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寄人篱下 诸事小心

　　元旦那天，早晨七点上班，我一个人骑车到二厂。一路上，我觉得好奇怪，日本过年好像跟平时没有区别。在国内，此时早已张灯结彩，爆竹声声震耳。日本还像往常一样，家家户户关着门。
　　到了那里，厂长厨房里的菜早就弄好了。外间有个阿姨在抓菜，厂长让我帮阿姨抓菜。在抓菜时，经理带了个人来给抓菜的阿姨发红包，可惜没有我的份。日本人拜年的方式，很有意思，嘴里叽叽歪歪的说了好多话，说完之后，再鞠躬。
　　我什么也没有都听懂，只听懂“过年好”这句话，因为在之前，经理她们聊天时，教过我们这句话。经理看到我也在，又同样说了给我拜年。我抓抓头说：“不懂，说的什么呀？”她们几个哈哈大笑。
　　快要下班时，只剩我和厂长俩人在车间，厂长站在我身后，等我打扫好卫生，准备关门下班。我一切准备好，本来想跟他要点菜回去，可看他都打包好了，不好意思开口。没有想到，他那些都是打包给我的，还关照我说：“这是给你们大家吃的。”因为他知道我们是分开吃的。
　　我故意说：“史露她们是坏人，不给她们吃。”
　　厂长笑笑，指指我，摇摇头。
　　我把菜带回去，本不想给史露她们吃，但想想没有必要这样，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互相折磨，就和她们一起吃饭了。那天菜很丰富，史露说：“我们来了几个月了，都没有吃过这种肉，而且还打包那么多给你带回来。”因为平时菜按份量做的，不允许剩那么多的。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们三人在厂里，有厂长撑腰，做事样样好多了。在金秋刚来没有多长时间，我因为温度没有调好，有一筐鸡肉在油锅里炸焦了。炸东西温度就是要调好，高会焦，低了又不熟，很烦人。
　　那天我们俩谁没有注意，可能温度调高了，快要到头了，才发现鸡肉不对劲，有点焦。想不到史露先发现，她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而是把大佐主管喊来，有点幸灾乐祸指指鸡肉，但主管没有说话，因为厂长在，他不敢发言。
　　我和金秋俩人不服气找她理论，正好厂长从外面进来问我：“怎么了？干嘛又吵架？”
　　我气急败坏的说：“史露太坏了，乱告状。”
　　厂长笑笑，没有说话。后来可能主管告诉厂长什么情况，他过来看看鸡肉，笑笑指指嘴，意思让我吃了。
　　我知道厂长开玩笑，也指指鸡肉让他吃。可能这几个月，跟厂长处习惯了，也知道他有事都向着我们三个人。因此，平时也会跟厂长开玩笑。史露看她的计谋没有得逞，气得干瞪眼。虽说我刚来是受了她不少气，但后来也有很多事把她气的够呛。
　　田燕和金秋她们刚来时，我们三人没有好菜吃，可至从我和金秋下午去二厂工作后，有好多菜、水果等好吃的东西，我们吃不完，也不给史露她们吃。
　　史露气的跟主管抗议说：“主管，银儿和金秋不给菜我们吃，二厂菜又多又有营养，太不公平了。”
　　主管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关照我们说：“菜要大家吃，知道吗？”
　　可我们也只表面答应，到宿舍还是不给她们吃，史露告状也没有用，其实不怨我们过分，是史露先处处针对我们，我们斗不过她，只能这样。为了不让她告状得逞，我们也学她告状跟主管说：“主管，我们给史露她们吃了，她们嫌不好，不想吃。”
　　主管告诉史露她们，史露气死了，也无可奈何。以前她很牛，什么都这也是主管给的，那也是主管给的，因为主管喜欢高兰，所以基本什么事都答应她们。可现在我们有厂长撑着，我们不再受她气，谁都知道主管得看厂长的脸色。
　　记得还有一次，厂长把史露气的不轻。我和田燕在抓菜间抓菜，是早上差便当的要补抓菜。我们刚出来，就听史露骂厂长：“神经病，要个东西都不给。”
　　在日本就这好处，想骂就骂，也许你骂了日本人，她们还对你笑，同样人家骂我们，我们也不懂。
　　我们俩觉得奇怪问她：“史露，怎么了？厂长说什么了吗？”
　　史露很生气的说：“神经病厂长，他要把大椒倒垃圾，我让他给我带回家，他不肯给。”
　　我们俩个人没有搭她话，田燕悄悄说：“厂长不像这种人，肯定时间长了，不能吃才倒垃圾。”我也觉得田燕说的对。其实，有时想想，大家都是中国人，没有必要那样，可有时史露太过分，因此看她气的那样，我们偷偷的笑。
