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可怕的禽流感

　　
　　在我们宿舍楼下是三厂，是切菜、洗菜的地方。我和金秋两个人，一般早晨十点从一厂到三厂切菜。
　　刚去时，我也受了不少罪。在家我很少做饭，菜刀没有拿过，到了那里，刀拿在手里特别扭，而且那种菜刀和我们家里厨房菜刀不一样，是长形的刀。
　　金秋不怕，因为她本来在国内就是厨师。这项工作对于她来说很容易，所以刚去时，日本阿姨都夸她会做事，都说我切菜工夫太差。其实切菜、洗菜并不难，也不是非要切的那么标准精细。
　　只是要数数特烦，也许是为了不浪费，一般菜都要数数，而且是边切边数，形状也各不一样，因此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有时数数，也蛮好玩的，不能打岔，岔一岔就数错了，然后再重数。
　　不过刚去的时候，数数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因为我们总分不清四、十两个数字，正常土豆需求量多，而且都是切成椭圆型，达不到标准要重新切。
　　我们几个分开切，各数各的，时间差不多时，主管喊停，我们几个就各自报数，我和金秋经常报不准，阿姨只好再数一遍，主管为了节约时间，一般数数的菜不让我们动手。
　　于是，我和金秋俩人有了边做边思想开小差的机会，我俩最喜欢捣乱，我们如果切没有数的菜，就会故意打阿姨的岔，然后让她们重数。有时想想，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日久生情，时间长了，切菜的阿姨和我们熟了，也会常跟我们开玩笑。
　　每次这样，切菜主管都急得直指钟，意思怕误了时间，到时她会被骂被罚，我们也不理她，有时干脆连她一起捉弄。不过，这个主管脾气蛮好的，几乎没有听她凶过谁。
　　记得刚来时，我们宿舍还没有搬到三厂，三厂二楼还是阿姨们的休息室，每次吃过午饭后，阿姨们都会上二楼去喝咖啡，也会给我和金秋各冲一杯。
　　说实话，我喝不习惯咖啡，总觉得苦，尽管每次阿姨们都会给我加很多塘，但我还是觉得苦，因此我常常拒绝她们的好意，而且觉得天天喝阿姨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自己又没有吃的东西招待她们。
　　在日本的时候，我们五个人真的挺节省的，咖啡和饮料的自动机多的是，只要一百日元就够了，但我们夏天再怎么炎热流汗，都从未舍得买过。
　　有时我和金秋跟她要疏菜，明的她不敢给，怕别人看到不好，假装让我们到仓库里拿蔬菜，到了仓库，指指蔬菜，再指指我们的围裙或衣服。
　　我们俩一人装一样，偷偷的带回宿舍。有时我和金秋自己乘进仓库的时候，也会拿几个大椒或西红柿，偷偷的藏起来。切菜阿姨明明看到我们俩口袋，也假装不知道，从不说，反而有时还给我们打掩护。
　　切菜不苦，但有点烦，我们俩最怕切洋葱，尽管天天切，可还是天天流泪，有时真受不了，眼睛想流泪，却又流不出，洋葱熏的眼睛又酸又疼。
　　每次看到我们边擦眼泪、边笑的时候，切菜阿姨们都笑个不停，却也不忘关心的问要不要紧。可能阿姨们切麻木了，她们似乎不怎么流泪。
　　一般我们俩个人到三厂，一会儿就吃饭，吃饭都到二厂楼上食堂吃饭。二厂的伙食比一厂好多了，有水果，还有那种特制的汤喝。
　　吃饭的时候最热闹，也最轻松。不过，总觉得日本的女人比我们中国女人文雅，连吃饭姿势都忧雅，吃饭时，从不大声喧哗，而且好像都是樱桃小口不紧不慢的，其实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阿婆了。
　　我们五个人当中，金秋说话嗓门大，无论在什么场合下，全厂人经常笑金秋。那天在吃饭时，金秋和史露不知为什么事争吵。金秋声音大了些，我和田燕只顾低头悄悄谈话，被金秋一喊，俩人惊了一跳，筷子差点掉了，然后诧异看着她们俩。
　　而比我们搞笑的是，有位吃饭的阿姨，可能她也只顾低头，被金秋一喊，吓得筷子真的掉地上，其她阿姨也都惊恐万分的看着金秋，但看看那位筷子掉地上的阿姨，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金秋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吃完就出了餐厅，那位筷子掉地上的阿姨也尴尬的笑笑，然后起身出去了。其她阿姨笑笑，继续吃饭，只是问我们：“你们中国人说话声音都这么大吗？”
　　我们几个互相看看笑笑，摇摇头说：“不是，金秋比较喜欢大声说话，她性格像男孩。”
　　说完这些，我们几个也起身准备出去了，想不到意外却发生了，因为饭桌小，七八个人围成一桌，史露起身时，没有注意旁边的凳子，她觉得挡着路，无意中踢开了凳子。
　　偏偏凑巧的是，有位阿姨刚好去盛汤回来，可能她没有注意凳子被踢开，依旧往凳子上坐，结果摔倒在地。一般正常摔倒也不是特别严重，关键阿姨已经是六十几岁的阿婆了。
