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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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的余温还没有完全退去，新的烦忧又像风暴一样袭卷过来，或许生活就是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的人生，其实也是处处选择，处处悬念。
　　那天余姝还是像平时一样去上班，只是回来的时候接到同学的一个电话，就令她纠结起来。
　　“猪，有一个去福建演出的机会，你去不去？”打给她的是同初中三年，大学四年的好朋友。
　　“那你呢？”
　　“我想去，我们都没有独自演出的经历，这些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而且挣到的钱肯定比你在精品店多得多的，这样不仅学费有了，连生活费都搓搓有余的呢！只是福建好远哦，而且都不可以回家过年。”
　　“过不过年到是没有什么，只是我担心安全问题。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好像院里面也没有什么通知的啊？”
　　她说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有老师带队，所以安全应该不是问题的。听到有老师带队，她放心了不少。
　　只是还是挺纠结的，所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她自己也想去的，能挣到钱不说，还可以单独表演，这是一直想要的机会，只是第一次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演出，还是有点担心。
　　“影子，我这几天有件事挺纠结的，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复，她知道他现在在上夜班，是不可能回她的，只是她还是习惯性的给他发了信息，或许那时候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吧。
　　“丫头怎么了？我刚下班回到宿舍的呢！”影子回宿舍洗澡上床后给她回了信息。
　　手机一抖，拿出来看了一下，是影子的信息，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就是我朋友说有一个去福建演出的机会，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其实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只有你想不想而已。我建议还是去吧，毕竟你是学艺术的，多在舞台上积累经验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而且你们外出表演出场费一般都很高的，收入肯定是比在精品店上班多很多了，还不用那么累的。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去那么远，又是在外面的。”
　　“应该没事的吧，跟老师一起去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建议你还是多去锻炼锻炼，虽然你已经很优秀了，但是不同舞台的表演你所获得的经历还是不一样的，多积累舞台经验对以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这些经验是买不到的，所以应该好好珍惜每一次外出演出的机会。”
　　“恩，我知道了。”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先睡了，刚下班回来呢，晚上还得上班。”
　　“丫头加油……”
　　“是……嘻嘻”
　　听到影子的建议，她安心了许多，加上还有同学七年的朋友，她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啦，所以第二天她就去跟精品店的老板辞职，虽然老板很不乐意，但是鉴于这几天她兢兢业业的上班，而且又是演出的大事，所以也就没什么说的了。结了那几天的工资后，她就跟朋友一起搭车去了福建，临走的时候，店老板还送她一件小礼物，她开心地笑了笑，有时候，你善良一点，认真一点，真的是会有一个好的待遇的。
　　她们一共去了三个人，除了她闺蜜以外，还有她们班的一个女生。看到有几个人的队伍，她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只是快上车的时候，看到所谓的老师不是自己认识的，也不是分院的老师以后，她的心又紧张起来，只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车马上就要发动了。
　　可能是这几天有些累了吧，一上车，她就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的香，还做梦了呢。梦见影子了，梦见她和影子一起，在海边捡贝壳，在沙滩上散步，在石礁上看日出日落。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兰看到她做梦都还在笑得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她中邪了呢，所以就推了她一把。
　　她一惊，醒了过来，咪着眼睛问小兰：“怎么了？”
　　“你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是不是做春梦了？嘻嘻……”她有点邪恶地说道。
　　余姝丢给她一个白眼，“你什么思想啊？去……”虽然反驳，但是心里面还是甜甜的。
