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说】迁徙之痛40

　　翟欣华对关天硕的突然决定，心里一时还没能转过弯来。以前夫唱妇随都是平常做的，或者一个村子人家，家家都要经历的事。今天的决定，是对一个标准农戸农民命运的转型，要做的行业，生意场上的成败是至关重要。
　　关天硕要从生他养她四十余年的沃土中，把根拔出来。重新移栽他地，是一个伤筋动骨的决定。翟欣华不知道是故土难离，还是担心她苦苦经营20几年的家被毀掉。
　　一位不爱哭的坚强女性，两行晶莹泪珠滚滚下落，滴洒在前胸鼓起部位衣襟上。一点点浸润着，扩散着。最后还是滴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嘀哒声。
　　关天硕看在眼里，心里升腾出一种另类情怀。这位老夫子类型的关天硕，又在酸溜溜的自言自语道：“昨日进关集、归来泪沾衿、不为情难舍、只为情中人、今天别故里，是为吾后人、难舍儿时梦、难断乡邻魂。”
　　春末夏初时的那个季节，多阴雨天气。太阳刚拱出地平线，还没等升起来，却被从西南天边运动来的大片雨云，牢牢实实的圧了回去，刚亮的天空又黑了下来。顿时，蒙蒙细雨淋下来。这是个气象多变季节，老关也联想到了人与自然的吻合。
　　关天硕一家人，是刚刚送走来下通谍、毀弃婚约的丁家山。又被窗外阴霾天气给坏了心情，出现短暂的静。
　　关天硕一家正在商量大事，翟欣华见天气在下雨，她擦把泪脸说：“天硕，我们能不能缓两天再去平江？仔细盘算好，咱在呈祥不算上等户，也够得上中等户吧？能过到这样程度上，我做梦都没想到。
　　到今天这种程度，已经不容易了。再出去折腾，一旦有啥闪失，莫不如守着两垧地，和农资供应站，过咱自己的安稳日子为妥。40多岁人还拼得动吗？这些年你足不出村，改行经商能行吗？”
　　关天硕沒有正面回答爱妻翟欣华的提问。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平视着窗外细细的雨滴，被微微南风吹落在玻璃表面上，聚集一起，一绺绺流淌下来。恰如刚才夫人翟欣华的泪流冲颊般向下缓缓滑去。
　　他又是心潮起伏，十几年来，自己运筹帷幄。有关商家书刊杂志，关天硕没少阅读，《胡雪岩》一书不知看过多少遍，《儒商》、短文里的《一个鸡蛋发家史，》给了他这次决定的五年务虚准备阶段。
　　平常不乱说话的关天硕，只从那年买来电脑后，更是如虎添翼。打开网頁浏览全球，让他更坚定信心，50岁前必须给自己松绑，冲出田野，把自己推上市场。给自己人生写好最后一页，画上圆满句号。
　　关天硕转过身来，看着和自己在农村拼搏20多年的爱妻翟欣华。点点头微笑着说：“欣华，是故土难离吧？咱的家宅不做处理，两垧田还在，咱想拿也拿不走。
　　我先和燕儿去在平江找个落脚点，然后再把生意弄起来。想农村回这住两天，交通方便，都可以早去晩归吗。”
　　翟欣华说：“我说的不是这方面的事儿，你沒做过生意，弄砸了，40万存款顺水流走。咱辛辛苦苦20年可白忙活了。后悔还来得及吗？人生地不熟的去新开创新局面，你行吗？”
　　关天硕胸有成竹的说：“欣华，你忘了，我的朋友遍天下。电脑一开，网页上一点，按线查找。况且咱不出省，在平江找一找夏明海，还有咱小朋友时的焦元。有什么难题都能邦忙。欣华，焦元可是个关键人物，别忘了，现在可是平江红人。
　　咱小时候的玩伴儿焦家小晶，现在改名为焦元，以前的焦晶脫胎换骨了。焦晶啊焦晶，这个弯子绕的太大了，20个春夏秋冬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翟欣华又擦了一把泪水说：“哎，接近小晶别太生疏了行吗？我不在乎你们搅在一起，她太可怜了啊！天硕，替我多给小晶一些温暖。那些年看她象个社会弃儿一样的浪荡年华，让你邦邦她，把你难的。归根结底你是怕坏了自己名声，现在去找人家，天硕，你好意思吗？”
