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第十一章

　　几个四清人员把郑智明弄出了会场，就又回会场了。
　　尽管自己被拖出来，郑智明还是达成的自己想法，他终于在郑校长落魄的时候，报答了郑校长的恩情。
　　而心里对工作组和市委愤恨起来。……
　　这以后到7月21号。
　　“郑思良，喊你到市委开会。”一个四清人员，到已经早已被看管起来的郑校长的宿舍里，硬棒棒的喊道。
　　呆在里面的郑校长，没有说话，然后，就站起来穿上鞋，就在几个四清人员押解下，上了一个有棚的汽车里，然后，车子就出了庆宜大学，向市委开去。
　　自从文化的大革命以来，郑思良校长也热情地投入，也想把学校的运动，搞好。而在不久，他被人写大字报是黑帮等使他摸不着边，他感到阴郁，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事对他不是一时的事，可能还有。郑思良在年轻时，两次去日本学习；在抗战时，再次回国参加抗战，后到延安。他经历了无数的革命战斗的岁月，当然就明白一些事故。还有延安的虽然是反特防特的政治运动，其中有擅长陷害人的康生的努力，弄得许多人被陷害和致死。
　　他是一个不爱阴奉阳违，搞假打这类事的革命家。据说，跟一些以只想升官吹捧的搞排场的人物，不亲近。他就对自己的学生体贴，尽量帮助他们。他经常到食堂和学生们吃饭。没有一点架子，也不是傲慢无礼的人。……
　　“成玉林！”有一天中午，郑校长去校食堂打饭菜，走到几个学生旁，招呼他们。
　　“是校长。”和自己同学吃饭的学生成玉林回答。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郑校长客气说。
　　“校长，快坐。”几个学生说，就为郑校长挪出一个坐位。
　　然后，郑校长就挨着他们三个学生坐下。
　　他们就边吃边聊起来。过了五六分钟，郑校长看到一个学生把饭盒里的菜、肉吃完了，就剩下小半盒白饭。就说：“来，把我的菜拿去吃。”
　　“校长，这一一”这男学生又难为情又多感动的。
　　郑校长就端起饭盒，把里面的饭菜主要是回锅肉拿跟了这个男学生。
　　“快吃吧。”温存的郑校长说，非常的温情。
　　“校长，你给我，就没有菜吃了。”
　　“不要紧，你们年轻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肉。我都老了，吃点就行了，你们学习又辛苦，要多吃些。”郑校长脸上是那样的关怀。
　　“谢谢校长。”
　　“没什么！”
　　郑校长说到这里把饭吃完了。他觉得自己不要老是跟他们说，这样饭菜凉了，这会对学生们的肚皮不好。就和学生说了一声，就走了。郑校长在路过放了泔水桶的门边，看到桶边有几颗饭，就弯下腰，伸出手，把在脏而反胃的桶边上的几颗饭拾起来就吃了，然后，就走出学生食堂……
　　现在，车子在开向位于市中心民主路的庆宜市委。车棚里有三个四清人员，里面黑阴阴的，郑思良坐在车上的板凳上等着到市委办公室。他在这以前，经常来这里开会；都是自己带点馒头，喝点开水将就着吃饭，并一直拒绝和一些领导同桌吃饭。现在又来到这里，这对他会是怎样一个结束呢？郑思良在心里想。
　　自从郑校长被工作组宣布是黑帮来，工作组对他进行了上下午批斗，说他是在学校搞派别，培养自己的势力和成员，企图反党。这一招好像是煞有介事的指控，在学生中引起了赞成和反对的两派。似乎反对的多。而郑思良多次直说：自己对革命是没有二心，对方就是煞有介事的，好像是看见他干了什么用见证人的口气在指正他，这让郑思良叫苦不已，处于一种忧患中……
　　随着车在越来越开近市委，郑思良在心里想到：到了市委，应该把自己的观点向市委代书记戴大东澄清，党员还是大多数是坚持真理的，是秉公行事的。对，那些工作组和学生不了解自己经历，党里面有人了解，这样，自己就能澄清了。
　　想到这里，郑思良才心里轻松些，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到应该是这样。在他这样的思绪里，车就停了。就听到来自驾驶室里的司机平淡的声音：“市委到了。”
　　然后，几个四清的人员，就从车壁的板凳上站起来喊道：“郑思良下车。”
　　然后，他们就下车进到市委里去……
　　“郑思良同志，你的问题是严重的。这点市委常委是有共识的，是毋庸置疑的。”说话的是市委代书记戴大东。他坐在党委一张高级会议室的光滑红木圆桌旁，站起来说。好像他在下定论。
　　他刚一说完，另一个负责同志霍地站起来，十分的不满，他指出：“郑思良，”他马上连“同志”都不称呼，直接喊名字,好像郑思良已经不值得呼名字了，“你的问题主要表现在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上。你要把没有交代的、还存心隐瞒的犯罪事实交代出来。”