　　不过，那段日子确实很开心，工作渐渐顺手了，周围人与环境也熟悉了。人心情好了，也许胃口也好了，胃口好了，就吃得多了，也就胖了。那段时间我胖了十几斤，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胖。
　　可人发胖也愁，带来的衣服都穿不上，只能打电话让家里寄衣服。妈妈听我说发胖了，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从小我就身体单薄。妈妈接电话时说：“银儿，其实赚钱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人胖点好，抵抗能力会强点。”
　　发胖不仅我开心，连那些日本阿姨都高兴，她们指指我的脸和腰，意思说我比刚来时胖多了。
　　说来奇怪我、田燕还有史露来的时候，都很瘦的人却变胖了，而且都胖了十几斤。金秋和高兰俩个胖的人，却都相反瘦了十几斤，彼此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五个人有时也讨论这个话题，大家一致认为，可能是我和田燕、史露三人，老公常年在外打工，我们独立习惯了，除了有点想孩子、父母之外，其他不怎么多想。
　　这个厂的工作还不算多苦，只是时间可能长了点，但比其他厂好的优势，就是饭菜、水果尽管吃，听好友回国说，她一年只吃了两个苹果和香蕉，还是日本阿姨带给她吃的，自己一个也没有舍得买，天哪，简直不敢想像，和她们比，我们真的幸运多了，我们不想胖都难。
　　而金秋和高兰没有离开老公的习惯，思想上无法独立，因此她们常常不仅把老公挂在嘴边，也会说常常梦见老公，我们三人都说她们俩都有相思病，才会变消瘦。
　　这一年我们尝尽了思亲之苦，特别是对孩子的想念，更让人心酸。老公不怎么在家，我和儿子相依相偎。因此每次打电话，听到孩子的声音，既开心，又难受。
　　可孩子却不以为然，也许孩子还太小的缘故，每次孩子接到我的电话，最多听几句，他就耐不住性子，跟我抗议说：“妈妈，你每次都是让我听话，能不能换点新话题？不听了，我要和别人玩游戏。”说完，也不管我说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气的我无语。
　　我们几个人打电话也挺有意思。我家里人几乎都打，甚至还会打给姑父、表姐他们。田燕大部分都是打给她婆婆，而且一打时间都很长，我们宿舍人都好奇，经常问田燕：“田燕，你怎么和你婆婆那么好？怎么有那么多的话题？”
　　“我婆婆待我很好，脾气好，我们几乎没有吵架过。”田燕笑呵呵的说，其实田燕和我一样没有脾气，但我和婆婆虽不吵架，却无话可聊，因为婆婆脾气和我相反，脾气暴躁，很强势。
　　金秋和高兰打电话给老公最多，特别是金秋，每次给她老公电话都打的舍不得挂，而且打十次，有八次是泪流满面，我们几个都笑她，离不开男人。其实金秋比他老公小七岁，可能他老公很疼她，让她恋恋不舍吧。
　　史露打电话最神秘，听说他老公也在国外，应该打不到电话，可他每次都打电话笑眯眯的，不像平时那凶巴巴的样，到感觉挺妩媚的。我们问她：“史露，你打电话给谁？怎么不像是对你老公的口气？”
　　她说：“是我老公的哥哥，我老公不在家，让他照顾我孩子。”
　　虽然我们心里觉得奇怪，但表面没有露出来，只是她打电话的语气太反常了，感觉总不对劲。于是，我们猜测她和她老公的哥哥关系不寻常。
　　我们几个人打电话都是在公司用买的电话卡，但不是随便什么时间都可以打，只准下班打，而且双休日不能打电话。早晨打电话是可以的，可惜太早了，因为我们三点半就上班了，那样会影响家里人休息。六点吃饭其实打电话不算迟，可公司不准打，但她们几个经常偷偷打。
　　记得有一次为了打电话的事，金秋受了不小的惊吓。那天，金秋和田燕早晨偷偷打电话，田燕打电话很快，而金秋电话时间稍微长了点，被主管他们发现，因为经理打电话打不进来，所以主管他们上来看看，正好看到金秋在打电话，
　　主管当时看到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把电话挂了，本来我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没有想到，老板居然到厂里兴师问罪，凶巴巴对金秋说：“下次再打就送回国，知道吗？”
　　当时的情景，不仅金秋吓坏了，我们几个也都吓的胆战心惊的，平时感觉老板总笑咪咪的，没有想到今天这么凶。有时想想，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