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赵君走出房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来到附近的夜市想买些吃的，当然还有啤酒。
　　走在人群当中，他的身影是那么孤单。忧郁的眼神，从不多看周围的人一眼。与这个夜、这条街，和周围热闹的人群，是那么不协调。他快步穿梭在人群中，没有察觉有一双眼睛在远远的、深情的注视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守望着自己多年的情人。赵君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女孩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有几分失落，带着几分伤感和几分满足，她转身回到屋里。门口挂着一个牌子--美美理发店。
　　这个女孩叫小菊，在这间理发店上班。她是外地人，在这里没什么亲人和朋友。每天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默默地生存。她昨天也在这里，望着赵君的身影。前天也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出现。还有......从两个月前，在这里第一次看到赵君孤独的身影开始，但赵君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赵君回到住处，又是一个备受煎熬的夜晚，只有香烟和啤酒的陪伴......
　　他倒在床上闭着眼睛，缩成一团。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回忆、幻觉还有梦!让他分不清，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屈服了，投降了，他想她想的受不了。想哭，却没有泪水......

　　两天后，赵君在工地干了一上午的活。休息的片刻，他坐在角落里，点上一根烟，然后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一条短信：“赵君！你还好吗？我想你了。”是菲菲发过来的。赵君很惊讶!他以为菲菲已经将他忘记。
　　“我想你了”菲菲的这句话，让赵君紧张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坐在原地，一遍遍重复地看着这条短信。直到下一条短信的出现。
　　他们约好，傍晚在快餐店门口见面。下午赵君早早收工，脸上挂着好久没有喜悦，脚步也从未感觉如此轻快。一天的工作，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疲惫的痕迹。
　　赵君回到住处，找出一件还不算太脏的衣服，往床上一扔。“耶！”他竟然高兴的跳起来大叫一声。
　　他们只有两个月没见面而已，但对赵君来说，这两个月比他过去的20年还要漫长。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脏乱的头发和傻傻的笑容。
　　“嘿！瞧你那德性。”赵君对自己说。然后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来到附近的一家理发店，赵君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美美理发”。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给人理发，看到有人进来，赶紧热情的招呼：“小伙子理发呀！”“嗯！”赵君客气的点了点头。
　　女人又说：“你先洗洗吧，这儿一会就好。”“噢！好。”赵君应了一声朝里面走去。一个女孩直直地看着他。
　　他没有特别注意女孩的眼神和表情，只是客气的微笑一下。问：“在这儿洗吗？”“对对，坐吧。”女孩紧张地回答。
　　赵君躺下后，女孩开始倒水，然后低下头，靠近赵君的脸，问：“水温合适吗？”“嗯！”赵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女孩抚摸着他的头发，额头和脖子。轻轻的，温柔的......
　　洗完头后，女孩拿毛巾为赵君擦拭。赵君坐了起来，接过毛巾，说：“我自己来吧。”然后睁开眼睛，女孩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赵君有些纳闷，但没有多想便走到镜子前坐下了。中年妇女过来与他交谈。
　　赵君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女孩的背影。她还在角落里，没有回头。赵君感觉女孩的背影，呈现出一副忧伤的表情。“奇怪！人的背影怎么会有表情。”赵君纳闷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发丝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赵君闭上眼睛等待着......
　　理完发后，赵君付了钱便往外走，女孩站在门口给他开门。赵君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眼神短暂的相遇，赵君说了声：“谢谢！”走了出去。女孩静静的看着赵君离去的背影。

