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叛徒 第八章 第二节

　　现在，他脑子里什么也装不下，只有一个问号，怎么办？怎么办？戒烟很久了他又开始抽起了烟，一边抽一边在屋子里踱着步。你咋跟钱镇长说的？四少爷说。我没见到他，我见到了他老婆，我想他老婆会把话传给他的。
　　那他为啥还不来？马三步说。
　　不知道。四少爷说。
　　这时候，冯香儿走了进来，老马，我娘叫你哩。
　　马三步和四少爷跟着冯香儿走进了三姨太的房间。三姨太说，信送出去了吗？见马三步叹气，她没有再问，而是看看四少爷，你去吧，只有你才能救你三姐了，你无论如何也得救她，她杀了日本人，不能再拖延了，你去找朱红三，我的儿，只有你了。
　　马三步说，黑灯瞎火地你让他去，我更不放心，一旦被敌人抓了，后果更残，要去也得明天。
　　三姨太没说话，但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派人营救三小姐，恐怕她也活不了几日，不管咋说路边一郎不会放过她。
　　三姨太的心里很乱，眼睛总是盯着四少爷，那神情让四少爷害怕，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
　　四少爷那副神态显得无可奈何，然面，三姨太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眼泪流了出来。马三步一直劝她别着急，让我慢慢想办法。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焦急万分，却一直犹豫。
　　三姨太并没有说错，她怕人家耻笑，如果三小姐是她所生，也许她不会舍出四少爷，如今日本人有点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金长起对洪家更是恨之入骨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三小姐，好在路边一郎而前请功领赏。
　　钱镇长不该袖手旁观，说不同情洪家人的话，三姨太想通过钱镇长知道三小姐的真实情况，现在关押在哪里，日本人打算咋办？是死是活一点儿音信也没有。她心中焦急。
　　三姨太咬紧了牙，老马，你去歇着吧，这事明天再说。
　　马三步无可奈何地走了。
　　三姨太指着四少爷说，嗯，都是你把我坑苦了。
　　四少爷见三姨太一脸的阴沉，生气的样子，他瞠目结舌了，咬着嘴唇愣在那儿。
　　四少爷被三姨太哄了出来。三姨太觉得，四少爷表现得不疼不痒，你不提醒他，他就傻站着。三姨太心里不安，感到恐惧与困惑。四少爷想娘是咋啦？对我这样？
　　半夜时分，三姨太起床了，她决定自己亲自去找朱红三，不管结果如何，好对朱红三有个交待。
　　三姨太轻轻推开屋门的时候，四少爷刚从茅厕里回来，娘，你干啥去？
　　你没指望，我自个去。
　　娘，还是我去吧？
　　四少爷见三姨太的屋里一直亮着灯，他拿不定主意，没敢睡去，一直守在了门口。见娘不理他，他给三姨太跪下了。他想安慰三姨太。
　　三姨太说，你要是我儿，快去黑龙山找他们，好救你三姐呀。
　　三姨太的喊声惊动了马三步，他还没睡，一直坐在屋子里发愁。他走到三姨太面前说，如果你现在逼他去送信，那将是朝死处逼他，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想个万全之策。
　　哼，万全之策。等你想出来，我家三小姐也没命了。
　　三姨太甩手走了。一时弄得马三步很尴尬。
　　马区长咋办？我还是去吧？
　　不成，你这么做是愚蠢的。
　　四少爷惊愕地望着马三步，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他来了勇气，他执意要走。
　　马三步拦住了他，四少爷——马三步拉住了他，服从命令，如果你一意孤行。我陪你去送死好了，但是，你想过没有？路边，桥头都有敌人的哨卡，你我是走不出盐河镇的，凡事不能莽撞。莽撞的结果只能给革命带来更大的损失。
　　那就等着敌人收拾我三姐了？四少爷说。
　　马三步把四少爷拉进厢房，安慰着四少爷，我跟你的心情一样，我何曾不想救三小姐呀。不管日本人多么疯狂，汉奸多少嚣张，也不管斗争多么艰苦，我们只要坚持一定能够胜利。
　　大道理我说不过你，我也不想听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为我想过吗？如果你再不放我走，我就不听了。四少爷摇晃着马三步，我们去找刘大个子，再说朱红三也在那里，一旦耽误了援救我三姐，你咋向朱红三说？
