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名失踪

　　１
　　“您好，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每一次，蔓妍打开手机，听到的都是冷漠而好听的女声。这已经是第N次拨昊的手机了，同样的答复，却越发地勾起蔓妍的焦虑与担忧。
　　已经七天了，一家人四处找昊，却没有任何音信，以前，他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蔓妍的心底升腾开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叮呤呤，叮呤呤！”电话突然想起，蔓妍一个剑步冲上去，欣喜异常，“喂，昊吗？你在哪里？”
　　“请问是陈昊家里吗？”一个略沙哑的男声。
　　“是的，您是哪里，找陈昊有事吗？”蔓妍满怀失落，无精打采地拿着话筒。
　　“哦，你是陈昊的家人吧，我是他所里的的主任，是不是家里有事？每次打他手机都关机。请告诉他赶紧来所里报到，昨晚他夜班居然假也不请，也没见他和同事调班，真不象话。如果再这样，可是要以除名处理的。”主任有些很不耐烦。也难怪，今天他因为昨晚的事被所长训了一通，心里正气着呢，这个陈昊，只知道玩，工作吊儿郎当的，尽给他惹麻烦，真是！
　　蔓妍觉得自己的心在渐渐地往下沉，昨晚他没去上夜班，所里也找不到他，那一定是他出事了！她觉得自己正坠入无穷的黑暗，一丝丝寒意浸润着她的每寸肌肤，她四处张望，却看不到温暖的昊。
　　昊到底去哪里了？蔓妍迅速跑到昊的家中，他的父母已经找了他几天，也正着急不已。而那种不祥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她已经强烈地感觉到，昊肯定出大事了。
　　“妈妈，妈妈，我饿了，我要吃饭！”五岁的璐璐看到蔓妍，立刻从奶奶身边跑过来，投入了妈妈的怀抱。她的奶奶，昊年过五旬的母亲正眼含热泪，焦急地等候着昊的消息。
　　“妈，刚才昊的所里打来电话，说昊昨晚夜班没上，也没有跟人调班，让我们赶紧找人，说如果还不去，就要以除名处理了。”蔓妍虽然不想告诉妈妈这个消息，但是现在情况如此复杂，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啊，怎么会呢？昊可是工作很负责的，从来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啊。他是不是出事了，手机一直关机，蔓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呢？”杨水珍，昊的妈妈，因为昊的失踪，已经急得要哭出来了，母子连心，她也已经强烈地感觉到，昊一定出了事了。
　　“妈妈，你带好璐璐，我和爸爸还有妹妹她们一起赶紧到城里去，看样子，我们得报警才行了。”蔓妍心急如焚，一边招呼正在打电话的琳，昊的大妹，还有也在旁边焦虑不已的俐，她是昊最小的妹妹，跟昊感情最好，现在，听到她嫂子的话，泪流满面，又怕母亲看到伤心，只是对蔓妍点点头，饮泣着去叫刚到镇上打探消息去了爸爸，陈海星。
　　“妈妈，我饿！”小璐璐伸出小手，在蔓妍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蔓妍的心突然剧痛起来，璐璐，那只缺了四个指头的左手，那么醒目地刺痛了她的眼睛，而酷似昊的眼睛，让蔓妍更加强烈地思念起不知下落的昊来。
　　泪，无声地，一滴滴，从蔓妍的眼角滑落，昊，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你不要这个家，不要我和璐璐了吗？
　　2
　　“他爸，有什么消息吗？”杨水珍的话惊醒了正黯然神伤的蔓妍，她赶紧抹去自己的泪水，怕自己的情绪给昊的爸妈带来更大的不安。
　　“唉！”陈海星，这个堂堂五尺男儿，此刻因为儿子的失踪心都快碎了。他只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啊，万一昊有什么闪失，他何以面对江东父老啊？但愿昊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明天，也许就回来了。至少也该有个电话来报个平安了吧。想到这里，他挺起微陀的背，强压着内心的焦急和不安，对着水珍笑了笑，“他妈，昊那么大的人了，没事的，你啊，别瞎操心了，去吃饭吧！”他望着满脸焦急的妻子，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其实，他刚听到小女儿俐说，昊连夜班没换也没上，心就咯咚沉了下去。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深深地攥住了他的心，昊儿虽说有些顽劣，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却是从不懈怠的。以前昊也有时候突然会玩失踪，但是他会把班换好，会悄悄地跟母亲打招呼，然后才不管不顾地去潇洒。这个儿子，虽然让他操心，但对父母，还是很孝顺的，特别是他母亲，感情最深，也最惯他，以至于溺爱过度，让昊养成了游手好闲的坏习气。
