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疑惑

　　林薇在QQ上给我发信息，问我知不知道诸葛铭家里的电话。我还以为看错了，细看了，没看错。我问她要诸葛铭家里电话做什么，过了很久，她才发信息来：“玥玥，你就不能对他好点么？”我对猪头好点？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打了诸葛铭手机，关机了，再打他家里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我把号码发给林薇，并且告诉她我已经打过了，没人接听。林薇发了“谢谢”过来，就下线了。
　　我再次打诸葛铭手机，依旧关机。这小子，曾经说24小时开机等美女骚扰电话的，竟然关机了。我给他发了个信息，让他看到信息给我来个电话。
　　午后电闪雷鸣，狂风阵雨过后，热气稍微稍减。徐良说他下午没事，问我要不要逛街或者看电影。我已经在图书馆，他就说等会来找我。暑假期间，图书馆里没几个人，徐良很容易就找到了我。他手里拿了一本书，眼睛却落在我身上，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
　　“有事瞒着我？”我肯定地说，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最怕的就是我盯着他看，他说我的眼睛就像照妖镜，他心里想什么都藏不住。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怕这一点，我恰好可以利用。徐良站起来收书，手机响了，他忘记关成震动，铃声在空荡的阅读区域显得很是刺耳。他慌忙接了起来，跑到一边的卫生间里去了。
　　“神神秘秘，一定有鬼。”我跟了过去，在卫生间外，听见他说：“你直接找宠物医院的人问……如果你愿意，我们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好，就这样。”他结束了电话，出来见我站在外面，慌忙得就像被抓住做了错事的小孩，紧紧拉着我的手要向我解释，可是又词不达意，急得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我刚刚在那本书上看见有这样一段话：“爱的最好证明就是信任，就要不玩暧昧、不玩消失，让彼此的行踪、朋友、同事都大大方方地透明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像是破镜难圆，即使修补好，再照见你我，也会有无法磨灭的裂痕。如果你的信任换来的却是他的自由放纵、放荡不羁，那么就勇敢的放手，让其变成一个脱缰的野马。成全他，也成全自己的幸福，不懂得珍惜的人，又如何能懂得真爱？”我心里一下子就明亮了，还把这段话写成信息发给了贝儿。
　　“想个办法讨好我。”
　　“汪汪汪……主人主人，我给你买娃娃头雪糕好不好啊？”
　　“成交。”
　　“小朋友，我发现你真的很好养活，一顿一碗饭，又不喜欢肉类，草食动物一个。”徐良得意地说，“我想我再落魄，都不会饿死你了。走吧，咱回家去。”
　　开了门，我从鞋柜里拿拖鞋，突然想起姜秀的话来，就退出去站在门口往里看，格子状的隔断挡在面前，根本看不见客厅和餐厅，更别说什么烛光晚餐了。我一边换鞋一边问徐良：“我想起来了，四月份我让姜秀送钥匙给你，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啊？”
　　“你还敢说那件事！她给我打电话说有事，约到校门口见，说好四点，我等到四点半她才来。也许当时生你的气，语气有点重了。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问。”我感到内疚，作为补偿，晚餐做了徐良喜欢吃的茄饼和肝腰合炒。饭后，我们在小区内散步，脱了鞋子，在鹅卵石小径上来回走。虽然热，但有风，还有脚底带来的凉意，更有心上人的陪伴，我的心里满足极了。天空的繁星，犹如调皮的精灵，眼睛眨啊眨啊，毫无困倦之意。
　　“对了，你妈最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上次我挂了她电话后，她就再没打过来。徐良说：“你应该跟你妈妈开诚布公的、好好的谈一谈，这样一来，或许你心里的结就能解开了。”
　　“都二十多年了，你认为解得开吗？以后，我们不要再谈我妈的事，OK？”我心里一时烦躁起来，不想徐良继续这个话题，就往鹅卵石小径的一边走去，他却不依不饶：“没有试着跟她沟通，你怎么知道不能解决？”
　　“徐良，你今天是存心要跟我吵架的吧？我都说了，我不想跟你谈我妈的事情，你没听见吗？那是我的家务事，与你无关。”我穿上鞋子，往车棚里走去。徐良跟在后面：“你是我老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老婆，我不想你一直这样下去！你知道手指头分长短，也能理解她的偏心，为什么就不能彻底原谅她呢？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才生的你，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徐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为她说好话？”
　　徐良拉住我，目光如炬、心急如焚：“老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睡着就说梦话，喊着爸爸妈妈。看你老是被噩梦困扰，你知道我心里多着急吗？我真的是为你好。”
