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慰劳的盛宴

　　金色的夕阳已照茅屋，牛鲁牛洗好了手，看娇妻狄百花简单地洗了手和脸，便进屋躺下了。再看穆立峰就好像战场上下来的残兵败将，颓废地坐在炕沿上喘着气。牛鲁牛笑了，亲切地说：“你没干过活，今天可让你受累了。你上炕躺下睡一觉就缓过劲来了。躺下吧！我去做饭，等做好了饭我叫你们……”
　　“唉——别做饭了，你比我和嫂子还累，干脆也休息吧！一两顿饭不吃没关系……”穆立峰说着就躺在炕梢睡着了。
　　牛鲁牛精神十足地笑了，看竺儿弟弟还在玩松鼠，便拿来一块熟肉交给竺儿说：“这是五香熟鹿肉，你一边吃，一边用它喂松鼠。好好玩，我去做饭……”
　　牛鲁牛拿抄捞子到水边的鱼囤子里，捞出一条五六斤重的鲤鱼，在船帮上去鳞开膛，洗净后拿回了屋。他在外屋地的菜板子上去皮切丝，盛在一个大海碗里，倒上醋精拌匀，用盘子盖上放在锅台里边。他又把鱼皮、鱼头、鱼骨架切成块倒进锅内黏糊糊的老汤里，点上灶坑里的木材，往锅里又添了一瓢水，边烧火，边切黄瓜丝。还拿出几块野猪肉，切片装入碗里，放个柳条帘子在锅里，把肉放在上面蒸……忙活了一阵，竟神奇地做了八个菜，还找出了一坛烧酒，都轻轻地端到里屋的桌子上。这才坐在凳子上点了一袋烟抽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竺儿弟弟喂松鼠。
　　“鲁牛哥哥，我的丈夫……你累坏了吧？快来睡呀！”酣睡中的娇妻狄百花，竟然喊着她的丈夫，在炕头摸索着，觉得身边空空，便坐了起来，“我的夫君，你……你！你怎么不睡……”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狄百花，看到丈夫坐在凳子上抽烟，赶紧下地，搂着他的脖子说：“你看你！累了一天了，也不躺下歇一会儿。还坐这儿抽烟，累坏了身体怎么办？”边说边眼泪吧嚓地亲吻着丈夫的脸。
　　“我不累，我壮得像头牛，怎会累着我？我刚做好了饭，等着你们睡醒了吃。”牛鲁牛摸着妻子的肚子又笑着说：“今天是我不好，为了赶活，竟让我的爱妻给我当小工，真把你累个好歹的，咱的孩子再出点事，我后悔也来不及……”
　　“谢谢我的夫君。为了孩子平安无事，干点活只要别累着，倒也有好处。只是……”狄百花的笑脸变得娇羞，用商量的语气低声说：“那事可得少来了……更不要再提什么‘无兄从夫’了……好吗？”
　　“这……是我混！请你原谅。我向你保证：‘从现在起，我绝不干那事！’请你放心……”
　　狄百花开心地笑了：“那倒不至于，要掌握‘少、后、轻、柔’四个字，便保无事……”说到这里，又为难地说：“只是那‘听从你安排的事’，让我感到害怕呀……”
　　“咱不提那事，待咱孩子出生后，再从长计议。”
　　“咳咳……咳……”睡梦中的穆立峰突然咳嗽几声，狄百花赶紧从丈夫怀里下来，就去收拾碗筷。
　　“老弟睡醒了？今天把你累坏了吧？我这个粗人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是男人，有精力，干点活累不着，竟粗言暴语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说哪的话呀？我早忘了。我知道哥哥干活心急，如果我能像哥哥一样拿得起放得下，今天不但小屋改好了，就是床和桌凳也该差不多都做好了。是我不会干，没大力气，耽误了时间。以后我真得多加锻炼，把身体练得像哥哥你一样，不然在北大荒我这小白脸还真难生活。”
　　“哈哈！老弟倒是有自知之明。没关系，剩身下的活就好办了，不用着急。”
　　说话间，狄百花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色香味诱人的菜肴。还捧来一坛子烧酒，给丈夫和穆立峰面前都到了大半碗。
　　“哎，我说大嫂，你会大搬运哪？就我睡觉这么一会，你从那儿搬来这么多好酒，好菜？”穆立峰惊讶地笑着问狄百花。
　　“嘻嘻！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狄百花笑着说：“我可不会看阴阳，变戏法骗人。刚才我也在睡觉，是咱的鲁牛哥哥看咱都睡了，为了慰劳一下你这劳苦功高的小工，亲自下厨做的饭菜。”
　　“大哥还会做饭？这‘八菜一汤’也太丰盛了！谢谢大哥，我得好好尝尝……”穆立峰拿起筷子就要动手夹菜，可是看着桌上的菜，不知先吃什么好。
　　“哈哈！老弟先别着急，咱先端起酒来干一碗，就算为老弟接风洗尘！”牛鲁牛端起酒碗就要和穆立峰碰杯。