　　“爷爷抱抱，爷爷抱抱！”璐璐看到爷爷，就欢呼着朝爷爷身上扑来，她跟爷爷最好，最喜欢的是爷爷，因为璐璐几乎是陈海星夫妇一把尿一把屎拉扯大的。看到璐璐，陈海星的眼睛亮了下，却在下一秒又暗淡下去，因为璐璐的眼睛太象昊了，这让他更加地担心起昊来。
　　昊啊，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底在哪啊？你想急死我们啊，看等你回来，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陈海星在心里有些恨恨地想。璐璐正吃着面包，对着他呵呵傻笑，酷似昊那黑亮的眼睛，让他一下子想起昊小时的样子，心里也更加地不安了。
　　“璐璐，去和奶奶玩，妈妈和爷爷有事！”蔓妍让杨水珍抱着璐璐走开了，有些话，还是不让做母亲的听到好，免得她更加地担心。
　　“爸，刚昊所里主任打电话来了，我们不能再等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昊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一直这么关机，而且，连班都不上。我们赶紧到城里去，先报警，再看有什么线索吧！”蔓妍此刻，恨不得立刻就到警察局去，她心里比谁都急，但是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些天她不断地安慰昊的母亲，因为昊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让她受刺激。而昊的父亲，毕竟是男人，所以好多事，她只和陈海星商量，却没有告诉过昊的母亲杨水珍。
　　“好，你赶紧收拾东西，叫上琳和俐，还有，打电话给琛，让她赶快回来，最好今夜就回，直接到县城联系。我们立刻动身，不能再等了！”陈海星果断地安排着，然后在心里思量着，要如何跟杨水珍说才让她最放心，她可是心脏功能不好，千万不能受刺激的。
　　黄昏将至，残阳如血，蔓妍和琳他们纤瘦的身影被斜阳拉得好长好长。
　　杨水珍，抱着璐璐，对着远去的亲人拼命地挥着手，泪水悄悄地湿了璐璐的衣襟。
　　“奶奶，我想爸爸，爸爸呢？他怎么还不回来？”空旷的田野，响着璐璐稚嫩的呼唤，带着几许苍凉，被风传得好远，好远。
　　3
　　陈海星带着蔓妍到了昊的所里，他的同事也都在纷纷寻找他，为找不到他而有些奇怪，因为，昊很少象现在这样，手机关上几天的，一般，他顶多手机没电了，才会关机的。特别是经常跟昊一起玩的朋友的吴胜，已经强烈地感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了，甚至，他也有强烈的预感，陈昊一定出什么大事了，要不，他早就跟他联系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是无话不谈的那种。
　　昊的主任伍少峰听了陈海星说的情况，一边安慰他们，一边向所长杨涵汇报情况。杨涵当即立断，让他赶紧带陈海星和蔓妍去报警，做为社会经验丰富的杨涵，他已经感觉到陈昊肯定有问题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他了解这小子，除非持别情况，是不会不来上班的。他和所里的同事相处挺好的，人幽默风趣，最会逗笑，是大家的开心宝。
　　同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电话打给伍少锋，让昊的家属去移动公司，看能不能查他的手机通讯。蔓妍听到，有些无奈，因为昊的身分证一直带在昊身边，没有身分证，怎么查？陈海星想了想，对蔓妍说，“这样吧，我和琳琳她们去报警，你和伍主任去移动公司先看看，我们分头行动吧。”
　　蔓妍觉得有理，于是兵分两路，她和伍主任向移动公司走去，陈海星父女一行则到公安局报警去了。
　　可是事情进展并不顺利，蔓妍和伍主任到移动公司说明情况，坚持原则的小姐根本就不让查，因为他们没有昊的身分证，她说，如果情况属实，也请到公安局开个证明来。蔓妍想想父亲不正在公安局吗，于是打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让陈海星带证明过来。陈海星想办法让琳琳带了证明，结果却无法进入昊的手机，因为他设了密码。蔓妍输了几次都无法进入，伍主任也一筹莫展。于是想了想，就和琳琳赶到公安局和陈海星他们汇合了。