　　“欣华，说心里话，那时并不是怕坏了名声，是怕好友夏明轮多心。怕宝华也怀疑我和小晶还藕断丝连。欣华，我谁都沒想找。闯荡生意场不是做农业，现在世面统称为下海。
　　可想而知，水性不好者会葬身海底喂鲨鱼的，我胸有成竹。我关天硕要给农民做表帅，在呈祥村，外出打工也好，下海经商也罢。关天硕要失败，请问别人还敢闯荡江湖吗？”
　　“天硕，我只是说说，和小晶好好唠唠，风风雨雨这些年。儿时朋友沒几人了，这下的焦莹你也不用烦她了。你不主动找她说话，她咋好意思再和咱见面？
　　小晶和她不一样属性，除了那方面名声不好，还是受冤受害者。别的地方找不出啥毛病。也40多岁人了，人一出名都爱脸面，別缩手缩脚的。和小晶接触时象小时候那样，多好的朋友，20多年不来往，真让人心痛。
　　天硕，这次见到小晶，啊，就是改名焦元的。一定要象儿时一样无拘无束的，见面抱起来抡一圈，能记得吗天硕？”
　　“放心吧，我是关天硕。知道吗欣华？我为下海可准备多年了。在农村农资市场，你的天硕已经小试牛刀了。咱不打无准备之仗，燕儿四年多的服饰探讨专研，网上的市场调查比我还胸有成竹呢。另外最主要一条，咱能吃苦，善于动脑，咱有这两样你还不放心吗？”
　　关天硕叫来小崔的中巴，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及被褥等行李，关野也随车入校，一路上关燕儿、关野、姐弟俩与爹爹关天硕谈笑风声。关天硕带着女儿关燕儿，开赴他人生第二战场。他不是躲避忍让什么，对于焦莹母子的行为，在关天硕的词典里只能选正常。
　　在两年前，焦莹托夏明海做媒做证那刻起，关天硕曾和爱妻翟欣华说过；焦莹此举多余，她乃反复无常之辈。从小到现在，秉性未改，和焦元是有原则区别的人。
　　焦莹这次给关天硕的助推器中加满了燃料。关天硕一旦发动机点火程序按下开启按钮，他的行驶路线，将不受左右指示所干扰，该是长驱直入终点——成功！
　　20年前的平江市，总人口不足四十万。楼房也不超过十栋，正街还不像街。老关也不常来平江市，只从5年前他经营农资后，他才光临惠顾已经成为繁华小都市的平江市。
　　让关天硕耳目一新，5年多点时间，关天硕把闯市场的切入地点，定位在平江，在他人生里程碑中，这里是中转、不是终点。
　　小崔的出租车停在停车场时，关野显得十分活跃的喊道：“燕儿姐和爹稍等莫急，今天第一关节让关家小男子汉露把脸！”
　　关野顽皮的做个鬼脸。他掏出手机，拨通几个同学，十几分钟后，来了十来个花季少男少女，叽叽喳喳围着关燕儿问长问短。
　　其中一女孩名叫齐琦的，拽着关燕儿的手说：“燕儿姐，关伯伯，我家的闲房就在这附近。我爸我妈上几天去了海口，两月后才能返回。
　　我家三口搬到新楼两年左右，原来住房一直闲着。水电气设施齐全，关伯伯去吧？我爸在家也都听我的，不信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我妈总叨叨要去看看你们一家呢。”
　　关天硕好象有点怀疑齐琦的邀请，总觉得哪有这么顺的？他诛不知，齐琦是关野的女朋友，只从关野上高中不常时间，她们就开始了联系，两年来友好往来不间断。这茬小青年可放得开，早就住在一起了。
　　“关伯伯，不相信吗？齐琦可是诚意的，是真心帮伯伯做点事的。”
　　“齐琦同学，伯伯相信，怎能不信呢？那咱先去看看吧。”
　　关野已经把出租车叫了来：“还看啥，行李装车上走吧，比咱家的房好多了。爹，燕儿姐，放心住吧，把那里当成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