　　穆立峰一看他这架势，赶紧放下筷子说：“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向来很少喝酒，这么一碗酒要喝到肚里，我还不得趴下呀？”
　　“哎！没关系——这是赶场时换的酒，没劲！我干活觉得累了，自己喝三大碗都不醉。来吧！先干一碗再说……”牛鲁牛见他看着酒碗不动，一口把自己的酒喝了个底朝天。“我先干为敬，就看你的了！”
　　穆立峰为他的豪爽所折服，但还是不敢一口喝下这一碗酒，灵机一动看着狄百花说：“嫂子今天也辛苦了，咱两喝酒怎能让嫂子干坐着，我给嫂子也满上吧……”
　　“你真够呛！男子汉喝酒也不是喝毒药，如此胆小如鼠！怎竟与女人相攀比？”牛鲁牛粗声大嗓地抢白说，看他有点下不来台，又说：“不过你说得也在理。可是你嫂子有孕在身，不宜喝酒……好这样！”牛鲁牛放下酒碗，噔噔噔走了出去，还没等穆立峰回过味来，他又抱着一个坛子回来了，往桌上一放说：“百花妻子也真够辛苦了，今天为夫真得慰劳慰劳你。但你不能喝烧酒，就喝我为你酿的野葡萄女人酒吧！怎么样妻子大人？”
　　“好好！我就陪你们两少喝点，可别倒多了……”
　　牛鲁牛拎起坛子，一边倒葡萄酒一边问：“怎么样？这些行吧？”
　　百花看他倒了快半碗了，忙说：“行了行了！就这些吧。”
　　牛鲁牛放下这个坛子，又拎起烧酒坛子，给自己的碗倒满了酒，拿起酒碗对穆立峰说：“怎么样？这回百花陪咱喝，你该没话说了吧？”
　　狄百花端起酒碗，示意穆立峰也端起来。穆立峰一看再推就说不过去了，赶紧端起酒碗说：“谢谢大哥大嫂如此盛情待我，这碗酒我喝了！”
　　“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哥哥陪你！”牛鲁牛说着与他碰了碗，二人一齐喝干了碗中酒。狄百花轻轻地押了一小口，赶紧说：“吃菜，吃菜，先尝尝鲁牛哥做的杀生鱼丝。这东西与黄瓜丝一拌，鲜脆可口，最解酒劲……”
　　穆立峰正被酒辣得难受，听狄百花这么一说，赶紧夹了鱼肉黄瓜丝入口细嚼。果然，清爽爽，甜丝丝，不油不腻。自己向来还没吃过这么可口的东西，连连说：“好好！真是世间少有天上难寻的美味。大哥好厨艺……”边说边只顾夹凉拌生鱼丝押酒劲。
　　牛鲁牛听到立峰老弟称赞他的厨艺，高兴地笑了说：“这杀生鱼，是乌苏里江上打鱼人因陋就简，没有什么佐料，又没有锅生火做鱼，可是饿了没办法，就吃生鱼解饥饿。光吃生鱼又腥又难下咽，慢慢看到河边有野葡萄藤叶又酸又甜，便就着野葡萄叶和葡萄梗吃生鱼，就不感觉有腥味和难吃了。后来便把野葡萄叶和梗切成条，拌上生鱼片，一起吃。不但没有了腥味，而且味道鲜美。久而久之总结出生鱼用酸味一杀，已经熟了。就用醋或者醋精杀生鱼，慢慢竟成了鲜美地杀生鱼这道名菜。”
　　穆立峰津津有味地听着牛鲁牛讲杀生鱼的来历，品着生鱼丝的美味，酒的辛辣早已消失，不由得说：“江上渔民在艰难的生活中创造出如此美味，可喜可贺！”他的兴致来了拿起酒坛子，便给鲁牛大哥倒上一碗，又给自己倒上一碗端起来说：“来！大哥，为江上渔民兄弟的智慧和创造力，干上一杯！”
　　“好！这才是大荒地的男子汉！”牛鲁牛一伸大拇指，“干杯！”
　　穆立峰脸上微红，额头上有了汗珠，一仰脖咕嘟嘟又喝了一大碗。牛鲁牛面不改色，意气风发也把一碗酒又喝了。
　　“老弟，来吃口这红烧大白鱼，再喝点鱼皮老汤……”
　　“不……不能喝……喝喝了……我有点醉了……得去满地欢了……”
　　“你看你！菜没吃多少，先把他灌醉了……”狄百花埋怨丈夫说。
　　“他没醉！你没听说过‘醉人不说醉，说醉人没醉。’他出去撒尿去了。没问题……”
　　“我看你也醉了，他离了歪斜地走出去，快去看看，别摔坏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既然老婆大人这样关心小白脸，那我就为你去看看他……”牛鲁牛说着，摇摇晃晃去看穆立峰。刚一出门，见穆立峰正靠在墙上满地欢呢。他呵呵一笑，也掏去家伙尿了起来……
　　狄百花见两个人出去了，自己也真感到饿了，喝了一口葡萄酒，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几口酸甜的葡萄酒，感到味道不错，自己开始吃喝起来。当她快吃饱了，想起这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便走出了门，看见门口一边一个好像在解手。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牛鲁牛。说：“叫你找他回去吃饭，你怎么站在门口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