　　陈海星正在公安接待处，向接待处的警员述说事情原委，而当他说到陈昊的时候，坐在旁边看报的一位警察手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与接待的警察迅速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开了。
　　公安局接待处的警察叫蔡小民，27岁，参加工作四年多了。他一边亲切地安慰陈海星，“别急别急，也许你儿子是到外面玩去了，或者，现在许多人都搞什么营销之类的，是不是他也跟着朋友到哪里搞营销去了呢？”
　　“那不可能，我们家又不缺钱用，再说了，他工作单位好，家庭也幸福，为什么突然想搞营销呢？就算是，也不用手机关着不开啊？他难道不知道家里人会着急吗？”陈海星立刻很肯定的摇头，否定了蔡小民关于陈昊会去营销的假设。
　　蔡小民笑了笑，“这世上没有什么完全不可能的，我也只是假设，您老人家啊，也别急，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事情必须一步步地来。这样吧，我们尽快给您去调查，一有什么发现就赶紧告诉您，你留下电话，我们及时联系，好吗？”
　　陈海星想想也是，再急，你也无法一下子就有什么发现啊，还是等等吧，”警察同志，如果有什么消息，请您及时地告诉我，谢谢！”陈海星感激不已。决定先暂找个地方住下，等明天再听消息。
　　他们前脚刚出门，立刻隔壁一人闪进了办公室，紧张地问：“他们在找陈昊？一定是他们的亲属吧！他们问什么了？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刚接待陈海星的小蔡声音也很紧张，“还好，现在他们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你赶快想办法告之陆队，让他赶紧想办法。”
　　到底陈昊怎么了？为什么公安局的人会如此紧张呢？只有天知，地知，陈昊和这些警察知了。
　　
　　4
　　
　　陈海星他们一家一来因为太担心，再加之想到已经报警，暂时别无他法，就在火车站附近开了两间房，小俐俐和父亲一间，蔓妍和琳一间。
　　蔓妍看了看手里的房牌号，403，和琳有些疲惫地向四楼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感到有些不安。刚走到四楼，看到四楼的服务员和三楼服务员在聊天。因为这是招待所，再加上生意不是很好，所以服务员比较清闲。看到蔓妍她们上来，一个服务员笑了笑：“欢迎光临，请您走向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请叫我！”蔓妍疲惫地点点头。但是她的心里紧张，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陈昊似乎来过这里，这么多年的夫妻，陈昊和她是感觉相通的。蔓妍最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是，这种直觉却又是无比地沉闷，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感觉了，很凄凉很飘渺，她总觉得陈昊好象离她很近，又好象很远。
　　也难怪她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陈昊不久前的确在这里住过，而且住的恰好是她的这间，403。她现在心里忐忑不安，想起昊的手机密码不知，一切都毫无头绪，更加地担忧起来，而且，她对于自己现在的这种预感感到特别地害怕。她要躺下来，好好地想想。
　　进了房间，琳跟她说要接琛，她已经快到了，看到嫂子这么累，又想到自己的哥哥生死未卜，琳时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可她拼命地让自己只往好的方面想，哥不会有事的，我哥那么好的人，不会有事的。琳让蔓妍好好休息一下，她就到隔壁喊父亲陈海星和俐一起接琛去了。
　　蔓妍有些头晕，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无法睡着，昊的手机密码到底会是什么呢？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璐璐的生日？她或他的生日？都不是，而且也不是他父母的生日，到底是什么呢？蔓妍想着想着，因为太劳累,眼神迷离，昏昏欲睡了。睡意朦胧中，忽然看到昊脸色苍白地站在她床前，幽幽地说：“老婆，你要好好地带着璐璐，帮我照顾爸妈，我要走了！”昊好象低下头，想吻她，可忽然，一条眼镜蛇吐着舌头向他扑过来，蔓妍急得大叫：“小心，昊，小心蛇！”就这么悚然惊醒，全身冷汗直冒，蔓妍想着这个恶梦，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昊，为什么那么说话？好象跟遗嘱一样。想到这里，她连连呸呸不断，她这不是在咒昊吗？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了，仿佛沉到了千年冰窖里。还有，怎么突然就有蛇来咬昊呢？这一切，是不是预示着昊真的出事了？她连想都不敢想了。赶紧下床，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还有琛和琳她们的低语声。