　　当时摔倒，阿姨就没有爬起来，坐在地上，嘴里直哼哼：“哎哟，谁呀？这么坏，把我凳子踢开，让我摔跤，想摔死我呀！”
　　我们几个回头一看，个个吓得舌头伸多长，史露更是吓得刷的跑出去了，尽管我们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关心的问她：“阿姨，怎么样？不要紧吧？”
　　不是我们冷血，只是这阿婆平时总挑剔我们，我们都讨厌她，又不知怎样对付她？今天看她摔倒，有点幸灾乐祸的快感，看看她那滑稽样，我们想笑却不敢笑。
　　旁边的阿姨赶忙搀扶她起来，她边起身，边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谁踢的凳子？”搀扶她的阿姨都摇头。
　　我们几个出了餐厅，实在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拿史露开玩笑：“你跑的挺快，那老太婆如果真摔伤了，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管她了，谁让她不注意，怎能全怪我？”
　　“不怪你，还要感谢你，平时那个老太婆太讨厌了，这也算无形中给她一个教训，哈哈。”说完，我们几个都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时间过的真快，史露和高兰她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家了。我们五个人得关系不知怎么变的越来越和睦了，可能要回家的原因，史露的态度也变好了很多，也可能是要回家了，她和高兰整天忙着购物，无心和我们斤斤计较。
　　可厂长性格却变坏了，那段时间厂长脾气特暴，稍有不顺心就凶工人。虽然没有凶过我们五个人，但似乎不再从前那样和蔼可亲了。可能是厨房调整过了，人员缺少忙的缘故，也可能是那段时间闹禽流感，老板给厂长的压力太大了。
　　想起那次禽流感也挺可怕，我们这边情况还好，隔壁的市区，已出现有人因此死忘的事件，全厂人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害怕会被传染。
　　那段时间厂里气氛很紧张，食品卫生也很严格。以前上班我们偷懒怕戴口罩，厂长看到也不会说，但至从禽流感后，厂长再看到我们不戴口罩，虽然依旧不说什么，但双眉紧皱，那种足以杀人的眼神，让我们自觉的戴起口罩。
　　不仅对个人卫生要求严格，对菜的要求也提高了，所有的鸡肉便当全部停产，损失还是挺严重的，因为在我感觉中，我们做菜的便当，除了鱼，就是鸡肉主打便当菜，猪肉都很少见。
　　老板平时不怎么来，那段时间也常常来检查蔬菜卫生，而且发现谁穿戴不合格也会说。
　　有一天，我从厨房刚出来洗手，因为觉得口罩太闷了，顺手把口罩拿下来，心想换口气再进去，没有想到刚拿下来，老板和厂长，还有老板的二儿子从抓菜间正巧出来。
　　老板一看我这样，笑笑指指我口罩说：“这样不行，一定要保护自己。”然后和厂长说：“你一定要照顾她们几个中国人，我不想有太多的麻烦。”
　　厂长虽然点点头，但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眉毛邹邹，若有所思的看看我，如果在平时厂长会笑，然后用手指指我，再做点夸张的表情，但现在厂长却毫无表情。
　　我向老板微微鞠了一躬，说：“谢谢老板，我明白了。”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当我听到这话，有些诧异时，老板的二儿子不知何时已站到我面前，柔柔的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指了指他的口罩，又指了指我的口罩，笑呵呵的看着我。
　　不知为何，每次听他说话时，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可能他太帅了，说话也很温柔，总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
　　“谢谢，我明白了。”我又给他鞠了一躬。
　　厂长可能压力太大了，心情特坏，沉默的吓人。厂里人人都说他变坏了，离他远远的，连我们五个人都怕他，不敢惹他。
　　为此史露笑我和金秋，还有田燕三个人，讥笑说：“看吧，你们平时总说厂长好，现在怎么样？给你们脸色看了吧。”因为平时厂长和我们三个人最好，史露嫉妒，所以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们三个人也觉得别扭，好好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好在一切我们都熟悉，无所谓他的态度。不过，以前觉得做什么事都不怎么顾忌，哪怕做错事，但至从厂长脾气变坏之后，我们做事都小心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