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莲花开》（七）

第二部乡村女教师


八采茶姑娘


石莲躺在床上已经十多天，眼泪也流了十多天。她站在窗口看见正在上学的小朋友们拿着书包，三五成群地高高兴兴地走着，她的心里更加难过。心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能上学读书了。完了，我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母亲看见石莲这般模样，心里也难过：“石莲，快起来吃饭，不吃饭妳会饿坏的。”
石莲拿着手帕不断地擦眼泪。听见母亲恳求的声音，心里更加感到委屈，一时泪如雨下。过了一阵，她强打精神爬起来跑到厨房去，夹着泪水咽着饭。平时的食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夹着泪水的饭就像一块发霉的木薯片，又苦又涩，怎么也咽不下去。
过了好多天的一个早上，父亲从村委会跑回来告诉她：“石莲，梅二哥让妳去茶业队采茶，妳去不去呢？去的话妳就准备东西，等一会儿就到茶业队报到。”
母亲跑过来帮石莲说：“去呀，难得梅二哥关照我们。茶业队的工作这么轻松，而且队里都是年轻人，快快乐乐的，怎么不去呢。石莲，妳说对吗？”
石莲含着眼泪想了一下，说：“可是我没有竹篓，我怎么采茶呢？”
父亲说：“竹篓茶业队有，妳去了他们会给妳的。”
石莲去到茶业队，梅二哥拿了一个竹篓给石莲。说：“石莲，以后妳就是茶业队的队员了。有什么需要帮忙就跟妳五姐讲，她们会帮妳的。”
队里的姐妹们见石莲来了，都很高兴。石莲对她们说：“我不会采茶，还得大家教我呢。采茶是不是很难呢？”
姐妹们说：“不难不难，到时候我们会教妳的，妳放心吧。”
采茶看起来很简单，但也要有一定的学问和技巧。你看，竹篓背在身上，摘下来的茶叶要放在背后的竹篓里，这个工夫就不简单。摘茶叶更加要技术，两手并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就摘第一张叶，多了不得，少了不成。摘多了不合格，摘少了会浪费。石莲想，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就难。不过，有姐妹们在，我什么困难也不怕，再大的困难我也能克服。
来到茶山，看见满山满岭的茶树。近看，一行对一行，一列对一列，整整齐齐。远看，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借凭山溪边美人蕉衬托，美极了。你看，美人蕉开着红彤彤的，红得发紫的花；茶树有绿得发翠的叶；看了，使人心情舒畅，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加上山上叮噹的泉水，真以为是古人所说的人间仙境了。石莲看着眼前的一切红和绿，心情好多了。前几天的那种苦恼、忧虑、悲伤和难过，一下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代替它的是一种使人感到清新、优雅、精神焕发、心花怒放的感觉。
五姐教石莲背竹篓要背得正，两只手放茶叶才好放。竹篓背歪了，一边的手够不到，放不了茶叶，而且腰又累。然后教石莲摘茶叶。只见五姐两手交替着摘，一来一去，一去一回，像蝴蝶在飞舞，像小鸟在跳跃。她的动作快捷而准确。她手上的茶叶抓满了就反手往背后竹篓里放。石莲看着五姐，禁不住在心里赞叹着这位年轻而漂亮的，不愧是一级采茶能手的五姐。石莲再看别的姑娘，她们个个都聚精会神地摘着茶叶。个个舞动双手，在茶树上像百鸟穿梭，像行云流水，像蜜蜂采蜜，像彩蝶飞舞，像蜻蜓点水。这些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能干。
石莲学着五姐的样子摘茶叶。刚摘到第二支茶叶，拿在手上的第一支就掉在地上了。她怎么也学不来。她着急地说：“五姐，不行呀！”
姑娘们就跑过来。一看石莲手上的茶叶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石莲，妳看我，应该这样，呐，看好呀！”“石莲，茶叶在妳手上不要抓得太紧，要轻轻的，抓得太紧茶叶就会烂。”“石莲，妳的眼睛要看清楚，一定要摘一张叶子，不能三张也摘，五张也摘，这样，茶叶就不合格。要眼和手并用。”姑娘们抢着教石莲。在姑娘们的热心帮助下，石莲终于学会了采茶。
正午，姑娘们准备收工。她们带着轻快的歌声下山了。石莲开始感到茶业队的快乐，劳动的快乐。
在茶业队里，大家都要接受检验员的检查，检查后的茶叶才能过秤，记分。“五姐的合格，过秤。”“俏嘴皮姑娘的合格，过秤。”
“石莲，把茶叶倒出来，我们帮妳选一选。”五姐说。茶叶倒出来了，姑娘们抢着帮选。结果选出一大堆不合格的茶叶。
“石莲，把茶叶拿过来检查一下。”检验员说。“勉强合格，过秤。”
“噢！不错呀，第一次摘茶叶就摘得这么好。”梅二哥说。俏嘴皮姑娘冲着五姐和石莲偷笑。
“五姐三十五斤，记数。”“俏皮姑娘二十五斤，记数。”“石莲五斤，记数。”检验员大声报数。石莲见自己这么少，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五姐安慰她：“不要紧，以后练多了会摘得多的。”
茶业队的工作给石莲带来了信心，生活使她感到愉快。她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刚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忧郁和沉闷。现在的她，终于找回了以前在学校那种欢乐和愉快。这只失去群体的孤雁，终于在她最沉闷，最失落的时后找回了能让她温暖如春的群体。她和姐妹们一样，清晨起来，背着竹篓上茶山。一路上，歌声伴着她们：
“茶树发芽青又青，
采茶的姑娘满山岗，
手提着蓝儿将茶采，
片片采来片片新。
......
秋天来了。梅二哥说：“秋高气爽，我们该给茶树剪枝、施肥了。待来年春天茶树长出来的茶芽更加茁壮，更加嫩绿。”
姑娘们扛着工具来到茶山，望着这片绿油油的，心爱的茶树，怎么也下不了手。但是她们觉得梅二哥讲得有道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剪掉那些老枝，怎么能长出新芽呢？姑娘们就这样每天剪呀剪的，满山满岭的茶树让姑娘们修理得整整齐齐。
石莲每天拿着大剪刀来回不停地剪，手也累了，腰也痛了。她的手起了一个大血泡，痛得直流泪。心想，当初我不是过于自信，不至于连学校都不得去读，落得现在这么辛苦。真是自找！石莲越想越难过，眼泪哇哇地流下来。她偷偷哭过后，又拿起大剪刀继续剪茶树枝。
五姐看见石莲眼睛红红的，说：“石莲，妳哭了？妳想学校了？”
石莲说：“五姐，我......我手起泡了。”
五姐找来草药帮石莲擦了。姑娘们都坐下来休息，石莲还像平常一样和大家唱着歌。这优美动听的歌声又在绿色的茶山上响起来：
“一条扁担轻又轻，
我挑茶叶去北京，
......
茶叶飘香歌不停,
北京城里探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