　　“一个手掌，手指头也分长短，弟弟妹妹小，多爱他们，是应该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我最不能释怀的，是我爸走后，她对我做的那些。”一幕一幕，像剪切的电影胶片，飞快地在我眼前闪过。“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事吗？她不想让我参加高考，就在菜里下药，骗我吃下去，害我拉肚子。原本，我就没打算读大学，参加高考，只是为了证明我能考上，证明我并不比别人差多少。后来成绩出来了，班主任告诉我，我如果最后那一科好好做，完全能上军事院校，不但所有费用全免，还能给家里补贴，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可结果呢？有时候，我真希望是我误会她了，那样，我心里反倒会好受些，可是她承认了，她就是不想让我考上，她就是要毁了我。后来，我拿到CN的录取通知书，我就决定，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读完大学，来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总在心里跟自己说，我是她生的，她没弄死我，还养这么大，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她虐我一次，我就当还一次她的养育之恩……”我一口气说完，看着徐良，“现在，你还要我跟她开诚布公地解开心结吗？能解开吗？不是我不想，是根本就没法解。你以为，我不想得到妈妈的疼爱吗？我做梦都想，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得不到她一丁点的爱，因为她根本就不爱我。”
　　“对不起，老婆，你别激动，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对不起。”徐良伸手拥着我，“不过，我还真得好好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你就不会到CN，我就不能遇到你了啊。”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恶气，破涕而笑：“强词夺理。”
　　徐良胡乱在我脸上抹了抹：“我可怜的孩子，走吧，爸爸送你回学校。”我坐车后架上，环着徐良的腰，将脸贴他背上，鼻子却发酸。
　　我跑回宿舍，宿舍里安静极了，轻微的动静也发出很大的声响。我喝下一杯水，搬了凳子坐在阳台上，看星星，看隐藏在黑幕中的枝丫，还有那些关灯后逐渐消失掉的窗口。
　　我想起诸葛铭来，打他手机，依然关机，打座机，响了好久，在我快要挂断时，终于有人接听了。听声音，应该是他妈。我之前和贝儿一起去过诸葛铭家，与他家里人有一面之缘。诸葛铭他妈似乎记起了我，和我寒暄了一阵，直唉声叹气，我问她诸葛铭在不在，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在家，去同学那里了。听她话里的语气，似乎不想告诉我，我就跟她说，我找诸葛铭有事，让她转告，他回家了给我来个电话。
　　姜秀很晚才回来，上次把她从派出所里捞出来，徐良承诺借她一个学期的学费，还给她在一打字复印店找了个兼职。她听说我和徐良明天要去游泳，就叨叨着要一起去。
　　“我都连着上了二十多天的班了，老板说了，可以调休两天的。而且，我们下个学期要考游泳，也正好去学学……”
　　看她说得恳切，我让她请好假，明天一起去。
　　待到凌晨，热气终于慢慢散去，风里带着清凉的味道。我回到床上，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我梦见和徐良两个人在泳池里，他取掉我的游泳圈，托住我腰部，使我平躺在水面。我似乎真的漂了起来，徐良松开手，远远地看着我笑。呵，他的笑容可真坏，有点邪乎，充满诱惑。我向他游去，却向水里沉下去，我使劲地扑腾，大声呼救，却没了徐良的踪影，水往我口中灌进去，我喘不过气来……
　　我醒过来，发现两手放在胸口，压得有些憋气。外面还漆黑一片，隐约听见远处有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就像是深谷里的回音，一阵一阵的，若有若无，时断时续。我摸到手机，看上面显示时间凌晨四点多，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可想到刚才的梦，睡意全无。
　　诸葛铭发了条信息过来：“美女，我现在在山里，手机信号不好，你找我什么事啊？”
　　“在山里做什么？林薇找你有事，你给她回个电话或信息。”
　　“知道了。你最近还幸福甜蜜吧？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哦，开学了，我就回来骚扰你来了。”
　　“贱皮子”。我笑道，没有给他回信息，起床洗漱了一下，天色已经慢慢亮起来。隔壁有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楼下不远处开水房开门了，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操场上传来喊口号的跑步声，那是体育学院留校的尖子生在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