　　“你两别闹了，已经到了，收拾一下，赶紧下车吧！” 梦在旁说道。
　　她两看了一下窗外，确实已经到了，只是……只是这里一点都不像沿海城市，一点都没有电视里面繁华都市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被鬼子扫荡过的农村，到处是坑坑洼洼的，路边还有乱扔的垃圾堆满了一地。她的心凉了半截，这里真的有自己想要的舞台吗？
　 2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跟那个老师下了车。老师对她们说：“今天很累的，先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明天再安排你们演出。”
　　她们三个瘦小的小女孩，像一群温顺的绵羊一样跟着那老师走，那场景活像人口贩子拐卖儿童，越走越偏僻，余姝的心里一阵阵的紧张。
　　那个老师把她们带到了一栋三层高的，看起来像宿舍模样的民用楼房，看到门口那条“肮脏”都不足以形容的河流，跟她们之前出去比赛居住的旅社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到过道上混乱不堪的样子，余姝当时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本来她就有一点小洁癖，在学校宿舍的时候她不管天气多么冷，时间多么晚她都是要洗澡的，而且衣服也是穿一件洗一件，并不是她有公主病，只是一种个人习惯而已。
　　那个老师把她们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用手指着一块木板搭成的床：“你们三个晚上就睡那里。”余姝她们用很惊讶的眼光看着那块木板，倒吸了一口气：“睡…睡哪里？三个？”
　　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形的她，眼眶湿润，眼泪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对了，这也是你们老乡，也是凯里的，有什么地方不懂的，或者有什么需要可以给她说一声。你们先休息一下，待会带你们去吃饭。”说完，那个老师就走出去了，剩她们三个面面相惧，不知道该怎么做，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就是演出吗？这就是经历吗？
　　她眼睛自然地向刚才那个老师指的角落看去，只见一个姐姐模样的人躺在上面。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夸张一点就是有点恐怖。似乎还有一种像注射剂的东西放在枕头边上。
　　她大概审视了一下房子，不到十平米的地方就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前一后的放着，已经占据了房间的一大半，中间放着一个小桌子，算是平时搁放东西用的，只是上面乱摆了几个吃过没有清洗的碗，那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用过的啦，里面残留的水已经发黑，碗的边上也生了蛆，毛茸茸的一片看起来甚是吓人，旁边还堆放着许多的方便面袋。她似乎还在桌子的边上看到了某种白色的粉末，旁边还有几个透明的包装袋。她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她整个身体在发抖，皮肤也起了很多鸡皮疙瘩，这里一片哪里一片的，看起来甚是恐怖。她紧紧地抓住小兰的手，另一只紧紧的握拳，指甲陷进去好深，手心被掐得红肿了起来。
　　那大姐看那人走后，有点慵懒地起来，用凯里话很和蔼地跟她们打招呼：“你们来了？我这儿有两床被子，你们拿去垫着吧！福建这地方不是很冷，晚上你们拿衣服盖着三个挤挤或者拿一个和我睡这边也行，应该不会感冒的。”说完她就在自己的床上拿了一床被子给她们，还帮她们铺了一下。看到那个姐姐帮自己铺床，余姝也过去帮忙，铺好了的时候，她微笑地说了一声“谢谢！”这是她来到福建以来，感到的最为温暖的一刻。
　　她傻傻地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兰和梦也走了过来，余姝看了兰一眼，兰的眼睛也流出来液体。看到余姝狰狞的面孔，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余姝抱了抱她，用双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有我们在。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她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但是心却在翻滚，像刀绞一样疼痛。
　　“猪，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兰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的心也越来越紧，抖得越来越厉害。
　　旁边的姐姐看到这般场景，用很柔和的眼光安慰她们到：“没事的，习惯了就好了。我也是慢慢才习惯的。”说到慢慢两个字的时候，她的鼻子也酸了一下，只是随后又莫名地笑了起来。
　　“收拾好了没？带你们去吃饭了哈。”那个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微笑对她们说道。
　　余姝帮小兰擦了擦眼泪，也顺便用纸巾在自己的眼眶擦了一下，跟那个老师出去了，她太饿了，今天也一直没有吃饭，即使在难过也还是要填饱肚子的。
