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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作品名称:矿山农民工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5-02-24 11:03:01      字数:5078

  2
  杜淮北跟着师傅往前走了一会,杜淮北看见巷道两侧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半圆木和成捆的细木棍、成捆的细竹子。
  杜淮北不解地问师傅,这些半圆木和成捆的细木棍、成捆的细竹子是干啥用的。
  师傅说,半圆木是防止工作面掉顶,用来装顶的。成捆的细木棍是塘材,成捆的细竹子是大笆和小笆,大笆是回柱时挡茬用的,防止老塘窜矸。塘材和小笆是用来过顶的。
  尽管师傅说的很仔细,可杜淮北一句也没听明白,他没下过井,更没干过采煤工,当然对采煤所用的材料一无所知。师傅说,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正往前走着,杜淮北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听声音人还不少呢。杜淮北询声望去,见前面不远处灯光摇曳、人影晃动。走近了才看清楚,这儿的东西更多,铁家伙居多,其中铁铣和铁锹杜淮北认识,让他感到不解地是,这儿的铁铣把太短,最多一米长,而铁锹两头都是尖尖地。
  师傅说,咱们先在这儿歇一会。
  这当儿,杜淮北才知道这是井下家具房,有一个人正拿着笔在写什么。他看见那个人一一对工友们所拿的工具进行登记。另外,对于职工们拿的塘材、大笆和小笆,那个人也一一记下。
  歇了一会,师傅说得进去了,不然队长就要咋呼了。
  杜淮北见师傅没拿工具,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你咋不拿工具?”
  师傅笑着说:“不要拿工具,今天咱们在风巷清理货,用抹帽的工具。”
  杜淮北没听明白,又问了一句:“那我得拿什么?”
  “啥都不要拿!”师傅笑着说。
  走了一会,师傅停住了。说,到了,咱们歇着吧,等队长来给咱们分活。
  杜淮北不解地问:“师傅,咱们干啥活?”
  “就在这儿清理了,在风巷干是杂活,更是眼头活。队长在跟前的时候,你得拼命干,干得越卖力越好。等队长一走,你在那儿睡觉也没人问你。这就叫不打勤,不打懒,单打你不长眼。”师傅一本正经地对杜淮北说。
  杜淮北说:“那咱现在咋还不干?”
  师傅说:“等队长来给咱们分工作量。”
  “清理货还要工作量吗?”杜淮北不解地问。
  “那当然啦!现在风巷抹帽棚外有一段需要卧底清理。咱们两个人一个班能清理多少货?清理的货得全部用条筐拉到工作面,距离不近哪。队长分多了,咱们干不完,分少了,队长肯定不愿意。”
  师傅正说着。这时,灯光一闪,一个声音从工作面方向传来:“娘们,咋还不干活?人家工作面的柱子都快回一半了!”
  “队长来了,咱们别歇了。”师傅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刚坐下来几分钟,你就来了。”师傅向队长赔笑说。
  队长在需要卧底清理的地段来回走了两趟,然后数了起来,一共数了8棚,最后从口袋里掏出粉笔,在最后一棚的工字钢上画了个向里的箭头。
  “娘们,你们师徒俩这个班就干这些活,啥时候清理好啥时候上窑,干好了找我验收,不然,你们俩这个班就算尽义务了,有工无资。”队长操着公鸭嗓子说。
  “你分这么多,我们哪能干完?”师傅嗷嗷叫。
  “8棚还多吗?就这点工作量,你们两个人睡半个班也能干好。”队长好像觉得自己分少了。
  “可得一筐筐往工作面拉,越拉越没有劲!”师傅的话明显软了。
  “你不要跟我谈价钱,干不好就有工无资。”
  队长走后,师傅带着杜淮北开始干活。师傅用手镐一下一下地刨了起来,刨了有两棚,师傅停了下来,又拿起铲子往筐里装煤。杜淮北这个时候不知所措,他真不知道到底该干啥。所以,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师傅干。
  师傅装满了一筐,对杜淮北说:“你往工作面拉吧!就倒在机尾的车里。”
  杜淮北对师傅的话听了个一知半解:工作面机尾有车,这咋可能呢?难道把矿车弄到工作面了?他真不明白,可又不好意思问。
  杜淮北拉着一筐煤一直往前走,走到无法再走的时候,停住了,他看见前边巷道突然变宽了,巷道里有许多铁柱子,这些柱子横竖成线,就像建造大楼时搭建的脚手架。
  杜淮北看见有两个人正用一种自己不知道名字的工具往外拉一棵倾斜的铁柱子,在嘎吱嘎吱的响声中,那棵铁柱子被拉了出来。
  “师傅,机尾在哪,哪儿有车?”杜淮北小心翼翼地问那两名工人。
  那两个正在干活的工人听见有人问话,不约而同地扭头,他们一见杜淮北拉着一筐货,立即明白他想干什么,其中一个人厉声说:“你不要把货倒在机尾!”
