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运动会上

　　“爸爸,”果儿上六年级那时，有一天回家对老耿说，“又有好多男生给我传纸条，我看都不看打回去！”老耿点燃烟，抽一口，便酝酿好了措词，玩笑地说：“我只是给我的乖果儿出了个作文大纲，果儿发挥得很好，作得对，常言说，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两句话就是你长大了也适合，把这两句话给我重复一遍记住！”
　　果儿真的很乖，果然就重复一遍“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然后父女俩不约而同地笑了。果儿说：“拉勾！哥们儿！”老耿也笑嘻嘻伸出了手指：“拉勾！”
　　父女俩真是推心罝腹无代沟。老耿有三个角色：长辈、哥们儿、老师，子女合格的第一任老师。果儿说：“爸，小学秋运会后天开幕，我报了个400、800米中长跑。”老耿说：“你是天天跑步上学给了你信心吧？虽然苦一点，现在知道爸爸是为你好吧？”
　　果儿笑了，认同的笑声。
　　预定的运动会日期是随机的，天气倒也凑趣，睛天，不像河对岸中学，只要开运动会就下雨。
　　运动会，一种放松，一种快乐的享受。学生最喜欢体育课，整天光上体育课更好。果儿的800米赛是在第二个下午三点进行的。倒数最后第二圈,谁都不会怀疑那个有耐力遗传天赋的女生不是第一名，果儿竟然冲上了第二，被甩5米远。这时全班同学起立整齐地高呼“果儿，果儿！”接着，场地四周全校一千五百名学生全都站起来齐呼“果儿，果儿……”经久不息。那是果儿的人气，那是扭曲的应试教育负重暂时卸下的轻松，人之初童性的放纵。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究竟为了什么？徐旭等几个男生去助跑，被制止。
　　果儿得到了巨大的精神鼓励，力量陡增，那因运动产生的脸蛋红晕，略抖的胸房更是楚楚动人。主席台上的老师、宾客也全都立起身来。老耿在三点钟前反倒不希望有生意，却就是那么不凑趣，两点钟后来了辆修轮胎的车。老耿初步诊断，似乎还来得及。修好已是两点半。急急关门跨上摩托去看果儿比赛。下车与进校门还得耽搁时间，门卫要登记。老耿进校门就听到山摇地动的吼声“果儿，果儿……”顿时热血沸腾加自豪。飞身冲上操场，一面眼观六路。
　　距终点还有约50米处，果儿忽然听见跑道边爸爸手舞足蹈的声音：“果儿，超上去！”己近力竭的果儿再次爆发出第二轮超常的力量，己不听使唤的双腿竟然轻快了一些，一咬嫩嫩的白牙，距离快速缩短，近了，近了，距终点不到一米处超过了第一名！老耿也赶到终点。
　　“嚄，嚄！”欢呼声震天，“爸……爸！”果儿扑到爸爸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哭得像个三岁幼儿。老耿也激动得落泪。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人人都借机发泄了一把，享受了一次心灵的净化，只有在这时，人心才显得那么纯洁美好。全班同学扑来围住果儿，几个女生拉过果儿架起行走。
　　主席台上的校长侧耳对运动会赞助商、私营煤矿老板蓝柱兴悄声说：“这女生被公认为校花，想不到不只是一朵娇柔的花！”蓝柱兴搓了搓湿润的眼睛，说：“我看到了，这女子给我带来了特别的精神享受，冲这，另再捐两千元，给得奖的同学买实惠的奖品，专项开支！下来晚宴，可否把果儿带上？”立即掏出两千元来。蓝老板四十有余，中等个，圆脸大嘴，不蓄胡子。之前他己赞助三千元，其它赞助单位与个人，不过三、五百元。不过这些赞助费用在何处，是个道不白的账。机敏的校长历炼有得，立即命令广播出去。
　　“好消息，下面播送一条好消息，蓝老板感动于我校运动员果儿带来的激动人心的场面，特意再次捐款两千元，作奖品专用款，在此对耿果儿同学给予表扬！请运动员果儿同学上台给大家说几句话！”果儿体力巳恢复如常，听见广播跑到爸爸身边求救，爸爸是最可信赖的哥们儿，老耿鼓励说：“去，教你这么说……”便对果儿耳语。果儿这才有胆上台，对着扩音说：“谢谢全校……同学的鼓励，没有你们的豉励，我……跑不到第一！我太感动了……”便抽搐起来。
　　哗！全校学生自发鼓掌，渐渐配上了节拍：“果儿，果儿……”
　　果儿则羞得赶紧离开，离开大庭广众，送爸爸出校门。