　　不一会就到了一个食堂模样的大厅，里面摆了几张桌子，有几个年轻模样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那里。老师给她们每人拿了一个餐盘，带她们到窗口打饭。本来以为很饿就会很有食欲，只是当她坐下来看那些菜的时候，别说食欲了，连看都不想看，更别说是吃了，虽然是三菜一汤，还有荤菜，只是那个荤菜怎么看都怎么别扭，那颜色跟自己之前见到的很不一样，白菜也一样，叶子上有枯黄的地方，甚至能见到许多的小洞。更可笑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只看到西红柿，没有见到鸡蛋的影子。但是没有办法，她以为自己闭上眼睛就可以吞下去的，只是那些菜不是甜的就是咸的，不是咸的就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她吃了两口，就吐了出来，跑到厕所，干呕了半个小时。
　　小兰也没有动，看着菜手机械地拿着筷子在动，脑海里面不断重复那几个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个老师从一个小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嘴边上的油水，笑脸盈盈地看着她们在餐桌上发呆，说了一句：“你们吃好了？”
　　她们苦笑。
　　“那就回房间吧，我跟你们说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说完，那个老师就走在前面，往她们刚才来的地方去了，她们三个很机械地跟在后面，什么都不敢想。
　　不一会就到了宿舍，那个老师坐在那个姐姐的床上，她们三个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似乎有点兴奋，满脸都是笑容。
　　“由于演出人员不够，所以呢你们三个可能要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我们的行程是一个月，所以我们不可能只在县里面，大多时候都是到乡下去。你们要做好准备。你们演出的费用，会根据你们参演的节目个数来算，你们是学习艺术的，我想这个规定你们应该很清楚，也就是说你节目越多，得到的费用也就越多，我们是很公平的，多劳多得嘛！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开工。”说完就出去了，剩下她们三个在房间里面，听到三个人要分开，还要去乡下演出，余姝再也镇定不起来了，本来支撑她到现在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无论怎么样，她跟小兰都还可以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虽然彼此都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但是能够看到对方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她脑子一蒙，也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要离开这个地方。
　　三个人睡一张单人床，本来就挺挤的，只是那时候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了，三个女生裹成一团，相互取暖。
　　小兰在低声的抽泣，身体在发抖，余姝紧紧地抱着她，自己也莫名地抖动起来。
　　小兰手动了一下，拿出手机，给她男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眼泪再也栏不住了，那个姐姐晚上有活动，所以出去了，剩她们三个在房间里面，那一刻她彻底地崩溃了，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她哭着把今天所发生胡一切，大概的跟她男朋友说了一下，电话那头，没有安慰，没有责怪她当时不听劝阻的去，只有一句话，重复着一句话：“我求求你回来吧，我求求你回来吧！……”
　　听到男朋友那么无助的声音，她更加哽咽起来：“可是我没有钱回去了，我没有车费了。”
　　电话那头依然很坚定：“我马上打给你，快回来吧！”
　　电话这头抖动了两下，温润地说：“好，明天我就回去。”
　　听到小兰的那句话，余姝的心里不安了起来，“我没钱回去了。”
　　“是啊，她也没钱回去了。”翻开号码薄，拉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可以开口借钱的人，她不能跟爸妈说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让他们为她担心过，这次也不会。最后停在一个叫影子的地方，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了他，只是在他的心里，她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勇敢，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打死也不要。也没有将这里的一切跟他说，因为除了让他担心以为，他也做不了什么的。最后选择了一个以前很要好的朋友，只是说到借钱的时候，那个人吱唔了一下，余姝“哦”的一声挂了电话，原来在金钱面前，友谊也显得那么的卑微。最后她想到了带她们来的那个老师，她想，她求他，他会答应的吧？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老师的身上。
　　第二天天一亮，她们就早早地起来收拾东西。坐在床上等那个老师过来，她们看到梦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挺惊讶地问了起来：“你还要在这儿呆下去吗？”
　　她有点无奈地说：“来都来了，走干嘛？既来之则安之吧？”
　　“哦”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回家，离开这里。