　　坐着的郑校长，完全被问得莫名其妙，愣在那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是一个负责同志，没有站起来，而是口吻稳重地说：“我们对于你在反党方面，是有充分的依据的。比如你笼络学生，在自己领导层里，首先，发展组织，可以说你笼络的那帮老师已经死心塌地跟着你，你们想干什么，跟高岗反党集体的性质是一样的，很明显嘛，这是已经经营多年的黑帮集团。我敢肯定，你在一九五二年从西南军政处调来庆宜大学，就已经有野心了。”他看见郑思良想说，可能反驳，就立刻用话来堵死，“当然，你会说，我这样说是臆想的。但是我们作了充分的调查，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上述我说的就是根据第一，还有第二，你把苏联专家撤走时，发的相册这一事，也正说明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密切。这只能说明一点，你们在以前，经常在一起，利用工作之便，相合勾结，企图在将来推翻人民共和国，你就是劳苦功高的功臣了！”
　　他的话如炸弹，一颗颗都落在郑思良的头上。
　　对于这些指控，郑思良立刻就打消此前在来的车上对市党委的幻想一一一他在车上对市委的抱有实事求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解决他的事的观点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感觉到：五个市委的成员一齐对着他来。他心里气愤，感到了这是在直接毁掉的政治生命，他想到这里，还是要摆明自己的政治立场。
　　“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阴坏的事，更没有和苏联专家里通外国，仅此而已。”
　　戴大东好像被点到痛处说：
　　“你是说，我们冤枉你了。”
　　“对。”
　　戴大东气得怒不可遏，把面前桌上的材料一下拿起朝在对面坐着的郑思良方向一抖，叫喊到：“我们已经掌握你大量材料，这是确凿的事实，你想否认和抵赖是没有用的，你是逃不出人民的眼睛的。”好像他在审问一个被抓来的国民党特务似的，振振有词，好像他代表着“正义”。
　　郑思良决定不再回答，他非常清楚：他们的目的是坚决地毁掉他，而他的任何辩解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掌握了党的权力。
　　然后，一个个负责人对郑思良就像攻山头一样，一个又一个指正他的罪行……
　　到最后，郑思良又被四清工作人员带走了……
　　1966年7月24日一天下午，郑思良校长被关在一间房子里，由四清人员看守。这时，他对自己的处境信息和学校的情况，非常清楚！而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自从三天前在市委的一间会议室里，和包括戴大东在内的五个市委领导负责人，对郑思良进行了定罪般的发言，这使郑思良感到了自己已经被毁掉了。他的政治生命断然终止了。而毁掉他的人，比他资历还浅，应该感觉是小说《红岩》的作者之一罗广斌在小说里监狱中的同志在解放后跟党的第八条建议之一的有一条：防止党员特殊化类似的人。那么，这一条是什么意思呢？据历史记载和一些回忆文章说：在解放前，就是重庆解放前。在重庆的地下党，包括上到领导和地下党的成员大量被逮捕。国民党西南长官处的局长徐远举不断派特务，进行了大密度扑杀重庆地下党。地下党的叛变率和被抓的党员是全国地下党最多的。他们抓到了人，就立刻审讯，有人就坦白、叛变，又供出新的党员，然后，国民党特务就迅速抓人，抓到的人又背叛自己的同志，特务就再次按照叛徒供出的党员地址，去抓捕。这样危险情势反复出现，重庆就成了中国地下党密集出现叛徒最多的城市。当一个思想散漫，党性不强，腐败的党员，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叛变党和同志。这一条是在警示党。防止党员腐败特殊化的真正意义。经过了重庆国民党11,27大屠杀的罗广斌为什么要在文革中造他们文化局领导的反，就是基于觉得他们的领导自由特殊化，才这样做。他后来支持造反派，被对立的革命红卫兵司令部抓起来，日夜批斗，意志坚定的罗广斌不堪忍受这样批斗，就跳搂自杀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郑思良这里。他在这样的思绪里，可能觉得：对自己的这事还有。他也清楚：在延安，也出现出清洗的事，有许多革命的同志被打倒，现在觉得情势与那时差不多。于是，郑思良非常的绝望。这时，门打开了。
　　一个四清人员在门边，一脸冰硬而口气严厉喊道：“郑思良，现在准备马上走。”
　　郑思良明白：是喊他离开这里。他问：“走哪里去？”
　　“去松林坡苏联专家招到所？”
　　“要的。”
　　然后，郑思良想拿衣服，这个四清人员威严说：“不准带东西、衣物，都脱了打光脚，只穿一条裤衩。”
　　郑思良还是穿上一件白衬衣、裤子。
　　这个四清人员看到都符合了上面的要求，就说：
　　“郑思良，你可以带一本《毛选》走。”
　　听到这一句话，郑思良就走到侧边靠近墙角的写字台旁，拿起一本毛选，他看了一下抽屉里，有刮胡刀片，就利用自己的背遮住门边的工作人员，把右手伸进抽屉里，拿起刮胡刀放进书里。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就和四强工作人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