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逐浪花（十八、十九）

　　十八、不顾一切
　　
　　“快乐教”的人当真听从任姝儿的吩咐，没有为难飘非零，立即将他送出“快乐教”。
　　回到“冬日山庄”的飘非零闷闷不乐，众人见状安慰，“不要太难过，我们有的是机会，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救出月姑娘……”“不用了，用不着了，她情愿呆在那里——”飘非零声音低低，痛心疾首。众人闻听不约而同大惊失色——任姝儿的真实身份是江湖盟主的女儿，连盟主的女儿都加入“快乐教”，“快乐教”的影响力岂不是要变得更大？
　　飘非零深深沉默。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她的拒绝在他心中，尤如一根利刺，她说在那儿很快乐，她不要离开，他不相信她是真的自甘堕落想留在那个鬼地方，可是，她究竟为什么非要呆在那儿呢？每日伴在那个恶魔左右呢？
　　秦天明略一沉吟道：“月姑娘怎能如此糊涂？是非不分吗？月盟主得知岂不是要气坏？或许其中另有缘故。”
　　白宜胜雪胸有成竹道：“非零，依我看，你用不着难过，姝儿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怎样把她救出来。”司马琢冰赞同白宜胜雪的看法。
　　“朱长生应该还不知道月姑娘是月盟主的女儿，不然一定会大做文章！”秦天明叹息。
　　飘非零忽然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救出她！”
　　“人多势众，‘真武镖局’的任总镖头是姝儿的亲舅舅，他一定会尽全力相助。我去找他。”飘非零略一沉吟道。
　　“我回家找我父亲帮忙！”白宜胜雪道。
　　“大家这就分头行动，在‘冬日山庄’聚合！”司马琢冰道。
　　“‘快乐教’发展迅速，如今以我们这些实力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今之计，只有请月盟主号令各名门正派攻打‘快乐教’，救出月姑娘也为江湖除害！”秦天明言之有理。
　　飘非零点头道：“我这就前去找她父亲。”
　　秦天明记得曾经在“聚英堂”飘非零当众顶撞月翔天，闹得颇不愉快，提醒道：“不论盟主怎样对你，都不要激动，公子想着此行的目的。”
　　飘非零点头：“为了姝儿，我什么都会忍。”
　　日夜兼程，飘非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月翔天面前。
　　“你还敢来见我！？”月翔天果然毫不客气。
　　“是我的错，是我没征得您的同意将等怜带走的。”飘非零垂首，“晚辈既然来了，就做好了接受您惩罚的准备，任由您处置，但还请盟主先议大事，等怜落在‘快乐教’，危在旦夕……”
　　“我一直都在想怎样才能除掉‘快乐教’，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未到，轻举妄动只是浪费人力物力——”
　　飘非零道，“现在不动手，等怜就无法脱离险境，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儿！”
　　月翔天毫不犹豫道：“她是我的女儿，但我岂能为了她置江湖众豪杰的利益安危于不顾？攻打‘快乐教’，不知要有多少人丢掉性命！等怜为什么会身陷‘快乐教’？一个女孩子，好好的家不呆，偷偷跑出去，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您真冷血！姝儿有您这样的父亲真让人同情！”飘非零怒不可遏，口不择言。
　　救姝儿心切，他不再理会月翔天，施了个礼，扬长而去，扔下看着他背影出神的堂堂江湖盟主。
　　“‘倾城公子’！”有人追过来。
　　飘非零回头一看，竟然是月翔天相中的乘龙快婿对姝儿早有非分之想的丰少华，便冷冷反问：“你不怕盟主怪罪于你？”
　　“为了等怜，我要救等怜，只要她安然无恙，我豁出去了！”
　　“好，我们一起救她！”
　　“我手下有几百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你，司马大侠，秦庄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有‘冬日山庄’那些训练有素的庄丁秦争崔希健一干人，在一起也有近千人了，‘快乐教’虽然人不少，但多为乌合之众，我们从长计议，一定能够早日救出等怜……”丰少华说得头头是道，飘非零心中对他的莫名反感不觉减了不少，他点头道：“他们人多，我们智取。”
　　“不过，让我冒着被盟主重重责罚的风险，我有一个要求——”
　　“你想要什么？”
　　“救出等怜后，你要离她远点，主动退出，不要成为我和她之间的障碍，你是聪明人，懂这个意思吧？”
　　“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肯前去救她？”
　　丰少华点头。
　　飘非零咬牙，“我答应。”
　　他竟然答应了丰少华离开姝儿——
　　冷静下来不用细想，他便清楚那天如果她同意和他走，他们两个都有可能送命，那样天罗地网一般的地方岂是凭两人之力可以逃脱的？她不走才能换得他平安。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她总是如此对他。这样一个女子，他何其有幸遇到？今生今世，他都绝不能辜负。不管如何，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她以后的日子不要那么复杂和沉重不要有那么多忧愁和悲伤。她是他的珍宝，他不能忍受她受折磨，他不要耽搁，他心急火燎，他要不顾一切救她。就算要以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为代价。只要她好，他付出什么都愿意，孤单一个人伤心到老他也无怨无悔。
　　飘非零带丰少华和他的一帮人快马加鞭回到“冬日山庄”。众人都为怎样救出任姝儿左思右想，绞尽脑汁，齐心协力做着充分的准备。飘非零简直迫不及待，却又得到一个万分惊人的消息。
　　
　　十九、同归于尽
　　
　　“情况有变，‘快乐教’教主后天举行婚礼，新娘是月姑娘。”
　　听到这个消息，飘非零深深呆住了。之前她不随他走，是为了保他周全，现在她要嫁给老魔头，却又是因为什么？他心烦意乱。回想相识至今，短短数月，她给了他一个又一个费解谜团。
　　任珍火气很大，“一定是老魔头逼她的！等怜我了解，她不可能愿意嫁给那样一个人的！”