　　不久那个老师就走了进来，依然是笑脸盈盈：“小美女们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我们今天开工咯。”只是看到她们收拾整齐的样子，脸好像拉了下来。
　　“老师，我们身体有点不舒服，这边的饭菜我们也吃不惯，我们想回去了。”她小心翼翼地说着，深怕声音大一点，那老师就会拒绝似的。
　　那老师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变得狰狞可怕。原来人真的可以变得那么快。
　　“老师我们求你了，让我们回去吧。我们在这儿不习惯，身体状态不好，也没有办法演出的，我求你了。”她们苦苦哀求到。
　　这时候那个姐姐回来了，看到她们收拾好东西哀求老师要离开的时候，有点满意地笑了笑。对那个老师说：“你看她们这样也做不了事，让她们在这儿还会给你添麻烦，还不如让她们回去呢！”
　　那个老师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了好久，看到梦没有起来，而是坐在床上，他问了一句：“你不跟她们回去？”
　　她摇了摇头。
　　他狠狠地说了一句：“好，我送你们去车站。”然后就拉门出去了，门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响“砰”。她们吓了一跳，冷汗从鼻尖冒了出来。
　　余姝用感谢的目光望向那个姐姐，很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微笑道：“不客气，大家都是老乡嘛！”用的是凯里话，那时候她脑海里面冒出来一句话：“凯里话，真好听。”
　　她们走的时候，那个姐姐送她们到楼下，在过道的时候，她给余姝自己的号码。说是到家后给她一个信息报平安。她感激地说了一声：“我会的。再见了姐姐！”那一声姐姐，叫得极为诚恳。
　　那个老师开车把他们送到了车站，只是由于是快要过年的原因，车费有点贵。小兰的男朋友给她打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两个人的车费。
　　余姝用很无助的眼光央求老师道：“老师，我们出来没有带那么多钱，所以没有车费回去了，可不可以借我500块，我回到家马上还给你。”
　　那个老师冷冷地说：“没钱。”
　　原本以为那个老师会答应，满满的期待换来的只是这样冷冷的回答，那一刻她的心歇斯底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跨了一个大步走到老师的面前，两手抓住他的衣袖，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央求了起来：“老师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回到家马上打给您。老师我求求你了……”
　　那老师还是冷冷地说：“没钱。”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是时候在旁的小兰也跟了过来，抓住那老师的手央求起来：“老师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老师求求你了。”
　　余姝那一刻再也坚强不起来了，大声地哭求到，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冒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啪、啪、啪”，那一刻，所有的无助，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惧都化成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啪啪”的砸在地板上。
　　但是尽管她们变现得多么的无助，哭得多么的让人心疼。那老师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嘴巴就只说两个字：“没钱。”
　　车站人很多，听到两个小女孩对一个男子拉拉扯扯哭啼，有好事的人走了过来，有些人好像很同情她们两个，对那个老师指指点点，但是老师好像并没有在意，无论她们怎么央求，他还是那个两个字：“没钱！”
　　余姝咽了一口气，要不是旁边的小兰扶着，她恐怕要瘫软在地上了。
　　那老师见她们不再拉扯自己，一个大步离开了人群，开着车走了，留她们两个小女孩，在一个陌生的车站。
　　余姝瘫软在地，一种窒息的感觉。
　　在她感到天快要踏下来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她机械地拿出来，是那个姐姐打来的。
　　那个姐姐很亲切地说问：“上车了吗？今天还有车回凯里的吧？”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听到那个熟悉的凯里话，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姐！呜呜呜……”
　　电话那头很是担心，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出来没有带那么多钱，现在没有车费回家了，本来想跟老师借的，可是那个老师死活都说没钱，现在还走了。剩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哭得是那么无助，那么凄凉。
　　“把卡号发给我，我马上到楼下给你转过去，500够不够？”她急切道，似乎那两个女孩真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够了够了。”余姝连说了两个够了，心中压不住的喜悦，原来被人雪中送炭是这种感觉。
　　过了十分钟左右，那个姐姐发了条信息，说钱已经打过来了。她回了一个“谢谢姐姐！”
　　然后就往自动取款机走去了，把500块全部取了出来。跟小兰一起，朝售票厅的方向走去。