。
　　她今天过来给他煲了一锅骨头汤。
　　“干嘛这么浪费啊？”周程慌忙将接过放到了桌上，“我都已经完全康复了，不用来看我，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没事，”晓娅摘了摩托帽，呼出的净是白茫茫的雾气，“陈姨，晒太阳呢。”她又同陈姨打着招呼。
　　“是啊，看今天天气多好啊。”陈姨一脸慈爱地盯着他俩看。
　　陈姨和晓娅是认识的，因为送外卖的时候经常会打她门前过，晓娅又是个特别嘴甜的人，这样一来二次，和陈姨就熟了。
　　“男朋友？”陈姨忽然很坏地笑了一下。
　　“哎呀，陈姨，”晓娅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是在我们饭馆上班，就是因为代我去送了次外卖才出了事，人家这不是心里过意不去才过来看看的嘛！”说话的时候晓娅的脸已经彻底的红透了。
　　“好好，”陈姨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只是普通朋友。不过，晓娅啊，小程这小伙可不错，你考虑考虑咯。”
　　“陈姨……”晓娅拉长了尾音，赶紧将眼神挪到周程看不到的地方。
　　“好，好，姑娘脸皮薄，陈姨不说咯……”陈姨越笑越开心，却起身走向里屋，好像是刻意在给他们制造机会。
　　这会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们彼此愣了好久没有说话，后来还是晓娅打破了沉寂，要周程先喝了汤，要不就该要凉了。周程也只是精神恍惚地答应着，却始终没敢说出别的话来。
　　即便晓娅一直矢口否认，可她骗不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周程了，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男生有这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上了周程的什么，可她只是知道每次和周程呆在一块儿的时候自己心里就特别的踏实，就特别的开心。一旦和周程分别了，就又会感到莫名的失落。
　　她也不知道周程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更不知道周程对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感觉。这些年，她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是不是就是陷入了爱的漩涡之中。只是，她只是喜欢于和周程呆在一起，即便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也是她所乐意的。
　　“诶，周程，你……”她盯着周程看，本想问他是否有了喜欢的女孩，可是又害怕自己这样的直接会让周程觉得自己没有一个女孩的矜持，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啊？”周程心不在焉地问着。
　　“没，没事，汤怎么样？”
　　“挺好喝的。”周程不敢看晓娅的眼睛，似乎是想要逃避什么。
　　他感觉出来了，看出了晓娅对自己的态度的转变。可是他不敢亦不愿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他不希望晓娅喜欢上了自己。从打算负了依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能喜欢上谁，也不能再让谁喜欢上自己。他不想再去辜负谁了。
　　“那你先吃，我回饭馆做事了。”晓娅接了哥哥打来的电话以后说道，临走又嘟囔一句，“真是，干什么啊？一直催催催！”
　　“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喊了回来，晓娅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一回到饭馆他就朝着哥哥抱怨，然后又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哥哥不知道晓娅为什么生自己的气，问了以后晓娅又不告诉自己，他也就不多说了。
　　但是晓娅的离开却让周程莫名的松了口气。他忽然觉得已经不敢再面对晓娅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她当做朋友来对待。他也很感激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若是有一天这种情感变成了恋人之情，他会感到害怕。
　　他对晓娅的印象很好，也很喜欢她。但那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至少目前为止是没有。和晓娅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给自己划定了一条界线，让自己在线的这一端，努力克制，绝不越过那条线。他怕有一天当彼此越过了界线之后，自己是否又会再度伤害了她。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以往那样的绝望，意志也并没有那样的消沉。但是，他始终是不能直面一段爱情。无论什么时候，依蓝始终是他爱着的那个人。在彻底让依蓝心碎之后，他才有勇气去直面这段爱情。他知道，自己是爱着依蓝的，就好像依蓝对于自己的爱那般。就因为爱，他才最终选择了放手。
　　他每日的只能依靠点滴的记忆来回忆依蓝，去翻动着这些年他们的一幕一幕相守一起的画面。对于他而言，自己和依蓝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很久以前，他不肯承认自己对于依蓝的爱，可是真正离别的时候，他不再有什么顾虑，也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开始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内心最初的想法。但即便如此却也为时已晚。如今，他只是希望依蓝能够幸福。
　　他告诉自己，自己不能再去爱谁了。失去依蓝已是他这一辈子的痛，如今他也只是想让自己一人默默承受这份痛楚。他爱每一个爱他的人，因而也不想谁来和他一起承受。
　　回到饭馆的晓娅整个人不在状态，一会儿打碎盘子，一会儿又拿错外卖。
　　“晓娅，你今天怎么了？”哥哥问道。
　　“没，没事。”她赶紧说道。
　　“还说没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你今天很奇怪啊小妹。”
　　“说了没事了嘛！”晓娅忽然又赌起气来。
　　晓娅生气了，哥哥也就不再唠叨。
　　那一锅骨头汤周程喝了很久，但其实，他却只是一直的在出神，陈姨出来的时候他才醒过来。恍恍惚惚端了起来要上楼去。
　　门口响起了喇叭声，是陈姨的儿子带着儿子媳妇儿回来了。
　　“小程等等。”陈姨喊他道，随即指着儿子对他说，“这是我家小子，张新，正好今天你们都在，顺道也认识一下。”
　　“您好。”周程赶紧伸出手走过去，“之前的事情真是谢谢您了！”
　　“没事，我母亲叫我做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张新说着，“你的事我也都大概了解了，你放心，我再帮你四处打听打听，你也别太担心，会找到的！”
　　“诶，好，还是很谢谢您！”周程感激道，然后又对陈姨说，“那陈姨，我就先上楼去了。”他不愿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
　　可是，见到他们一家如此祥和的气氛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始思念起自己的生父生母了。原本他们现在都应该有孩子在身边尽孝，原本他们现在都应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的弄人，如今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身在何方。
　　他也想起了养父养母了。虽然自己不是亲生的，可是养父养母待自己从来是那样好。他们知道自己懂事的早，印象中他们几乎没有骂过自己一句。他感激养父养母对自己的抚养之恩。如今，自己还未能报恩他们却已经去了，他第一次感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他不想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了。那样，他永远无法面对。
　　他算着时间，知道自己该加快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