　　赵君来到与菲菲约好的地点，不停地张望着过往的人群，不想错过一秒看到她的机会。一个个与菲菲相似的身影从面前经过，赵君开始紧张起来。
　　“她还是以前的模样吗？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吗？两个月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外表，但心里的感情会更多，还是减少，或是遗忘......”赵君猜测着。突然一个女孩向他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女孩已经站到他的面前。
　　“是菲菲！”赵君确定是她。然后直直地看着她的脸。她伸手刚触摸到赵君，又停了下来，赵君也站在原地没有动。虽然他们都想要一个拥抱，但两个月的分离，让他们感觉有些生疏。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菲菲说着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赵君的脸。赵君的手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只是轻轻的放在她肩膀上。他喜欢听菲菲娇柔的声音，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走进店里，人很多，柜台前还排着队。菲菲问:“你想吃什么？”“一样，你随便点吧”赵君回答。
　　“那好吧，我们要一个...我还要...那个好吃。”菲菲看着柜台里的食物，小声的嘀咕着。赵君面带笑容，看着她嘴馋的可爱模样。
　　买完东西后，赵君抢先把钱付了。可是店里都坐满了，菲菲拉着赵君往外走。说：“咱们到我家吃吧。”
　　“到你家！在哪？”赵君有些紧张地问。
　　菲菲指着不远处的楼房，说：“就那，是我和朋友合租的。”
　　“哦！好。”赵君松了一口气。
　　到了菲菲的住处，她把赵君带到自己的房间，让赵君坐在床上。然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悬挂的内衣收起来，塞进抽屉。然后转身对赵君说：“你等一下，我去外面拿个小桌子进来。”“我帮你拿吧。”赵君说着就要站起来。
　　“我不！”菲菲把他按回床上，说：“你好好坐着，不许动。”这一刻，他们终于勇敢的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仿佛找回了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
　　赵君忍不住，盯着菲菲光滑洁白的脖颈......她的胸围比以前更加丰满了，也许是因为她换了不同款式内衣的关系，她的发型、衣着也改变了，不再是女孩的打扮。变得时尚，有女人味。赵君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笑了笑，安静地待在床上。菲菲注意到了赵君火热的眼神，害羞的转身走了出去。看着她扭动着丰腴的臀部和没有被裙子完全覆盖圆润的大腿，赵君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深呼一口气......
　　菲菲的房间不大，但很整洁，还有淡淡的清香。赵君温柔的抚摸着床上干净柔软的被褥，还有躺在一旁那只毛绒绒的大熊。这里是那么温暖，甚至能感觉到菲菲的体温。赵君陶醉在这种氛围当中，幻想着能走进她的生活......
　　突然思绪中断，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赵君走出房间，看到一个男孩正在吻菲菲。她用力将那人的脸推开，用责怪的语气说：“我朋友在这！”
　　赵君慢慢靠近，颤抖的手，想一拳将他们打倒在地。但他看的出来，菲菲并没有真的生那人的气。赵君感觉自己在这里是那么多余。那人看着表情冰冷严肃的赵君，又看看菲菲，不知道该说什么。
　　菲菲小声地问他：“你怎么来了？”然后尴尬的看着赵君，刚要开口说话。
　　赵君避开她的目光，紧锁眉头朝门外走去。“赵君！”菲菲叫了他一声。赵君烦躁地将手臂一挥，冲了出去。刚走下楼梯，他停下脚步，大口的喘着气。他愤怒、委屈，但更加不舍！无奈的转身回头......
　　“你......！”他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菲菲没有追出来。当他愤怒地冲出房间后，听见身后的门很快关上了。赵君呆呆的望着楼梯那头紧闭的铁门。
　　“那里面是争吵还是继续他们的甜蜜？房间里那温暖舒适的床，还有菲菲柔软的身体......”赵君不敢想下去，他的头用力地快要炸开!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但转身后，看着脚下的楼梯，身上已没有一丝力气，拖着沉重的双腿，他一步步走了下去，狼狈地离开。
　　赵君低着头，失落地走在马路上。“嘟！”突然一辆汽车与他擦身而过，差点撞到他。他猛地抬起头，顿时周围车辆行人的吵杂声一片！涌进耳朵里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想逃。赵君走进路旁的一家网吧，无力地坐下，带上耳机，打开音乐。这时候每一首情歌都能把他的心撕碎，让它碎的痛快，痛的过瘾！进入音乐的世界，倾听着别人的悲情与伤感!让他好受一些，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点上一根烟，赵君开始为自己当初的离开感到后悔。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孩那样哭泣！

　　自从尴尬的从菲菲的宿舍离开后，赵君便不再与她讲话。菲菲牢牢盯着他的眼神，他只装没看见。菲菲挡在他的面前，他便绕开走过去。菲菲委屈的想凑到他怀里，他一边后退，一边轻轻的将她推开。看到菲菲眼中的泪光，他分不清那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他仍坚持冷漠。他想听菲菲解释关于那天，和那个男人的事。但她好像根本不打算再提那些，是不能说还是不想骗赵君？都让赵君心痛。她只想再回到赵君的怀里撒娇，得到疼爱。但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她感到疲惫。这个只知道单纯寻找快乐的女孩，眼睛里也蒙上了几分伤感。慢慢的，她也开始对赵君变得冷淡。直到他们每天都能见面，却像是陌生人。
　　半个月来，赵君每天都要到凌晨才能入睡，他感到身心疲惫。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抽烟。
　　一开始，他只是赌气不理菲菲，想逼她澄清与那个男人的关系。哪怕知道她是在撒谎，也会原谅她。而现在，赵君认输了。他戒不掉关于菲菲的一切，想再次把她拥入怀里。但已没有开口的勇气，他们的关系到了一种尴尬的局面。这个不擅长恋爱的男孩，觉得菲菲已经不再需要他，所以他决定离开。也许不见面会好受些，他这样安慰自己，于是他默默交上了辞职报告。
　　离开的那天早上，他给菲菲打了电话。她还没有起床，看到是赵君打来的，有些惊讶！
　　“喂，干嘛？”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不情愿。也许是在责怪赵君，怎么现在才投降。赵君能想象到，菲菲在电话那头假装生气的表情。
　　“起来上班啦！小懒猪！”赵君挤出微笑说。“讨厌，还没到点呢！”菲菲继续假装生气，但语气中，流露出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交谈，他们好久没有聊天了。
　　赵君轻声地说：“我不去上班了。”“是吗？你今天休假呀！”菲菲装作不在意的问。
　　赵君想了想，说：“不是，我不干了，以后都不去了。”
　　“我不！”电话那头突然大叫：“你要上哪？我不让你走！”
　　赵君听着菲菲的叫喊声，觉得心里一揪，有想哭的冲动。然后，紧张的问：“菲菲，如果我以后想你了，你会见我吗！”
　　“我不让你走，赵君大混蛋，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听着菲菲的哭喊声，赵君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无力的挂断电话，紧锁眉头，想哭但哭不出来。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掏空......

　　赵君觉的呼吸困难，摘下耳机走出网吧，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回到住处，那条街上的各种摊位已经摆开。赵君的腹中空空，但他只想喝酒。在一处小吃滩旁边坐下后，要了一些吃的和啤酒，他害怕回到自己空空的房间，去面对那无边无尽的寂寞。曾经多少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论他跟寂寞倔强地面对，还是闭上眼睛认输求饶，都无法摆脱痛苦！只因为一个人......
　　“铃铃！！”手机响了，是菲菲打来的。赵君看了看，没有接。握着手机发呆，一会又响起了，他又挂掉。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颤抖的手，按了一下发送键。然后失落地发呆。等了一会儿，手机没有再响。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扬起头大口喝着酒。他无法摆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一会儿，赵君抬起头，发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讨厌这样被别人注视，更恨自己竟会如此孤独，他希望能有个人在身边陪伴。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只要能让自己现在的处境不那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