　　飘非零的头垂得更低，他已经被无边的痛苦重重包围了。
　　秦耿耿道，“我们冲进去，把姝儿姐姐救出来！”
　　白宜胜雪道，“非零，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你变了，以前的你总是神采飞扬，洒脱从容——她对你的影响真是太大了，原来，爱得太深，会让人忽视自己……”她一针见血，“你太容易被她左右，所以，你没有以前那么聪明了！”
　　“事已至此，你就是把自己折磨死又有什么用？”
　　“我要想办法潜入‘快乐教’，阻止婚礼！”他斩钉截铁。
　　“‘快乐教’我熟悉，我和你一起去。都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害人害已，没想到那些家伙投靠了‘快乐教’，把姝儿姐姐和我都送到‘快乐教’，不是我姝儿姐姐不会落入‘快乐教’——”秦耿耿自告奋勇。
　　白宜胜雪又道，“也许姝儿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你轻举妄动，反而坏了她的大事，我的看法，你不要出面，更不能阻止，躲在一个她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关注就好，说不定会有惊喜的发现……”
　　“会吗？”他苦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有自信？太在乎连自信也会失去吗？”白宜胜雪笑话他。
　　他微微展颜，“今夜我就潜入‘快乐教’。”
　　秦天明道，“不用这么着急，后天婚礼，明夜前去不迟。那时忙着操办婚礼是必放松警惕，就安全些。也可避免节外生枝。”
　　丰少华道，“我和你一起去！”
　　飘非零一愣，无语。
　　众人皆赞同，“人太多容易暴露目标，打草惊蛇，两个人没大动静彼此还是个照应。”
　　丰少华看着迟迟不吭声的飘非零，一字一句道，“我的用意你懂的。”
　　飘非零和丰少华趁着夜色掩护成功潜入“快乐教”。
　　“我为你准备的一切，你还满意吗？”是朱长生无与伦比的难听声音。
　　“姝儿蒙教主抬爱，感激不尽，这几个小菜，是姝儿亲手制作的，教主尝尝是否合口味……”
　　“你和她很像。”
　　“夫人吗？”
　　“是的。可惜她早早去了。好在有你，明天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飘非零听到这里，恨不得冲进屋去，拳头攥得紧紧的，丰少华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忍耐。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
　　“是因为我是了解你痛苦的人吗？”
　　“江湖纷争，伤及无辜，她替我挡了一剑——她是因我而死，因江湖而死，那年她才二十岁，腹中还有六个月的孩子……我其实没有看起来这么老，我的嗓子是哭哑的，头发是一夜白的，她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变成了这样……伤心过度，我疯狂，创立‘快乐教’，我哪有什么快乐？她走了，带走了我所有的快乐，我要报仇，我将当年那些害我们的人杀得一干二净，可她和孩子还是回不来，我还是快乐不起来——”
　　“那天我喝多了酒，错把你当成了她，一肚子的苦水都倒给你，你长得的确有几分像她，心地也不输给她。本来在那个开了很多蔷薇花的屋子，我就对你印象很深，你把逃生的可能给那个男人——没想到你会出现在我的‘快乐教’，这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安慰吧？我要你一直陪着我……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应该是因为那个男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吧？听他们说是个小姑娘花大价钱害的你——你一定也是伤透了心。以后，让我们一起尽力快乐吧……”
　　“你在菜里下了毒？”
　　“是的，银筷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试出来的！”
　　“你留在我身边难道就是为了现在吗？我对你不坏，你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除掉我？”
　　“你虽然对我好，但作恶多端，江湖为患，我愿以自己性命换取天下安宁，也偿还你对我的好。在我下决心时，已抱定一死，与你同归于尽……”
　　“黄泉路上有你陪我，也算值了。”
　　飘非零破门而入。任姝儿惊喜交加，“你一直在这里吗？”
　　朱长生已毒发身亡，也中了毒的任姝儿艰难地迎向飘非零，“朱长生谨小慎微，戒备心很重，我不陪他吃，他不会吃得那么痛快。”
　　她的脸上绽出极其美丽的笑容，“如果他今晚不吃这个菜，明晚就是我最后的机会。明晚的交杯酒他应该是不会不喝的——”他听懂了她的意思，如果今晚她失败，明晚她要在和朱长生喝的交杯酒里下毒，下成了她自己也会喝下毒酒，若下不成，她不愿和朱长生成亲，唯有一死保全自己。明晚的她将只有香消玉殒的结局。可是如愿今晚成功了又怎么样？她还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个代价太大了。
　　当初千方百计千辛万苦想除掉江湖败类陆马马是为了替妹报仇，不是为了自己。如今，为天下苍生，她精心安排，留给自己的全是死路，她竟然如此大仁大义，她不是为自己而活吗？她有为她自己考虑过吗？
　　他心中剧痛，“姝儿，你一定要坚持住！”
　　“非零，你的马！”竟然是司马琢冰。扫一眼周围，白宜胜雪他们也来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但他顾不得多问，抱起任姝儿，飞身上马。没有人阻拦他。树倒猢狲散，“快乐教”似乎一下子变得不堪一击。
　　“那毒本来是为陆马马准备的，没用上，这回可用上了。我知道你不会任由我呆在这鬼地方，所以我设法提前下手了，免得你们有闪失——告诉我父亲，这回我没有给他丢脸。”她原本花朵般鲜妍的丹唇也已一片苍白。
　　“姝儿，不要说了。”他心痛莫名。
　　飘非零猛地一勒缰绳，马儿风驰电掣一般向前狂奔。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找秦婆婆，只有在天黑前赶到擅长种花更擅长解毒的秦婆婆那里，她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