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尾声

1
　　五中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是五点五十分，由于是冬季的原因，所以回到学校的时候都已经六点过，将近七点的时间，天都黑沉沉的暗了下来。
　　每天下车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影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余姝打电话。
　　“喂！你在哪儿呢？吃饭没？”
　　“吃了，在图书馆呢！”声音很小。
　　他知道她真的在图书馆，她这段时间在忙复习升本考试，所以每天都会在图书馆，不过即使没有升本，她也会在的，优秀是学出来的。
　　“那我去找你吧？你在几楼？”
　　“不用了，你忙吧！”
　　还没等影子回答，就挂掉了电话。这样的次数多了，影子也就觉得失去了打电话的必要。所以后来也没有在回来的时候打给她。只是周末的时候问她在干嘛，她不是说在琴房就是在图书馆。每次影子说要去陪她的时候，回答他的永远是“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啊。”只是他的事，在她身边也是可以做的呀！
　　那天天气有点阴冷，影子很清楚的记得那是星期六。早上他接到余姝的电话说是要请他吃饭，理由是她们在西江实践的工资发下来了。
　　“喂，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我一直都有时间的啊，只是你在忙的嘛！”影子有点不满。
　　“那个，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好…”他回答得很轻。
　　余姝那几天的胃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而且吐得特别厉害，所以很少吃东西，甚至一天都不吃任何东西。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他隐隐为她感到担心，说带她到医院去看看的时候，她死活都不要。后来影子上网查了一下资料，很多专家都说应该是胃炎，做个胃镜检查一下才可以。他把这个消息给她说的时候，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弄得影子只有干着急的份。
　　只是那天她竟然吃了很多，他还以为是她的毛病好了呢，还暗暗高兴了一番。旁边的小路也感觉很奇怪，就问了一句：“你病好了？你的那个追求者给了你什么建议啊？”
　　“也没有什么啊，只是查了一些资料让我看而已。然后叫我多喝水吃些清淡的东西而已。”
　　“哦。人家对你那么上心哦，而且你也蛮听话的嘛，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啊？”
　　“哎哟，人家关心嘛，不能不领情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好像忘记了影子的存在。
　　“呵呵…人家关心，不能不领情”“那你又把我关心放在哪里呢？”他轻笑，重重地喝了一口汤。
　　她似乎看了影子一眼：“影子，我今天吃了那么多，你不担心了吧？还有以后不要逼我吃东西了。”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念道：“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做什么事，都要表演给对方看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很努力地给了她一个微笑。
　　吃完饭后，他们就去图书馆，影子要写教案，他们要复习升本。
　　才坐不到一会，余姝就频频跑厕所，影子很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轻轻喝了口水，很勉强地说道。只是说完后，又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回来的时候影子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看你很辛苦的样子？”
　　她还是一脸的淡然，“没事。”
　　影子没有再勉强，只是有些担心。
　　“那要不要回去了？”
　　“懒洋洋说他要来，等他一下吧！”她看着电话说道。
　　“哦”哦的一声后，就看了他手上的书，只是心里一阵酸楚。
　　不一会他们就下来了，在刷卡的地方，他远远的就看到有人在对他们笑，当时他还挺纳闷的呢，他又不认识他。
　　等我们出了安检门以后，余姝对他说了一声：“走吧！”
　　那男的很自然地跟着他们走了，不，是影子跟着他们走了。
　　他一直走在他们的身旁，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
　　“你怎么了？刚才小路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舒服。”那男的问。眼角倾斜，四十五度，不多不少，刚好四十五度角，眼里分外的温柔。
　　“没怎么了，只是吐得很厉害而已，可能是刚才吃太多的缘故吧！”她嘟着嘴，很快的答道，没有想象，没有敷衍。他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她余光也瞟向了那个男的，不多不少，也刚好四十五度。
　　传说，人正常的体温是三十七度，也是喜欢一个人刚好的温度，多一度会感到压迫，少一度会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传说，看一个最好的角度是四十五度，因为那是你的眼里更能够看到，对方最清晰的面容，那个角度也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你怎么这样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最近胃不好，吃什么都会反胃，还这样。早些你胃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啊？”那男的加快的一步，好像是走到她的面前，从他的那个角度看好像是九十度，也好像是零度。