　　门开了，琛眼睛红红地，看着蔓妍，突然跑过来抱着蔓妍哭了。琛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哥哥失踪了。蔓妍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安慰着琛，然后一行人来到饭店就餐。刚刚坐定，就听到隔壁桌子一男人和一服务员聊天。
　　“你们这里前几天真的发现一个吸毒过量的小伙子吗？他怎么会在你店门前呢？你不怕吗？”那个男人声音洪亮，店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你说的那事啊，是有啊，不过那个小伙子好象不象是吸毒死的，他穿着名牌，打扮不象是在我们这种地方吸毒的小混混，倒象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呢！”那个服务员突然放低声音，左右看了看，“还有，他的胸前有大片青紫，鞋子也没穿，脖子上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这里有一条细小的勒痕，看起来更象是被打死的，不象是吸毒死的，不过你别告诉别人。”
　　“这个人也怪可怜的啊，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那天急救中心到这里的时候，说是已经冰凉了，估计是死了好久了，指不定是被人谋害，再抛尸于此，制造成吸毒假象的呢！”
　　蔓妍和陈海星同时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里都咚地痛了一下。“请问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琳一听,心里竟莫名紧张了，就过去和他们搭腔。
　　“这倒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只是样子很瘦，穿一身黑衣服，”门口正在炒菜的老板娘回忆了一下，“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都六七天了呢！”
　　六七天？一丝恐惧漫上陈海星和蔓妍她们的心间，渐渐扩散对她们的眼里，她们不敢问下去了，却又非常地想知道得更多，因为在她们的心底，同样的害怕和猜测在汹涌翻腾。不过,陈昊除了爱打牌,好象从来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不至于会有人想到害他吧,他人缘那么好,心地那么善良,应该不会有事的。
　　“哦，你们想知道得更多的话，就去问110啊，后来是他们把人给弄走了！”老板娘大概看出了她们的脸色不对，好心地建议道。
　　“哦，不了，我们也只是随便问问，好奇罢了！”陈海星拦住了还想再问的琳，默默地吃着饭，旁边的人还在那里议论着。
　　陈海星只觉得一股股冷气正从脚底慢慢地往身上涌，他已经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了。但是他不愿，不想，也不敢再听更多了，他觉得自己好象要倒了。想到儿子一直以来都中规中矩的，又稍微安心了些，事情该不会那么巧吧。再说,昊怎么会去吸毒呢？
　　其实，最害怕的还是蔓妍，她刚经历那场恶梦，再加上听到这些可怕的消息，她感到自己浑身发软，拿筷子的手都有些抖动，只是她拼命地忍着。而且，她更不敢告诉陈海星他们那个梦了，她一个人害怕就够了，不能让大家都跟着这么难受。
　　蔓妍嫁到陈家十来年了，和陈家一家大小相处十分融洽，她本来就没有父母了，一直在心底，把陈海星和杨水珍看做自己的亲生父母。而他们也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陈海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尽快地吃了饭，然后拍拍蔓妍的手，“蔓妍，你仔细地想想陈昊的手机密码，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去移动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