  “俺师傅让我把货倒在机尾的车里,你不让倒,那我倒在哪儿?”杜淮北怯生生地问。
  “你想倒哪就倒哪,就是不能倒在我们干活的地方!”那人蛮横地说。
  杜淮北没到煤矿来之前就曾听说,煤矿的老工人好欺负新工人,啥活都让你干,还威吓新工人。真没想到,自己下井第一天就碰上了这种事。
  杜淮北当时蒙了,他呆立了足有半分钟,没敢倒筐里的货。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忍气吞声。
  杜淮北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干活的地方。
  一听说机尾干活的两个人不让倒货,还威吓杜淮北,师傅气坏了,立即带着杜淮北赶到工作面机尾。他气呼呼地朝那两个人吼道:“咋弄地豹子,可是你不让我徒弟倒的货,欺负新工人是不?你不让倒在机尾,我今天就倒在这儿,看你能咋着?”
  “吆,娘们,我相好的男人,我跟你徒弟闹着玩的,你咋当真了?”
  “有这样闹着玩的吗?”师傅仍然气呼呼地。
  杜淮北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本来他对那个人充满了仇恨,恨得咬牙切齿,甚至在心里诅咒那个人。可一听那人跟师傅的对话,杜淮北倒觉得那人可爱起来。
  杜淮北和师傅刚清理完两棚,工作面就开始放炮了。一些工友走进风巷躲炮。杜淮北发现,凡是跟师傅熟悉的工人,他们都喊师傅“娘们”。“娘们”的意思是女人,师傅虽说长得不算魁梧,但身体很结实,属于那种“矮胖型”男人,可工友们为啥喊他“娘们”。喊一个大老爷们“娘们”,本身就带着侮辱性,按理说被喊者应该恼羞成怒,可师傅从来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相反总是乐呵呵地。杜淮北心说:有时间得好好问一下师傅外号的来历。
  大约一小时,工作面机尾传来队长的喊声:“炮放完了,都进吧,抓点紧啊,我可不喜欢撇钩!”
  工友们陆续走进工作面。
  师傅说:“咱不能再歇了,队长马就得来看咱干多少了。”
  杜淮北赶紧拿起短把的铁锨往筐里装煤。两个人刚装了半筐,队长就到了面前。杜淮北心说:师傅真神啊,他说队长马上就到,队长就到了。
  “娘们,干几棚了,刚才睡得着凉了吧?”队长一边问,一边用矿灯照了照他分的工作量。
  “你咋这么冤枉人!谁睡觉了,你看俺俩身上的汗还没干呢!你给分这么多活,我们一个班可能干了?”师傅尖着嗓子委屈地说。
  “你不要给我诉苦了,还是那句话,分的活必须干完,否则有工无资。”
  队长呆了一会,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向工作面走去。
  杜淮北从队长和师傅刚才的谈话中,已经感觉到师傅和队长的关系不一般。不然,师傅也不会被分在风巷干的。
  “歇会吧!”见队长走远了,师傅长出一口气。
  “队长要是再回来咋办?”杜淮北担心地问。
  “你放心吧,工作面的煤不出完,柱子不栽齐,队长是不会到风巷来的。”
  杜淮北在师傅对面米把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师傅,咱们所处的这个位置离地面有多远?”杜淮北不知为啥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至少得有300米。”
  “有这么深吗?”
  “咋没这么深,咱矿的副井有500多米深呢!”
  听说自己置身于300米深的地下,杜淮北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师傅看出了杜淮北的心思,他笑着说:“你不要紧张,这算啥,听说外国的煤矿都有一千多米深的呢?二三百米算是浅的啦!”
  一阵沉默。
  “师傅,人家咋都喊你娘们?”杜淮北大着胆子问师傅。
  师傅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他们见我说话声音尖,说我是女人腔,所以喊我您娘们。我一开始反对,后来就默认了。煤矿工人心眼实在,在井下啥话都能说,以后在井下干活,你会听到工友们说的不少荤段子。说真的,一个队四五十口人,能从不同的地方走到一起,天天在一起干活,而且一干就是几年,甚至更长时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你刚才往机尾拉货,豹子不让你倒,那是他跟你不熟,等以后熟识了,你会了解他的,豹子这个人为人诚实。咱们这个队的人都可处,慢慢地你会了解他们的。”
  歇了好大一会,他们接着干活。干了一会,他们又接着歇息。如此反复几次,真让杜淮北感到惬意。
  这时,工作面上已经有工友开始上窑了。师傅说,工作面的活快结束了。
  这时,又有四个人从工作面方向走来。
  “淮北?淮北?”
  杜淮北正低头干活,突然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喊他的是好友张龙成和王徐州。
  杜淮北之所以想笑,是因为他看见张龙成和王徐州两人的脸上、身上全是煤灰。如果不是他们喊自己,杜淮北根本认不出来是他们。
  张龙成和王徐州两人的脸上、身上的煤灰已经成了煤泥沾在身上、脸上,看样子他俩一个班没少出力。
  杜淮北正想跟他俩多聊几句,问问他们一个班到底干的啥。
  “龙成、徐州,赶紧走!”