　　他一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听他们说话，不是局外人都还可能被看到，他是透明人，是的，是透明人。
　　到九栋宿舍门口的时候，他轻轻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去练琴的时候，记得回来早点回来。”
　　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没等她回答，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哪怕是一句：“哦”
　　淡黄的霓虹灯光，拉长了他的背影，此刻他的心情......淡淡的，是淡淡的。没有刚才的翻滚，也没有听他们亲密交谈时的焦躁，也没有之前做透明人那样失落，淡淡的，只是淡淡的。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拿出电话的时候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划开锁，那个熟悉的名字“丫头”，那串熟悉的数字“……”他迟疑了一小会，还是回了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得的是胃炎，要去做胃镜的，不是光说没事就会好的......”他说了一大堆，心纠结着痛。
　　她沉默着。好像在小声的抽泣。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温柔的再次问道：“怎么了？”
　　她吸了一口气，用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影子！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我每次都想靠近你的，给你电话你说你在忙。问你忙什么你说要去图书馆，我说我想跟你去，你说不用了。要么就是在练琴，我说我跟去你，你弹你的钢琴我写我的作业，我不打扰你，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可是你也说不要。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也就不知道怎么去靠近了。当一个人的温暖无处安放的时候，他也只能下意识的温暖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地道歉，心也纠结着痛，面对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人，面对曾经肆无忌惮相处过的男朋友，面对曾经感动过自己的男孩，她却也只能低声的道歉。是她不懂得怎么去爱？还是她太自私了？她不懂，明明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的，却怎么也做不到随意的让他靠近，是自己防范心太强，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吗？可是他是影子啊？那个曾经说永远不会离开的影子。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除了哭泣说对不起，她再也想不到怎么样去做了。
　　“哎哟喂，你又没有错，干嘛道歉啊？再说了你是丫头啊，再是你的错，也该我道歉不是？而且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啊？”他安慰道，声音里满是温柔。是的，他声音确实很温柔的，所以很多人都说他很娘，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对此评论，他只是一笑而过，一个人的男子气概在心里，不再外表上。
　　“虚......”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你也说了不合适就做朋友，再说了你现在要实习很忙，我要升本也还要去实习，还要各种演出排练，也很忙，所以......”她迟疑了一下。
　　“怎么又成我说的了？”他苦笑两声。
　　“不过你说的这些我懂，别忘了，我是影子，什么都懂的，只是不说而已。”还想说什么的，只是电话这时候突然没电了，他又苦笑了两声，看来，上天都在跟他开玩笑。
　　他跑去对面宿舍，借同学的电话给她回了一个信息：“我电话没电了，别想太多了，影子依然影子，什么时候需要的时候，我还是会站在你身后的。永远......”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好好照顾自己，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记得多休息，可以的话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谢谢你！”
　　有多少我爱你，最后成了对不起；有多少对不起，最后都是没关系；有多少没关系，最后说了谢谢你。你看，悲伤的爱情也有悲伤的美丽。从我爱你开始，到对不起结束。从没关系再见，到谢谢你爱过。爱情复杂至极却也简单到死，也不过是：我爱你~对不起~没关系~谢谢你。
　　2
　　那之后他就再没有联系过余姝，有些伤害一次就够了，何况是他已经承受的两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接到余姝的电话说，她哪里有《仰欧桑》歌剧的赠票，问他要不要去看。
　　他问了一句：“你要出演吗？”
　　“我有两个节目。”
　　“好”没有迟疑，他从来没有在现场看过她的表演，如果错过了这一次，那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所以没有任何的迟疑。没有。
　　在她哪儿拿了票以后，他就去市区上课去了，星期三，他有两节课。
　　在五中他突然接到小龙的电话，说小旺女朋友的生日，问他在那里，他们好去买礼物。他说他在市区，叫他们到大十字去找他。