　　晚五点运动休会，果儿与那个有耐力遗传天赋的女生辛辛应邀参加招待晚宴，有赞助来宾、镇长、学校中上层领导。两女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扭扭捏捏，想想与那么多大人同桌吃饭，多么尴尬，怎么适应得了？校长作思想工作：“别怕，人总要经历锻练，这也是个锻练机会，就当给学校争光助兴，学着倒倒酒，招呼客人。”果儿说：“那……校长，要吃好久哇，晚了爸爸担心。”校长说：“顶多个把小时。”辛辛倒觉得荣幸。
　　晚宴在镇上最阔的银河宾馆，共有十桌，每桌八人，校财务主任早已领众客到场。自然，这宴会是用赞助费买单。今日宴会，两朵鲜花的介入，反倒转移了主题，成了主角，来宾心目中最盼望的是两女生到来，尤其蓝老板，自主席台见到果儿冲来时至现在，脑海中果儿的影像就再也没消失。
　　校长领两女生后行，路途中，辛辛说：“果儿啊，你今天太叫人惊奇了，不过我不嫉妒你！”果儿只是微笑。校长说：“你俩的表演给大家助了兴，为学校争了光，蓝老板因果儿的表现，激动得又掏腰包，请你俩吃饭也是应该的，懂吗？”
　　校长领果儿俩女生到了，大家鼓起了掌，显然这掌声不是送给校长的，校长当然笑哈哈不会多心，反倒觉得光荣。女性，有的只宜远观不能近看，但果儿近距离更耐看，方才感到这女子筒直就是造物主的结晶，那个美的，那个纯洁气韵，那个含苞待放少女初熟的撩人，含羞，楚楚动人，直叫这些过来人悔八辈子，蓝老板两眼直得不再像老板像个傻娃，要是能与此女睡上一次，坐一万年牢都无悔！那个乡长也惊呆了。财务主任说：“都到齐了，大家请入座！”蓝老板似从梦中惊醒，忙说道：“来来来，果儿，坐在我旁边！”校长也就说道：“要得，就这样，辛辛坐乡长身边！”
　　校长致祝酒词：“承蒙乡镇府、各单位、本地个体名流、特别佳宾蓝老板赞助，本中心小学运动会成功召开，粗茶淡酒，不成敬意，嗯，今天我们学校给大家带来激情的运动员耿果儿、辛辛代表学校给大家斟酒！放精灵点噢，耿果儿，辛辛，大方一点，都是叔叔！”
　　辛辛便离座先从乡长酙起，果儿则从蓝老板酙起，从未酙过酒，不熟练，笨拙拙地、小心翼翼地倒酒。果儿给蓝老板倒酒时，蓝老板却瞅着果儿脸蛋，双手趁接酒之机摸果儿的嫩手儿，果儿如坐针毡。一轮酒酙毕，蓝老板叫：“果儿，快，快入席！”洒宴渐酣。
　　“果儿，别拘束，”蓝老板站立起身四处夹菜，给果儿夹来满满的一盘佳肴，“来来来，给！”辛辛倒出手大方，果儿如做贼似地吃着。蓝老板说：“你今天的表现使我激动，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很享受，来，握个手，谢谢果儿！”果儿不出手，蓝老板借酒壮胆，硬是拉过果儿手，果儿侧过脸去，脸如红霞。蓝老板一万个不愿放手，就那样握着，果儿猛地缩回手，继续吃着。校长看在眼里，给每人敬一杯洒后，特意与乡长碰杯，然后再特意来到蓝老板面前，说：“果儿，代表我们学校好好陪陪蓝老板，说不定蓝老板满意了，再给我们学校建修学生餐馆慷慨解囊呢，哈哈哈！”一串交际应酬的虚伪笑声，“干！”一杯酒一饮而尽。蓝老板立即上了胆气，吼道：“既然有此美意，好说好说，干！”乡长见状，笑笑地，道：“果儿，酙酒怎么只给蓝老板酙啊，来，给我也酙杯酒！”校长说：“果儿，去呀！给乡长敬杯酒，难说你长大后不求他办事呢，哈哈！”果儿离座去了。羞涩地发挥了一句：“乡长请！”乡长闻声，那个甜呀，从脑目心甜到脚板心。“这一杯酒如百杯，没说的，一口闷！”这世上，尤其改革开放后，官商的心思多化在财色上。
　　接下来高升拳满堂蛤蟆叫，人人都要两女生尤其果儿侍候酙酒。果儿想抽身，却又不敢。原说一小时罢席，一闹就两小时，夜色已晚，蓝老板借醉摇揺欲倒，一边含糊着说：“果儿，我不……行了，扶我去房间！校……校长，给你捐款修…修……”校长见状，说：“果儿，辛辛，扶蓝老板上二楼三号房间休息，然后下来就回家去！”果儿迟疑着，校长大声说：“去呀！”
　　蓝老板还真把他那躯体的重量压在了两少女身上。果儿感觉好别扭好别扭，进了房间，二女生转身便走。蓝老板摇晃晃地，说：“果儿别忙走，那个辛辛可以……先走，我给果儿说……几句话。”辛辛也就离开。蓝老板却去把门碰上，就把果儿向怀里拉，一边向床上推。嘴里念念有词：“好美的果儿，亲一个！”果儿感觉不妙，己被推到床沿倒下，沉重的身躯已经压下，果儿急中生急，这时一反娇柔态，狠劲抓向蓝老板软肋，侧身滚去，白天中长跑冲刺的惯性潜意识尚未消失，飞速奔至门口熟练地扭开门锁，一个箭步跨出门外，回头甩了一句：“想得美！你再来，告你，你跑不赢我！”噔噔噔下楼。
　　宴会还未散尽，校长见果儿满脸怒气更有另一种美。感觉到了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任果儿冲出了宾馆。
　　冬风折春柳，肆虐知地厚。荷花出淤泥，酷夏难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