  听见师傅在不远处喊他们,张龙成和王徐州跟杜淮北打声招呼,匆匆向外跑去。
  见工友上窑,杜淮北心里着急,他问师傅得啥时候能上窑。
  师傅说,在风巷干不能急,得等工作面上的人全部走完了,咱才能走。
  杜淮北真羡慕那些上窑的工友:只要能早上窑,累点怕啥?
  当他们干完第五棚的时候,工作面方向传来队长的声音:“娘们,不要清理了,带着你徒弟赶快进来!”
  “走,进去看看,肯定又有其它活要咱们干了!”师傅停止了往筐里装煤。
  “咱还有三棚没干完,队长可熊咱?”杜淮北担忧地问师傅。
  “在风巷干活跟在工作面不一样。在工作面分你多少棚,你干完了就能走。在风巷清理货是杂活,今天分给你八棚,你要是按时完成了,队长明天就要分给你十棚。所以,在风巷干活不能急,更不能躁,得学会熬时间,熬到点就能上窑。”
  “师傅,咱们的褂子可穿上了?”光着脊梁的杜淮北问同样光着脊梁的师傅。
  “就放这儿,队长一见咱们光着脊梁,心里就高兴。你想想,一个班干活光着脊梁,说明咱们干活没闲着,出了力,淌了汗,所以才脱下小褂。如果队长见咱们穿着小褂,就会认为咱们一个班没干多少活,要是多干了活,能不淌汗吗,淌了汗还能穿得住小褂吗?”
  杜淮北听了师傅的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师傅这样愧对了队长的关照。在风巷干都是队长照顾的,这是师傅亲口说的。
  “娘们,清理多少棚了,可睡着凉了吗?”队长大声问。
  杜淮北心中一凛:队长这家伙真邪乎!他咋知道我们在风巷睡觉的事。
  “谁要是睡觉了,谁不是人。你看我们现在还光着脊梁,一个班淌多少汗你可知道?哪有你这样分活的,可能分那么多,我们忙了一个班,才干了五棚,小褂都湿透了。我明天到工作面扒窑去,风巷的活没法干,明明累了一个班,你却认为我们睡觉!”师傅发起了牢骚。
  “想扒窑没门,明天还是你们师徒俩清理风巷!”队长笑着说。
  杜淮北对师傅的“表演”有点反感,明明睡了三四次觉,却赌咒发誓说没睡觉。师傅这人真是太圆滑了,愧对队长对自己的照顾了。
  “娘们,你们师徒俩赶快到腰巷抬一块溜槽子送到机头二节,丁力正在那儿等着你们呢!抬到地方后你们就可以上窑了。”队长说完就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杜淮北和师傅满头大汗地走进了风巷,他俩都累得气喘吁吁。
  杜淮北感叹:在风巷干了一个班,也没有抬一块溜槽子累人。
  这时,上夜班的工人已经陆续赶来,他们背着工具、炮泥,拎着塘材、大笆、小笆,有几个人已经进到工作面了。
  杜淮北和师傅赶到风巷他们清理煤的地方,他发现自己的小褂竟不翼而飞,咋找都找不着了,而师傅的小褂却好好地挂在那儿。
  杜淮北纳闷了:刚才去抬溜槽子时,他和师傅的小褂明明放在一起了,现在咋没有了呢。掉地上了?没有啊!
  师傅拿起自己的小褂,说咋变重了呢。顺手抖了抖,竟听到钥匙的响声。
  师傅用手掏了一下小褂的口袋,竟然掏出了一串钥匙。
  杜淮北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的钥匙,他还纳闷:钥匙咋跑到师傅的口袋里呢。
  第一次下井,杜淮北把所有的钥匙都带在了身上。师傅在干活时发现了杜淮北的钥匙,他说,你咋能带这么多钥匙,万一丢了咋办?下井只带更衣箱的钥匙就行了。杜淮北怕钥匙丢了,就把钥匙装在上衣口袋里,并扣上了扣子。万没想到装在口袋里的钥匙,竟跑到了师傅的口袋里。不用问,自己的新工作服被人拿走了。杜淮北气得破口大骂,但是再怎么骂,新工作服也找不着了。
  杜淮北下井时只穿了一个小褂,师傅也是。现在他的褂子被人偷去了,只有光着脊梁上窑,好在巷道里不算太冷。可是一走进大巷,杜淮北感到冷了,他不由地双手抱紧膀子,一副藏头缩颈之态。
  师傅见了,赶紧脱下自己的小褂,让杜淮北穿上。杜淮北没要,自己如果穿了师傅的小褂,师傅就得光着脊梁挨冻。无论师傅怎样劝说,杜淮北就是不愿意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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