　　影子是提前到的，因为五中离大十字不是很远。不过，也过不了多久，他和秀君也过来了。
　　影子带他们逛了很久，可是逛来逛去最后还是回到了一家精品店里面。秀君有点纳闷的问：“这里不是逛过了吗？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影子也是一惊，但随后笑道：“这里有礼物啊？嘻嘻…”
　　秀君摸了摸头，样子甚是可爱。
　　买了礼物过后他们就打车回来了，因为选礼物确实浪费很多时间，再者，影子七点半还要去看演出，那个可耽搁不得，虽然打车，但还是迟到了，对此小旺有些不满。
　　但是影子把礼物送给他女朋友，看到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也就不计较了，真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过他不止情色轻友，还忘恩负义。他有一份家教是影子介绍的，后来影子想让他给他再介绍的时候，他宁愿拿给别人也没有给影子，影子一笑，他们的关系从此也就淡了下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影子很是不安，因为他急着去看演出，再者是因为他确实很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呢喝了两杯饮料，他就出去了。没有人意识到，当然，除了小龙。
　　影子打车去了西出口，没有迟到，还早到了几分钟，到的时候他给余姝打了电话，只是那时候她在后台化妆，也就没有出来见他，谁知道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
　　《仰欧桑》讲述的是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太阳跟仰阿桑真心相爱，却因为乌云的破坏而造成悲剧的别离。他一想到自己跟余姝断断续续又纠缠不清的情感，深有感触，看得热泪盈眶。
　　余姝是第一个表演的，她一出来，影子就知道是她了，因为只有她的声音是天籁。他用手机录了下来，他要把那个声音刻录下来，刻成永恒的记忆。到现在为止，那段录音都还在他手机里面的呢！
　　那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凯里学院占地面积为1407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想遇见一个想要见到的人却真的很难。
　　那晚回来以后，他用拍的照片发了一条说说：“第一次看丫头演出，满满的激动，嘻嘻…”
　　韦杰评论了一下：“我们院的？你去看他们表演了呀？”
　　影子这样回复：“嗯，人家看我可怜，给我票而已啦！”
　　余姝看到了，嘲笑了一番：“呵呵……可怜？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哦？”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其实还是在乎的，只是他害怕了，那样阴晴不定的爱情，他真的害怕了。
　　“哎哟，人受伤了总是想一些理由，来安慰自己而已啦，何况你们是当我跟透明一样的忽视。”他有点愤然。
　　“只能证明我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没话说了。”她显得有些无奈。
　　“对不起，还是不够了解你吧。也是我做的不够好吧，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他叹了一口气。
　　“没有，是不一样，想法不一样，朋友可以很简单，你却想得……过去就不再提了。”
　　“我也有很多朋友，异性朋友也不少，但是却不会像你一样那么的亲密，我跟你们走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特别尴尬。或许正像你不愿意跟他承认我是你男朋友，而是普通朋友…我没有那么大气，我要的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尊重你的选择…影子还是影子，那个你可以简单信任的人。”是的，我没有那么大气，我想任由任何一个男生都不会大气到，被自己的女朋友跟她的闺蜜当成透明人一样，还可以表现得无动于衷，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我想我不需要一人懂，我自己都不懂自己，那样的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
　　“恩恩，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照顾自己，是影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后来，老师要余姝录音，因为机器的缘故，所以录音很不顺利。弄得很晚才完成，所以老师就请她们吃饭，期间还喝了酒，余姝本来就不胜酒力，所以才喝了三杯就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可能是酒精作祟吧。她给影子打了电话。
　　样子很是伤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接连说了很多对不起。
　　还说：“对不起，我总是把自己优秀的一面展现给了别人，却把自己最糟糕最任性的一面，留给了最关心自己的人。对不起，对不起……”
　　影子有些担心，安慰道：“丫头没有错的，即使有什么错都是我应该说对不起，因为你是丫头。”
　　她有些醉意腥人：“我想和你做朋友。”
　　影子笑道，很温柔地说：“我们一直是朋友啊！是很好的朋友，你是丫头，我是影子。”
　　“只是这样而已吗？只是这样而已吗？”
　　是啊？只是这样而已吗？他又何尝想这样呢？
　　只是他们这段感情，不再是简单的他和她，也再也不是单纯的他们了，其中有太多的路人甲、路人乙甚至路人丁，这样的爱情，对于伤痕累累的影子来说，他还能要吗？

编者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