　　我自有主张，说啥我也不能让你冒险。
　　四少爷顿足捶胸，甩下马三步走了，这边是娘的逼迫，去还是不去？他很为难。
　　第二天早晨，四少爷冯香儿醒了，冯香儿说娘不见了，娘上哪儿去了？
　　原来，冯香儿每天清晨要为三姨太请安的，这次进去没看见人，她惊慌地来找四少爷。
　　四少爷爬了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莫非娘真的去了？想到这，他激愣一下，立马从炕上跳下来，匆匆忙忙找到了马三步。
　　马三步正在屋里咳嗽，因为咳得厉害，以致满脸通红。四少爷见他如此模样，只能着急，怔怔地盯着他。
　　马三步吐了一口痰，感到嗓子眼刺痒，然后让四少爷给他弄了半碗凉水，他喝了下去。才感到轻松了一些。啥事？这么猴急？
　　我娘不见了，是不是去送信去了？四少爷惊慌地说。
　　但愿她平安无事。马三步说，马三步下了炕拍着四少爷的肩，别担心，老人家会有办法的，敌人发现了她也不会怀疑的，如果她能送到信，通过了朱红三更好。我昨天晚上有这个意思，没敢开口麻烦她。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为啥不直说？四少爷瞪了一眼马三步，他对马区长表示了极大不满。马三步被四少爷噎得说不出话，他拍了拍脑袋说，这是我的错。
　　你应该对我们家里有所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难怪蔡会长要离开你，你身上也有很多毛病。
　　四少爷在院子里转。
　　马三步也沉不住气了。
　　两个人面对面，谁也不理谁。
　　晌午时，朱红三首先赶到，他说三姨太和蔡会长晚上回来。
　　朱红三的到来让四少爷和马三步感到安慰，队伍也准备好了，三姨太真不简单。
　　红三，我没做好工作。请你原谅。
　　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朱红三问。
　　还不清楚，找过钱镇长，他被日本人看了起来，就连他老婆也不让见，看来敌人早有准备，你及时赶到，我太高兴了。
　　我说去你不让去，要不是我娘去送信，到现在还不知道咋办呢？
　　四少爷别说了，马区长没有错，朱红三说。
　　马三步说，四少爷，我不想让你走三小姐的路，一旦你被敌人抓住，咋办？
　　四少爷说，那就没法了？我娘要是不去哩？我三姐还救不救？
　　四少爷心里不安，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母亲，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当三姐遭到不幸时，要他挺身而出，他却显得那么畏缩，他感到了羞愧和自责，同时，内疚的心也在隐隐作疼。他不明白，朱红三为啥说马三步对，他对在那里，对此事显得犹柔寡断的不像个男人。
　　天刚擦黑时，刘大个子就匆忙赶到了，他带来了洋炮张，还有他的兄弟们，与朱红三见面后握了手。
　　蔡会长和三姨太也平安归来。
　　狂风卷着尘土，灰暗笼罩了盐河镇，满街飞滚着干枯的树叶，刘大个子站在高高地门台上看着天，心想，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马三步、四少爷、蔡会长、朱红三，刘大个子等人都到齐了，由马三步主持召开会议，三姨太也在一边听着，一脸的忧郁，眼圈红红的。中心议题是如何营救三小姐。
　　但是，强劲的西北风送来三小姐被折磨的尖叫声和嘶哑的呼救声，一阵强一阵弱的，朱红三的心犹如刀搅一般，至于马三步如何布置的，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觉得像一场梦，心儿缩成了一团，他握紧了手里的手枪，这次营救中如见到金长起，首先给他一枪，结束他的罪恶。
　　最后决定半夜时分行动，刘大个子非要参加战斗，马三步不同意。当然，这是不言而喻的，恐怕他拖累大家。
　　刘大个子对马三步的意见提出了反驳，要不咱就试试。看看你跑得快，还是我跑得快？
　　马三步说，跑得快也没用，在我们悄悄摸进去的时候，你的声音大，容易暴露目标。
　　这个问题刘大个子没意识到，他苦苦练就的本领，但用不上，他思考了一下接受了马三步意见。其实，他的枪法最准了，人送外号断命枪。
　　就在他跟马三步达成谅解的同时，朱红三忍不住了。三小姐被敌人折磨的鬼叫一般。想象的出，敌人会残无人道的，她一个柔弱的女性如何能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